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鸢,其实你不必这样的。
粗布麻衣的女子忽而顿住,转过身只知道对着我笑。若是不仔细看,没有人会将眼前这个样貌丑陋的女子与从前那个绝美的女子联系起来。因为被毁了容貌的灵鸢,再没有当初那种灵动和倾城之色,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双清澈的双眼,还是一如从前般美丽。
我这句话,其他人未必懂得,但我知道灵鸢却一定知道其中含义。眼前的女子,正是三年前跟连澈一同离开的女子,我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却没想到在我搬入冷宫的第二年,某一日夜晚,在我高烧发作之时,一只轻柔的手抚上我的额头,一日一夜悉心照料与我。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见到的是一个容貌丑陋的女子,然我的瞳孔瞬间放大,就算容颜再如何变,我都不会忍不住她,灵鸢。
灵鸢冲着我笑,她的笑还是一如从前的孩子气。“娘娘,奴婢回来了,这一年里让娘娘受苦了。”她的语气带着自责,我拼命的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没有受苦,真正受苦的是他们,她带着连澈一路逃跑,想来该有多累。
我颤抖着手抚上她右脸上的伤疤,颤声道:“灵鸢,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灵鸢不在意的笑笑,那时候她并没有告诉我她的脸为何会变成这样,直到很多天后,在我再三逼问下,她才不情愿的承认,原是因为她怕自己身份特殊,即便进了宫也不一定能见到我,于是就自毁容貌,潜进宫来。
连潇入住皇宫的时候并没有将皇宫里原本的宫人换掉,这皇宫里的宫人何其之多,多一个少一个根本无所谓,于是灵鸢便那么在冷宫内住了下来,居然也没有人开口多问一句,只当是从前冷宫里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宫女罢了。
灵鸢来了之后我的日子才总算不至于那般单调无聊,只是我怜惜灵鸢,曾三番五次想法设法想将她的脸医治好,她却总是淡淡的说着无所谓,从她的表情是真的可以看出她的不在意的,然有哪个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灵鸢这样为我,我于心何忍。
从来,她都只会默默站在我身侧,从容看待着这一切。从来她都只支持我做出的任何决定,就算是错了,她也从不多说半句。
灵鸢回过身冲着我调皮一笑,自从再见到灵鸢之后,灵鸢的性情也似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不再是从前那个有些沉默的小女子了,她会俏皮的笑,会调皮的朝我做鬼脸,我从不问这一系列的转变缘何,因为我更喜欢如今这样的灵鸢,有血有肉的,更像是为了自己而活的灵鸢。“娘娘,虽然我们没多少可以选择的余地,但至少可以告诉自己,今天没有选择,不代表明天也没有选择,今天没有东西可以吃,不代表明天也没有东西可以吃,我们总要抱着一些希望的不是吗?”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灵鸢,你真的长大了呢。”我笑着。
灵鸢蹦蹦跳跳的就走开了好远。她回来之后我间歇的问过她连澈过的如何,她说她将连澈安排在了嬴朝边境的一个小村庄里,那里的村民都很好,连澈在那里教一些小孩子读书习字,每日里活的都很快活,似乎不当皇上这件事对他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其实我早就知道,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连澈根本不喜帝王家的生活,他要的是那种平平凡凡的自由生活。所以这一系列的事自然对他不会有任何不适应,相反的,他只会觉得比从前更加惬意而已。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连澈可以让我挂心。真好。我闭上眼睛,又重新靠回了软榻上,初春的暖风隐隐划过我的脸颊,一阵舒适感。像是回到了从前,有灵鸢陪在我身边的日子。
门口隐隐夹杂着脚步声,我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灵鸢那丫头,大概又是落下了什么了,才会这么急急的跑回来的。
睁开眼睛刚想笑话她几句,没想迎面进来的竟不是灵鸢。而是自从三年前登基大典那日之后再未见过的清尘。我眼中顿生疑惑,然更多的却是默然。没想到,连潇终究还是没有治她的罪,她依旧活的好好的,在这个皇宫里。
我冷下脸来,心里极不高兴。这冷宫已是三年没有外人进来,今日这样一个不速之客,怎能让我心里舒坦。
清尘见了我连忙下跪,却被我的声音阻止了下来。“不必下跪,我如今什么也不是,若是让你跪了,哪一日让皇宫娘娘知道了,我便吃不了兜着走了。”
清尘的动作僵硬在空气中,跪下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她似是思考了三秒,才终于起身,脸上带着歉疚的神情。
“对不起娘娘,奴婢原是也不愿来打扰您的,只是皇后娘娘执意让奴婢前来唤您,奴婢这才私闯了这里,还请娘娘恕罪。”
我冷冷一笑。“皇后娘娘?唤我为何?”
“今日是祭祀大典,皇上要带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以及各路妃嫔祭拜先帝,皇后娘娘觉得娘娘您好歹曾经也是皇上的王妃,于是就让奴婢过来唤您。”
我轻轻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这个韶华心里想什么不用猜我也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无非就是想让我当众出丑罢了,枉费她还能想起在冷宫里的我,实在是了不得了。
“你回去吧,皇上准许过我,可以不踏出这冷宫半步,你就这般回皇后娘娘的话,她不会为难你的。”
“这……”清尘显然有些为难,红着脸左右徘徊。
我忽的眯起眼睛。“怎么?难道我不想去,你还要架着我去不成?”
清尘一下子吓得脸色苍白,这个丫头还是没见过太大的场面,只这么轻轻一吓就原形毕露了。她匆匆告退,来去像一阵风,却让我实实在在的认识到,那个统辖后宫的女人似乎又想找我什么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