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日,到了陕西终南山一带,诸侠为避开太行帮眼线,决定入山歇脚,待得天黑之后,再行出山赶路。
刚顺山道行出不远,但见前方道旁,倏忽闪出三人,当先两人背负长剑,并肩而立,年纪都在五旬上下,均一身文士打扮。其中一人容貌清癯,颏下五柳长须,正是华山派掌门人“千仞剑”司马长空,另一人王捡却不认得。这二人身后,却是那“金扇公子”边长乐。
群侠一见华山派掌门到了,纷纷上前见礼。广觉大师高喧佛号,洪声道:“司马掌门,有你师兄弟二人出山相助,老衲甚感欣慰。”
司马长空笑道:“大师过誉了,我师兄弟二人,与在场诸位前辈高人相比,便如萤火与之皓月,实在不值一提。”
王捡未想边长乐竟然也随师父在此相候,想到自己与他为了青鸾宫主石若云,曾大起冲突,更险些将他毙于掌下。此时见了他,面上不由阵阵发热。
司马长空见王捡怔立当地,若有所思,微感奇怪,随即大笑着迈步上前,持着王捡的手,说道:“王兄弟,老哥我为你引见我师弟‘九霄剑’吴长风。”
王捡拱手一礼,道:“原来这位便是名闻天下的华山‘九霄剑’吴长风吴大侠,晚辈王捡,久仰大名。”
吴长风抱拳道:“江湖言道‘孤云神剑’王捡王盟主武功盖世,天下无敌,我师兄更不时在我面前称赞于你,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王捡道:“吴大侠过奖了,实在愧不敢当,晚辈这点技艺,如何敢称天下无敌!”
司马长空抚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听说老弟在蜀中将那诸葛太行等辈杀得大败而逃,实令寰宇震动,恶人丧胆,如此惊人武艺,试问天下还有何人能敌!”他说到此处,微微一顿,随即又道:“不过王兄弟生来谦逊,从不喜别人夸赞,老哥我心直口快,还望老弟多多包涵。”说完又是一阵长笑。王捡听后连道不敢。
静性师太心细如发,早已瞧得王捡乍见“金扇公子”边长乐之时,面有尴尬之色,当下故意问道:“司马掌门,莫非你这徒儿,也当随我等一同前往太行山不成?”
司马长空闻言一怔,答道:“这……在下原本无意让他前往,之所以带他来此,只是想让他与各位前辈高人一见,不知师太此言……”
静性听到此处,心下一宽,忙道:“贫尼只是见你徒儿似乎重伤初愈,故尔有此一问。”
司马长空打个哈哈,道:“静性师太果真神目如电,明察秋毫,在下十分佩服。”
广悟大师忽然开口问道:“边少侠剑法武功,已尽得司马掌门真传,却不知伤在何人手里?”
司马长空黯然答道:“他只说在蜀西一带,曾受到一位蒙面之人的攻击,以致不敌受伤,在下至今都还不知那人到底是谁,打伤他又出于何种目的?”
王捡听到此处,叹了口气,沉声道:“司马前辈,打伤你徒儿之人,正是晚辈。”
他此言一出,诸侠均吃惊不小。司马长空更是面色大变,转头望了边长乐一眼,颤声道:“怎会是你?这……这事……”
王捡缓声又道:“晚辈只因与边兄在蜀西起了小小误会,因此才失手伤了他,晚辈自当再次给边兄赔不是。”说着来到边长乐身前,向他长揖一礼,正容道:“还请边兄原谅小弟失手之过。”
边长乐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抱拳回了一礼,眼望它处,只是一言不发。司马长空心知他二人之所以发生误会,恐非王捡之过,眼看边长乐这等态度,不由得怒形于色,指着边长乐大喝道:“你这孽徒,定是你无事生非,得罪了王大侠,却反要王大侠给你赔礼,还不快向王大侠道歉。”
王捡闻言忙又道:“此事当是晚辈之错,司马前辈且不可为难边兄。”司马长空怒视着边长乐,重重哼了一声,骂道:“早知你这孽徒如此无良,怎会带你带此。你……你真丢尽了为师的脸,还在此愣着干嘛,快些给我滚回山去。”
边长乐被师父当众责骂,不由面红过耳,心中更加愤恨王捡,随手向群侠抱拳一礼,片言不发,转身如飞而去。
少林广觉、广悟二位高僧,忆及当年在少林寺前,王捡与青鸾宫主一同离开,去往蜀西藏边一带寻找千年玄龟内丹,当时那边长乐一见青鸾宫主,神态登时失常,此时粗略一推,已知个中大概。
二僧互视一眼,心头一片雪亮。广觉高声道:“阿弥陀佛。看来这情之一字,实在累人不浅啊!”
