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上人呷了口茶,接着说道:“一行人奔出约二十余里地,来到山中一所道观之前,那七八名剪径强人却不进观,先叫众挑夫将肩挑之盐放置于道观门前,随后押着众人径向观侧树林中行去。待众挑夫行至密林深处,那七八名剪径强人纷纷拨出兵刃,屠戳那数十名毫无武功的挑夫。雪云见得如此惨况,如飞抢至林中,奋力出手,挥剑杀了其中几名强人,救下众挑夫。另几人见不敌雪云,便向那道观内逃去。”
“雪云开口询问,得知其因。原来那七八名剪径强人,均是太行帮蜀北分坛的弟子,在保宁府一处盐井附近杀人掠货,抢得私盐数十担,后强令众盐角挑上山来,随即杀人灭口。雪云问明大概,便吩咐众挑夫赶紧逃命。众挑夫失魂落魄,四散离去。雪云怕那几名太行帮强人去而复回,追杀众挑夫。便向那道观奔去,欲待除恶务尽。”
“不料进到观中,前后搜寻了半天,道观中竟然空无一人。他明明见那几名太行帮强人投入道观之内,并一直留意几人行踪,绝未见有人显身外逃,然却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心下大感奇怪,只不明所以。再次前后细搜一遍,仍是毫无线索。想到众挑夫这会儿多半逃远,只得放弃搜寻,向观外行去。”
“刚行出十数步,忽听观内响起异声,转头瞧时,见有五人忽然显身观门,却均非先前逃入观中之人,不觉错愕非常。那五人一涌而出,将雪云困在垓心。随即轮番出手攻击,武艺均甚高强。雪云受那五人车轮战法相攻,自是不敌。苦战数百回合,受了多处内外之伤,功力也将耗尽,眼看性命难保。正在此时,一名蒙面男子突然而至,武功高明之极,数招间,便将其中三人放倒在地。另两人见势不妙,如飞往观内逃去。哪知那蒙面男子轻功更高得吓人,只一闪便截住那两人,伸指点中两人穴道。随即又取出灵丹,叫雪云服下,将雪云拦腰抱起,径往山下飞去。”
玄霄上人说到此处,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又才说道:“贫道后来多次问及雪云此事,他均说那蒙面男子带他下山之时,有如御空飞行一般,轻功之高,只怕当世再无人及。雪云虽未曾与那蒙面男子朝面,却也觉出那人似乎年纪甚轻,且故意不愿让人知晓身份,只记得他身着青衣。雪云服食了那蒙面男子所赠的疗伤圣药,不但内伤极速恢复,且更增了不少功力。他随后回山,对我等详述了此事。”
王捡听到此处,只觉心底那隐隐一丝概率,突然如沸水般翻腾起来,忆起了自己当年在峨眉山山麓拾柴之时,那个风潇雨晦的傍晚,那一青一白二人胜似神仙般的身影,那美妙如仙乐般的嗓音,那如炬照来的目光,那停立于树巅随风而动的雪白素绫……不由脱口而出:“定然是他,救下雪云道长的,定是青鸾宫那青衣男子无疑!”
昆仑派众道听得王捡脱口说出那人身份,均是一惊。灵阳上人惊“咦”一声,道:“此人身份,少侠却又如何得以知晓?”
王捡道:“三年前,弟子曾在峨眉山下偶遇青鸾宫那二人,并隐约听到二人谈及此事,所以便猜到了。”
灵阳上人颔首道:“原来如此。”随即又道:“玄霄,你接着将后来之事说了吧。”
玄霄道:“弟子遵命。”望了王捡与八极老人一眼,接着又道:“去年秋分前后,雪云孤身一人在后山望玉峰头练剑,见远方一人驾鹤而来。雪云知是青鸾宫之人返山,便停手观望。那驾鹤之人想因飞行太久,担心神鹤不支,又见望玉峰头伫立的乃是我昆仑派道长,便从鹤背一跃而下,掠至雪云身畔。那神鹤却自行向西飞去。”王捡与八极老人听到此处,心中都不由一动。
玄霄继道:“雪云见那驾鹤之人,是一青衣男子,面目虽极为丰神俊朗,但以前却并未见过。知他定是青鸾宫之人,于是上前拜见。那青衣男子见到雪云,说出一句‘你也回山了’这话,停立片刻,随即飘然离去。雪云见得他背影,正是三年前救他性命的蒙面男子,当时便高喊追去。但他轻功与那青衣男子相去甚远,霎时间便已失了那人踪迹。只得往那青衣男子离去的方向喊出道谢之言。随后雪云回山将此事说了,我等这才知晓,原来竟是青鸾宫之人出手相救。”
八极老人听到此处,开口道:“那青衣男子驾鹤归来之时,与他抢夺老夫血芝之日相隔不远,若算上归途所耗时日,时间上当可吻合。更证实了那青衣男子夺去血芝,返回青鸾宫这一事实。”
灵阳上人道:“青鸾宫之人不但有侠义之心,还曾救过许多百姓性命。多年前,这昆仑山下各处村落之中,发生瘟疫,波及甚广,许多百姓因此丧命。青鸾宫之人得知此事,配以驱疫圣水,并交托敝派代为下山解救,挽回数百条性命,可谓功德无量啊!”
八极老人双眉一挑,道:“哦!看来这青鸾宫之人,倒也并非只知寻仙问道哩!可那青衣男子,分明从王捡手中夺去血芝,此事乃我二人亲身所历,你等为何不信?”
玄虚道:“并非我等不信,但此事……恐怕有些误会。”八极老人怒道:“误会?恃强豪夺,这也叫误会?”
那一直未曾开口的玄英上人忽道:“难道那株血芝,原本就是青鸾宫之人种植于那处的不成?”
八极老人怔得一怔,又道:“不管怎么说,此事都非得寻着那青衣男子,方能明了。昆仑派既然一心帮着青鸾宫讲话,老夫再无话可说。但老夫早已有言在先,誓要寻得青鸾宫了结此事,否则这昆仑山中,便是老夫的埋骨之所。”说罢站起身来,抱拳道:“就此告辞。”招呼王捡,迈步向殿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