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续红楼浮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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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夜深人静,可水溶还独自一人坐在一家小酒馆中喝着闷酒。桌子上十几个空酒瓶七零八落,滚得到处都是。洒店的掌柜小二早已在一边困得打起了盹。他艰难的举起了最后一口洒,还未放到嘴边,就脑袋一耷拉,趴在了桌子上,昏昏沉沉睡去。

“哎,他可总算睡了,困死了我。兄弟,你先盯着,让我先睡会。”暗中盯稍的两名探子伏在酒馆对面的屋脊上。其中一人和同伴打了声招呼后,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喂,凭什么就你先睡啊?”他的同伴使劲摇了摇他的肩膀,无奈他睡得太沉,却怎么也摇不醒。没办法,那醒着的探子只好自认倒霉,勉强瞪大了眼睛,盯着醉倒熟睡的水溶。可惜,看着身边睡得格外香甜的同伴和水溶,他的睡虫也被深深的勾了起来。眼皮越发的觉得沉重了,头不住向下低,眼皮也不由自主的闭上。可头刚一碰到身体,便马上抬起来,却又低了下去…如此反复了几次后,当他的头再次低下时,就再也没有抬起。

屋内的水溶蓦的睁开了双眼,眼中精光闪动,一扫先前的迷醉。他摸了锭银子轻放在桌上,然后如夜空中的一缕轻烟,飞快的消失…

“王爷!”

“天明,什么事?”

“探子来报,说,”他小心的看了纳兰沂一眼,“说人跟丢了!”

“什么?一群饭桶!”纳兰沂脸一沉,“把那两个没用的探子给我解决了!”

“王爷,不用如此吧?”荆天明小心的替那两个可怜的探子求着情,“也许水溶只是在他们醒来之前先行离开,继续游历去了呢?从这几天的监视情况来看,他并没有什么越轨生疑之举。”

“哼,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就放他们一马。你立刻命令他们四处寻找,一定要将水溶的行踪探明。”

“是!”荆天明领命而去。

纳兰沂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

“水溶突然脱离了探子的控制,是有意还是无意呢?”他不安的敲击着桌面,心中的天平不时的倾斜。最后定格在自己相信的一方,将水溶的突然消失归为无意。

数日后的一个黄昏,水溶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座巍峨的大山顶上。微白的天空下,群山苍黑似铁,庄严、肃穆。那暴露的岩壁,峭石,被霞光染得赤红,渐渐地又变成古铜色。与绿的树、绿的田互为映衬,显得分外壮美。山顶万丈县崖边,耸立着一块巨大的猴子托桃状的黑色怪石。其形浑然天成,巧夺天工,惟妙惟肖。

水溶轻轻触摸着怪石,似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无限留恋。半响之后,他离开了巨石,站在了巨石面对悬崖的一方,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眼前溥雾袅绕。雾霭里,隐约可见一根根细长的错落有致的藤蔓垂挂在岩石边。水溶脸上漾起了孩童般的纯真笑容,伸手勾住了一根藤蔓,在空中借力一甩,便轻七巧的荡到了另根藤蔓之上。如此这般,他如同林中的猴子,机敏,调皮,迅速的在藤蔓间腾挪跳跃。很快就下到了悬崖的半山腰。脚下十几米处,是一块凸出的灰白色巨石。水溶松开了手中的藤蔓,稳稳的落在灰白巨石上。再看巨石相连的崖壁上,赫然是一个一米来高的天然洞穴。他一弯腰,低头走进了穴道中。

初时,穴道狭窄而黑暗,石壁上到处都是天然的尖利凸起,稍不注意便会被如利刃样的尖锋刮到。可水溶似对这些相当熟悉,他微闭着眼,轻车熟路的直往里走。约莫半个时辰后,里面豁然开朗起来。地势变得有往下急速倾斜的趋势,让人的步伐不知不觉中加快起来。水溶几个起落便从那倾斜的穴道中弹射了出去。

当他的脚再次落稳时,已穿透山腹,来到了一座四面是绝壁的天然大山谷中。空山寂寂,凄清幽冷,好像荒芜人烟的戈壁。但是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地面上花团锦簇,树木葱茏。整个空气中,荡漾着花的幽香,和草木的清香。两股香气交织在一起,令人如痴如醉。山谷之中,绝壁之下,两幢竹楼相对而立,仿若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溶小子,你可舍得回了?”其中一间竹楼中传出苍老年迈的声音。微怒的语气中透着无限的喜悦。不等水溶回答,其中一幢竹楼中立即窜出一条矮小身影。只见他浑身皮肤通红,体格形貌如同十来岁的孩童。如果不是那满头的银丝,真让人以为他原本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是,师傅,我回来了!”水溶眼中一热,扑通跪在了地上,对着那孩子样的老人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臭小子,你心中还有师傅吗?”孩子样的老人说着跳了起来,一记响亮的爆粟敲在了水溶的额头之上,立刻就起了一个大鼓包。

