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站在殿外,眼睁睁的看着楼儿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而林若熹却像是没有在里面一般,迟迟未出来。
想起楼儿离开时看自己的表情,云泽总是感觉好似发生了什么;于是便不经通传,独身闯入殿内。
果然,一身锦衣华服的林若熹,就像雕塑一样,木讷的站在原地;颀长的身影、稍稍攥起的拳头,还有那阴晴不定、不知是喜是忧的神色,让云泽颇为担心。
高大的人儿轻轻走近,抬手间已将心爱之人的小手攥在手心中;冰凉的温度、颤抖的脉搏,让云泽更是心疼的抓紧了几分。
“熹儿,你,怎么了?”云泽低头看向那毫无表情的人儿,试探性的问出了声。
林若熹听到这声问话,忙抬头去看;当看清楚眼前之人时,才恍然大悟的轻笑一下,然后就向依附大树的藤蔓一般,稍稍放松自己绷紧的身体,靠在云泽的怀中。
“小云,我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这般伟大;竟然可以为了家人,能够做出这样的选择。”林若熹自言自语,说话间,眼眶中的泪水便已悄悄流了出来;晶莹的泪花,带着离别的不舍,重重的滴落在青白的地板上,霎时溅起清亮的泪渍。
聪灵的云泽自然是将熹儿的眼泪看在眼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熹儿,是不是楼儿给你说了什么?他要挟了你了吗?还是,他警告你什么了吗?”难道是楼儿借题发挥,替娉婷出气?
“没有,他什么都没做,你别冤枉他。”林若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直很疼爱自己,如今见他如此担心自己,也忙伸手抱住喜欢的人儿,想要再这样紧抱他几分钟,因为在以后的半年里,他们还不知道有没有缘分见上面。
“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哭呢?不对,一定是他给你讲了什么,你不说,那我就去问。”云泽只要一想到熹儿会在楼儿这里受到委屈,便再也受不了的跳起脚来;拉着林若熹的小手就朝外面走去。
林若熹看出云泽过去是找云楼麻烦的样子,生怕这人会因为自己而惹恼了那极具聪慧过人的人间帝王,于是便立刻耍赖的拽住云泽的手臂,大声嚷嚷道:“我都说了没事了,你还去多事做什么?再说了,我的事情要你管吗?云泽,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好管闲事,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吗?”
林若熹说完,便一甩云泽的大手,转身过去,不愿意去看那人脸上的反应。
而云泽听到林若熹的话后,先是惊愕一颤,接着便不可置信的转过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小人,无奈的苦笑一下后,有些无措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最后,只能紧蹙着眉头说道:“熹儿,你怎能如此没有良心?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现在是在怪我多事吗?”
“是~!我是在怪你。”林若熹说着便又转过身,伸手便在云泽的胸口上重重的大了一拳,接着又说道:“小云,拜托你不要再管我了好不好?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明白自己的身上的责任是什么;你是一朝亲王,为了跟我在一起,已经屈就了自己身份,每天跟在我身边将我保护我好好的,这我很感激,但是我现在只想要自己好好地呆着,不想要再拖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了;小云,你走吧;回到你的王府中,皇上不是还说了吗?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四方来朝,到时候,在众位佳丽中选择一个真正国色天香的女人当王妃,就这样好好地生活下去吧。”
林若熹说完,便像是逃兵一样,欲要往外跑去。
谁知,却被眼疾手快的云泽一把拉住;于是就见两人,只能相顾无言、泪眼伤痛。
“熹儿,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撵我走?”云泽轻眨着快要腾起泪水的眼眸,一张绝色的俊颜上,尽是一片苍白之色。
林若熹看着这般伤心的云泽,心里也是揪着颤抖;但是要他怎么将事实给眼前这个深爱自己的男人说明白呢?告诉他,他又会怎么做?当初爹爹为了护住林家,已经将这个秘密埋藏了十六年,现在,虽然皇上有放过他的意思,但是不保证在将来的哪一天,会旧事重提,要是因为此事而牵连更多的人进来,那他林若熹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他不能再这样拖累任何人,更不能伤害一直很爱他的——云泽。
“小云,并不是你做错什么,而是我,是我错了;我仔细想过来,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根本不合适;你的身上有着皇族的血统,将来,更是需要子嗣来继承你的荣誉;而我林若熹,没有办法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更没有办法向你许诺,给你一个孩子;到时候裕王府子嗣断绝,你要如何向自己的父皇交代?如何向天下交代?”
