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草草食毕,王捡伸指点出,解开玉机子受封的“哑门穴”,恨声喝道:“玉机恶道,你若老老实实回答小爷的问题,自当少受些痛苦。否则,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玉机子自知今日万难幸免,豁出性命,恶声道:“姓王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捡咬牙切齿地道:“你想速死,只怕没这么容易。快说,青城派掌门人赤阳子,可是为你这恶贼所害?”
王机子将眼一闭,来了个不理不睬。王捡怒从心起,扬掌猛击,但闻“噗”一声响,玉机子唯一健全的左臂,立时被击成了一滩烂肉。
玉机子痛极惨呼,嘶声叫道:“啊……你这……小野种,竟敢……如此折磨道爷,呃……往后定有……我太行帮之人……十倍对付于你……呃呀……”
石若云眼看玉机子整个左臂骨碎肉靡,口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嚎,心中不忍,飘然掠到山巅另一侧,不愿再睹如此血腥。
王捡声色俱厉地喝道:“你说是不说,你若不说,小爷还有更酷之刑加施于身。”玉机子目瞪如铃,破口大骂,王捡弹出指风,点中他“哑门穴”。跟着伸掌平压于他的“丹田穴”之上,潜运神功,逆向将真息迫入他全身七经八脉。
玉机子体内顿时有如油煎火烙、万针扎心,痛得他面目扭曲变形,全身冷汗如雨直淌。他口不能叫,身不能动,此时此刻,方才体会到了比他当年加施于王捡的“炙骨炼髓之术”还更加痛苦残狠的酷刑。
王捡忆及当年自己身受之惨,更增心中恨意,猛然间再次加逼内力,玉机子全身经络再难支撑,一齐损毁,立时成为废人。又过片刻,玉机子无法忍受,痛得昏死过去。
王捡伸指将他点醒,瞪目喝道:“你说是不说?”
玉机子此时全身功力尽失,已难再承受无边痛楚,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我……说……我说,什么……都说,只求你……别再……用刑……”
王捡厉声又道:“赤阳子道长可是命丧你手?”玉机子大口大口喘气,歇息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道:“是我新拜的师父……关力鹰所设之计,他传授我‘阴岚指法’,命我……暗杀了赤阳子,取得掌门信物赤霄剑,便可让我接掌青城一派,以便青城派……成为太行帮的附属。”
王捡接着道:“那当年青城派道经楼的妙竹子、妙桑子二位小师父,可也是被你加害?”
玉机子有气无力地道:“此事……你既然都已知道,我……我也不必再重复了。”
王捡大骂道:“你这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东西,如何对得住你青城派众多道友?又如何对得住你师父赤灵子授艺教诲之恩?”
玉机子咳嗽几声,吐出一些鲜血,自知已成了废人,面上显出悲凄之色,吃力地抬起头,用浑茫无神的眼光瞧了瞧王捡,低声道:“贫道以往行事,确实太过,如今……悔不当初,只求你赐我一死,遗愿足矣!”
王捡冷哼一声,扬掌便待击下。忽然想到自己曾答应赤成子,说要生擒活捉此人。当即伸指点了玉机子数处穴道,替他止住出血。想到此人武功尽废,双臂皆失,今后再无作恶之能,不如将他送回青城派,依门规处置,也可告慰赤阳子掌门与妙竹子、妙桑子二位小道的在天之灵。
心念及此,开口将想法向石若云说了。石若云蹙眉道:“但眼下却如何安置此人?”
王捡道:“我想将他先送至众山民所居的山洞中,请他们待为看守几日。”石若云道:“也只能这样了。”
二人眼看时辰不早,当即带着两箱鞋履并玉机子的残躯,展开无上身法,如飞往龙头山方向驰去。待得到了地头,天色已然全黑。
二人虽功力高绝,但这么连番携物带人,奔驰不休,也感功力消耗过巨,又见今日已无法办得成事,便寻了一处避风山隙,各自运功调息,回复体力。
次日一早,王捡与石若云来到众山民所居的山谷,发声相唤,众山民一涌而出,黑压压站了一地,王捡行上前去,打着手势向众山民说明来意,又将鞋履一一分发,叫众山民穿上。
众山民起初极不愿穿鞋,不是拿着鞋履咧嘴傻笑,便是勃然发怒,将鞋扔出老远。王捡不得已,只得向初识的那位年老山民大打手势,比划了半天,那老山民这才将鞋穿将起来,随后那老山民用土语不住向众山民讲解劝说,直闹到未牌时分,大部分山民才穿上鞋履。
随后王捡又比划着,叫众山民代为照看玉机子几日,说自己寻得了玄龟之后,便返回此地带走这无臂废人。众山民好容易方弄明白,发声乱吼一通,猛点其头。他们见王捡二人欲走,又抬出无数吃食,这番除了怪异难闻的酒肉外,另还多了一些山果之类。
王捡与石若云为表心意,只得各拿了一个无名山果,向众山民拱手示谢,随即飘然离去。众山民跪满一地,不住叩首相拜。
二人奔行一阵,来到一处小溪边,将山果就水清洗干净,王捡笑道:“石姑娘可愿尝尝?”石若云浅浅一笑,道:“我可不要,你想吃么?”
