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明夕不知道接下来的这几天,姜杨顶着半边红肿的脸去上班,是怎么解释的。想想这人肆意花丛这些年,挨的巴掌怕是不少,应付起来倒也是得心应手的吧。
第二天中午,乔小楚的赔罪电话打了过来,显然经过昨晚的一番闹腾过后,她和费校少和好了。
颜明夕没有提昨晚在苏荷的事儿。就让这件事儿老死在她和姜杨的记忆里吧。
乔小楚说:“费校少这次你功劳最大,要请你吃饭。明晚你有空不?”
“那得看他请吃什么了?”
“法国菜如何?”
“成交。”
颜明夕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一张照片安静的摆在沈一晨的面前。照片里一长相俊美的男子身着衬衫,搂着她拦了一辆出租车。
沈一晨只看了照片一眼,连着抽了两只烟,将烟蒂狠狠的按灭在烟灰缸里。他把照片放回到邮寄来的信封里,按了下电话说:“进来下。”
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位身着职业装的中年女人,脸上毫无笑容,声音刻板,“沈总。”
沈一晨把信封递给她,“查一下,谁寄来的。”
“好。”女人接过,转身离去。
“蓉蓉姐。”
“还有事?”
沈一晨顿了顿,低声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好。”
隔日一大早,因为费校少要请吃法国菜,颜明夕特意收拾了一下仪容,画了个淡妆,捡了条羊绒裙穿上,配了首饰。打眼一瞅镜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刚出大堂的门,就感觉到一阵秋风紧,不禁往外套里缩了缩。再一抬眼,脖子又往回缩了缩。
天色尚未透亮,雾气尚未散尽,秋风萧瑟中,沈一晨一身黑衣立于车前,背后是树木的枯枝,远方是一轮朝阳,他神情冷淡,眉目萧索,透着一丝凉意,将颜明夕看在眼里。
颜明夕愣了一下,快步走过去,笑着问:“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下,要不要上去休息下?”
沈一晨目色沉沉的看着她,眼中喜怒不辨,半响过后,他转了目光,淡淡的说:“走吧,送你上班。”
一路无话。
颜明夕忍不住偷偷去看沈一晨,他侧脸轮廓有些硬挺,眼眶凹陷,鼻子却很挺,颜明夕不禁腹诽,这算不算凹凸有致。他怕是又做了空中飞人,眼角眉梢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细看之下,眼底有隐隐的青色。
毫无防备的,沈一晨转过头来,将颜明夕的偷看行为抓了个正着。
颜明夕倒也不窘,眨了眨眼睛,“偷看无罪吧。”
沈一晨的右手抚上她的脸庞,软软的,有肉感。不是当下流行的尖下巴,削骨削肉的骨感美。
颜明夕看着沈一晨,他眼中缓缓的流淌出温柔来,同样是软软的。
他的掌心微凉,她的脸却在他的触碰下渐渐变热。
无法定义明述的情感在彼此的对视中,萌发。
司机老沈大局观很值得称道,没有直接把车开到颜明夕单位的楼下,而是隔了一条街停下,说:“颜小姐,沈总,到了。”
沈一晨“嗯”了一声,缓缓的抽回手来,眼里的情感褪去,无喜无怒的说:“晚上我过来。”
“哦。”颜明夕答应着,突然想起来了费校少的约,“对了,费校少说请我吃法国菜,要不我约他改日。”
“一起吧。下班来接你。”
“好。”
这一天,颜明夕的工作量都很饱满。
方案进行到了报规划局审核的阶段,与规划专业核对建筑面积和建筑单体轮廓线是绝对不能出错的。因为一旦报到了规划局并且通过了,施工的时候建筑面积就不能超过报批面积的3%,多了要挨罚,少了开放商也不能干。面积这种事,每平方米都是钱,少了面积就是阻了人家的财路,换谁都是不能干的。
于是,颜明夕深刻的感觉到,学数学的苦呀。满眼的数字,一点点的在计算器上加加减减,最后得出一个数来,不大信任自己,还得再核算一遍。
眼瞅着就到下班时间了,面积还没有核对完,做这行加班是家常便饭,但是她哪有胆子让时间比金子贵的沈一晨等,这一天,为了能够按时下班,颜明夕连卫生间都很少去。偏偏到了时间,她的工作还没做完,做了个深呼吸,她拨通了沈一晨的电话。
“怎么?”
“那个……我有点活儿没做完,可能要晚一会,要不你先去?”
一个呼吸的间隔,沈一晨的声音无喜无怒,:“我等你。”
我等你,这世间最古老的誓言,被沈一晨略显低沉的声音说出来,感觉……好平淡呀。
颜明夕扶了扶额头,继续做数学家未竟的事业。
因为去的晚了,费校少十分嚣张的要沈一晨自罚三杯。沈一晨瞥了费校少一眼,帮颜明夕拉开座椅,脱了外衣递给服务生,他点了一支烟夹在手里,风轻云淡的说:“我在门口看到简芳林了。”
费校少抖了抖,赶紧去看乔小楚,乔小楚今个也打扮的人模狗样的,还戴了条钻石的项链,露富呀。她染了大红色指甲的手端着杯红茶轻轻的晃着,嘴角带笑。
费校少见乔小楚没有动怒,才对沈一晨怒目而视,“沈四儿,皮痒是不,哪壶不开提哪壶你。”
沈一晨没搭话,招手叫来服务生,点了瓶红酒。
费校少嚷道:“我请的是颜明夕,没说要请你。你跟着来不说还点这么贵的酒,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沈一晨竟然认真的想了想说:“这里头我也有功劳,值这瓶酒了。”
他言简意赅到了精辟的地步了,颜明夕也是前因后果的想了想才明白沈一晨的意思。他是说费校少和乔小楚和好的这事,中间有他八卦一问澄清费校少真心的功劳。显然他觉得以他难得八卦一次的精贵程度来说,值那瓶酒的价钱了。
费校少果然是自小和沈一晨玩到大的开裆裤兄弟,居然也听懂了他的意思,乐呵呵的对颜明夕说:“你还别说,能让沈一晨深更半夜打这么八卦的电话,你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颜明夕笑道:“好说好说。点个鹅肝行吗?”
