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孤剑凌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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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蒙尘秽愁郁情苦(四)

王捡重新掠上峰顶,见石若云正与两只千年玄龟斗得异常激烈,那雄玄龟双翅疾挥,带起无数巨石,直击石若云。同时口中喷出氤氲雾气,竟令石若云不敢正撄其锋。另一只雌龟也乘隙在石若云身后喷击烟雾,有意阻挡她的退路。两只玄龟的四肢,却均缩于龟壳之中,只露出灵动异常的头颈与石若云周旋。

石若云身形飘忽灵动,在两只玄龟所喷出氤氲雾气的隙间飘闪不停,不过仍不能摆脱两只玄龟的阻击。王捡见状大怒,拨出曳影宝剑,飞身掠出,直刺那雄龟头颈。

石若云见王捡亮出宝剑,忙娇声喝道:“千万别伤这两只灵物的性命。”王捡闻言,右手急急回剑如匣,左手运起七成功力发出一掌,击向雄龟。

那雄龟甚是通灵,一见王捡发掌攻来,气得口中连声鸣嗥,大口大口向他喷出氤氲雾气,王捡这七成功力一击,一遇它口中所喷烟雾,竟如泥牛入海,消逝无踪。

王捡心中一惊,运起全身功力,又接连劈出数掌,一时间罡风异啸,裂耳惊心。但两只千年玄龟口中喷出的怪异雾气,竟是内家真力的克星一般,如此刚猛无俦的掌劲,一遇那氤氲雾气便告消散,完全不起任何作用。

这一下王捡方知这两只千年灵物果真非同小可,一边回掌防护,一边开口向石若云道:“这两只玄龟口喷之气,竟能化解内家掌力,实是神异。”

石若云道:“这氤氲雾气,还能凝聚空中,久久不散,便如气墙一般,我先前便是受了这气团所阻,因此才未能下峰。”

二人口中说话,身形却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全力闪躲。但这峰顶之上,到处都布满了二龟口中喷出的气团,空间渐趋狭窄。

王捡见势不妙,急声道:“若再不出剑,恐怕难以脱身。”

石若云道:“暂且别忙,你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否有令二龟胆怯而退,又不致使它们受伤之法。”

王捡道:“但眼下情形,又怎能想出这等两全其美的良策?”

石若云四闪之下,已到了那小小水潭之上,突然间美目一亮,开口道:“有了,你我运功下沉至水潭潭底,玄龟定要追来,可于二龟下水之时,向上乘虚迎击。”

王捡听得此计大妙,喜道:“对啊,一到了水中,它们便无法喷出那怪异气团了,正可令二龟尝尝你我的厉害,叫它们知难而退,别再与你我二人为难。”

二人当即掠至潭水之上,齐齐入水,向潭底沉去。两只玄龟口发怪鸣,追将过来,也跃入潭水之中。

王捡与石若云一见玄龟入水,各自运功于指,向上点出。二龟入水之际,四足放开,全都伸出壳外,这下离了防护,四足顿时被两人点出的指风击中,痛得两只玄龟向上急窜。

二人得理不让,乘虚迭出,瞬间各又弹出几缕指风,全都击在两只千年玄龟的扁足之上。二龟痛极嘶鸣,急窜出潭,雄龟立时展翅远遁,雌龟却因无翅,只远远逃到了山崖边。

二人跟着跃出水潭,那雌龟见状,头足一下缩进壳中,再不敢伸出。二人见目的已达,相视一笑,如飞离去。

回到山腰一带,寻得一处岩洞,入内趺坐运功。只盏茶时分,便即烘干了衣衫。王捡从怀中取出千年玄龟内丹,立时映得满洞通红。

石若云见那内丹足有鸡蛋般大小,珠圆玉润,晶莹透亮,接过来握于手中,只觉一阵阵暖气透手而入,感觉极为舒适,不由得轻声叹道:“那雄龟修行已过千年,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始能凝气成丹。有了这粒内丹,可救得无数人的性命,更不惧世间任何剧毒,当真是千年罕见的异宝!”

王捡道:“却不知玄龟内丹怎样使用?如何驱毒?”

石若云道:“只需将内丹贴肉滚动,便可吸出体内之毒。”

王捡闻言惊道:“竟有这等神奇!”

石若云道:“吸取毒素,只是其功效之一。若将此内丹置放于身上,便可驱魔辟邪,万毒不侵。习练内功之时,将此丹含于口中,可令行功效果数倍增长,更可免去走火入魔之患。以此法治疗内伤,无有不愈者。另外,这千年玄龟内丹还能浸水而饮,疗治百疾。”

王捡听得张口结舌,好半晌才道:“实在没想到,这千年玄龟内丹功效,竟神奇一致如斯!”

