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贤见这黑袍老者骄狂无比,又惊于此人用铁菩提击偏自己长剑时所展示的深厚功力,心道:“这黑袍老者功力不凡,必是江湖上成名之士,听那矮胖汉子称其为坛主,想来这黑袍老者,必属江湖上恶人云集的太行帮某地分坛的一坛之主,在太行帮中也算甚有地位了。”眼看他双目望天,昂昂不动,强忍心头怒气,开口问道:“尊驾何人?寻我师父何事?”
黑袍老者听了慧贤之言,不理不睬,只在鼻孔里冷哼了一声,算是答复慧贤。
慧贤见他如此狂傲无礼,气得柳眉倒竖,再也忍之不住,开口骂道:“好一个猖悖暴骜之徒,贫尼瞧你二人都是蛇鼠一窝,我峨眉派岂是你等撒野之地!”
那矮胖汉子“呸”了一声,喝骂道:“你这无知女尼,有眼不识泰山,连我太行帮蜀西分坛黄坛主都不认得,也敢出来现世,快快叫静空老尼将’造化丹‘献上,否则叫你师徒二人死无全尸!”
慧贤怒叱道:“想要本派灵丹,得先问贫尼手中长剑。”
她口中虽愤愤不已,心下却想:“这黑袍老者功力还在自己之上,眼下遇此强敌,又恰值本派列行议事之日,师父与诸位师伯师叔均在山顶,众同门姐妹,也都跟随而去,还不知几时能回?看来今日与这黑袍老者一场恶战,恐势所难免,自己个人落败事小,万一被这二贼闯入庵内,将师父的’造化丹‘夺去,岂非本派的奇耻大辱!”思及此处,只能强忍怒气,收敛心神,做好全力迎敌的准备。
黑袍老者怪声道:“好一个狂妄无知的女尼,本尊就来称量称量你有多大斤两,出手吧。”
慧贤横剑当胸,大声道:“快快拔剑受死。”黑袍老者阴声道:“你还不配让老夫拔剑。”慧贤厉声喝道:“别恃技凌人,看招。”
说罢,用一式“峨眉剑法”中的“金柳摇风”,剑势如柳絮飘摇,从一个奇异角度,斜斜向黑袍老者“肩井穴”刺去。黑袍老者见来剑疾如闪电,飘忽不定,不敢怠慢,双掌一错,运起六成功力,招发“抱残守缺”,向来剑所指之处迎击而出。
慧贤剑至中途,但觉劲风逼人,剑势受阻,已然无法将此招演全,急忙收剑,招变“寻幽入微”,疾刺黑袍老者膝下“百里穴”,身法轻巧灵动,变招剽疾迅捷,将“峨眉剑法”的轻盈灵动之气,发挥得淋漓尽致,浑然天成,宛如一只灰鹤翩然起舞,姿态优美之极。
黑袍老者心中一凛,暗忖道:“这小尼姑年方妙龄,却已将’峨眉剑法‘练得如此精熟,看来这峨眉派的确不容小觑!”念动间,眼见剑势如虹,直向自己下盘袭来,遂将功力提至八成,双掌一圈一压,施出生平绝学“飞魂掌法”中的一式“金环压辔”,疾向慧贤持剑之手圈锁而来,口中闷喝一声:“脱手。”
慧贤但觉手中长剑直似刺入一股力量惊人的漩涡之中,长剑已难把持,似要被那股吸旋之力搅得脱手飞去,大惊之下,运足全身功力,将长剑向上一引,同时脚下一点,凌空跃起。那剑受这两股大力的冲击,一弹而起,直向空中飞去。
慧贤此时跃身于空,便是想将脱手之剑重新接回。但见长剑向上飞出,急忙伸手一抓,已将长剑凭空摘下,跟着身形微微一转,飘然落于数丈开外。
二人这番兔起鹘落、快如电光石火的数招交手,王捡虽无法明了其中所蘊含的精妙武学,但他眼见那黑袍老者出招时展现的凌厉刚猛、霸气十足,而慧贤师太则是轻柔盈动、姿态优美,耳中闻得阵阵剑气破空与掌风呼啸之声,不由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黑袍老者见慧贤手中长剑失而复得,心中大怒,阴阴冷笑道:“本尊看在静空老尼面上,已对你掌下留情,你若识相,就将’造化丹‘献来,不然休怪本尊掌下无情!”
