“钟爱!你不要得寸进尺!”纤长但锋利无比的玄铁笔尖掀开钟爱的薄刀,妃竹引身后退三尺远。
钟家倾城一刀,刀法轻盈、内力厚重,一年不见,钟大小姐显然已将这刀法练得是炉火纯青、更胜乃父!
只是原本大气的刀法,在钟爱一个女人的手中使出来,生生多了许多阴沉的杀气,逼得妃竹频频后退。看来,钟爱是真下狠心,要取妃竹性命!
“杀了你,他才会死得更快些!”钟爱脸上坚定而阴狠,眼角却生生滑出几滴泪水:“杀了你,萧墨如何会放过他!”
什么?妃竹横笔护心,算是瞧明白了钟爱所打的算盘:“你真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当心以后追悔莫及!”
嘴上如是说,妃竹心里明白钟爱已经身陷迷局。且不说夹在爱恨之间进退不得,但但是她现在身是永延的女人,就无法让她再去奢望洛诃的感情。
这样的钟爱太危险,恐怕除了想杀洛诃,她更想杀了她自己!但钟家的血液让她注定坚强,不能自寻死路,如此,寻上妃竹,也算是想借妃竹的手了断余生!
无论是杀了妃竹或是被妃竹杀死,都是她所求,打起来便不要命般的疯狂!
“乔妃竹!哈哈哈哈。犹记得当初在青城山庄之上时,你一人独戏白杀白煞的从容。怎么,今天,我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也让你退步不前吗?”钟爱见妃竹退后,言语间便有十分嘲讽意味,想激得妃竹近身与她相搏。
因为论起轻功来,她还远不是妃竹的对手---即便是现在妃竹初孕在身的情况下,只要她不想打,便能避开她的攻击。
“钟大小姐,我也犹记得当初那个堂前传位的英气小姑娘,面对魔域势力不卑不亢的从容!怎么,事过境迁,攀上前废太子的高枝便忘了庭训了吗?”论起口舌,妃竹决不在她之下。钟爱良心未泯,只是陷入迷途,极力的想在这种纠结的环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一个想刺激双方拼个你死我活,一个想让对方想起过往,恢复神智。
“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退到何时!”钟爱挥起手中薄刀,破空之铮吟之声划过,一阵接一阵狂猛的刀影带起杀气,直向妃竹周身扑去---她这是用尽了全力,意在逼着妃竹不得不还手!
“好你个钟爱,我还不希得劝你!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小白,看招!”退无可退,身后是小桥流水,洛诃好心带她来这里安养,总不能把人家家都给毁了吧!被逼无奈,妃竹手中双笔银光一闪,笔尖如眉心点痣一般向着钟爱掀起的那阵刀风刀影中直冲进去!
犹如入湖之石,激起千层浪花!
锋利的不只是妃竹的笔锋,划开钟爱层层刀气的,更是她浑厚的气力!
两人皆是全力的一拼!
刀锋笔锋,掀起的气流拍打在石头上、墙壁上,响起阵阵回响!
皆是一震,同样肃穆的两张小脸上,都有着不可思议!
每见乔妃竹一次,便感觉她的武功随心所欲,总能发挥出她想要的效果来!这刀影是倾城一刀十八路刀法中最后一层,勉力为之,钟爱已是无力再动分毫,可想而之这刀影的厉害,连使刀之人、用招之人都未必驾驭得住!可是乔妃竹就用那对笔直接点破刀影中心,分散了这刀影的威力!
钟爱心中大惊,也苦叹不已!罢了罢了,杀乔妃竹看来不过是她一想情愿的妄念!
与此同时,表面上占得上风的妃竹却是心中苦笑不已!一时逞强,却忘了自己身体的不适、身子的不便!这一强行运功,皆尽全力、毫无保留之下,她浑身无力!待风平浪静之后,才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堪重负!
如果此时的钟爱再发起一击,那么,她是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比之新生的婴儿都没力!
两个人都静止在那里,小桥下的流水被刚刚残余的气流拍打起来,又垂落下去。落水之声叮叮咚咚,十分动听。
钟爱没有动,她的双眼失神的看着桥下流水。
妃竹没有动,她垂下的眼睑在极力的隐藏着自己的虚弱。
洛诃啊洛诃,此刻你在哪里呢!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着,仿佛像是在数着每一个时刻,十分缓慢。
“吱--呀--”院门外草地上,踏过沉重的脚步声。
钟爱失神的双眼慢慢恢复了光彩---是他,是洛诃回来了!如果,杀不了他,便让她这条已残缺不干净的命也死在他的手上吧!
