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玉宫中,宁如华一身深蓝的华丽宫衣,绣缎长裙上,一只牡丹绣得十分精致好看。她的手,轻轻地抚着额头,望着身下的那一名宫女。
“究竟雪妃有没有疯了?”昨夜,灵妃过来告诉自己,说是楼轻雪没有疯,她是在装疯。
虽说自己那一日看来楼轻雪并不像是在装疯,而且这么多天来那么多监视的人也没有发现楼轻雪的任何异像。
可是毕竟这事关重大,她不能不放在心上。
“她肯定是疯了的!华妃娘娘,你都不知道,今天一大早,那周太医说寻到了偏方,给她针灸治疗,她竟然在治后大发疯,拿着那银针就乱刺人,把奴婢都刺伤了,那周太医也给刺伤了!”那宫女说道。
“哦,偏方,那么针灸下来情况如何?”华妃问道。她只关心楼轻雪的情况,其他的事情他都不在意。
那宫女摇了摇头:“根本就没有用,那太医一直喃喃地说按理效果应该不错,分明已经对症下药,可谁知却是半点起效也没有。要我说啊,那周太医,这次要倒大霉了!”
华妃一听,嘴角勾起一笑。
对症下药。
怎么对症下药呢?
楼轻雪是中了曼陀罗花的毒,根本就不是因为发烧烧坏了脑子。
楼轻雪啊楼轻雪,这一次,你算是彻底无望了。
“好了,这件事情本宫知道了,继续为本宫探听情况,你下去贪赏吧!”华妃轻轻勾起了一旁的发丝,说道。
眸间幽光一闪,却是狠厉。
灵妃,你竟然妄想让我上当!
见那宫女退了下去,华妃身边的那名贴身宫女这才说道:“娘娘,看来灵妃是想骗娘娘上当,让娘娘去动手,而后她坐收渔翁之利。”
“江婉柔想与我斗,却还太嫩了,就她那一点心思,又能怎样呢!”华妃勾唇一笑。
而后道:“你去通知灵妃,让她明日早朝时,一同前往海棠宫,本宫要让她原形毕露!”
“是,奴婢这就去。”那宫女应道。
而华妃,只是抚着那沾了胭脂红的玉指,笑得得意。
这个后宫,谁也别想跟她争。
任何人想争,都是死路一条的。
午后,天空秋阳暖暖,桂花飘香。
那一抹明黄,又来了。
轻雪一笑。
却是痴痴傻傻:“皇上……”
绵绵一唤,却是痴痴的笑。
而赫连霸天似乎并不在意,也对着她一笑:“雪儿。”
轻雪冲到了他面前,一扑,扑到了他的怀中,轻轻地搂住了他:“我今天摘好多好多的花花!你看看!”
说着,转身指着满地的桂花,那些桂花,摆着一个个的圆圈。
而赫连霸天,看了后是一笑。
“我们的雪儿好能干哦!”赫连霸天说着,而后对着她笑道。
说罢,又问向一旁的宫女:“太医今天来诊可有说什么?”
那宫女如实禀道:“周太医今日说是觅了一个新的法子,用针灸治疗,产是奇方,可是目前看来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嗯。”赫连霸天应道,没说什么,不过心中却已经开始焦急,每日看着痴愣的轻雪,是一种煎熬。
转身对着轻雪说道:“我去去亭子里坐坐。”
轻雪笑得甜如蜜点了点头。
赫连霸天宠溺一笑,牵了她的手,向着亭子里走去。
他喜欢跟她静静地呆在亭子里。
方走到亭子处,轻雪突然整个人捧着头,哭嚷了起来:“我的头好痛好痛啊!我的头好痛好痛啊!……”
“雪儿,你怎么了?”赫连霸天一惊,赶紧扶住了她,问道。
轻雪摇了头:“痛……痛……”
整张小脸,皱成了一团,呼吸也紧张了起来。
赫连霸天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不敢耽误,赶紧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向着寝室而,口中对着身边的宫人喊道:“赶紧去太医院把太医传来!”
