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渐黑,王捡等人随少林群僧用毕斋饭,正待返回禅堂商议明日的应对之策,忽见一位知客僧匆匆奔来,向广善道:“昆仑派掌门玄虚上人独自前来造访,说要面见掌门。”广善等人忙出外相迎。
王捡心想:“玄虚上人来得正是时候,等一会向他告知那洞灵恶道的真实身份,也好让昆仑派众位师长得悉此中阴谋,提早防范才是。”当即也随众迎出。
一行到了寺外,但见玄虚上人着一身青色道袍,背上斜插一柄乌鞘长剑,颔下长须与膝下道摆,齐齐随风扬动,孤身伫立于夜色之中,更显仙风道骨,迥异寻常。广善、静尘、司马长空等人,纷纷上前与他见礼,王捡也上前叩头参拜。
广善道:“上人远道而来,光降敝寺,老衲极感欢慰,快快请进奉茶。”
玄虚道:“有劳广善师兄等高僧以及诸位掌门人亲自出门相迎。呵呵,贫道实不敢当。”众人谦逊几句,便径入禅堂落坐。
玄虚道:“贫道夤夜而至,虽受洞灵道友之托前来传话,却也有心前来当个息事的说客,以免明日武当派大举前来贵寺拜山之时,事态恐难控制。”
广善目中精光闪动,缓缓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多谢玄虚上人一番美意,老衲感激不尽。却不知洞灵道友要上人所传何话?”
玄虚叹口气,道:“洞灵道友毅然决然认定洞玄师兄为少林僧众所害,只说若少林交出那行凶之人,一命抵一命,明日武当派上下人等,便绝不再上山生事,还此佛门圣地一个清净。”
王捡听到此处,气氛不过,不由冷哼出声。玄虚眉头一皱,面显愠色,似乎对王捡这声冷哼颇为不满。广善与静尘对望一眼,丝毫不动声色。而司马长空、江千远等人,却均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只听广善道:“不知上人对此有何看法?”
玄虚转头瞧了王捡一眼,说道:“贫道初闻此事之时,却也绝不相信是贵派所为。想贵派诸位高僧,佛法修为均极精深,就算与洞玄道友起了冲突,也断然不会伸手加害。况且以洞玄道友那一身精湛武功,似也不在任何一位广字辈高僧之下。”
他说到此处,环视了众广字辈高僧一眼,又道:“但……贫道昨日与洞灵掌门一夜详谈,听他亲口告知贫道,说洞玄道长乃被人从后偷袭身亡,其致命之伤,便是贵派的‘须弥神掌’,不知广善大师对此,又作何解释?”
广善面色微变,沉声道:“说洞玄死于敝派‘须弥神掌’之下,实乃那洞灵的一面之辞,上人可见得有何真凭实据?”
玄虚道:“贵派‘须弥神掌’乃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中,极极精深的武功,实为贵派不传之秘,听说中了此掌之人,全身一无伤痕,有如猝死一般,就算剖开身体查验,五脏六腑也一无异样。武当派众位道友为了查实洞玄的死因,前后用了近一年时间,直至请出隐居多年的‘鬼医’白天公,才得悉洞玄道友死于这‘须弥神掌’之下!”
他说到此处,目光左右一扫,接着又道:“想那洞灵道友如今贵为武当一派掌门之尊,自必一言九鼎,他既敢如此肯定,贫道心下虽仍有疑惑,却也不得不信。”
广善闭目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太行帮好不阴毒的计谋。”跟着双目一睁,两道如炬精芒,电照一般从玄虚面上掠过,转头向王捡道:“有劳王施主,就请再将先前对老衲等人所说之言,向玄虚上人转述一遍。”
王捡恭敬答道:“是。”随即如实又将先前所言道了出来。
玄虚上人听完之后,惊怒失色,站起身来,大声叫道:“那洞灵……竟是太行帮长老……这事……可真是如此么?”
静尘缓缓道:“玄虚道友怎还不明白,武当派所谓的寻仇一事,实乃太行帮对付少林派的大阴谋,明日若武当派真与少林派火拼起来,必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从此武林元气大伤,太行帮坐享渔翁之利,今后还有何门何派能与太行帮抗衡?”司马长空等人闻言纷纷点头。
玄虚顿足叫道:“贫道这就回去质问那洞灵,瞧瞧他到底如何给贫道答复?”说着便欲返回。
王捡大声道:“玄虚掌门且慢,听弟子一言如何?”玄虚虽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
王捡道:“弟子以为,玄虚掌门此时暂不可打草惊蛇,眼下贵派弟子与武当派道众当同处一地,若一旦揭穿那洞灵的身份,恐遭其反噬,必不利于贵派弟子,不如先将此事暗中通晓于贵派人等得知,暂且隐忍不发,待明日再见机行事如何?”
