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一直等着娃娃用早餐的暮纪琰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了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服侍娃娃的丫鬟依旧站在门口手上端着铜盆,可能是因为站的时间实在太久的关系,难免的脸上的神情有些痛苦。
“还没醒吗?”忽略丫鬟看到自己时的惊慌,暮纪琰也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回小王爷,奴婢一直在外面等着,但是娃娃小姐还是没出来。”棱儿赶紧将铜盆放在地上,然后下跪答道。
“起来吧。”暮纪琰摆摆手,想了想,还是直接上前轻轻的将门推开:“你就在这等着,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叫你的。”
“是。”棱儿恭敬的弯着腰,然后看着眼前人的鞋间,不敢露出一点抗拒的神色。
“咯吱。”
门被暮纪琰从外面轻轻的推开,清风从外面卷起慢慢的飘进去,房子里很温馨的感觉。不知是不是错觉,暮纪琰觉得里面好像有娃娃身上那种特有的奶香味,清香扑鼻。粉色的轻纱屏风,粉色的纱幔围在大床周围。
看着眼前的一切,暮纪琰却开始有些怯弱起来。虽然娃娃现在还很小,但不管怎么说都男女有别,自己的这个冒昧举动实在是太缺考虑了。如果传出去的话,肯定会坏了娃娃的名声。
虽然这么想着,但暮纪琰却没有马上退出去,相反的,他只是反手轻轻关上门,然后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渐渐的,矫健的步子慢慢向大床的方向挪动。暮纪琰脸上的神情很平静,但心里却是焦急万分,也许并不只是焦急,里面甚至还夹杂着紧张。他不知道心里的这种感觉是什么,从小到大,只有这几天的生活才像是真正的活着。不是一个人,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提心吊胆,所有的一切,就像普通人的生活般,平静而舒适。
这种平静,对生于皇室的暮纪琰来说,一直以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但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小娃娃意外的来到自己身边后得以实现。
很在乎!心里一直叫嚣着在乎。但暮纪琰有些彷徨,面对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娃娃,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复杂的感情。也许是病了吧,难道……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中闪过,仿若一个天雷在炸响,暮纪琰顿时呆住,脸上一片苍白。
难道,自己也跟他一样,有恋童隐僻?
这个认知,让一贯表情淡淡的暮纪琰也忍不住惊恐起来。
本来还在前行的步子也在同一时间停住,徘徊着,不知该前行还是后退。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那样的。
不断的在心里默念着,暮纪琰脸色苍白,口中还在不停的絮叨着。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香闺大床,暮纪琰的额间猛地淌下浓密的冷汗。他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开始,那个小娃娃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乎了想象。是因为她那甜美的笑容,是因为她在第一次相识中就带给自己温暖,是因为她毫不吝啬的将千金难求的灵药送给自己,还是因为那无偿的全然信任?
暮纪琰彷徨着,俊秀的脸上因为太过吃惊而失去了本就鲜少的血色。
怎么会这样?不是单纯的把她当宠物看的吗?不是把她当宠物吗?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重要?
狠狠的捶打着脑袋,暮纪琰的心再一次乱了。
平静的湖水因为丢下石头而泛起了涟漪,真的,回不去了。
颤抖着手将放下的帷幔拉起一角,暮纪琰有些复杂的往里面看去。
突然,他的脸色变了。
“来人,叫大夫!”
床上的娃娃,小脸依旧可爱,只是那平日总带着健康红晕的脸上此时却是苍白一片,就连粉嫩的双唇,也干燥的脱了层皮。
暮纪琰有些颤抖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昨天还是好好地不是吗?怎么一晚上的时间就会变成这样?
突然,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猛地瞪得老大。
绣着素梅的薄被上,有滴鲜红特别的明显。
血?
顾不上其他,暮纪琰赶紧一把掀开薄被,将床上那具娇小的身体抱起,然后上下仔细检查着到底是什么地方受了伤。
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忌讳什么的。惊恐占据了整个思维,手上的动作在继续着,心里也在不停的思考着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昨天的那件事?
