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轻雪在等,等那一个人的到来,等那一个时机的到来。
这样装疯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件事,必须快刀斩乱麻。
她不确定,赫连霸天所谓的爱能够持续多久,她真的不敢轻易相信,此时的自己是一个疯子,他怎么可能爱自己呢。
看着天色转暗,她只是愣愣地坐着,手中一盘香糕,其实吃得好腻了,可是她却无可奈何,只能如此。
她不知道,安静下来,还能做什么,唯有满手满脸的脏,才能掩去一切。
终于,那个人踏入了自己的视线中了。
她就知道,她不会放弃的,至少会来看一下的。
果然如此。
灵妃,还是一如以往一般,一身飘逸而清灵的白纱罗衣长裙,灵动的大眼,小巧的脸庞,灵气十足,乍一看起来,真如精灵一般。
只是这精灵,看起来,几分轻愁的模样。
华妃得势,不可能把她拉上去的。
赫连霸天本就不是极爱她,发生了那件事情,对她的感觉又差了。
他又怎么可能回心转意的呢。
只见她走到了门口,让宫女停了下来,一个人走了进来。
轻雪心中一笑,一双清丽的雪眸只是盯着她看。
就见她在自己的对面坐了下来,手中拿起了桌上的一块糕点,却并不是吃,而是仔细地看着,而后又仔细地盯着轻雪看。
终于,檀口轻启:“楼轻雪,你真的疯了吗?”
四下无人,所有的宫人都让灵妃给安排在了外面了。
轻雪一笑,口中的糕点还未咽下,声音几分模糊:“你说呢?”
愣愣痴痴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明朗。
“你装的?”灵妃似乎很是惊讶,也许她虽然是想来刺探轻雪的,可是却没有想到,竟然会给她试出来轻雪没疯。
一时惊个整个脸色都变了。
那飞快的思绪就在她的脸上飞转着。
轻雪却只是看着,不置一词。
“想不到你真的是装的!”她又惊得一乍,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轻雪看,似乎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轻雪回以她淡淡一笑,如以往一般,几分慧智,几分明朗,让人吃惊。
“我就是装的。”她说道。
“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不怕我找华妃一起对付你!”灵妃说道,眼中迸出了惊意。
“我不怕。”轻雪冲着她,妩媚一笑,而后应道。
“为什么?”灵妃问道。
轻雪却只是淡淡的笑,盈盈眸光,看着她,并不解释。
灵妃,虽然也同样聪明,可若论真正的功于心计,却始终还是略差一筹的。
所以,她并不担心灵妃会猜出自己的动机来。
“你猜呢?”轻雪说道。
“你难道还想让我与你合作对任华妃?”灵妃想了半天,却也只有这个答案,于是问道。
轻雪眸光温笑,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其实我知道,你此刻一定很是郁闷的,皇上对你存了介蒂,又怎么可能还会宠爱你呢?而这后宫中,没了你我,那么就是华妃得势,在后宫独大,虽说你是帮了华妃,可是华妃不可能会帮你重夺宠爱。”
轻雪说到此,稍微停顿了一下,故弄玄虚一般,似乎要让这话更具有可信度一般,缓缓吐出:“没有任何女人,会帮着别的女人来跟自己争宠的,更何况是华妃呢!”
“那又如何,你也是女人,我救你,你也可能会帮我的,而且,若这件事公开出来,我也有份,皇上也势必不会再宠我了。”灵妃自心为聪明地说道。
轻雪心中一笑,脸上却是平静。
上次,是自己走入了她们的局中。
这一次,她要让她们,走入自己设好的局中。
“我不会帮你,但是,我会还恩的。”轻雪说道:“而且,要让皇上再次喜欢上你,也只有我有这个可能,因为我若好了,相信我的话,皇上还是会听的,我有办法让皇上再次喜欢上你,而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去争取了。”
“你当真会帮我?”灵妃问道,似乎有几分动心。
轻雪点了点头:“是。”
灵妃想了许久,而后长长的一段时间不开口,似乎在考虑,边想着边盯着轻雪看。
而轻雪,却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口中的糕点吃得开心。
远远看来,几分痴痴,她自刚刚,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态不变。外面看来,没有人会看出任何的异常的。
她吃了一半,而后又说道:“当然,这件事情,你必须仔细地考虑一番。我不会强求你的。”
“好,这件事情我会仔细地考虑的。”灵妃说道。
轻雪一笑,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灵妃说道。
轻雪一笑:“好的。”
看着灵妃一脸犹豫的样子,轻雪只是心中一笑,糕点一折,又是往口中去,吃得撑了,却还是得吃。
她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怎么。
拿了一块,她跑着跳到了桂花园中,笑得开心,而后就往地上倒了下去。
‘咚’尘土四起。
背上微微发疼,可是轻雪却觉得开心。
她喜欢这个动作,敞开胸怀,不去顾虑一切,直直地躺下,就如享着大地的拥抱一般。
尘土飞起,沾了满身满头。
脸上也被呛得厉害,她猛烈地咳嗽着,却是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身边的宫女一见她如此,赶紧冲了上来:“雪妃娘娘,您不要这样,地上好脏的,赶紧起来,奴婢给您换身衣服!”