“师傅,痛啊!”水溶苦着脸,捂着额上的包,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谁叫你没良心,一去半看多杳无音讯。”

“师傅,徒儿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苦衷,你这臭小子能有什么苦衷?八成又上哪胡闹去了。”

“徒儿失去了记忆,直到最近才恢复。”水溶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半吊子,居然将徒儿的大半记忆全部封印住。害得徒儿只记得北静王府的事,其他一概都忘记了。”

“有这事?”孩子样的老人突然严肃起来,古怪的盯着水溶,“这事是不是和冥小子也有关?”

“师父你知道北堂冥的下落?”水溶惊喜的抓住了自己师傅的手,“他可是回来了?”

“回是回来了,不过…”老者突然沉默不语了。

“对了,师傅,说起来真奇怪,大师伯怎么半天不见人影?以往我回来他肯定是和你老人家一同露面的啊?”

“你随我来吧!”他的师傅反抓住了水溶的手,领着他往东机的崖壁走去。

“师傅,什么时候你们在这崖壁上挖了这么深个洞?”

“别问,你去看了就知道。”

水溶只有收住好奇心,跟随师傅钻入了那一米来宽的地洞中。地洞是呈三十度角的坡度向下挖掘的,约莫有百来米深,整个通道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挂在通道的中断顶上。人行走在通道内,在惨淡的灯光隐隐绰绰的照耀下,将影子放大投射在壁上,显得格外阴森,令人毛骨悚然。越往里走,这通道的气温越低,水溶已明显觉得身上的汗毛都冷缩得竖了起来。心内非常奇怪,这百来米深的地方,温度与外面怎么会相差那么大呢?

“到了。”正在他暗自诧异间,他的师傅突然停住了脚。水溶抬眼看去,只见前面通道呈丁字形。一块与通道差不多大小的石球横在丁字路口。他师傅双手托在石球上,用力往左边一挪,那石球就咕噜两声,滚动了半圈。在原来放置石球的地方,便显出了一个入口。与此同时,一股刺骨的寒气便立刻从洞里窜了出来。

“还有?”水溶一怔,“师傅,你们挖这多地洞做什么啊?”

“是溶小子回了吗?快进来!”从洞内传出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大师伯,是我回来了!”水溶一边应着,一边便走入了洞中。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洞,而是石室。加起来也就十多平方米,分成内外两间。外间有石桌,石凳,桌子上摆放着简单的吃食等生活用品。

“大师伯,你在这里面神神密密做什么?还弄得冷嗖嗖的,想冻死我啊?”水溶说着就钻入了内室,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北堂兄!大师伯这是怎么回事啊?”眼前的景象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只见北堂冥被一条粗大的铁锁链禁锢在一根石柱上。浑身被厚重的冰块包裹住,如同鬼斧神工的冰雕一般,已冻成了冰人。而自己的大师伯则盘坐在雕像的旁边,一胗愁苦。原本和师傅一样的身材,一样容貌的脸,此时却比自己的师傅明显苍老了许多。那原本就雪一样白的皮肤更加的没有血色,几近透明。

原来水溶的师傅二人本是一对孪生侏儒,天生皮肤就是一红一白。二人都是练武的旷世奇材,百余年前,江湖人称‘阴阳童子‘。由于这兄弟二人行事乖张,亦邪亦正,行事全凭个人喜好,所以后来江湖人便给他们取名‘阴阳双煞’。也同样由于百来年前的一场武林变故,使得这兄弟二人从此隐居这深谷,再没在世上出现过。所以这‘阴阳双煞’的名字渐渐被人淡忘,消失于江湖。没想到的是十多年前,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这从未露面的兄弟二人在隐居正好满一百年的时候,决定去世间各寻一徒弟,以继承衣钵。所以这阳童子便遇了水溶,阴童子则寻到了北堂冥。这二人的体质正好又对应他二人所习的武功路子。后来在这‘阴阳双煞’死缠硬磨下,收了二人为徒。

“大师伯,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将北堂兄锁起来?还给冰冻上?”

“溶小子,我正要问你呢!”阴童子眼一瞪,“你们上次出谷,到底遇到了什么变故?你又为什么到现在才回谷?”

“我们…哎,一言难尽啊!”