进到屋内,轻雪的声音越来越痛苦,整人人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抱着头,十指更是掐出了血丝来。
一滴滴,自手心滴到了被褥啊,蓝色被褥,开出了红艳的花儿。
那模样,触目惊心。
赫连霸天看着这个样子,心头都痛了。
双手,将她紧握的手掰开,对着她道:“要捉,就捉朕的手吧!”
轻雪在痛苦的一刹那,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显得那么特别,并不像是一个痴愣的人会有的眼神,只要一刹那。
她整个人,如同泄了气一般,软软地晕了过去。
周殆赶到的时候,看着她十指掐出的血印,忽然觉得心中很是震撼,这个女人,总是让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分明跟她说过,只要装得痛苦。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掐伤了自己的手指。
“周殆,你不是说你有把握能够治好雪妃的吗?这就是你所说的把握吗?”赫连霸天看到周殆走了进来,大声地喝道。
他此时心中又是怕又是慌,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就怕轻雪有个三长两短。
“皇上恕罪,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容臣为雪妃娘娘诊断一番再来向皇上领罪。”周殆说道。
却是不慌不忙,条条有理。
而这话也确实有理,赫连霸天于是没有喝骂什么,只是怒目瞪着他。
周殆装模作样地走了过去,为轻雪诊着脉,许久许久,却是脸上越皱越紧。
“怎样?”赫连霸天问道。
周殆摇了摇头,猛地跪在了赫连霸天的面前:“皇上恕罪,臣无能,无法治愈娘娘的病,请皇上责罚!”
“什么意思?”赫连霸天微眯起了眼睛,咬牙切齿地问道,那里面,狠戾暴怒之气阴沉沉的。
“娘娘现在晕倒是因为早上的诊治的反应,只要醒来就无大碍,只不过娘娘的疯癫之症,臣确实是无能为力,臣已经试过不同的方法,可是却是一点起色也没有的。”周殆说道。
赫连霸天一听,忽然觉得心也凉透了,看了他良久,却是喝道:“废物!朕还要你作何!来人啊,把周殆给打入天牢,然后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传来!朕就不信,没有人能够治好轻雪的病。”
周殆一听,心中暗叹,他这次的牺牲,可真是大了。
哎,他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会答应她这个要求,帮她演这样一场戏,真是太划不来了。
而床上的轻雪,只是心中默念了一声谢谢。
要周殆为她受这样的苦,真的是很对不起。
于是,一番折腾,自午后一直折腾到晚上,却无一太医能够保证能够治好轻雪的疯颠之症。
所有人都是害怕地摇了摇头,谁也不敢上前。
而赫连霸天一气之下,竟是将所有的太医都打入了天牢。
这一大动作,可谓是开朝以来第一次。
赫连霸天一直守在轻雪的身边。
看着她那瘦了一圈的脸蛋儿,只觉得异常心痛后悔,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如此了。
修长的指,轻轻地滑过她的脸颊,轻轻地为她拭去额间的脏,却全无一丝介意。
谁也没有料到。
向来视女人如衣服的日烈国王赫连霸天,竟也会有如此温柔深情的一面。谁道无情最有情,却便是如此了。
他静静地坐在床头守着她。
屋内,宁静安详。
窗外,花开花谢。
他趴在床头,轻轻地睡去,手,紧紧地捉着她的左手。
只觉得那么不舍。
就连他自己也一直不能明白,为何,对着这样一个痴了的人儿,他反而更加无法释怀,反而更加爱了。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她,显得单纯了,不似以前,总是看来许多心事,许多秘密,许多心机一般。
轻雪听到那呼吸声越来越平稳,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天空的月色,已经很晚了。
她没想到,他会在这儿守着她。
是真的感动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举动,让她越来越感动了。
她想不到,他竟然为了她,把所有的太医都打入了天牢。
究竟,他对她,是怎样的心呢?
