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派诸位师太均听得悲愤难平。静尘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如此血案竟发生于我峨眉派眼皮子底下,我峨眉派上下,难辞其咎,定要倾尽全派之力,为那数十位无辜死难者讨回公道。”
王捡切齿道:“弟子早已立下誓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顿得一顿,又道:“弟子此来,便是想请教诸位师太,可知这数日之间,这峨眉山上山下,有否武林中人出没?”
众尼互望一眼,均脸有忧色。静尘叹一口气道:“近十来日到也相安无事。但这数月以来,太行帮众贼不时上山滋扰,还曾与我派发生过多次交手,双方互有损伤。两个月前,慧本师侄的弟子善恒,便死于太行帮贼子乱刀之下,慧本也受了重伤,太行帮却为此折损五人。唉!近一月以来,太行帮虽有所收敛,却也不时暗中派人上山踩探,本派不得已,才于进山各处要道,加派弟子值守,你上山之时,定然已有所遇吧!”
王捡听得怒火中烧,大声道:“难不成那屠村凶手,便是太行帮的恶贼么?”
静尘道:“你所居村落的百姓,数代以来,均以樵猎为生,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怎会引得武林高手前来屠戳?况且听你言道,众村人屋中银两钱物等,并未受劫,当可排除谋财害命一说。但合村老幼数十人命,却无一幸免,除非有着深仇大恨,否则就算剪径大盗、绿林悍匪,也无这等凶毒。而合众村人与江湖人士更无瓜葛,这结怨复仇之事,也无从谈起,除非……”
静尘说在此处,深深望了王捡一眼,不再言语。
王捡听得一凛,心底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霎时间惊得脸无人色,失声道:“莫……不成……是因……在下……而起?”一时间语声发颤,话难成句。
静字辈众尼略一思忖,均悚然动容,静性脱口道:“莫非太行帮孽障知晓那村落便是王施主生长之地,因此才下了这等毒手?”
王捡听闻此言,陡然瘫倒在地,大放悲声,呜咽道:“是我害死了义父义母,是我害死了全村老幼,我……我……我立时便死了,好给大家陪命。”说着拔出背负的曳影宝剑,反手向颈间抹去。
静尘闪电般掠到王捡身畔,伸指点向王捡腕际“太渊穴”。王捡手腕一麻,长剑“锵啷”坠地。静尘这一指虽点中王捡穴道,但觉指尖如受电击,一股惊人力道反震而来,不由自主向后退开半步,这才稳住身形。
她心中惊骇莫名,暗想:“这孩子两年不见,竟习得如此深厚高明的内功,连护身罡气都已大成,幸而是自己出手,换作诸位师妹,恐怕也难令他长剑脱手。”
众尼见王捡欲寻短见,纷纷出言相劝,静性道:“你既立誓报仇,如何又这般刎颈觅死?”
静尘也道:“如今王少侠武艺如此高绝,正可锄强扶弱,肃清奸邪,伸张武林正义,且莫再寻这拙志,做那昏昧懦弱之人。”
王捡一时冲动,全未顾及后果,听得静尘等人一番劝说,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强收眼泪,跪倒在地,涩声道:“弟子一时糊涂,致令诸位师太为弟子焦心,弟子知错了,此后再不会行此愚事。”
静性扶起王捡,道:“阿弥陀佛,你明白就好。如今这血案尚有许多疑点,需至村中走上一遭,瞧瞧能否得些线索。”
静尘也颔首道:“此意甚好。就由贫尼与静性师妹一同下山吧。”
王捡连忙拜谢。心中反复却想:“全村老幼受屠罹难,必是因自己而起,倘若自己当年未生出下山学艺之心,便不会涉足江湖之事,全村老幼自也不会遭此大劫!要是一年前在武当山那坠落的绝谷中,自己坚定心中之念,就此归隐山林,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恐怕本村老幼也不会因此而送命,看来全村老幼有此血劫,都因自己之过,当年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义父、义母,孩儿对不住你们……”
念及于此,眼中再次泪如雨下。静尘等人见他神色悲苦,不住落泪,又都开口劝慰。随后静圆叫人开出斋饭,王捡食难下咽,草草用了些许,便随静尘、静性二尼下山。
静尘知王捡功力深厚,有意要一试王捡轻功,与静性一打眼色,二人展开高明轻功,如飞掠出。王捡紧随二人,丝毫未落下风。二尼加快身法,全力飞驰。王捡略一加速,便即跟上。静尘见王捡奔行之际,面色如常,似乎丝毫未尽全力,知他轻功已在自己二人之上,随即放缓身法,开口道:“王少侠可愿将师承来历告知?”
王捡面有难色,沉吟道:“弟子……曾答应授我武功那位前辈,不许将他名号说与人知,只知……他叫八极老人。”心中想:“八极老人这名号,是天叟前辈归隐后自封之号,却也并非他以前的真实称呼,自己说于峨眉派二位师太知晓,想也无甚打紧。”
静性、慧贤等人曾受八极老人援手之德,回山后便将与太行帮一番恶斗以及中毒受援的经过,详细说于掌门知晓。静尘听后,暗自揣度多时,又结合众人口中描述,已大略猜得那位武林异人的身份,只是未敢确定。此时问及,见王捡含糊半吐,当即试探着道:“那位前辈,可是身形瘦小,生得丝毫也不起眼?”
王捡不敢欺瞒,只得点头。静尘见自己猜得不错,心中再无疑惑,肃然道:“他可是人称武林二老、天叟二叟之一的天叟前辈?”
王捡听她一语中的,猜得分毫不爽,惊异非常,脱口道:“掌门师太如何知晓?”
静尘笑笑不答。静性却是此时方才知晓那位前辈的身份,惊道:“原来竟是他老人家,难怪有如此能耐!只是当年天地二叟秤锤不离秤杆,如何竟只他一人现身江湖?莫非地叟前辈……”说到此处,转头望向王捡。王捡黯然点头。二尼同声高喧佛号,叹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