这些宫女都是刘公公重新挑选来的,而且还特别交代了要好好地侍候着她,加之赫连霸天每日必到,所以她们照顾着她也十分上心,不敢有一丝丝的大意与怠慢。
轻雪一笑,世人便是如此,看人做事。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要睡觉!”轻雪却是猛地踢着脚,手更是摇得厉害,怎么也不肯让宫女拉起来。
硬是要睡在地上,那疯让人汗颜。
“娘娘要睡,奴婢扶娘娘到屋内去睡,这儿一点也不舒服,不好的啦!”宫女连忙劝道。
轻雪却是嘟着嘴:“我不要,我要花花陪我睡睡!”
说着,指向了一旁的一棵棵桂花,笑得开心。
宫女一听,脸上绿了大半,不知道如何说轻雪才好,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觉得好生为难。
而轻雪却是不理会她,蜷缩成一团,而后睡了起来。
不一会儿,那平稳的淡淡呼吸声就传了出来。
宫女这才摇了摇头:“真是没办法,这样的主子,可怎么才能侍候得好啊!”说着又叫了五个宫女,这才将轻雪给抱着回了寝室。
这几天来,这样的场面经常见到,每一次,都必须宫女把睡着了的她抬起寝室,才算告一段落。
看那几名宫女,都抱得十分有技巧了,轻轻一扶,就将轻雪稳稳地抬了进来。
众人松了口气,互望了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这时,原本沉睡的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眼睛,清醒而透明,那儿有半丝睡意。
她只是一笑,而后等着赫连长风的到来。这是他们的默契,每一次,她都将身边的那些侍候的宫女折腾得累得半死,然后就装睡。
她就会抬她进来睡,而这个时候,她们若敢进来的话,小小一个动作,她就会被‘吵醒’。这些宫女也怕了,她一醒,又要一番折腾,所以现在她们都是把她抬进来后就关门出去,不敢停留,就怕吵醒了轻雪。
这时,青影一跃而入。
男子跃进了屋内,掌风一扫,窗门关上。
轻雪坐了起来,笑盈盈地望着他:“来了。”
“身体怎么样?”他问道,望着她,刚硬的脸庞柔和了几分。
“已经无大碍了。”轻雪应道。
“那便好。我刚刚看到灵妃已经来过了?”他说道。
轻雪点了点头:“是,她刚刚来了,而且,该说的话我都跟她说了,我相信,最迟明天,她一定会有所行动的,所以我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想要请你帮我一忙。”
说着间,有几分不知如何启齿,他帮她的,太多了,而她,却还要再求他相助。
可是没有她,这一次,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翻身。
“我说过,只要你开口的,我都会助你的。”赫连长风说道,脸上全是正色。他愿意帮她,那么就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谢谢你。”轻雪说道,语气中,几分哽咽。
“为什么要说谢谢呢?我说过的,我愿意帮你,你就不用说什么谢谢,谢谢的话,显得太见外了。保护你自己,就是对我最好的谢谢,知道吗?”他说道,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只觉得心中有些酸有些苦,却又有些欢喜。
其实,只要每天能够这样地看着她,他就觉得十分开心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无私地爱着她呢?