分明,曾经那样狠,却又此时,这般温柔。
她真的是乱了。
屋内无人,只有他与她。
左手,被他紧紧地握着,于是右手,轻轻地抚向了他的长发,那一缎发,乌黑浓密。
轻轻的动作,却让赫连霸天醒了过来。
他一惊,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轻雪。
轻雪一笑,淡淡如风,温柔如水:“皇上。”
“你醒了?”这一句醒了,饱含了太多太多的不确定。
她的眼眸,让他看到了从前那一个轻雪,可虽他不敢确定,不知道这是不是梦,她是不是真的好了。
“我醒了。”她应道。
语气平缓,眸光流转,温柔似水。
“真的醒了?”他又问了一句,毕竟前不久才让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怎么可能突然就好了。
“真的醒了。”她肯定地说道,而后又接着说道:“我好了,刚刚那一觉,好沉好沉,从的一切,都回来了,回到了我的脑海中了。”
“雪儿!”赫连霸天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你终于好了!”
轻雪被他紧紧地抱着,只觉得他的力气好大,自己都要被他给挤碎了一般。
不是装的,她的眸中,也是激动。
原来,她也想要这样两情相悦的拥抱的。
双手伸出,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良久,赫连霸天才放开了她,一笑:“看来周殆的医术真的是奏效了!”
“是啊。”轻雪说道。
“朕让人去放了他,并且好好地奖赏他!”赫连霸天说道。
轻雪望了他一眼,问道:“周太医怎么了?”
赫连霸天一笑:“他向朕保证一定能够治好你,可是谁知道你午后时突然痛得晕了过去,他为你诊了脉,说是无法医治,朕一怒之下,就将他打入天牢了!”
“皇上竟为我做至此地步!”她眸间闪过感动。
赫连霸天一笑:“雪儿,不管你从前犯过怎样的错,朕都不想再追究了。”
轻雪一听,眸间转冷,严正地说道:“皇上,臣妾有事相求。”
赫连霸天看着她的样子,于是问道:“怎么了?”
“皇上,臣妾不想担着莫须有的罪名,臣妾确实不是善良之辈,可却也不是毒恶之辈,那夜的事情,的确不是臣妾有心而为的,而是臣妾中了别人的计了。”轻说道。
赫连霸天看了她一眼,而后道:“朕说过了,从前的事情,朕不会再追究了。只要你以后不要再犯下这样的错误,朕都不会去计较了。”他都说过了,不会追究了,也希望她不要再纠缠着不放了。
不管她是怎样的人,只要往后不再犯那样的错误,他并不想去怪她。
因为爱她,他愿意包容她的一切。
“不,皇上,臣妾要你追究!臣妾当真不是皇上以为的人。”轻雪说道,而后说道:“而且臣妾可以让皇上在明日清晨,看到真相。”
“什么意思?”赫连霸天问道,难道事情真的另有隐情吗?
“臣妾恳求皇上先不将臣妾已经好了的消息传出去,然后皇上明日早朝的时候请秘密来海棠宫一趟,相信,皇上会看到事情的真相的。”轻雪说道:“臣妾在前天,曾听灵妃说过一件事情,我想,如没有猜错的话,明天,会有结果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赫连霸天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她的眸光那么肯定,让他深信事情决不简单。
难道真是他冤枉了她吗?
可是那一夜,分明是他亲眼所见的啊。
“这件事情,臣妾怎么解释皇上也未必会信的。唯有皇上亲眼看见,亲耳听到,才会相信,所以臣妾希望皇上明日能过来一趟。”她切切地说道,语气沉著,几分柔软。
而后应道:“好,朕依你的话,明日早朝不上,秘密过来。若真是朕错怪了你,朕一定会还你公道的。”
“多谢皇上!”轻雪说道。
“不必说谢。这件事情,如果真是朕的错,才是朕对不起你。”赫连霸天说道。他虽然生性冷戾,不过身为帝王,他明白的就是,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若是对待他人,他无须说这样的话,可是面对着的人是她,所以,这一句话,不难出口。
“皇上。”一句对不起,若是在平常人的口中,那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可是身为帝王,这样的一句话,却是不轻易出口的。
有这一句话,已经让她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