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孤剑凌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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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酬慈恩舍身尽节(四)

王捡见此情形,不由惊喜万分,竟然忘了向那双刀恶汉掷石。那恶汉虽也惊愕,但毕竟临敌经验较王捡丰富得多,眼见机不可失,猛然间已欺近王捡身前,一招“玄鸟划沙”,左刀横切,右刀直劈,双刀齐出,向王捡斩来。

王捡身无武功,全然不知该如何闪避这又急又快的刀招,眼见刀光近身,只得俯地急滚,顺势将手中所抓石块向前猛力掷出。

那恶汉奋起全身真力,右手抖出几朵刀花,将王捡掷来的飞石砸开,左手刀向下挥出,已斩在王捡大腿之上。幸得王捡飞石击出,他顾及防护,身形受阻,否则王捡这条腿恐已难保。

王捡大腿中刀,只觉伤处一阵钻心的痛楚,不由得大叫一声,仓猝之下拼命又是一个侧滚,已滚到了静空师太身旁。回身再瞧,见刀光劈头盖脸而来。他惊惧之下,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一刀劈为两段。蓦地里斜斜伸出来一只手臂,竟赤手空拳抓向那片刀光。但闻“嚓”一声轻响,血雨四溅中,一只手掌已被从中剖做两爿。

原来静空虽身受重伤,却并未昏迷,她在一旁瞧得清楚,见王捡即将命丧刀下,登即拼出最后一丝力气,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伸出了左手,为王捡挡去一刀。

王捡见静空为救自己,竟不惜以手阻刀,身受之惨,目不忍睹。他恨极狂呼,拼命从地上抓起石块,连连掷向那双刀恶汉。那恶汉见垂死的静空竟伸掌格刀,救了王捡性命,微微一怔之下,王捡的飞石已迎头打来,只得纵高伏低,闪避飞石。

王捡掷出数枚石块,忽见身侧不远处地上遗有一柄长剑,忙上前拾将起来,竟不顾一切,向那双刀恶汉劈去。

那恶汉原本对王捡的飞石奈何不得,见他竟舍长就短,持剑而来,大喝一声:“你这是找死!”一个虎扑,扬刀砍向王捡。

王捡双目尽赤,气冲斗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为静空师太报仇。他手中长剑挥舞着向那双刀恶汉乱砍乱刺,虽然毫无章法,但剑身贯注着“愆阳神功”真气,却也声势惊人。

那恶汉见王捡将一柄长剑直上直下,横劈乱舞,周身虽破绽百出,但招招都照定自己全身要害招呼,全然一派两败俱伤的打法。心道:“这小孽种虽不会武艺,但一身内功却也小觑不得,真不知他为何要跑来淌这混水,拼命护着静空那老贼尼?”

他明知凭自己的武功,虽能轻易就将那少年斩于刀下,但却担心在众目睽睽之下,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被他这不要命的打法伤着丁点,那自己这“双刀无常”的名头便算彻底砸了。想到这里,只得展开身法在外围与王捡游斗,见招拆招,欲寻机将王捡长剑搕飞脱手之后,再将他乱刀斩杀。

几名太行帮爪牙见副坛主竟也对这小叫化奈何不得,便合围上来,欲乘虚觅隙,捞一功劳。

此时中毒的蜀中群侠,无论功力深浅,几乎全数恢复了战力,众人各执兵刃,正捉对与太行帮帮众厮杀。而太行帮众人已然知晓,定是方才那突然出现的白猿,向中毒的群侠喂服了某种解药,致群侠功力尽复。加之这部分未降之人,均恨极太行帮的凶暴无耻,一旦恢复功力,便如猛虎出笼一般,无不狠命死拼,一时太行帮弟子伤亡甚重。

追魂叟、林景福等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策划,已将蜀中这群武林人士一网打尽,生死均捏于股掌之中的大好局面,却被那一只怪猿给冰消瓦解,只气得个个咬牙切齿,均怪自己方才太过大意,未能上前将那怪猿捉住弄死。

慧贤方才瞧见师父静空身受重伤,本已万分担心,却苦于被敌手死死缠住,无法抽身前去查看师父的伤势,但她一直留意着那少年维护师父的一举一动。待见得师父为救那少年,手掌被竟一剖两爿,悲痛之下,长剑发疯般一通乱刺,顿时将一名太行帮弟子右眼刺瞎。另几名太行帮爪牙见她这般拼命,心下均有畏惧退缩之意,招式骤然剧减。慧贤借机已冲出重围,向师父静空身边狂奔而来。

她扑到近前,见静空全身染满鲜血,苍老的面容上更无一丝血色,双目中神光涣散,已是奄奄一息了。慧贤见师父竟伤重如斯,心中痛不欲生,泪如雨下,哭喊着道:“师父,师父,你撑住,要撑住啊……”边哭边从怀中拿出伤药,喂在静空口中,又伸指点了静空左手几处穴道,封住了血脉。