“嘶。”突然,被暮纪琰抱在怀里昏迷的人突然轻轻的呻吟了一下,似乎是被碰到了什么很痛的地方。
暮纪琰愣了一下,然后将娃娃身上的雪白里衣轻轻解开,然后小心翼翼的拉下了些。
看着那渐渐出现在眼前的如玉脂一般白皙嫩滑的肌肤,暮纪琰有些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然后,眼睛再次瞪得老大。
削瘦的右肩上,一个好像被什么利刃砍到的伤口静静的出现在募集眼眼前。
“小王爷,大夫到了。”房外,不知里面发生何事的棱儿恭敬的上报道。
“叫他进来。”猛然从混沌中醒悟,暮纪琰赶紧将娃娃的衣服拉好,放躺在床上。然后起身站在一旁,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草民见过小王爷。”
“免礼,你快来看看娃娃是怎么回事。”暮纪琰随便摆摆手,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小王爷?”被示意一起出来的棱儿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个虽然长相俊美但一直没人敢心怀不轨的小王爷,不知到底出了何事,他的脸色才会如此难看。
“昨晚你什么时候走的?当时娃娃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暮纪琰冷着脸,努力抑制心中的怒气。
“回小王爷,奴婢是等娃娃小姐睡着以后才走的,当时娃娃小姐心情还很好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况,棱儿小心翼翼的答道。
“是吗?那你晚上没有起来帮娃娃盖盖被子什么的吗?”暮纪琰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回小王爷,小姐曾交代过奴婢,说她睡觉的时候不能有任何动静,没有她的命令是不准任何人进她的屋子的。就连每天早上服侍,也都是小姐先起来,然后开门让奴婢进去的。”
“是吗?”暮纪琰皱眉,心里的疑惑越发深重起来。
“去把昨晚值班的护卫叫来。”暮纪琰摆摆手,然后转身往屋内走去。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会找到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娃娃怎么会受伤,是谁干的,这一切,他必须弄清楚,因为娃娃很重要。“参见小王爷。”一个络腮胡的大汉跑过来,脸上带着诚惶诚恐的神色。
“昨晚是你守夜的?”暮纪琰冷着脸,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大汉下意识的抖了抖身体。
“是。”大汉老实的点头,刚准备问是否出了什么事就被人大力甩了一巴掌。
“昨晚晚上可注意到有什么人进了府里?”暮纪琰双手暗自握拳,炯炯的眸子散发着夺目的冷然。
“回小王爷,小的昨晚一直在府内巡逻,没有发现异样。”不知自己为何被打,但不敢多问什么的大汉低着头如实答道。
“真的没有吗?”暮纪琰眼中慢慢染上一丝血红:“昨晚你可有来娃娃小姐的院子巡逻?”
大汉一惊,隐隐猜到可能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但还是把昨晚自己巡逻的情况说了出来:“回小王爷,我府内每个院子都有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自己去刑房领罚。”
“小王爷?”
“还不快去!”暮纪琰上前直接一脚踹过去,要不是因为知道娃娃不喜欢自己太过嗜血的原因,依以前的惯例,眼前这个人现在已经成了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了。
络腮胡大汉不敢再多说什么,吓得战战兢兢的赶紧往院外跑去。
“来人。”暮纪琰伸手抚了一下眉,然后继续道:“今天不见客。”
“是。”
等把事情都交代好,暮纪琰抬头望望有些阴沉的天,突然有些害怕走进身后的屋子。
自从娃娃来以后,好像情绪的波动变得更大了呢。
捂着有些闷痛的胸口,暮纪琰俊秀的脸上带上了一丝苦涩的浅笑。
“小王爷?”棱儿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自己一直很害怕的主子脸上突然露出那种落寞的笑容,心中一悸,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开口。
“何事?”暮纪琰迅速收起外露的情绪,冷着脸问道。
“娃娃小姐怎么了?”因为没有得到许可,棱儿一直待在外面并没有进去,所以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暮纪琰只是狠狠的瞪了身后的丫鬟一眼,然后转身拂袖往屋内走去。
棱儿颤抖着身子站在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大胆的说那句话。如果是以前的话,现在的自己肯定已经身首异处了吧。想起以前府上时不时的会少几个熟人的身影,棱儿的后背沁出了浓密的冷汗。
“怎么样?”暮纪琰站在屏风外,冷声问着还在替娃娃把脉的大夫。
“回小王爷,小姐受了重伤,不过现在已无大碍,只是因失血过多所以陷入昏迷,修养几日就无大碍。”
“是吗?”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暮纪琰仍保持一脸冷漠的样子:“你去账房领赏吧。”
“谢谢小王爷。”
等那人出去以后,暮纪琰的脸猛地沉了下来。
“流了很多血?”在屋内转动着四处走了一圈,除了之前薄被上的那滴鲜红,并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类似的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受了重伤的情况?
暮纪琰在床沿坐下,看着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小人儿,陷入了沉思中。
暮纪琰的府中这几天的气压很低,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做着自己的事,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刀下魂。
因为从娃娃昏迷开始,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
三天来,不管看了多少大夫,得到的结论都是失血太多,需要好好休息,今天后就会醒来。但除了晚上一直在窗前等着的暮纪琰已经慢慢失去了耐性,任何人只要稍微惹的他看不过眼,立马就死于非命。
“怎么会这样!”暮纪琰在屋内不断的徘徊着,几天来不管用了多少药,床上的人都没有睁开过眼睛,除了脸色稍微好转点外没有任何改变。
侯在一旁的几个侍从战战兢兢的低着头,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亡魂。
夜深,万籁俱静,白天因为看病而显得有些喧闹的院子一下子陷入了沉静中。
屋内,香床上,一只玉葱般的手从帐内伸出来,然后,慢慢的,一张有些苍白的倾城容颜出现的视线中。
肩上传来的痛楚让伊月微微呻吟了一下,这次受伤之重已经超乎了她的意料。很快恢复清明的水眸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在确定这里就是自己的房间后有些许的失神和错愕。
从床上起身,伊月依旧一身白衣,白衣依旧素如雪,如稠的青丝随着起身的动作流畅的滑下,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突然,伊月浑身一怔,然后顾不上还未挽起的青丝直接拉开门冲了出去。
“谁?”清冷的嗓音在安静的夜里传的很远,伊月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不远处一脸复杂的俊美男人。
“你是谁?”看着眼前如仙般飘渺清丽的白衣女子,暮纪琰润了润嗓子,有些干涩的问道。
因为担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