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明夕愣了一下之后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很是欢畅。
乔小楚扔了一把茶叶过去,“羊癫疯犯了吧,用不用老娘给你治治?”
“哈哈,不用不用。没想到你穿着旗袍装了这么多年古典闺秀,终于入了回戏。也算不赔,不赔呀。”
乔小楚愤恨的看她,“你这没心没肺的就笑吧。我看姜杨是真生你气了,看你怎么收场。”
颜明夕凉悠悠的瞅着乔小楚,“这里头也有你一半功劳吧。”
“我……我那不是正在震惊和悲伤的顶峰上吗,一时间也没啥理智了,就口不择言了。那种情况,谁还能把话过遍脑子再说呀。”
“算了。”颜明夕拿了个新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押了一口说:“他本就是那样人,他自己心里明镜似的,也不是不禁说的。之前汪兆东说他的时候,我还问过他怎么也不生气,他自己说的,人家说的对他为什么要反驳。”
乔小楚把之前的茶叶换掉,捏了一把花茶到茶壶里,看了一眼颜明夕之后低下头往茶壶里倒水,“明夕,我觉得他待你是不同的。”
颜明夕没有接话,要说之前是心里头隐隐的有这种感觉的话,那今天姜杨的拂袖而去就是当头一棒,打醒她,让她不得不去面对那样的现实,她之于姜杨,于姜杨那荒芜的内心,怕是真有些不同的。
隔了半响,颜明夕低低的回了乔小楚一声,“嗯。”
乔小楚往滤网上倒茶的手顿了顿,想了想说:“是不是你不信鬼神的态度惹恼了头上三尺的神明,怎么你摊上的这两姻缘都缺了点啥呢。”
颜明夕想了想,还真是。沈一晨的人除了性格差点之外,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可惜已经被冷曦提前预定了出去。而他当初提出两年契约的动机,颜明夕一直想不透。要说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颜明夕又说服不了自己,他那样心思深沉谋定后动的人,不大可能肆意而为吧。再说姜杨,除去对待爱情的态度这点,其他的也是没得挑的。年轻有为却不恃才傲物,处事圆滑堪当大任,对待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可惜了,他缺少那根认真的神经恰恰是最致命的。
要说人无完人吧,有点小毛病臭脾气也是可以容忍的,像不爱洗脚、抽烟喝酒之类的,在两个人长久的相处生活中都不算事儿。唯有有家室和四处留情这样的原则性大问题,是不能妥协的。
颜明夕烦躁的摇晃着脑袋,“算了,这两尊神遇上了就躲不过了,左右是熬着时间的,等时间到了自然就清楚了。”
“哎,也就是你吧,换别人早就把心给其中一人了。”
颜明夕挑眉,“你是说你?”
乔小楚呸了一口,“走吧,姐请你吃顿好的压压惊去。”
今年的天气比较反常,大雪节气的那天反而是一日的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气温也是一点的不冷。一连几天的好天气,就在人们放松了警惕的时候,大雪趁着夜色下了个铺天盖地。
颜明夕一早醒来,险些怀疑自己白内障了,这原先色彩缤纷的世界被ps成了统一的白色,光影反射间把天空都映衬的白茫茫的。
开车还是不开车呢?不开车的话,这种天气打车是不要想了,挤公交车吧,寒风中等上半个来小时,也不见得有辆车来。
颜明夕一咬牙,开车!
开上主干道之后,颜明夕就后悔了。本是一层厚厚的积雪,被早起的车辆们压过碾实了之后,再被冻住,变成了坚硬的冰面。车走在上面,只能慢慢的踩着油门,万一踩急了,哪怕踩的是刹车,立马就原地打转。
上路的车倒是不多,交通广播一遍遍的在呼吁大家换成公共交通,不要开车上路。路上的车的行驶速度都很慢,一点一点的蹭着走。沿路的好多公交车都横在了马路上,走不了了。车上的乘客站在路边等待着下一辆车或许能够正常开走。
高尔基路是一条笔直的四排单行车道,在第一个红绿灯处,最左边的是左转车道,旁边是直行加左转车道,在往里是直行道和直行右转道。颜明夕在直行左转道上左转,谁料旁边左转道的车竟是直行的,还不及她反应,就拦腰被人撞上了。借着冰面的光滑,那车推着她的车又滑行了一段距离,直接把她顶到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才停了下来。
这有点像电影里的特技场面了,本就是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开车的颜明夕,当真有点生死之间魂飞魄散的感觉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车的司机已经冲到了她的车前,冲着她的车门就是一脚,势大力沉砰的一声响。颜明夕又抖了抖。
那人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见状胆子又涨了几分,伸手拉车门没拉开,拍着玻璃冲颜明夕吼道:“你怎么开车的,你妈不会开车上什么路,大雪天的你别着我了知不知道,你这个开车法是不想要命了,诚心找死是吧?”