“你在乱说什么?熹儿,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我只要向自己交代就好。”云泽一口打断林若熹的话,接口说道:“是,我是知道你没有办法许我一个终生唯一的承诺,但我有啊~!熹儿,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是你身边还有其他人也没有关系,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了;熹儿,我不追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想、只想让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松开我的手,你拖累我没关系,你利用我也没关系,你伤害我、打骂我都没关系;只要不赶我走就好了,行吗?”云泽快要发疯似的抓住林若熹的手臂,已经流出清泪的双目中,尽是祈求之色。
听到云泽这般说,林若熹心里的防线也彻底崩溃,所有的隐忍、所有的不舍,尽数像是老鼠毁窝一样,尽数跑了出来。
这个死男人,怎能将这个肉麻的话,说的如此坦诚、顺溜?!
“小云~!”林若熹哭喊一声,便无法忍受的一下扑倒在云泽的怀里,紧抓着云泽的锦服,怎么也不肯松开。
“小云,我担心会拖累你,我担心会害了你;我真的没有把握在离开你们后,会活的有多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承受这一切,我只想简简单单的过活而已,可是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我。”
云泽见林若熹终于对他敞开心扉,开心的轻笑一下后,便也紧抱着怀中的人儿,大手轻轻地拍着熹儿的后背,小声安慰道:“熹儿乖,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都不会。”
林府
书房
林若熹看这眼睛红肿的老爷子,也是难过的低下头。
自从两个时辰前回来,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在大厅中宣布之后,大厅中的女眷们,皆是哭倒一片,连一向沉稳的大姨娘,也是抱着老爷子哭红了眼睛。
虽然向所有的人隐瞒了事实,但是不管怎样,他都不能隐瞒父亲,所以在晚饭过后,他来到书房,找到了坐在上位的父亲。
“熹儿啊,真的是要委屈你了。”
就见年迈的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后,终于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林若熹站在窗栏边,看着窗外清凉的月光,咧嘴轻笑一下后,便煽情的走到老爷子身边,慢慢蹲下身子,趴在老爷子的腿上,闭眼说道:“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月亮,有没有家里这么美。”
林老爷听到这话,心里更是酸涩,可是无奈,离别在即,只能将所有的挽留变成回忆。
“孩子,都是爹爹的错,要不是十六年前,爹爹为了一己私欲,也不会让你这么多年活的这么辛苦,更不会让你将这灿烂的青春,都掩藏在这厚重的男装之下。”
“是,都是老爷子你的错;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也羡慕姐姐们能穿漂亮的裙衫,可我却只能穿着这种男装,于是我便偷偷的拿来姐姐们的衣服试穿,那个时候还被你撞见,老爷子还打了我呢。”林若熹装作埋怨的说着,可是眼里哪有一分责怨,尽是对亲人的依恋。
林老爷本就对于林若熹的离开而伤心不已,如今听到这话,更是心酸到不行;最后,竟然无语凝噎,又是哭了起来。
林若熹哭笑不得听着老爷子的哭声,心里直念叨,老爷子年纪一大把,还是这么多情啊,不就是离开半年么,有这么眼泪可以流的吗?
