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幽灵电台魂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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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童林传》二十八

话说童林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昏昏沉沉这才睡去了。

到了次日半明,童林早早的起来,在院里头练了一趟拳。这时候小弟兄们先后也都起来了,把院里都收拾干净,陪着童林吃完了早饭。海川把刘俊叫过来:“刘俊哪!”“师父!”“你们别上街闲逛,在官司还没有了结之前,最好都别出门。你给大伙安排安排,好好练练能耐,没事就在家睡觉,记住了么?”“是。”“你们大家都听着,都得听刘俊的。”谁敢不听啊?童林又到上房屋里头跟父母请完了安,说到王府去一趟,老夫妻点头让童林早去早回。海川穿好衣服,直奔雍亲王府。等童林进府之后,雍亲王刚起来,一看童林来了,雍亲王非常高兴:“来了,来了,海川坐下坐下。见着你父母了吗?”“啊,回爷的话,都见着了。”“家都挺好么?”“都挺好。”“哎,海川,你怎么眼睛通红啊,没睡好觉吗?”“嗨,有那么点。”“还想什么呢?”童林一笑:“爷,我不想别的,我有点替您担心。”“替我担心,什么事儿?”“爷,您忘了,顺天府的大老爷说了,当今圣上说你犯下欺君之罪,还要处置您呢,为这个事,我睡不好觉。”“哈哈哈!海川哪!没事,我爹的脾气我最了解。当然了,他不知道内情以前,他一定是生气,等我一解释,他就没事了。这个你别挂在心上,啊,好好吃,好好喝,这回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咱爷们儿得好好乐和乐和,在这儿吃便饭吧。”“我用过啦。”“不,得陪我吃点。”雍亲王为人爽朗,准备了一桌饭菜,让童林陪着吃,海川只好答应。爷俩一边吃着,一边闲谈。雍亲王又说:“海川哪,昨天晚上我也没睡着觉,为什么?思前想后我想起杭州擂这些人来,哎呀,像北侠秋佩雨、震东侠侯廷、张子美张老侠、铁掌李元李老侠等等等等,这些人真不错,我还想着。等什么时候给他们写信,让他们都到北京我的府里来,咱们来个群雄大聚会,你说那多有意思。”童林一笑,“爷,这事儿好办,我看早晚有这机会。”“咳,嗯,海川,你记住,这事交给你了,早晚有一天咱们要来个北京城的大盛会。”雍亲王说话非常爽朗,两个人又谈了一会儿闲话,童林起身告辞。

回到家里头,睡了一觉,按下童林不说。又转过天来,正是皇上升殿的日子,康熙皇帝登上龙座。三班文官、四班武将、五府六部、九卿四相、八大朝臣、朝郎驸马、贝勒、贝子亲王、九门提督衙门、文武官员全都到齐了。康熙皇帝问值日的太监:“可有本章?”“启奏陛下,顺天府知府怀塔布有本上奏。”“传他进见。”“扎!奉天承运皇帝召见!万岁旨意下,宣怀塔布进殿!”“怀塔布进殿——”“奴才遵旨!”怀塔布提带撩袍,走进大殿,双膝跪倒:“奴才参见皇上,愿皇上吉祥如意!”康熙皇上在上,也看看他:“怀塔布!”“奴才在。”“有何本章,从速奏来。”“扎!启奏皇上,罪犯童林于前日已经回京,抓住了盗宝贼寇韩宝、吴智广,取回来国宝翡翠鸳鸯镯,已经做了移交手续。二犯现在押到刑部大牢,国宝在刑部大人手中掌管,奴才特启奏陛下。”“噢,童林回来了?很好。胤禛回来没?”“哎,听说也回京了。”“宣胤禛上殿。”这阵儿啊雍亲王也来了,爹升殿,敢不伺候么?雍亲王换的是朝服,听爹宣召自己,赶紧迈步走进大殿,行了三拜九叩礼,把头一低跪在下边。康熙不看他还则便罢,看完以后把脸色往下一沉,好半天没说话。大殿里鸦雀无声。康熙轻轻把桌一拍:“胤禛!”“儿在。”“你这些日子上哪去了?因何蒙蔽朕?开始你报了些请假条子,说你有病,后来我才得知,你背着我离开了北京,这是咱们祖宗的家法所不允许的,你可知罪吗?”