石若云微微一笑,又道:“其实我青鸾宫历代以来,也都曾下山搜寻此物,但数百年来从未有获,未想我俩此番西行,竟能有这等旷世奇缘,看来……实是天数使然。”

王捡道:“若不是你提出到那龙角之巅一探,便不会有此收获,这千年玄龟的内丹,当属于你。”

石若云螓首微摇,轻声道:“内丹本是你从玄龟口中所夺,自然属于你。”

王捡大急,辩解道:“但我只是听从了你的安排呀!”

石若云道:“如此千所神物,无价异宝,你却不想要么?”

王捡道:“本就是你所获,我……我不要。”

石若云妙目一眨,柔声道:“如若我将此物赠送与你呢?”

王捡大吃一惊,连连摆手道:“你青鸾宫找寻此物达数百年之久,今日好容易方始寻得,你……你却为何要赠送与我?”

石若云道:“你为我寻到了玉龙参,又为我……为我……做了许多事,此物就当我赠送于你,你若再要推辞,我……我便立刻回山了。”

王捡听她竟以走相逼,又惊又急,实是不舍得她离去,无奈之下,只得答道:“那……我就暂代石姑娘保管一阵。”说完,从石若云手中接过内丹,放入怀中。

他在取过内丹之时,手指无意与石若云玉掌轻轻接触,只觉全身微微一麻,便如受了电击一般,但那感觉,确实又美妙难言。

二人沉默一阵,石若云忽然低声说道:“我此番下山采药,未想能有如此收获,如今目的已达,待天明之后,我……我真的便要回山去了。”

王捡一听此言,心神如受雷殛,登时面色惨变,感觉像是失足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脑海中嗡嗡响成一片,手脚也一阵阵颤抖,心头更觉气闷异常,连口舌都似乎麻木了一般,竟已无法说出话来。他痴痴呆呆凝望着石若云,双目中已然模糊一片……

而石若云心中,又何尝不感到难受。二人相处这些时日,石若云虽竭力克制感情,但她深知王捡对自己的爱慕敬仰之心,真可称得天高地厚。一路上,王捡对自己敬若天人,百依百顺,生死相随,自也十分感动。又见他纯真善良,侠肝义胆,光风霁月,实是天下奇男,隐隐约约也对他暗生情愫。但自己身为青鸾宫现任宫主,必须永葆冰清玉洁之身,终身不能有半点的男女私情。思及此处,内心里也不由悲苦莫名。

她眼看王捡如此失魂落魄模样,一时再也无法克制心情,双眸中两行清泪,涓涓而下。两人泪眼断肠,相望直到天明……

石若云本身定力较王捡强出太多,她见天色大亮,知自己早一些离去,便会令王捡少一些依恋。念及于此,当即前过身去,用平静的口吻道:“我青鸾宫宫规,你应当知晓,却又……何苦如此。”

顿得一顿,又道:“今后你我二人,恐怕再无相见之日。那位杨清荷杨姑娘,对你实是一片真心,你……你且不可辜负了人家。愿你今后……好生保重,我……我这便去了。”话音一落,飘然出洞,眨眼之间,便不知所踪。只余了那一缕淡淡芝兰清馥,久久萦绕洞中……

王捡颓然倒地,一颗心,硬是被生生劈成了两半,脑海中尽是石若云临去前那句“今后你我二人,恐怕再无相见之日”这话。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闭过气去。

两个时辰之后,王捡幽幽醒转,徐徐睁开眼来,望着洞顶凹凸的岩壁,渐渐回过心神。再次想起石若云,心中又感剧痛难耐,全身不由自主蜷缩成一团,将头深深埋于怀中,任凭眼泪如雨如落,沾湿胸前衣襟……

这般过了一天一夜,才觉心头好受了些许。忆及自己尚有许多极重要之事待办,心中一凛,意识悠忽回到现实,知自己不能就此自暴自弃,需得重新振作起来才是。当下强打精神,站起身来,踉跄行出洞来,抬头凝望那如水碧天、漠漠浮云,感觉恍如隔世……

他一步一挨,下得山来,向着众山民所居的山谷行去。走了一程,眼看日头已然偏西,又觉喉头干渴难当,全身乏力,如欲散架,想到自己近两日滴水未进,无奈只能去寻了一处小溪,就怀中干粮饱餐一顿,精神这才渐渐恢复。

随后展开轻功,来到谷中,唤出众山民,取回玉机子,仍将他装入麻袋之中,辞谢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