她真的不知道,这一生,怎样才能回报于他的。
低下了头,无语,泪已经垂落。
“不要哭了,哭坏了眼睛,不是白费了我救你的心机吗?”赫连长风说道。
轻雪一笑,点了点头,不知道一向耿直而宽厚的赫连长风,何时也学会说如此的话了。
“这件事情,需要我怎么办,你说吧。”赫连长风说道。
轻雪细细想了想,而后说道:“我希望你能够密切注意灵妃的行踪,若是她去向华妃禀明了情况,你及时来告诉我,我要以牙还牙,演一出好戏还给她们。”
她说道,眸间闪过狠厉。
“还有,你让周殆,明天早晨过来给我诊治。你告诉他,就说让他说有了奇门独方,能够对我的病凑效,但是效果几分冒险,要从清晨一直治到晚间。”她又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赫连长风并不清楚,轻雪的目的。
“我是时候应该回复清醒了,装疯,终究不是人个长久的方法的。”轻雪说到:“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了。”
“好,这些没问题,我会紧密注意着灵妃的一举一动的。”赫连长风应道。
本来,她有什么行动,他不必去问的,可是终究,还是心中不放心,问道:“你想怎么做?”
轻雪一笑:“我只是想还她们这一场好戏,让她们,也知道,被人暗中陷害的滋味!”她说着,而附耳于赫连长风的耳边,把整个计划告诉了他。
这一次,她不但要重生,而且还要让华妃永无翻身之地。
“你自己小心一点。”赫连长风叮嘱道。
轻雪点了点头:“我会的。”
“那我先走了。”赫连长风说着转身要走,手中,捏着一团花,却是许久没有开口,他习惯了,每日为她采几簇桂花。
可是,她现在有了满园的桂花,触手可及,她,还会要这一捧桂花吗?
轻雪看着他有些迟疑的身影,而后望见他那捏紧的手心,那儿,有着淡淡的桂花香扑鼻而来。
她心中感动,知道他定是采来给她地,却又因为这满园的花,所以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她故意说道:“你好几天没有为我采桂花来了。”
“你想要?”赫连长风一听她的问话,于是惊喜地转过了头望她。
这个男人,堂堂七尺,深具男子汉的气概,可是在情感上,却偏偏十分青涩与单纯,看着他惊喜的眼眸。
她只觉得有些不敢面对。
他太好了。
而她,不配。
她没有好的身份,没有干净的身子,如今是赫连霸天的人,与他,注定了是无缘的。
她不应该开这个口的,希望太大,失望就越大。
爱上她,会让他一无所有的。
不,她不能。
于是脸上一笑,几分冷:“不想要,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顺便告诉你,我现在有了满园的桂花了,并不需要你再为我采桂花了。”
她说着,一双眼睛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怕看到,那受伤而失望的眼神。
而赫连长风,愣了半晌。
轻雪清楚地看到,他那拿着桂花的手,捏得更紧了,连骨节都捏得发白。
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平缓无力,似乎自遥远之处而来一般:“我知道了,所以才没有给你采来。”
“我,先走了。”
轻雪没有说话,直到他的身影,一跃而出,她才抬起了眼睛。
眼眶,透红。
嘴角嚅动,无声地说道:“对不起。”
伤害了他,她不愿意。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啊。
她与他,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莫说她对他只有亲人的情,更何况,他们一个是人臣,一个是人妃,是注定无缘无份的。
缓缓地躺回了床上,却半分睡意也无。
只是那么愣愣地望着头顶。
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她却伤了他的心。
心中好苦。
可是却无可奈何。
第二天一大早,周殆就来了。倒真是十分准时,让他早点过来,他就早点过来。
这个时候,赫连霸天去上时早朝,没有他在,要做什么事情,都是十分方便的。
他来的时候,轻雪正好坐在地上数着桂花,一朵朵地,摆成了一个个圆圈儿,虽然疯了,可是摆的圈儿,却是极圆极圆的。
走上了前,周殆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雪妃娘娘,臣来给你诊治了。”
轻雪抬起了眼,看了他一眼,而后不说话,只是一笑,一只手伸给了周殆。
倒是十分配合。
这些天来,周殆天天来,每次来都是把她的脉,所以她现在一看到他来,就很主动地伸出了手让他诊治。
而周殆却是摇了摇头:“今天不需要把脉。”
轻雪却是听罢却依旧不懂,只是盯着他看,手依旧伸着。
而她身边的宫女赶紧问道:“周太医,不用把脉,怎么治病呢?”