慧贤这时已知这黑袍老者功力高出自己甚多,今日要想凭一己之力,击退这二贼,保全庵内“造化丹”,恐怕势难如愿。想到自己被师父收为弟子至今这十数年来,还从未遇上如此劲敌,自己身为峨眉派弟子,理应誓死捍卫师门荣誉。今日就算舍去性命,也要全力阻止这二人强夺“造化丹”。
念及于此,对那黑袍老者道:“我峨眉弟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贫尼武艺虽不及你,但为了师门荣誉,纵算粉身碎骨,也定要誓死与你周旋。”说罢手捏剑诀,扬剑待敌。
黑袍老者闻言勃然大怒,恶声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女尼,本尊今日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话音未落,人已扑将上来,扬掌便是一道凌厉劲风,向慧贤全身罩去。
慧贤见来掌强劲异常,向侧急闪,挥剑施一招“清辉斜照”,疾斩黑袍老者胁下。黑袍老者错步转身,双掌连环击出,掌风掠地,带起大片尘土,呼啸着向慧贤涌来。
王捡于远处瞧去,但见狂飚扫地,尘土飞扬,好似风云变色,实想不到那黑袍老者仅用双掌击出,就有若大力量,不禁暗暗咋舌。眼瞅着慧贤师太在那黑袍老者掌风劲气之中,宛如秋风落叶,起伏不定,心下暗自为慧贤师太担忧。
慧贤见这黑袍老者掌式大开大阖,用道道凌烈掌风,竟将自己长剑迫于外圈,令自己精妙剑法难以施展,而胸中也感气闷非常,呼吸渐趋困难,心下大是忧急。虽想展开轻身小巧功夫,与黑袍老者游斗,但黑袍老者掌风之中似有一股吸力,非但难于脱身,身子反而被吸得逐渐向内圈靠近。
她明知若是被其双掌所发劲风圈住,必然难逃一死,不得以只能回剑自保,再难有反击一剑之机。
又坚持得片刻,感觉手中长剑,渐渐被那无形气劲黏住,挥动越发吃力,忖道:“如此被动挨打,不如破釜沉舟,宁可受其一掌,也要将他伤于剑下。”这念头甫动,立时奋起全力功力,用一式“峨眉剑法”中伤敌绝招“炉烟千叠”,长剑化为朵朵寒芒,直向黑袍老者双掌射来。
黑袍老者眼见慧贤胸腹处空门大露,全然不顾自身防守,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知自己掌力虽能一击而中,但手掌难免要被她长剑洞穿,无奈只得抽掌暂避其锋,纵身向后跃去。
慧贤见自己拼命一招虽未能伤敌,却已抢得机先,身随剑走,手中精奇剑招连绵不绝,将“峨眉剑法”中最为凌厉的招数施展开来,一时剑气腾空、寒芒星射,竟将黑袍老者全身笼于剑光之中。
黑袍老者先机已失,见慧贤所施剑法迅猛异常,招招均指向自己全身要穴,不由闹了个手忙脚乱,心中更是暴怒欲狂,想到自己一时大意,致被这小妖尼占了先机,迫得自己回掌自保,自己纵横江湖多年,一向少逢敌手,如今与这峨眉小辈斗了如许多招,竟未能将其拾掇下来,若是被帮中其余分坛主知晓此事,自己这张老脸,可算丢大了。
想到这里,更不怠慢,口中一声长啸,施出“飞魂掌法”中最为凌厉的一式杀着“惊风乱魂”,身形有如鬼魅,掌式飘若游魂,倏忽间已从剑光中穿出,左掌堪比利刃,斜斜削向慧贤持剑之手,右掌横陈,势如斧钺,猛向慧贤心口拍来。
慧贤见黑袍老者双掌瞬息间便突破自己剑招,其疾如电,直向自己中盘击来,时机拿捏之巧,正是自己前招未尽,新招未生的间隙之间,惊惧之下,已全然避无可避,心中不禁长叹一声,瞑目待毙……
王捡立于庵门之内,探头向外瞧得仔细,眼看慧贤师太就要被那黑袍老者双掌击中,大骇之下,不由“啊”一声,脱口叫了出来。
就在这紧要危机之时,忽见一点黄影,从不远处一棵古树的枝叶间如飞而至,快如电光石火,直袭那黑袍老者后背。
黑袍老者眼见慧贤即将毙命于自己掌下,却听得身后响起暗器破空之声,来势强劲绝伦,锐啸生风,所指之处,正是自己后背“命门”死穴,实乃攻己之所必救处。当下不及思索,急忙纵身跃起两丈,险险避开暗器。忙乱中拿眼一瞥,却见一粒檀木佛珠从脚底疾掠而过,一下没入土中不见。只气得他张口大叫道:“是谁胆敢背后偷袭本尊?快滚出来!”话声中,已从空中飘然落地。
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从树林间传来:“阿弥陀佛!没想到名震江湖的追魂叟,竟然以大欺小,与贫尼那不成材的弟子过起招来,也不怕传将出去,好叫天下英雄耻笑!”