不过,若是离开之后,想一想再也见不到老爷子那张橘子脸,心里也是蛮流连的。
等林若熹好不容易安慰好那爱哭的老爷子后,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间时,已经夜半三更,快要接近后半夜了。
站在别外空旷的院子中,伸手揉着蹲的酸麻的大腿,看着熟悉的一切,沉郁的心情更是变得阴沉不少。
“唉,原来还不觉得这个院子有多好看,如今瞧着,怎么这么顺眼呢?”林若熹嘟囔一声,便慢慢坐在一边的石凳子上,看着开在脚边的昙花,有些依恋的说着。
而就在这时,几个高挑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那几个人像是商量好一样,在走近林若熹身边后,便再也不动的看着眼前这个小人。
“是呀,在知道你马上要走了,才发现你也是个不错的人。”
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嘲弄传入林若熹的耳内。
听听,这是亲人离开时,相互赠送的祝福语吗?
林若熹有些温怒的转头,果然,是那几个一项爱跟自己作对的几个姐夫。
不过,看在快要分离的份上,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于是,林若熹稍稍压下心里的火气,慢声说道:“姐夫,你们这个时候不是陪着姐姐们睡觉吗?到这里来做什么?”
林若熹说完,便辣手摧花,一把摘下一朵盛开艳丽的牡丹花,凑在鼻尖细细的闻着。
莫迁看着眼前这个‘小舅子’,也不再长话多说,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块上好的美玉,递到林若熹面前,清亮的双目中,虽然戏弄颇多,却隐含关心之色:“你不是说要出去学习经商之道和治理之才吗?我建议你去个地方。”
林若熹不敢相信的斜眼看着眼前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六姐夫,最后一把抢过他递上来的美玉,细看了几下后,抬头问道:“那你给我这个玉佩做什么?难道我去的地方,这个玉佩上面有写下地址吗?”林若熹说着,还不忘有反转着手里的美玉,上下细看后,啧啧称奇的想着,没想到他那不识趣的六姐夫还是蛮有钱的,这么一块上好美玉,真是价值连城啊。
莫迁看着眼前聪明剔透的小人儿,淡笑一下后,背手负立说道:“天下无悲城,这个地方,你应该知道吧。”
“废话,我林若熹当然晓得了;不就是连当朝皇帝都无法管辖的天下无悲城么;听说那里风土祥和、人情文雅,商贾、交通更是四通八达,是个人人向往的好地方;怎么,难道你要让我去那里?”
“对,你若是想要学习经商之道和治理之才,就去天下无悲城,找到一个叫流沿慕裳的男子,想办法靠近他,让他教你一切。”莫迁说着,还不忘低头看着身边的小人,果然,在那小人听到自己的话后,竟然是一脸不屑。
站在莫迁身旁的大姐夫莫离看见林若熹的神色后,轻笑过后,也是接口道:“熹儿,你不要不相信老六的话,他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鬼才相信;每天都只会气我、欺负我的人,会对我好吗?”林若熹轻声嘟囔后,佯装出一副很受教的样子,接着听着身边的几位姐夫说下去。
莫迁自然是将林若熹的嘟囔尽数听了进去,无奈的瞥了一眼那到现在还一副无所谓的小家伙,只能在心里为他偷偷的****把心。
“大师兄,你不必劝这个愣小子,好心当作驴也好,我只当问心无愧;林若熹,我给你这块玉佩是为了将来你若是到了天下无悲城,被人欺负或者是需要什么帮助时,便拿出这个玉佩来,到时候,谁都不敢欺负你了。”莫迁说完,便要离开,谁知却被林若熹接下来的话,差点气疯过去。
“喂,六姐夫,你以为这个玉佩是皇上的金牌令箭啊,说什么应什么吗?自恋。”
“林若熹,你别不识好歹,这块玉佩可是我父王在我满月的时候亲手挂在我脖子上的,要不是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我才不会给你呢。”
莫迁见自己的好心意被这样否决,自然是十分不情愿的叫器着。
林若熹听道六姐夫的话,先是会心一笑,接着便有些奇怪的抬起头,看着眼前丰神俊伟的姐夫,像是瞅着怪物一样上下打量个遍,最后神秘的说道:“六姐夫,什么‘父王’啊?姐夫对待父亲的称呼,不是应该像我一样喊‘爹爹’吗?怎么叫‘父王’啊?”