其实水溶经过一个多月的午夜头痛的折磨,凭借自己强大的精神意志力。破除了除魔师给他下的封印,这记忆已全部恢复。要不然,他也不会记起自己的师傅和这山谷。于是,他便将自己和北堂冥在乱石岛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阴阳童子听罢,面面相觑。对于武林人士的生死存亡,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只关心自己的爱徒有事没事。可听水溶说了半天,也没闹明白,自己的徒弟为什么会这样。

“大师伯,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将北堂兄冻起来呢?”水溶记得这是自己第三遍问这个问题了,哎!

“半年前,他突然回谷。可一个月后,却莫名其妙的得了失心疯。直嚷嚷说主人在叫他,他要去侍奉主人。你也知道他的身手,已不是我能对付。无奈之下,我和你师傅联手将他制伏,锁在这山洞中。因怕他挣脱锁链,便将他冰冻了起来。”阴童子说到这,神色一黯,眼神悲凄的望着冰雕样的北堂冥,神情格外的忧伤。

水溶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在乱石岛上龙纤辰叫自己和北堂冥及武林人士吃的那粒红色药丸来。一拍脑门便叫了起来。

“一定是那红色药丸的问题。”

“什么红色药丸?”

“在乱石岛上,皇上叫我们每人吃过一种红色药丸。如果我猜得没错,北堂兄的发狂,肯定和那药丸有关。”

“这么说这药丸能操控人的心智?”

“应该错不了,大哥,你还记得冥小子曾经嚷嚷说主人在招唤他的话吗?”阳童子在一边皱起了眉头,“咱们在谷底百年,对这武林上的事也不清楚了,这丸药也不知道有没有解。”

“对了,冥小子,你不是也吃了吗?你怎么没有发狂?是不是寻到解药了?”

“其实,徒儿并不是靠解药解的。”水溶想起黛玉用血给自己解‘七绝散’的毒的事。再加上乱石岛上,黛玉洞穿自己胸口,又将自己送上望月谷,给自己输血的事,他多少依稀记得。所以便大胆猜测是黛玉的血解了自己中的红药丸的毒。

“徒儿的毒是用一个人的血解的!”

“血?溶小子,那你快再去要点来,解了冥小子的毒。”阴童子一下子跳了起来,急切的抓住了水溶的手。

“师父,师伯,徒儿此次回谷,正是为了此事前来。”水溶扑通跪了下来,“她现在人在皇宫,徒儿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救出来。所以,师傅,徒儿请求你,将‘赤炎剑’赐于徒儿!”

“溶小子,你终于肯继承我的衣钵了吗?”阳童子喜得笑逐颜开,“以前我要将‘赤炎剑’传授于你,你可是百般推辞呢。”

“这次不同,徒儿知道,没有‘赤炎剑’的力量,徒儿打不过‘问天’。为了她,就算牺牲徒儿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溶小子,你说的是女人吧?”阴童子忽然古怪的盯着水溶,“还有,冥小子是不是也迷上那女人了?”

原来水溶在向二老叙述的时候,并没有提到黛玉。所以当阴童子问到黛玉的时候,水溶脸上一红,低首不语。

“好了,大哥,他们年轻人的事咱们就不要操心了。”阳童子忙替自己的爱徒弟解围,“溶小子,你刚才提到‘问天’,难道就是那把战国铸剑大师欧冶子铸造的匕首?”

“正是!”水溶点了点头,“将内力凝聚于‘问天’之上,挥射出来的剑气便能杀人于无形,着实是把神器。”想起当日龙纤辰随手一挥,便轻易要了那许多顶尖高手的性命。心底一沉,“师傅,这‘赤炎剑’可否抵得过‘问天’?”

“你这臭小子就这么不信任你师傅的压箱底吗?再说了,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厉害的不是武器而是用武器的人!”阳童子越说越得意,“为师猜测,你好像还从未使用过本门的武功吧?”

“恩!”水溶点了点头,“师傅教的武功杀伤力、破坏力都太大了。”

“嘿嘿,那是。如果你全力使用的话,我敢说这放眼天下,除了冥小子,已没人是你的对手。”

“好了,你就别吹嘘了。快将剑给他,让他早点将血带回来给冥小子解毒。”看他们师徒聊得起劲,阴童子这心内酸楚。非常不爽的打断他二人的师徒情深。

“好好,我这就去!”阳童子不以为意的一笑,便拉着水溶离开。

“大师伯,你放心,水溶一定会将北堂兄救出来!”

“恩,快去吧!”阴童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可那哪是笑,简直比哭还难看。水溶心中一酸,想自己这大师伯往日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可如今却为了北堂冥的事深受打击折磨。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快些将黛玉寻回来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