追魂叟听闻此言,原本阴沉可怕的老脸,不由也勃然变色,双目中凶光四射,向那发声处望去,只见一位瘦小枯干、面目黝黑的老尼姑静静伫立林边。心头微微一惊,冷笑着道:“原来是静空老尼。哼!本尊今日正是为你而来,没想你龟缩不出,却唤你年轻弟子出来送死,难道是先已得闻老夫前来,吓得不敢出来与老夫相见么?”说完哈哈一阵狂笑,似有意掩饰内心那一丝的不安。
静空师太从林边缓缓行将过来,边行边道:“你乘本派议事之时,前来我苦竹庵欺凌后辈,尚且不知羞耻,如今还敢大言不惭。哼!别仗着有太行山众贼撑腰,就想为所欲为,我峨眉派何惧于你!”
慧贤见师父到此,忙收剑上前,向静空合什作礼,随后道:“师父,这二贼乘师父不在,想强夺本庵’造化丹‘。”
静空冷哼一声,开口向慧贤道:“果然不出贫尼所料,贼子们早已算得这段时日,正是我峨眉派’造化丹‘丹成之时。数日前那汉子偷偷潜上山来,便是打探本派灵丹消息,他还想顺手牵羊,将本庵’造化丹‘盗走,因此贫尼才将他惩戒一番,逐下山去。今日他邀约追魂老儿前来,欲图再夺’造化丹‘,此事只怕也没他想的那般容易。”
那矮胖汉子一见静空到来,面色立变,快步行到追魂叟跟前,低声道:“禀坛主,上次属下就是被这静空老尼折辱一番后,给逐下山来的。这妖尼武功好生厉害,坛主千万不可大意!”
追魂叟沉声道:“静空,本尊来意你已尽知,我也不便再费唇舌与你作口舌相争了。本尊划下道来,不知你敢不敢接?”
静空合什道:“贫尼舍命奉陪便是。”
追魂叟道:“好!既然你如此爽快,本尊也就开门见山,今日本尊到此,便是想与你一较高下,如本尊落败,你辱我属下之事,自当一笔勾销,若是本尊侥幸胜得一招半式,致或令你有所损伤,那就有劳师太将那’造化丹‘献于本尊,不知你意下如何?”
静空漫声道:“贫尼就依你何妨。”
追魂叟见静空答应,心中暗喜,忖道:“看来今日这’造化丹‘十九已入我手,等下定要你这贼尼知道本尊的厉害!”
静空转头望向慧贤,缓声问道:“庵门处那孩童到此何事?”慧贤低声道:“请师父先将这二贼打发后,再容弟子禀报。”
王捡听见静空师太询问自己,急忙跑到静空师太身前,屈膝跪下,开口道:“弟子王捡,拜见静空师太。”
静空满腹疑惑,虽想询问慧贤,但见追魂叟在一旁虎视眈眈,遂向慧贤道:“你先将这孩童带至一旁照看,待为师逐了这孽障再说。”说罢,接过慧贤手中青钢长剑,行前数步,口中喧声佛号,向追魂叟道:“赐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