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晔上前,温柔地执起帝后修长白皙的手,俯下身,将帝后的食指含入口中。
他又退后,毕恭毕敬地俯了俯身,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小心翼翼,带着崇敬与温柔。
斩云若有所思地看着转过身朝她而来的祁晔,不明所以地竟有些紧张起来。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斩云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祁晔半跪下身,那张英俊的脸正朝斩云惊愕得不知所措的小脸覆去。
唇上冰冷的触感再次袭来,斩云正想说什么,口中已经弥漫开一股血腥味,从祁晔的口中流出的血。
“吞下去。”祁晔这时才如释重负般坐在了地上,轻轻松了口气,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斩云脸上。
斩云不是个矫情的人,毕竟嘴唇相碰与吻的性质并不一样。
她面色自然,只是微微有些惊诧,乖巧地将口中的血液咽了下去。
良久,祁晔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斩云的反应,果不其然,那反应来得极快,斩云痛苦地皱起眉,闷哼地紧咬住唇,一阵痛楚过后,意识竟清醒过来,发黑的伤口也渐渐恢复了血色,指甲上的黑色也渐渐淡掉,直到消失。
“解了?”斩云不可思议地看着祁晔。
祁晔这才勾起唇,露出了一抹笑:“解了。”
“为什么这血可以……”
“因为这是母后的血,血祭门唯一的纯血圣女,凰朝帝后。”祁晔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他们已经过世了?”斩云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个很傻的问题,否则有哪个活人会睡在陵墓中呢。
祁晔侧头看了看那两具棺木,若有所思,却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十几年前,母后被迫跳下城楼,父皇郁郁寡终,一并葬入了皇陵,万年珠护住尸身,他们安静得就像只是睡着了,连血液都不曾凝固,只是任凭你怎么叫,他们也不会睁开眼来看你。”
“师兄……”张了张口,她却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如此意气风发,如此漫不经心的祁晔,此刻平静得仿佛在谈论无关紧要的人一般的神情,竟让人有些心疼。
斩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祁晔的血液可以破解进来的机关。“所以,这皇陵只有帝王后人才能进得来?”
祁晔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恩。但修陵之人却是凤朝先帝,或许,他们就是想用这个陵引出凰朝子嗣。他们倒还没傻到,以为我凰朝之人真的都死光了,终有一天,我凰祁晔要他们血债血偿!”
凰祁晔?
斩云微微敛眉,她一直以为师兄姓祁名晔,原来却是一个拥有皇族姓氏的凰朝遗脉。她早知这个天下不太平,也早知这个被唤作少主的男人身份定不寻常,只是一切似乎情理之中的事实在她面前忽然层层揭开时,竟像做梦一般,让人难以接受。
祁晔忽然似嘲讽般一笑:“这陵墓,恐怕是凤帝留给自己的后路吧。”
后路?
斩云并未听懂,但还未来得及让她深究,地面忽然晃动起来,层层沙石剥落,轰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
“果然不会如此顺利。”祁晔皱起眉,目光冷得可怕,一把拉起斩云的手臂:“必须马上离开,快走。”
斩云瞬间敛起眉,没有丝毫慌乱的神情,神色镇定得可怕,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地面正剧烈摇晃着,只怕下一秒整个陵墓就会轰然倒塌一般。
跟在祁晔身后,尽管身体仍很虚弱,但斩云丝毫不敢放慢速度。
巨石轰然倒塌,拦住了两人的出路,地面轰然下陷,祁晔面色凝重,紧紧拽住斩云的手竟紧得有些颤抖。
“不行,整个出口都被堵住了!”斩云的声音竟也出现了一些颤音。
他们似乎同时想到了先前遇到毒气的地方,空穴不来风,那里一定与外界最相通!
两人忽然看了对方一眼,一个字都未说,竟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同时运气朝同一个地方一掌击去,竟打碎了一小角碎石沙土下落,堆成的墙。
他们不断打出了一道狭小的通道,一路上地面不断地剧烈的摇晃,崩塌,落下新的石块沙土。
轰的一声,一块巨大的石门倒下,石门上竟然凸起着一道一道的尖锐。
祁晔面色一变,一把揽过跑在他前方的斩云,两人瞬时间扑倒在地,砰的一声巨响,两块轰然倒塌的巨石门竟然将他们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外头的倒塌仍在继续。
斩云被祁晔重重推倒,覆在身下,地面仍在不住晃动,陵墓其余地方已经轰然倒塌成为一片废墟,他们依然接近那块最通外界的地域,摇晃许久之后,这一块区域,竟然停止了崩塌,四周死一样地安静了下来,只留窸窸窣窣的沙落下的声音。
“真走运……”祁晔的声音忽然响起,撑起手臂,皱了皱眉,看向身下安然无恙的斩云。
一种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了,连刚刚那样生死关头都不曾露出一丝惊慌之色的斩云忽然颤了颤,充满恐惧地看着祁晔黑暗中并不真切的脸:“你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
斩云忽然感觉一滴滴的液体落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至唇边,竟是血的味道……
祁晔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撑起的手忽然失去了力气,整个身体重重地压在了斩云身上,头垂在斩云的颈间,低喘着气:“怕什么。”
低低地三个字,像是在斥责。
斩云顺着祁晔的背摸去,竟摸到一根剑身大小的石柱直直插(和谐)入祁晔的胸膛,虽未直接贯穿心脏之处,但伤的地方,竟就是当日拜她所赐,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处。
她似乎明白了祁晔所说的“后路”,也似乎明白了祁晔为什么对凤帝修凰陵那么的不屑一顾,阴谋,一切都是阴谋。
倘若将来凤朝败于祁晔之手,前来祭拜帝后二人的祁晔,也会被困死在凰陵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居心叵测,竟连这样的后路都已想好……
无怪乎绝月师兄会那样强烈地反对祁晔进入凰陵,若不是因为她……
“祁晔,倘若你我活着出去,我风斩云定当誓死效忠少主,助你夺回凰族天下。”斩云坚定无比地说着,声音却充满了恐惧……
拜托,一定要活着出去,不能输在这里,不能因为她……
“别吵……”祁晔的声音低低沉沉地,似乎疲惫极了,气息弱极了:“只是睡一会……”
如此感人肺腑的话不是应该感动一下吗?这个男人总是很气人!
但此刻祁晔并不领情的声音,却让斩云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她就知道,这个家伙的命比谁都硬,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