王捡选出一个,咬了一口,但觉汁少而无味,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也不知这些山民从何处寻来的这些果子?不过他们也算有心了。”
石若云眨眨眼,道:“什么味道呀?”王捡道:“什么味也没有,也不知能吃不能吃?”石若云抿嘴一笑,轻声道:“以你如今的功力,与我也不差上下了,难不成还怕中毒么?”
王捡正色道:“就算有毒,我也要咬尝一口。否则,可就真对住哪些山民的一番心意了。”石若云大大的美眸突然发亮,细细凝视着王捡,柔声道:“你这人呀,对别人可实在太好。”说到此处,面上微微一红,背过了身去。
王捡听她竟然称赞自己,一时惊喜得全身发颤,好一阵,才应道:“我……我与姑娘相比,可真是天差地远了。石姑娘你……你才是这世间最最好心肠之人。”
石若云转头瞧了王捡一眼,低声道:“你别……总是称赞我,其实,你也有你的好……”她说完此话,身形冉冉飘起,乘着轻风而去。
王捡只感心荡神怡,飘然若仙,全身有如浮漾于温水之中一般,此时此刻,已完全不知身于何处。眼瞧着石若云去得踪影不见,仍旧痴痴伫立,似乎连神魂也被剥离出窍……
废了好大劲力,王捡方才追上石若云。瞧见石若云面上神色,似乎又恢复了青鸾宫中那冷漠如冰的性情,一路上无论王捡说什么,均不答理,王捡只感心情愁闷,悒悒不安。
二人默默向西,行了数日,找遍了无数个绝壁高湖、危崖寒潭,仍然一无所获,毫无半点千年玄龟的影子。
但二人骨子里,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眼看向西越行越高,越行越远,一路上除了那无边无际的冰山雪峰外,再无长物,却也不愿就此罢手回头。
石若云面寒如冰,美得令人生畏,双眸中神光湛然,一袭素绫被劲风吹得纷飞扬动,身形曼妙飘然,脚下行云流水,踏积雪而无微痕,似极了这茫茫雪峰中的神女。
她向着那西边高绝遥远之处,一股劲地掠行飞驰,绝不丝毫犹豫。王捡紧紧相随于后,心里只想:“哪怕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要随你同行。”
十多天之后,二人终于穿越无边雪峰,来到一处平坦广大,四面雪山环绕的盆地之中。遥遥望见前方不远有个小小城镇,镇中最为明显的建筑,便是数座宏伟而奇特的庙宇。
石若云一见又来到了人居之地,大感失望,转头向王捡道:“看来此行,真正无法寻得玄龟内丹了,可怎生是好?”
王捡深情凝视着石若云道:“不如到前方城镇中打听打听,瞧瞧能否得些线索?”
石若云轻叹一声,道:“我……却不愿进城。”
王捡想了想,道:“还请石姑娘在此稍候,容我先到那城镇之中,为石姑娘买来面纱遮掩,如此你再行入城,就不会有惊世骇俗之虑了。”
石若云点点头道:“你既有此心,我如何不依。”
王捡微微一笑,道:“我很快回来。”说着如飞掠出。
到了城中,但见街上行人,半数以上都是些喇嘛教的番僧,连一些摆摊设点的生意人,竟也有部分是喇嘛。王捡心中大感奇怪,暗想:“看来这小小城镇,当是喇嘛番僧聚居之地了!”
他沿街而行,好容易才买到一幅白色面纱,立时出城,来到石若云身畔,将面纱交于她,说道:“全镇之中,也只有这等质地的面纱,请石姑娘莫要嫌弃才是。”
石若云见那面纱与自己这一身白衣甚为般配,心中微喜,轻声说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