莫迁看林若熹精明的神色,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溜了嘴,于是便忙用胳膊肘子捅了下身边的大师兄和十师弟,希望他们赶忙上来解围。
老十莫狄看着六师兄为难的神色,忙上前拉着林若熹的手臂走到一边,一脸赔笑的说着:“熹儿,你就不要再问东问西了,你只要记着六师兄说过的话,若是去了天下无悲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找到流沿慕裳,学好了本事就回来,知道吗?”
林若熹在自己众多姐夫中,最喜欢的还是眼前这个什么都好商量的十姐夫,如今姐夫发话,便不得不遵从的点点头,最后瞅着身后那几个关心自己的亲人,稍稍示意点头后,便转身离开。
莫离看着那个小魔怪终于离开,再看着身边那终于松口气的老六,轻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要是这个时候被林府里的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我们还怎么待下去?老六,以后你要小心着点,知道吗?”
莫迁被大师兄教训,自然是不敢反驳,只能点头回答:“还不是被那小家伙气的,要不是看着盼儿哭的厉害,我才不来送他呢。”莫迁说完,便口不对心的又看了一眼投身在夜幕中的那个人影,眼底满是担心。
莫狄知道六师兄是真的关心熹儿,莞尔轻笑着来到几位师兄前,慢声说道:“六师兄,你说要是熹儿走投无路,在半道上就将你送给他的玉佩当了,那可怎么办?”
莫迁听到这话,立刻发急的嚷嚷:“他敢,这块玉佩可是我的宝贝,要不,我现在就去要回来。”莫迁说完,便急匆匆的要去追那个小人影。
“好了,老六,小十是在逗你玩呢。”莫离一把拉住要飞奔过去的莫迁,脸上尽是笑意。
莫迁听到这话,转头一望,果然就见那一项听话的小十偷掖着发笑,于是便出口威胁着,“小十,下一次你要是再敢戏弄我,我就告诉十妹,你根本就不是莫狄,而是独御岛岛主,名唤独御栖凤,到时候,我看她还敢不敢要你爬上她的床。”
莫狄听见这话,那还了得,于是便也威胁着:“六师兄,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告诉六姐,你也不叫莫迁,到时候,看咱们两个谁比较惨。”
莫迁看着发威的小十,知道这丫现在不是在说笑,两人刚要再闹腾起来时,就听见大师兄低头说着,“真相大白时,我是最惨的吧~!”
就见那人说完,便转身离开,独留下两个吵闹的人儿,大眼对小眼。
是啊,若是大姐知道了大姐夫的真正身份,可是世界末日的到来啊。
离别之日
好像来的特别快
当林若熹起着高头大马,站在京城外的高坡上时,天边阴雨绵绵,好似天公垂泪。
林若熹看着一直跟随在身边的陆延,在看着穿在身上的青色布衣,才慢慢意识到,已经分别在即。
“小延延,从此天涯海角,就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少爷,天涯海角,陆延都会陪着你。”
陆延一身白衣,看着身边惆怅的少爷,出声安慰着。
是啊,京城十一少就这样离开了属于自己的逍遥窝,从此天下,将会多一个奇人,少一个纨绔子弟。
想到这里,林若熹便策马奔走,娇小的身姿,好不伟岸迷人。
而就在这时
站在城楼上的一个华丽人影,心痛的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
熹儿,等我处理好京城中的所有事情,便会去找你;到那时,谁都不会再威胁到你。
“爷,是不是应该派人暗中保护林少爷,万一路途……。”
“放心吧,有个武林盟主的爱子当护卫,他还有什么危险?”就见那人说完,便带着亲信慢慢走下城楼;抬眼间,绝色的容颜上尽是华贵之色,看向不远处皇宫的深眸里,也是隐含着不可估量的力量。
“素风,你派人好好查一下,看看是谁走漏了熹儿的秘密,我要那个人,生不如死。”
“是,属下一顶竭力办好。”
素风听到来人的吩咐后,忙退身下去。
熹儿,小云答应过你;不会再让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