“雪妃娘娘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不似前几日那么虚弱,至于疯病,已经很清楚是什么症状了。我昨天获得了一个奇方,虽然有些风险,也不知道效果究竟怎么样,可是终要试试的。”
“哦,有几成把握呢?”那宫女又问道。
周殆摇了摇头:“不好说。”
那宫女哦了一下,而后没有说话。
而轻雪,望了那宫女一眼,竟也学着她‘哦’了一下。
那模样,痴痴傻傻的。
周殆见状,自箱中拿出了一颗白色芬芳的药丸,递给了轻雪:“好吃的糖糖,给你吃。”
轻雪一听,笑得开心:“我要吃!”
说着已经抢过了那白色的药丸,而后含了进去。
只觉得芳香四溢。
而周殆的话缓缓传来:“这糖服下,娘娘会安静许多,这样才方便我能施银针术。”
他的话才落下,轻雪就已经很配合地倒了下去。
周殆心中一笑,其实他刚刚拿的那一颗,真的是糖丸,而且还是很好吃的米酥糖。
而这个雪妃娘娘,可还真的是很会演戏,吃完这么甜的糖,就很配合他所说的症状倒了下去。
他配合地走了上前,看了她一眼,而后对着身旁的那些宫女说道:“再叫几个人,把雪妃娘娘给扶到屋内去,我要为她施银针术。
他说完,就见一旁的几名宫女跟了下来,几个扶手扶脚又扶腰的,动作十分熟捻地就将轻雪横抬了起来,向着寝室而去。
周殆一笑,轻雪装睡的这一招,他是曾听说过的。
看来她一招,可是把这些宫女训练的十分有素了。
进到屋内,周殆开始拿出了银针来。
因为担心被人看出了端倪,所以他只得装模作样间,那银针也势必要插入她的穴中的,不过,怕伤到她,毕竟穴位是不能随意乱刺的。
于是他每一针都是恰到好处,不伤其身,可是外人看起来,却又是有模有样的。
一旁上次那一去向华妃报密的那一名宫女,一直紧盯着看不放。
轻雪只是紧闭着眼睛。
只觉得手上与身上几处被银针刺入有些微的痒,不过地却忍了下来,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等着。
她不担心这些银针会伤到自己,若周殆想害自己,他大可当初不必救她。
既然救了她,他自是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
而且这个人,她也算是了解了一些的。
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呢?那么多医术,偏偏选取了针灸,这分明是要让自己受些皮肉之苦嘛!
暗忍着痒,一直过了两个时辰左右。
周殆这才拔出了银针,将银针插入针包中之后。
这才拉出了轻雪的手,细细地为她脉着,而后摇头晃脑着:“真奇怪,竟然没有半点反应,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样?太医?”身旁那宫女又问道。
周殆摇了摇头:“娘娘这病很是奇怪,不知道为何,如此银针针灸,竟是没有任何起色。”
他看了看那宫女,又故意说道:“看来,还要再加把劲了,皇上虽然没有给任何的期限,可若是太久了,只怕会让皇上生气的。哎……真麻烦!分明这病,高烧引起,这样的治疗应该有起色的啊!”
“啊!”突然,一直沉睡的轻雪忽然大喝了一声,醒了过来,看着周殆,而后望向了他放置在桌子上的银针。
一双眸了,清亮好奇。
忽然飞快地抢过了那一包银针,而后拔了出来,就要向着周殆刺去。周殆一惊,立马退了开来。
不过,还是让她手中的银针刺了一根。
而轻雪刺到了他,暗自一笑,而后又一口气拔出了好几根,向着那一名刚刚问话的宫女刺去,这样的奴婢,最是可恨。
“刺刺……”说着间,那一把拔出的六七枝银针,全数插入了那名宫女的手上。
那宫女啊的一声,吓得整个人就哭了起来。
轻雪却只做不知道,依旧向着外面跑去,口中不断地喃喃:“刺刺……刺刺……”
而周殆在身后,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暗自苦笑。
她根本就是在报复,也不想想,他也是为了帮她,才用针灸术的,她竟然还要报复自己一下。
不过,毕起那个叛徒奴婢,他也算好多了。
那六七枝银针刺下,想必是极痛的。
哎,看着那宫女哭得厉害的样子,他暗自一笑。
装得十分害怕的样子,提起药箱:“我先走了,雪妃娘娘若是那银针用够了,烦宫女姐姐给收拾一下还于周某。”
说着人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