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孤剑凌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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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登昆岳论武较艺(三)

众人默然片刻,听玄虚道:“我师兄弟四人,都还记得四十年前,天地二叟同来敝派之时,天叟前辈与灵阳师叔相互印证剑法的豪迈英姿。这一晃四十年过去,不知地叟前辈……”

八极老人怅惘接口道:“我那老友早已仙去多年,如今尸骨只怕都已化而为泥。”玄字辈四道闻言,同时开声诵念了一句经文,心下均不胜嗟叹。正在此时,众人但觉眼前一花,正殿当中忽然出现了一名白发清癯,一脸精悍之色的老道,只听他口中一字一顿,“哈,哈,哈”连发三声大笑,每哈一声,中间都间隔良久,似乎在笑,但众人听在耳中,却均是悲苦之意。

八极老人缓缓起身,向那老道道:“灵阳老弟,多年不见,你仍是清健一如往昔,老夫不胜欣慰。”灵阳上人长叹一声,道:“天地二叟,乃贫道一生最为敬佩之人,今日虽有幸重逢天叟吾兄,然得悉地叟却已天人永隔,当真悲喜欢楚交并不尽啊!”

八极老人道:“谓逝者有知兮,何喜而弃此去也!”灵阳上人道:“人生浮且脆,吾衰甚矣。”八极老人道:“逝者已矣,再休提。老夫此来探望老弟,当有要事相询。”随即向灵阳上人引见王捡。

灵阳上人一生痴迷武道,更是不拘小节之人,他听说八极老人有要事相询,见王捡及本派众小辈起身欲拜,立时大声唤众人落坐,不必多礼。

八极老人待众人坐定,缓缓说道:“灵阳老弟一生长居昆仑,当对那青鸾宫知之甚详吧?”

他此言一出,灵阳上人及昆仑众道均是脸色一变,昆仑派掌教玄虚上人转头向身后侍立的众雪字辈弟子道:“你等可先行退下。”雪字辈众道齐齐躬身一礼,出殿离去。

王捡瞧在眼中,暗想:“昆仑派与青鸾宫同处这昆仑山中,可谓近邻。为何一提及青鸾宫,竟也如此蓄意隐讳,当真奇了。”

灵阳上人道:“你二人万里至此,难道是为了青鸾宫而来?”八极老人道:“正是。老夫此来,便为了寻那青鸾宫之所在,誓要向其索讨公道。”昆仑众道听到此处,更是吃惊不小,相互凝望数眼,灵阳上人开口道:“这……可从何说起?”

八极老人清了清嗓子,跟着便将青鸾宫那青衣男子强夺血芝一事,从头到尾全盘道出。众道听后脸色显得异常奇怪,均垂首沉吟不语。

八极老人见昆仑众道似乎对青鸾宫有甚苦衷,不便谈及,心下不由微怒,大声道:“灵阳老弟,那青鸾宫所在,你到底知否?何必这般讳莫如深,老夫时间甚紧,可不耐在此久候。”

灵阳上人见八极老人动怒,忙道:“天叟兄,青鸾宫之事非本派不愿透露,只是……唉!贫道直说了吧,三百年前,青鸾宫曾与本派有过弥天恩惠,若非青鸾宫,本派绝难得以延续至今……本派虽知晓那青鸾宫所在,但此事乃我昆仑派至高机密。历代以来,均由上代掌门人于传位之时,耳提面命,诉与接位之人。合派之众,只得两人知晓。贫道也是在诸位灵字辈师兄弟俱都仙去之后,这才由玄虚告知。本派历代掌门均谆谆告诫,若非涉及本派生死攸关的大事时,本派中人,绝不能前往青鸾宫,更不能将青鸾宫之事对外吐露半句。因此……还请天叟兄达解。”

八极老人听到此处,长叹道:“原来个中竟有这等关节,也罢也罢!”转头对王捡道:“看来你我二人,还得自行往去苦寻。”

他叹口气,瞧了昆仑众道一眼,又道:“不过……那青鸾宫之人行如此卑劣手段,强夺老夫所获天材地宝,贵派对此有何看法?”

玄虚道:“天叟前辈所说之言,贫道自是深信不疑。但……青鸾宫那青衣男子竟做出如此之事,却也令贫道甚是费解。”

八极老人听他言语中似有不信之意,不由怒道:“此事难道是老夫胡诌不成?”

玄虚忙道:“前辈请息怒,贫道绝非此意。想敝派与青鸾宫同处昆仑山中,虽说青鸾宫之人行踪极是隐密,也不问江湖世事,但我昆仑派弟子偶尔仍会与青鸾宫之人不期而遇。那青鸾宫之人,个个人品极高,胸怀洒落,男者如渊之清,女者如玉之洁,光风霁月,谦和冲达,我昆仑派上下,无不对青鸾宫之人敬服有加!”

八极老人:“你此言当有偏颇之嫌,若仅以貌取人,却又如何能知其内心?”玄虚道:“青鸾宫之人虽避世而居,却并非全然不问世间之事,也不时出山暗中扶危济困……”他说到此处,转头望向灵阳上人。灵阳上人微一点首,示意玄虚可继续往下述说。玄虚这才道:“远的不说,就说近三年之事。贫道三师弟玄霄的大弟子雪云,三年前在下山历练途中,行脚至蜀中保宁府一带时……”

他刚说到此处,玄霄忽然打断道:“禀掌门,此事个中详情,贫道最为清楚不过,还是交由贫道来陈述吧?”玄虚颔首道:“雪云是你的大弟子,由你接着叙说却也恰当。”

王捡见那玄霄上人生得又高又瘦,坐在矮几之前,几乎高出众人一头。却听他沉声道:“三年前,贫道大弟子雪云行脚至四川保宁府附近,见得数十名肩挑重物的汉子,被七八名身怀武功的江湖人士强行押解,往附近山中行去。雪云见那众多挑夫均一脸无奈之色,一些人更面青唇肿,身上带伤。又见那七八名江湖人士凶神恶煞,口中恶声不断。众挑夫稍有不顺,便受拳打脚踢,不由起了恻隐之心,暗中蹑在众人身后,欲对此事查个究竟。”

“雪云尾随在后,行得一阵,才从众人偶尔的言谈之中,得知众人肩挑之物,却是盐货。当时河间、山东、两淮、两浙、福建等处之出盐,均为煮海而后成。惟四川之盐出于井,深者数百尺,汲水煮之,视他处为最难。而国之所资,其利最广者莫如盐。雪云见是盐货,便猜知恐是遇上了剪径之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