乔小楚说:“给你来个脂肪肝的吧。”
“忘恩负义的过于迅速了吧,乔大妈。”
费校少搂过乔小楚说:“就让他俩小人得志一回吧,咱不差钱,让他们点。”
颜明夕拿饼干夹了一块奶酪塞进嘴里,兴高采烈的嚼着,冲沈一晨笑道:“那咱俩得成全他,痛痛快快的下狠手宰一回吧。”
沈一晨被颜明夕明烈的笑容晃了晃神,嘴角情不自禁的掠起了弧度,“嗯。”
服务生把醒好的红酒和冷盘前菜端了上来,正倒酒的功夫,一位女子走到他们的桌前,微笑着说:“少校,好巧。”
费校少的名字绝对是他为数不多的忌讳之一,大约是从小被取笑的阴影所致,他十分不喜欢人家称他少校。时至今日,没有人再敢取消于他。这一句少校,多少显示出纵容的气息。
颜明夕感觉到乔小楚的身子僵直了些,再看费校少的川字眉都扭出来了,倒是沈一晨眉目不变,表情丝毫不变。
原来方才沈一晨不是吓唬费校少,他是真的看到了简芳林。
简芳林穿的是某奢侈品最新的走秀款连衣裙,外头披了件水貂的皮草披肩,任谁在这种下血本装扮下,怕是都要显出几分冷艳高贵的。
看来她也不差钱呀,怎么非就看上了费校少呢,难不成是真爱?颜明夕不禁多瞅了两眼费校少。
这倒引得简芳林注意起了颜明夕,再看一旁端坐如入定的沈一晨,笑着问向沈一晨道:“四哥也在呀,这位是?”
颜明夕心想坏了,一时大意了,被高端大气的法国菜所蒙蔽,全然忘了她和沈一晨的关系只适合在人迹罕至的餐厅吃饭。万一这简芳林认识沈一晨的未婚妻,就算不认识,这以讹传讹的,八卦消息传播的又尤为神速,她这地道的三儿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
沈一晨冷眼将颜明夕的紧张纳在眼中,对简芳林微微点头说:“颜明夕。”
颜明夕心头一凉,这算是欲说还休吗,以你沈百万的修行编不出一个像样的借口吗?她脑细胞快速的代谢着,面上却风云不显的笑着说:“简小姐你好,前个听乔小楚说起过你,听说你刚从国外回来要适应的地方许许多多,不免要麻烦朋友帮忙的。相识便是朋友,你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也请尽管开口。”
颜明夕既不说自己是做什么的,也不说怎么帮,糊弄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简芳林只得笑着说:“颜小姐客气了。”
颜明夕说:“我和小楚自大学就认识,眼见着费校少一路追她追过来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俩每次吵架我都得当这个调解员,今儿这顿就是费校少打赏我这次的劳苦功高的。”
这话说完不仅把简芳林所揣测的她和沈一晨的关系撇的清清楚楚的,还顺道把搅合费校少和乔小楚关系的简芳林打压了一头。颜明夕觉得自己真是把毕生的急智都用在这刀刃上了。
可恨那沈一晨不但不帮忙,还在这要命的时候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她那捏了一手心汗的汗手呀。
沈一晨干燥的大手握着颜明夕汗津津的手,只觉得湿湿的柔软,忍不住帮了腔,对费校少说:“原本不知道吃你这顿饭是因了颜小姐的缘由。”
沈一晨一说话,在座的另三个人无疑都松了口气,费校少忙说:“你也不是差我一顿饭的人,别添乱了。”
乔小楚揪着费校少的话头,斜眼看着简芳林悠悠然的说:“你也知道乱呀?”
简芳林哪里是以一敌四的块头,脸色有些讪讪的说:“那就不打扰你们,我那边还有朋友,先过去了。”
沈一晨和费校少微微颔首,乔小楚冷哼了一声,只有颜明夕开口说话了,“简小姐别客气,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找我哈。”
等简芳林踩着七寸小高跟走远了,主菜也上来了,沈一晨一边拿起刀一边对颜明夕说:“你这样的,能帮得上她什么忙?”
颜明夕歪着头想了想说:“买房子的话能打折,还能帮着选好户型。”
费校少哈哈笑道:“你知不知道简芳林趁多少身家,还买房子,她房子多的都住不完。”
“不知道呀。”颜明夕拍了下乔小楚,“你知道吗?”
乔小楚冷冷的说:“我也不知道。原来这白富美还是个趁好多房子的富婆。我说嘛,怎么这么难割舍。”
费校少苦着脸对沈一晨说:“怎么挖苦下颜明夕都能把火引到我身上?”
沈一晨颇为有爱的摸了摸颜明夕的头发,对费校少说:“下次别自不量力了。”
颜明夕放下刀叉,捏起羊排啃起来,边啃边说:“对了,我能帮她介绍些平价的美食。”
费校少给颜明夕杯里添酒,“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