颜明夕看了他一眼,和蒋斌那无赖的神情动作十分的相似,大约这年头无赖都是这个调调吧。她转头看向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录像灯仍在闪烁。她揉了揉有点眩晕感的头,摸出手机,拨通了沈一晨的电话。两声之后,被挂断。
颜明夕捏着忙音的电话,透过挡风玻璃看着一世界的白雪皑皑,苦笑。
这北风肆虐的冬日,她原本想指望的人,却无法可依。最无奈的是她无从埋怨,因为那个人,是别人的良人。她的生老病死,本就与他无关。
车内的空气似乎又冷了一些。
车外被忽视的人又踹了一脚车门,吼道:“你他妈的给我出来,该赔钱赔钱,耽误了我的事儿,你卖身也赔不起。”
颜明夕把车窗开了一个缝,慢悠悠的说:“您悠着点身子,别伤着腿脚。我正报警呢,等会再报个保险,该赔您的钱保险公司不会少了你的。大冷天的,您也别冻着,赶紧回车里暖和暖和吧。”
那人愣了愣,声势更大的说:“等什么保险,我哪有那个功夫和你耗着。就这天保险车过来不得个一两个小时的。你痛快的把损失先垫上,别耽误我的事儿。”
颜明夕指了指行车记录仪说:“您别看我一姑娘,还被你撞的有些慌神了就忽悠我,咱俩到底是违章谁占理这里记录的一清二楚的。还不知道谁赔谁呢。您别跟我横,撞车这事我可有经验了,不瞒您说,百来万的宾利我都撞过,一般人还真蒙不了我。”
那人倒真是有点蒙了,反应了一下似乎准备要走,颜明夕的声音紧跟着就来了,“您跑也没用呀,车牌号,车长啥样您长啥样都记着呢,逃逸的话这事儿可就大了。”
那人顿时目露凶光,嚷道:“我次凹,给你得瑟的是吧,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敢跟爷爷我这么说话,我现在就是把你这破车撞成了废铁,看看谁还敢说个不字吗?”言罢,咣当两脚又踹了上来。
颜明夕心想,这铜皮铁骨呀,敢跟钢铁较劲,勇!
正想到这里,有个声音就飘了过来,“哥们,你这是练过金钟罩还是铁布衫?”
颜明夕抬眼一看,心下一暖,怎么回回陷于危难之中总能遇到他呢。
这日的姜杨并没有踩着七彩云朵而来,而是携着片片雪花,踏雪而来。他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围了条经典的格子款羊绒围巾,脚蹬黑色马丁靴,于这白雪皑皑的世界中是一抹浓重到化不开的色彩。
那人打量了一下姜杨,扬着脸蛮横的说:“怎么着,要管闲事?”
姜杨笑着说:“自家媳妇的事儿不算闲事吧。哥们你也别着急,多大点事生气上火的不值当。我已经报警了,我办公室就在这边上,咱三个进屋等吧,左右车已经这样了,别破坏了现场。”
那人顺着姜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本市投资最高规模最大的已经建成的办公楼和在建的商业综合体映在眼里,气焰顿时降了降,陪着笑道:“咱时间都宝贵,这天气也别在这干等交警了,咱哥俩商量下各让一步给解决了吧。”
姜杨看了看颜明夕的车,点头道:“大哥你说个价吧。”
那人多少也是有些眼力价的,看姜杨这样就能不好糊弄,责任是赖不掉的,呵呵笑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大哥也不能坑兄弟你,200行不?”
颜明夕冷笑道:“您是说我给你200了事吗?”
大哥尴尬的笑笑,“我给你们,我给你们。”
颜明夕道:“你踹我车那四脚倒是值这200块钱。要不您再看看您给我拦腰撞出去的这车损?”
大哥瞅了颜明夕一眼,又看看一旁笑眯眯的姜杨,咬牙说:“再给你添200!”
颜明夕挥挥手说:“您还是报保险吧,该多少保险给赔,也要不着您自个的钱。”
大哥刚要说话,姜杨扶了一把他的肩膀,说:“女人不懂事,大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也不多要你的,车损摆在这里你也看到了,这样吧,你给600块钱就算完吧。”
600块,修一面车门都不够,颜明夕刚要说话,便看姜杨盯着自己,眼神中隐有告诫,那种风雪之中有我在前的意味分外明显,颜明夕吞下了嘴边的话。
600块对于大哥来说的确是肉疼的,但他心里清楚的明白,真要是报了警他不占理不说,赔的钱怕是不止这个数。他一仰头说:“行,大哥交你这个朋友了。600就600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