玄虚沉吟一阵,说道:“王少侠此意可行,好!贫道便依此行事罢了。”王捡又道:“贵派孙之景孙师兄,今日同弟子还有司空前辈一道,在登封城外遭遇太行帮众高手攻击,致孙师兄受了重伤,如今正在少林寺中息养。”
玄虚听说孙之景受伤,吃了一惊,忙道:“不知他伤势如何?”王捡道:“孙师兄已服下了广善大师赠予的疗伤圣药‘大还丹’,眼下已无大碍。”玄虚竖掌向广善一礼,道:“多谢大师慨以灵丹相赠。”广善道:“阿弥陀佛!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上人不必多礼。”
玄虚道:“不知景儿现在何处,贫道想一往探视。”
广善起身道:“老衲这便领上人前去。”
玄虚道:“不敢劳烦大师亲自相引。”
广善身后那名黄脸微胖的老僧突然道:“掌门师兄,便由贫僧带上人前往吧。”
广善道:“竟然如此,就有劳广深师弟走一趟。”随即又向玄虚道:“广深师弟乃敝寺药王院首座大师,由他前往,也正可瞧瞧孙少侠的伤势。”
玄虚道:“多谢大师。”广深道:“请上人随贫僧来。”说着当先引路。王捡陪同玄虚,随他前往。
三人曲折行了一阵,来到孙之景所卧客房之中。孙之景本已睡熟,听得人声,睁眼看时,竟见本派掌门人亲临,忙要起身行礼。玄虚摆手道:“景儿不必起身。”
孙之景低声道:“请掌门恕弟子少礼了。”玄虚见他伤势较重,忧道:“你怎会伤成这样?”孙之景遂将早先与太行帮高手拼斗的情形详细说了。随后问道:“掌门太师伯为何也到了少林寺中?”玄虚道:“我本是为武当掌教洞灵传话而来,那知……那洞灵竟然是太行帮长老,你可也曾听说了此事?”
孙之景点了点头,道:“弟子已听捡弟说了。太师伯,我师父雪风他们现下可还与武当派在一处?弟子担心他们会有意外。”
玄虚道:“你且放心,暂时不会有事,我一会儿回去,只于暗中向他们说明,待明日武当派道众到了少林之后,由王少侠当面揭穿他的身份,到时看情形再做定夺。你可先在此处安心养伤,明日之事一结,我便叫雪风前来接你回山。”
孙之景道:“弟子已决定,待伤好之后,要随王捡兄弟一道,仗剑江湖,除恶扬善,望请掌门太师伯恩准。”
玄虚略一沉吟,随即道:“好,你即有这份豪情壮志,我自当允诺,准许你留在中原历练。盼你今后能心怀善念,多行义举,可别辜负了你灵阳太师叔祖及你师父的期许。”
孙之景大喜道:“多谢掌门太师伯。”王捡也安慰孙之景几句,随玄虚、广深二人重返禅堂。玄虚当即向广善、静尘等人告辞,由广深送出少林,离山而去。
静尘道:“广善师兄,明日武当派拜山索仇,必要兵戎相见,却不知广善师兄有何应对之策?”
广善道:“那洞灵既是太行帮之人,此事便也好办得多,明日王施主揭穿他身份之后,武当派定然内乱,我少林僧众当可乘机擒下此人,查问洞玄道友的真正死因。”
静尘道:“那洞灵竟然做了太行帮长老,我看明日一事,必有太行帮高手前来掺和,也需提早防范才是。”
广善道:“太行帮想借武当派之手,削弱我少林实力,摆明是要与我少林为敌,老衲倒要瞧瞧太行帮到底有何本事,胆敢这等猖肆。”
王捡道:“弟子在登封城中,闻得江湖人士提及,这几日之内,发生了许多血腥惨案,听说点苍与泰山二派均遭受重创,看来此事必是太行帮所为。不知广善大师以为如何?”
广善道:“阿弥陀佛!真是罪过。此事老衲也有耳闻。看来这确实是太行帮设下的连环毒计。”
他略微一顿,接着道:“那洞灵先散布武当派将寻仇我少林的消息,自会引得大批武林人士云集此地,太行帮再暗中一一收拢或者铲除。待得我少林与武当二派火拼致两败俱伤之时,太行帮定会乘机发难,自然一举而破。到时我少林武当二派,恐再无与之抗衡的实力,太行帮轻易便扫清了一统江湖的两大障碍,其用心真可谓阴毒之极!”
在坐众人闻言无不悚然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