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簇簇的声响,已是初春了,外面这个时候如今已是春暖花开,曾经的梨园想必现下已是梨花满园了。我斜斜靠在软榻上,透过冷宫的窗口细细望着远处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
自从三年前连潇登基之后,我便执意搬出了暖风阁,这冷宫在皇宫里已有很悠久的历史,传言这里时常闹鬼,夜半三更总是会听到有女子的歌唱声。所以当我提出要搬来这里的时候连潇着实皱了皱眉。
我还清楚的记得,他话里的不容置疑。“不必搬去冷宫,暖风阁还是你的暖风阁,不会有任何人会去打扰你。”他以为是我不愿见他,其实我只是不愿看到这里的一派和乐融融而已。春暖花开,那个男人身边已经有个贤惠的相夫教子的韶华,而我早已什么都不是。时间在我们的心里都创下了重重的伤口,那是很多年前就留下的,不会随着时间的转移就变浅。
还记得三年前的连潇,紫金龙袍着身,身上散发出不可阻挡的耀眼光芒。那是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是任何人身上都不会有的。这么多年的隐忍终是换得了今日的成功。我原本以为他该雀跃欢呼的,然而什么都没有,当身穿大红凤衣的韶华站在他身边时,他冷漠的脸上散着淡淡的惆怅。是在惆怅何?这不就是他一直追求着的吗?
三年前大雨滂沱的夜晚,我只带了几身衣服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冷宫,原本一室灰尘,甚至还有蟑螂老鼠的寝宫,如今一片清明干净,这些都是这三年来我亲自动手的点点滴滴。在改变这座废弃了已久的宫殿时我也在试图改变着自己。我变的不再像从前那样心里想的都是他人,这三年来我只有我自己,我开始变得自私起来,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自私的。
那夜的雨下的很大,几乎将摇曳在风雨中的窗户折断,漆黑的雨夜里一身紫金的连潇狼狈的出现在我面前,他紧抿的薄唇已经冻的发紫,我对着他微笑。我以为那个笑容足够灿烂,却不曾发现,不如不笑。
“你当真这么想离开我?”他冷着脸问道。
我别扭的转过头去,我该如何说,我并非想离开他,我只是累了,想找个地方独自休息一段时间罢了。这个一直都懂我的男人,在此刻,却一点都读不懂我的心。
“皇上请回吧,更深露重,更何况这般大雨,小心得了风寒。”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好的很,楚绡,朕今日总算是看清了你,你根本没有心,你从未看懂过朕心里所想,朕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懂朕,也只有你才能跟朕并肩俯瞰这天下,想来一切都是朕的自作多情了,好的很,从今以后,你便在你的冷宫带着罢,你以为没了你,朕就活不得了吗。”连潇的口气第一次变得如此强硬,他的话带着声声的控诉,像是在指责我的无情。我背对着他只想笑,连潇啊连潇,到底是我对不起你,还是你对不起我。我们之间,恐怕早已分不清是对是错了。
身后久久不曾有声音响起,回身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连潇不知何时早已离开了,那一夜是我最孤独彷徨的一夜,我的身边不在有任何人,我真的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了。我爱着的那个男人带着对我的误会离开了这里。
那时候的我忽然有种再也见不到他的感觉。在后来的三年里,这个感觉果然应验。他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半分,我也从不踏出冷宫半步,于是我与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冷宫里除了我本就没有多少人,能见到皇帝的更是少之又少,自然在这三年里我也不曾知道任何有关于连潇的消息。这个人像是在某一天忽然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了一般,从此我再也抓不住他,只能等在回忆里。
“娘娘,又在胡思乱想了。”轻盈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原本在远处干活的女子,此刻已经站在我身边。
她的脸上是让人害怕的可怖,右眼下去到下巴上长长的一道伤疤,不深不浅,却透露着狰狞。左脸脸颊上的皮肤十分光滑,这样一张脸,一半天堂一半地狱。那一道伤疤,几乎毁去了她整张容貌。
我低低笑了笑,带着责备的语气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如今我不是什么娘娘,你也别再这般叫我,你怎么总是不听,若是让外人听到了又该笑话了去了。”
女人抿嘴微微一笑。“不管如何,在奴婢心里你都是奴婢的娘娘,奴婢喜欢这么叫您。”
我瞪了她一眼,这丫头想来倔强,想让她改口绝非难事,况且我们几乎不出冷宫,这便也就由着她去了。
“娘娘,奴婢去准备午膳,娘娘今日想吃什么?”
我挑了挑眉,其实冷宫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挑选,无非就是些粗茶淡饭,更何况如今章韶华执掌后宫,更是不会对我有任何理睬。可这丫头却每日里都要问上我几回,而后俏皮的眨眨眼睛离开。
我叹了口气。“灵鸢,其实你不必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