静空恍惚间见慧贤来到身旁,强打精神,口唇微微翕动,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徒儿……为师……命不久矣……你快……救那孩子,他是……王捡,要让此子……活着……”

她说到此处,面色忽转红润,在慧贤的搀扶下缓缓盘腿趺莲而坐,单掌合什,一脸宝相庄严之色,口中诵念道:“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想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陀,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声音平平传递出去,散在空中,缭绕回荡,久久不去。太行帮众贼及蜀中群侠,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峨眉派众人闻得静空诵经之声戛然而止,均知静空已然涅盘圆寂,无不心中悲痛。

慧贤望着师父临去前安祥的面容,口中低喧数声佛号,收泪持剑而起,转头向王捡望去。只见王捡一脸悲戚之色,右大腿伤处鲜血淋淋,手中长剑乱挥乱劈,正拼死抵挡“双刀无常”的凌厉攻势。慧贤见他生死系于一发,想到师父临死前的嘱咐,口中怒叱一声,挺剑施出一招“紫燕投林”,径向“双刀无常”肋下刺去。

王捡凭着一股先天俱来的勇气与毅力,再加上体内“愆阳神功”真气的无穷威力,让蜀西分坛副坛主“双刀无常”廖化龙头疼异常,空自有一身好武艺,却难淋漓施展。

廖化龙久战不下,恼羞成怒,正待摸出暗器毁王捡双目,忽觉一道剑风从后袭来,一惊之下,忙回刀格挡,却不料来剑灵动至极,剑势忽转向下,直削自己双腿。

廖化龙功运双足,猛然间一式“灵猿点首”,凌空倒翻而出,虽避过断腿之厄,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侧目回望,却见一名年轻女尼双目带煞,挺长剑向自己当胸直刺,剑法异常辛辣凌厉。

王捡见慧贤师太忽然出手,那使双刀的恶汉便即倒翻而退,一退之下,倏忽又与慧贤斗在一起,不由微微一愣。两名太行帮弟子见王捡收手停剑,乘他愣神之时,突然抡刀砍向他后背。

王捡正欲上前相助慧贤,听得背后刀刃劈风之声,忙举长剑往后一挡,却听“哐当”两声,那偷袭的二人两柄单刀竟从中折断,刀头直插入泥地之中。那两名太行帮弟子满以为偷袭必定得手,不料一招间便双双拆了兵刃,大感气沮,二人发一声喊,赶紧退开,散在远处观望。

王捡见那几名太行帮弟子对自己甚感畏惧,不由胆气一壮,心想:“静空师太所传运劲法门果有奇效,竟致太行帮恶人难近自己之身。”他一想到静空师太,立时又转头向她望去,见静空师太端端正正盘坐于地。他不知静空师太已然圆寂,还道她正在运气疗伤,忙奔至静空身旁,轻声道:“师太,我已能将你传授的运劲之道纯熟运用了。”说完又护在静空身前。

慧贤虽与“双刀无常”廖化龙斗得激烈,却也听到了王捡向静空所说之言。她见太行帮帮众暂时无人上前截拿王捡,当即悲声道:“小施主,你快乘此时机逃命去吧,我师父……已圆寂了。”说着眼泪扑簌簌顺着脸颊又滚落下来。

王捡听闻慧贤说静空师太已然圆寂,骇噩之下,忙伸手向静空鼻端探去。探得一阵,感觉全无一丝气息出入,再凝神细看静空之时,见她脸色苍白异常,虽端坐不动,然早已气绝。想到方才若非她伸掌为自己挡住一刀,自己此时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不由得悲中从来,俯在静空身边失声痛哭!

此时太行帮帮众死得死,伤得伤,损失甚重。“飞鸿神手”关力鹰被范乘兴、寒山樵客二人奇袭得手,胸口中了一刀,负伤退去。他虽仍有余力再战,却见蜀中群侠士气高涨,人人拼命,而静性虽也受了伤,但剑法掌力仍见强劲,正一人力敌本帮数名高手,丝毫不现败象。

又见“追魂叟”伤重难战。“扇剑双绝”林景福、“摩云掌”唐罡、“双刀无常”廖化龙、“漠北三剑”等人各自为战,一时间难分胜败。心知今日局势再难挽回,要想将蜀中这一干武林人士斩尽杀绝,却是有心无力,只得下令道:“太行帮弟子听令,快将降俘先押回蜀西分坛,其余高手随我断后。”说完飞身上前,迎战静性。

太行帮低级弟子听得长老令谕,忙即回身,押解降俘,往蜀西分坛方向退去。正与太行帮帮众拼杀的部分群侠,只因功力耗损甚巨,见太行帮众贼退走,一些人便停止了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