胤禛往上叩头:“陛下,儿臣罪该万死,不过国家的刀快,不斩无罪之人,儿有下情启奏。”“讲!”胤禛把身子直了一直,把出京的原因说了一遍。你看这雍亲王啊,他能说啊,而且他也有理,因此说起来是理直气壮。他说:“我这一次离开北京是迫不得已。父皇你想,童林是我府里的教师,有人给他栽了赃,投入大牢,犯下不赦之罪。是儿臣担保,请求陛下把他放出来的。陛下给了一百天的期限叫他破案。我为这个事很担心,童林要破不了案不但他难逃法网,贼人还逍遥法外,而且我这个保人还担着干系。为此事向爹爹请假,又怕爹爹不准,因此我才耍了个小聪明,以请假为名,私自出都,果然是犯下大罪呀。但是儿此番出北京并非游山玩水,而是为帮着童林捉拿国家盗宝的贼寇,请国宝早日还朝,替爹爹分忧解愁,请爹爹见谅。”“哼!”康熙一听也有道理,“胤禛,这么说盗宝的贼寇已经捉获?”“捉着啦,现在都押到刑部大牢,国宝已经还朝,完好无损。”“哼,要这么说你既有功也有过,功过抵消,我也就不怪你了。”“谢父皇陛下,万万岁。”胤禛叩完了头,心里挺高兴,往旁边一站。皇上又把刑部正堂张羽之给宣进来了。张羽之叩头已毕,皇上一问:“韩宝、吴智广是押到你的大牢?”“回陛下,是押在臣的大牢。”“国宝何在?”“在臣的怀中。”就这样,张羽之把这小金盒拿出来双手往上一呈,由值日的太监接过来放在龙书案上。康熙皇帝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心爱的宝物,满意地点了点头,“哼,国宝失而复得真是可喜可贺,张羽之。”“臣在。”“马上把韩宝、吴智广押往云羊市口问斩。”“臣遵旨。”这个事办完了,皇上灵机一动,问胤镇:“胤禛哪,这个童林究竟是何许人也?”雍亲王一听,二次跪答:“童林是我府里的一名教师,此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人品端正。这一次虽然说受了奸人的诬陷,但是毫无怨言,为寻找国宝遇上不少风波,差一点把性命丢掉。但是童林上刀山、下油锅,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把国宝请回来,把二寇拿获,实属是难得的人才!”“噢——你把这详细的情况向朕奏来。”哎,皇上来高兴劲要听么,雍亲王在这儿跪着,就把出离北京,怎样路过清河油坊镇,会斗铁掌李元;怎样到山东巢父林见着大侠侯廷、二侠侯杰,以及去杭州怎么帮兵助阵,两次大战杭州擂;童海川掌打铁背罗汉法禅、双钺分双剑、北高峰献艺,戴花月下,会西风;又怎样大破清水潭烈焰寨,大闹达摩堂;怎样捉住这二寇,把这经过一五一十,吧吧吧,讲得十分详细,而且绘声绘色。就见康熙帝是眉飞色舞,就好像身临其境。“嘘——啊!童林还有这么高的能耐!”“爹,他那能耐也太大了,儿我说的也不过是万分之一!”“好吧!你回去之后告诉童林,明天在御花园朕要接见于他。”“谢主龙恩。”哎,雍亲王没有想到皇上要接见童林,这可是破例的事。因为童海川头上寸纸皆无,现在就是白人,这种事情真是不多见的。贝勒爷谢完恩退出来,康熙皇帝又处理了其他的几件事情,让值日的太监托着国宝乐呵呵的回转内宫。

