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忧一阵,念头一转:“自己反正已落入太行帮之手,只得听天由命了,为此事担惊受怕,还不如专心养伤,待得腿脚痊愈,再慢慢想办法逃离此地。”想到这里,当即安下心来。
这时他全身各处伤势,已不如先前那般疼痛了,便躺在干草堆中,闭目睡去。
如此静静歇养了几日,每日里都有人为他送来饭菜和药汤。王捡吃了那大夫所开之药,伤势渐渐好转,除腿脚行动不便、胸腹间仍不时隐隐作痛外,其余各伤处也已恢复如常。
这天,他枯坐无聊,便在心中默想那招“守真如空”,忆及数天前自己和毛大健、田胜二人动手,那田胜用腿向自己下盘横扫而至,自己立刻便不知所措。现在想来,当时自己只须发招朝他横扫而至的腿脚处圈去,定能将他来招引向一旁。原来这“守真如空”招法,并非只能防护正面,无论敌手朝自己何处攻击,只要用此招迎向其攻来的方向,就能将之化解。他一但想通了这道理,才算真正将那招“守真如空”融会贯通。
正独自欢喜之际,忽听屋外一个娇嫩的声音喊道:“王捡,王捡,我看你来啦。”
外间房门开处,见那紫衫少女挽着一只竹篮,莲步姗姗行了进来。王捡大喜之下,扶墙站起,用单脚跳着迎上前去。
那紫衫少女放下竹篮,娇嗔道:“喂,你起来干嘛,快些坐下啦。”王捡见她面上似喜似嗔,心下十分高兴,口中却嗫嗫嚅嚅道:“我……你……你……杨姑娘……你真来看我了!”
他这几日除了吃饭睡觉以外,连人影都未见一个,百无聊赖之际,忽然见得这紫衫少女,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紫衫少女朝外喊到:“快将内间铁栅打开。”一名汉子快步跑进,拿出钥匙将里面那铁栅门打了开来。王捡见那开门的汉子,正是平时为自己送饭之人。
那紫衫少女转头向那开门汉子道:“这没你什么事了,快出去吧。”她待那汉子出门而去,这才走了进来,将竹篮递给王捡,笑道:“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王捡将竹篮打开一瞧,见篮中有鸡有鱼,还有几个鸡蛋,都是自己生平难得吃上几回的美食。抬眼见那紫衫少女衣着华丽,娇颜如花,一派名门闺秀模样,想到她竟然不嫌这屋中脏臭,对自己这个被抓来做苦役的下人另眼相待,一时感动莫名。
要知他自幼孤苦,世上除了婆婆、义父义母以及峨眉派静空、静尘两位师太之外,再无人待他有如此之好,这时愣愣瞧着那篮吃食,眼泪不禁一连串地掉了下来。
那紫衫少女见王捡黯然垂泪,伸出食指在自己白璧般的脸蛋儿上轻轻划着,口中娇笑道:“羞也不羞,男子汉大丈夫,就知道哭鼻子。”
王捡听她笑话自己,当即收了眼泪,大声道:“我只是想到了我死去的婆婆而已。”
那紫衫少女怔得一怔,接口道:“那你爹娘呢?”
王捡黯然道:“我没有爹娘,是我婆婆将我从山里捡来养大的,婆婆死后,我便跟着义父义母……”
那紫衫少女听后,慢慢蹲下身来,手托香腮,轻轻说道:“我娘在我几岁之时便去逝了,如今这世上,就只剩下我爹爹一人,我原以为自己就是那最最不幸之人,却没想到……你比我更加不幸!”
王捡听她诉说自己身世,想起前些天林总管曾说“能得到白虎执法称赞”这话,心中一动,问道:“杨姑娘,你爹爹在这太行帮中是做什么的?为何那许多人都对你爹爹十分惧怕?”
那紫衫少女道:“我爹爹是太行帮‘白虎执法’,专门负责执行帮规的,这西北、西南一带各处分坛,都归我爹爹管。”
王捡想起峨眉派掌门静尘师太曾说道:“这太行帮有东、西、南、北四大执法,专门负责执行帮规,地位武功均极高明,直接听命于帮主调遣。”当下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他们要怕你爹爹了!”
那紫衫少女又道:“就因为我爹爹是‘白虎执法’,因此要经常到各处分坛巡视,每次我爹爹出门,都要带上我。再过得几天,我就要跟着爹爹去保宁府的蜀北分坛了。”
王捡微叹道:“想不到杨姑娘这么快就要走了!”
那紫衫少女幽幽的道:“以前我跟着爹爹到处走,见着的人大多都是帮中那些弟子,这些人虽然对我恭敬异常,但我一看到他们就感心烦,根本懒得搭理。爹爹每到一处,就忙个不停,也没个人陪我说话,闷都闷死了。想不到这次居然遇上了你。”
她顿了顿又道:“王捡,你今年多大岁了?”
王捡道:“我十三岁。”那紫衫少女喜道:“太好啦,我也是十三岁,想不到我俩一样大!”
王捡心中也自十分高兴,脱口问道:“杨姑娘,你能将名字告诉我么?”
那紫衫少女听得王捡问她名字,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我叫杨清荷,紫荷花的荷,爹爹平时都唤我作荷儿。”
王捡笑道:“碧荷清芬,出水芙蓉,好美的名字!我虽听义母说起过紫荷花的模样,却从未亲眼得见清荷初绽时的景致,但即使想想,也觉美丽难言了。难怪你喜欢穿紫色衣衫,定是喜欢紫荷花吧,真……真好看!”
杨清荷听得王捡称赞自己,不免心头窃喜,见他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娇嗔道:“你只看我干嘛,难道不喜欢我送的食物不成?”
王捡道:“你送来的这些食物,我从小到大也没吃过几回,真是谢谢你啦。”说着已撕下一根鸡腿,大吃起来。杨清荷见王捡吃得甚香,也撕些鸡肉放于嘴中细细咀嚼,陪他一同吃了起来。
王捡这个年纪正是初长身体之时,他受伤初愈,食量甚大,加之以前很少能吃上这等美食,那一篮子食物,竟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他吃饱喝足,摸着发涨的肚子道:“这是我有生以来,所吃到最美味的一餐。”
杨清荷抿嘴一笑,道:“你若喜欢,我明日又给你带。”
俩人咭咭呱呱说了半天话,杨清荷常年跟随父亲在江湖上四处奔走,见多识广,不时讲些江湖上有趣之事,听得王捡惊奇不已,大呼过瘾。
二人谈谈说说,时辰过得异常地快。杨清荷见天色渐晚,只得起身道:“我要走了,明日再来。”说完提上竹篮,向王捡挥了挥手,出门而去。
王捡望着杨清荷离去的背影,心头反复回想着她与自己谈讲之时的一颦一笑,不由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