眼中滑过泪水,钟爱像恢复了气力一般,握刀的右手紧紧的抓住刀柄,当她身后的门扉响起的那一刹那---
“不要!”妃竹用力呼喊,却被堵在喉头没有一丝气力,简单的两个字让她此时唤来却那样的无力而凄惨!
“不!”钟爱一声惨叫,看着手中被拔出的刀,带出来的鲜血沽沽外冒,眼角一时不能视物,竟生生的挤出带血的泪来!
当失魂落魄的洛诃推开院门,走进来的那一刻,只见钟爱手提着一柄锋利得折射着太阳的刀,晃蒙了他的眼,不假思索的,洛诃本能扑了上去,挡在了妃竹身前。
“不!”钟爱嫌弃的看着手中的刀、看着倒下的人,一切在她悲伤的视线里都变得那样的模糊!
当失去了眼前让她痛彻心扉的画面,头脑中反是一片清明。
父亲不堪打击,自拍天灵而死---他参不透武学的天外之天。
自己为报父仇,委身于敌人、而又爱上了仇人---她甚至连爱与恨都没有能够分清!
当洛诃真的在她身前倒下的时候,才发现,什么父仇、什么大恨,全都是鬼话连篇!只有心底最真的伤痛,只有那恨不能灼瞎的双眼,才是真正的情感!
陷在迷局之中,整整一年,她,失去了身体的纯真、失去了灵魂的自由,换来的,却是满心的痛与悔!
凄惨的悲呼,她失去了双眼:“洛诃,你我再不相欠!”转身踉踉跄跄的,似摸不着路一般,失魂落魄的离开。她的人生再没有了目标与希望!
“不要---”妃竹抱着洛诃倒下的身体一起软倒在地,当她看到洛诃扑上前来替自己挡那一刀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傻人的存在!
明明,她看得分明,钟爱的那一刀纯属求死,完全的没有力道,可是洛诃却生生的撞了上来!
“我不会感激你的、不会!”轻轻的摇着洛诃的头,妃竹下意识的探上他的脉,许久…
“咳咳。唉!”长吁一口气,洛诃挣扎着坐起来,看着软瘫在地却瞪着他的妃竹笑道:“所以,关心所至,人都变得痴傻了一般!我对你如此深情,总该感动吧!”
长臂一捞,也不管自己的伤势,便抱起妃竹进了房间。
同样的长吁一口气,妃竹也叹道:“瞧我号上脉时那股子镇静,也犹可见,待你一片至诚!”
安置好妃竹,洛诃简单的在伤口擦了药,才低叹一口气说:“如果受伤的换作是萧墨,恐怕你连探脉的清醒都没有!关心则乱,你不乱,是因为…”话到嘴边,却没有说下去,受了伤,好在没正中心口,只在肩胛位置而已,流点血、休养几天便会没事。
妃竹卡了喉,没话接下去。
因为洛诃说的是事实---如果今天换作是萧墨,那么她定会慌乱无章,失去了方寸,哪还顾得去探下平安脉相!
同理,如果萧墨知道自己现在身怀妖胎之蛊,还中了剧毒余毒未清,今日又险遭杀手,那么,他岂不是也会方寸大乱,失去平静?
嫁人近两年时间,前后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夫君总是若有若无的在向自己透露着什么。
从梵音中毒、到梵音中蛊,眼看着被牵进去的自己,夫君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似乎都在观望着自己遇事的态度与反应。
从武林大会、到易庄夺标,他也是全然的放心自己这样一只江湖菜鸟,去拿他在乎的东西玩笑。其实,他在搏,或者是说在练,要让那个是他妻子的妃竹,练就一身处事不惊、遇事不乱的本领。
残忍的萧墨,用他自己沉默的方式训练着妃竹自保与思考的能力。
以前,妃竹对于这些只是看得模模糊糊,但是现在,她全明白了!当洛诃说出那句“关心则乱”的话时,妃竹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想着想着,妃竹眼中的泪水就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后来竟然抽噎不停。
“你怎么啦?明明该伤感的人是我才对啊?”萧墨坐到她的身边,无措的看着这样一个喜怒掺半的妃竹。
“我终于明白了。”妃竹抹去泪水,她心底一直打了个结,现在,那结终于自己又解开了:“洛诃,我终于明白了!”
又笑又哭,洛诃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突然涌现一股失望的情绪:墨,你的苦心,她体味到了。可我的苦心,他什么时个体味的到?
默默的退了出去,洛诃的心中,更加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