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间,已到了静性师太住持的苦竹庵附近。静性道:“慧寒这孩子早先得知噩耗,悲痛晕去,不知此时如何了?”静尘道:“如今她父母双亡,不如携她同往村中,也可让她拜祭一番,了却尘缘。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瞧了王捡一眼,自向庵内行去。
王捡随后入内,见蒋雪寒已苏醒过来,双目哭得又红又肿,却仍自哀哀悲泣不止。她见了师父与掌门师伯,忙起身施礼。慧贤与慧月也同时行礼。静尘道:“生死无常,自有宿命,历此大劫,得大解脱。如今你父母苦乐已灭,无复愁忧,无苦无乐,你又何须自苦?阿弥陀佛!”
蒋雪寒收泪止悲,垂首合什说道:“多谢掌门偈醒弟子,慧寒恭敬奉行。”众尼齐喧佛号,面上神色湛然,法度庄严。
王捡肃穆伫立,不敢言语。静尘道:“慧寒,你可随我下山。慧贤、慧月,你二人留在庵中,不可松懈,若有意外,发讯为号。”三人同声道:“是。”
静尘道:“时已过午,师妹,王少侠、慧寒师侄,你我四人即刻下山,到了村中再说。”慧贤、慧月合什道:“恭送掌门。”四人出了庵门,王捡当先领路,向旧居村落奔去。
慧寒因入门不久,虽也服了“造化丹”,但功力仍浅,不能施展轻功飞掠。四人只得迈开大步疾奔。行了一个半时辰多,才来到村头。王捡带着慧寒至她父母合冢前祭奠,自不免一番悲泣伤怀。静尘、静性自去各屋查勘线索。
慧寒见全村罹难老幼,均已入土为安,知是王捡所为,心中感激,向王捡道:“真谢谢你。你……下山这两三年来,却是怎样?”王捡扼要向她说了。慧寒知晓王捡已今非昔比,练成一身高绝武功,也自为他高兴。
王捡道:“雪……慧寒师姊,你入门时日甚短,武功尚未有成,这雪恨报仇之事,便交给我来索讨。静性师太武功极是高明,曾经救过我性命,你只需好生跟着她习武,将来定有大成。”
慧寒虽极欲亲手除凶报仇,但自知现下实无法如愿,只得长叹一声,道:“如此……就有劳捡弟了。但我仍有一事相求,盼你答应。”王捡道:“你我青梅竹马,亲如兄妹,无论何事,我必应你。”
慧寒听得“青梅竹马”四字,心头一跳,想到自己以前曾暗暗喜欢王捡,面上不由一红,缓缓低下头去。见到胸前所挂那串檀木佛珠,心中一痛,暗叹一声,心道:“如今我已是出家之人,再不能想着恋着捡弟了。唉!往事如烟,还想那不堪之事作甚?如今只求父母大仇得报,此生长伴青灯古佛,余愿足矣!”
抬眼望向王捡,见他一副清瘦文弱之象,却自有一股孤绝傲气,更显迥然不群,心下愁苦百结,凄然道:“屠村凶手,想非一人。日后你若能生擒一名凶手,让我得偿所愿,亲手在爹娘坟前斩杀祭奠,此生……当再无遗憾。”
王捡大声道:“请师姊放心,我定会将元凶生擒于此,活祭义父义母在天之灵。”心中忽然间想到一事,又道:“师姊,你还记得村头第一间屋中所居那名唤程思延的猎户么?”慧寒道:“怎不记得,他如何?”
王捡道:“那****返村之时,见他背心中了一掌,掌印呈暗赤之色,后来检视尸身,又见另二人身上也有这掌印,说不定静尘、静性二位师太知晓这掌印来历?”
慧寒道:“快去告知掌门师伯与我师父。”
二人返回村中,见静尘、静性二人立于村前,正自商议不休。王捡遂将所见那暗赤色掌印说了。静尘、静性二人互望一眼,均是面上变色,齐声道:“是赤炎神掌!”
王捡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忙即问道:“二位师太可知‘赤炎神掌’来历?”静尘叹口气道:“赤炎神掌乃是崆峒派镇山绝学,这……难道屠村血案,会是崆峒派所为?”
静性接口道:“那崆峒派实乃名门正派,武林中声望极佳,多年来也从未听闻崆峒派门人有为恶江湖之事,此中恐怕另有隐情?”
静尘想了一想,道:“但近些年来,曾听说崆峒派先后有数位高手离山叛逃而去,崆峒派为此还大举下山追查了几年,至今似乎也没什斩获。后来曾有传言说,叛出之人均被太行帮总坛网罗了去,不知血案是否与崆峒派几名叛徒有关?”
王捡道:“屠村血案既然有了眉目,看来多半与太行帮有关,弟子当顺此线索追踪,定要尽早报此深仇。”
静性道:“如今尸身均已入土,无法查实更多线索,幸得你当日细心,可见苍天有眼,你顺此追查,定可让屠村惨案大白于天下,以慰这数十位无辜性命在天之灵!”
王捡复仇之心极切,立时便欲下山索血。见了慧寒凄然欲泣之状,心中也自酸涩。正怔神间,忽想到了怀中静性师太赠予的翠微剑谱。忙向静性道:“弟子承蒙师太相授‘翠微剑法’,如今剑法招式均已了解与胸,弟子想将翠微剑谱转赠慧寒师姊。”
静性道:“此套剑法乃贫尼自创,现下你却是唯一的传人,如今由你传赠慧寒,却也恰当。但慧寒目前功力尚浅,可待日后有些根底之时,我再亲传于她。”王捡伸手入怀,拿出翠微剑谱,交在慧寒手中道:“慧寒师姊,我这便去了,定当尽早生擒元凶主谋,来此活祭义父义母。”
慧寒见王捡欲去,潸然泪下,悲声道:“你……请多多保重。”王捡拜别静尘、静性,转身离去。静性在身后高声道:“东去四十里,有一处遍生青竹的山谷,便是蜀中群侠立寨安身之所,名唤‘碧雨坳’。群雄念你得紧,你若需用人手,可去碧雨坳号令蜀中群侠。”
王捡心中一动,忆起那日解去蜀中群侠所中“凝碧邪毒”之后,群雄便定下了在峨眉山左近寻一据点,聚倚为强,好共同对抗太行帮之事。想到蜀中群侠果真言行一致,如今竟建起了安身据点,想必经营得不错,当即向碧雨坳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