司马长空闻言一呆,随即也想到了当时情形,知徒儿定是对青鸾宫主起了爱慕之心,才会与王捡发生误会。不禁长叹一声,对王捡道:“我那孽徒不知天高地厚,得罪王兄弟,老哥我代他赔个不是。”
王捡面上一红,伸手拦阻,说道:“此事都怪晚辈,司马前辈厄不可如此。”
峨眉派掌门静真师太道:“眼下天已将黑,我等还须快些赶路才是。”诸侠均不再言语,各自展开身法,向东又行。
这一行二十一人,轻功脚力均极惊人,三天后在临汾霍州一带,又与崆峒派掌门人寒灯翁、庐山派掌门人“飞云剑叟”赵长川、衡山派掌门人“流云飞袖”江千远以及他两位师弟“三才剑”万河梁、“游龙刀”温庆甫等五人会合一处。
寒灯翁见了王捡,心中大感惭愧,黯然道:“老夫早已听说了敝派那两位师叔之事,未想那慕容天断竟会是太行帮太上护法之一,还作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致令王大侠抱恨终身,实令老夫羞悔痛心,无地自容!”
王捡想到崆峒耆宿“一掌擎天”司空龙为救自己,用自残身体、与敌同归于尽之招,致令诸葛太行受伤而遁,心下不胜感怀,向寒灯翁道:“寒灯前辈且莫如此说,贵派司空龙老前辈与晚辈有救命之恩,晚辈无以为报,此番更有劳寒灯前辈亲自下山,鼎力相助,我王捡愧不敢当,请受晚辈一拜。”说着以头触地,行起了大礼。
寒灯翁急忙伸手扶起,急声道:“王大侠太多礼了,如今你贵为正义盟一盟之主,领袖群伦,实是当今武林首屈一指的英侠,老夫绝不敢当你如此大礼。况且那慕容天断对你犯下滔天巨恶,老夫……”
王捡忙即打断道:“此事寒灯前辈休要再提,倒是晚辈有事还需向前辈请罪……”
诸侠听到此处,均是一愕。王捡不待寒灯翁开口,接着又道:“晚辈擅自作主,已将贵派弟子冯生逢、余清二人诛杀,而吴青岭、何元杰二人,也间接因晚辈之故身亡,此事还请寒灯前辈宽宥。”
寒灯翁道:“王大侠此言差矣!想我崆峒派这几位叛徒,助纣为虐,无恶不作,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王大侠为敝派清理门户,行此善举,老夫感激不已,又怎会怪你。”
王捡释然道:“有寒灯前辈此言,晚辈当可安心了。”
松风寒笑道:“盟主天性谦和,当真是……唉!我等也不必在此多饶舌,还是快些赶路要紧。”
此际群侠实力更增,人人摩拳擦掌,只盼早日抵达太行帮,与诸葛太行等人决一死战。听了松风寒之言,忙即起程上路。
不久后,群侠已进入中书省境内。众人均知此地是太行帮总坛的势力范围,因此一路上昼伏夜行,倍加小心。群侠早已商议妥当,待最终安全到达太行山之后,这才显露身形,正大光明上山挑战。
两日后的深夜,群侠安然抵达太行山山麓,寻得一隐密的山谷歇息一夜,于次日晨熹微显之际,按雷千重所指示的上山路径,向太行帮总坛所在挺进。
此番上山,群侠已作好充分迎敌的准备,行不多时,便遭逢太行帮第一处前哨关卡,但人数仅十余人。群侠人人奋勇,争先杀敌,那消片刻,便将这十余人或擒或杀。如此一路翻山越岭,连闯太行帮八道防守关卡,均未能让一人得以向总坛报信,群侠更无一伤亡。
王捡等人本以为沿途当会有十分惨烈的搏杀,未想能如此轻易便闯过太行帮各处巡山关卡,实令他等大感意外。但细细想来,只因群侠一来人数占优,二来个个武艺精强,加之太行帮各处关卡人手,作梦也估不到有人胆敢攻上太行帮总坛,防备原本疏忽。况且各关卡人手高傲自大,一旦遇敌,并不先施放响箭报信,却上前与群侠拼斗,自然无法与王捡所率一众顶尖高手相抗衡!
到了下午,群侠顺利接近太行帮总坛。但见附近许多大小山头错落有致,每一处山头之上,屋宇房殿依山而建,栉比鳞次。山头上各屋舍殿宇,都用铁索吊桥相连,环围着下方一处广约十数亩的青石平坝。那平坝中央,除建有一座塔状怪殿之外,再无显眼之处。坝前另有一道巨大的荆棘木门,显然是入出之口。
群侠远远望去,但见太行帮总坛层楼叠榭,气势恢宏,壁垒森严,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