咱们不表他们,单说雍亲王,回到王府之后,把何春叫过来:“去,把童林给我找来,让他们的人都来。”何春哪一转身跑到童林家里头,进院就喊“童教师!童侠客!”童林呢正在屋发愁呢,一直担心这个事,往外探头一看是大总管何春,再瞅何春那模样,满脸都是笑,咝——童林这心算是放下点,赶紧跑到院里头,“哎哟,大总管。”“教师爷,给你道喜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喜从何来?”“我、我、我可不能胡说,我只告诉你,我们王爷今早上朝陪王伴驾,皇上不但没怪我们王爷,还勉励了他几句。另外还有好事呢,您到王府就知道了。我们王爷等着您呢,让您把各路英雄全领着去。”“哎呀!”童林一听真高兴,如释重荷呀,换好了一套衣服,叫刘俊带着众人赶奔雍亲王府。

来到王府,见雍亲王背手正在屋里溜呢,看见童林一大帮进来:“海川,快坐下,坐下、坐下,你们哥几个都坐下。”众人给雍亲王施了礼,因为经常在一块相处,也就不拘束了。大伙落座,雍亲王就说:“海川,今天我父皇升坐早朝,我去陪王伴驾,朝堂之上是这么这么一回事。”童林一听太高兴了:“我谢谢爷,这么一说什么事都没啦?”“没啦!不但没了,我也得向你道喜。我爹听说你是个好样的,龙颜大悦,明天在御花园要接见你。”“啊?”童林愣了,皇上要接见那还了得,哎呀,当时就愣住了。雍亲王说:“你怎么了?这是天大的喜事,破例了,没有啊,你的脸都露足了。要是我爹高兴再加封你个官职,海川哪你可就抖起来了啊。洗个澡,换换衣服,明天我就领你赶奔御花园。”年轻的弟兄一听,嗷——乐得乱蹦啊,一个个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童林心里头惶惶不安啊。没见过皇上啊,这玩艺儿见着皇上得说点什么呢?但是旨意一下,是决不能更改啦。童林回去还没跟爹妈说,果然按照雍亲王的指示,好好的洗了洗澡,洗了洗头,把大辫梳了,换好衣服。但是童林所谓的换衣服是换干净,他从不穿绸裹缎,保持着朴素的风格,里头一套土黄布裤褂,外头上黄布大衫,左大襟,白骨头钮,白布的袜子,开口洒鞋,当初在龙虎山什么打扮,现在仍然是什么打扮,不忘老恩师的训教。你看童林哪,一直到他死也是这身打扮。小弟兄们高高兴兴都在这听喜信儿,一夜无事。

到了第二天,童林到了雍亲王府,在这儿候信儿。一直等到日色偏西了,突然一名太监骑快马赶到雍亲王府。“雍亲王接旨。”雍亲王胤禛镇带着童林赶紧来到府门外边,跪倒接旨,把天使官接进银安殿。天使官站好了之后,宣读皇上的口旨:“万岁有旨:召雍亲王胤禛携童林于掌灯时分赶奔御花园前去陛见!”“谢恩,万岁!万万岁!”两个人叩完头站起来了。小太监又给雍亲王施礼,胤禛哪,招来这名太监,给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小太监也是眉飞色舞:“王爷,哎呀,童侠客,今天皇上格外的高兴,听说么在御花园还要看看童侠客的武艺,不少亲王全都坐陪,你们好好准备着啊!”雍亲王大喜,把这小太监送走,拍拍童林的肩头:“海川哪,你现在可了不得了,看着这个形势没,我父皇还真拿这桩当回事了。要叫你练武,你可好好练,嗯,这么办吧,现在离掌灯时间还长着呢,我教你演礼。什么叫演礼,向皇上怎么行礼,那是有规矩的,胡来能行么?”童林一听这事是很主要,就这么样,雍亲王就在银安殿教童林怎么样请安,怎么样施礼,先跪左腿是后跪右腿,皇上问话应当怎么回答,事先演习多次。童林学武都好学,何况学这个,用眼一看也就会,再走了几趟也就熟悉了。眨眼之间这掌灯的时间到了,雍亲王吩咐何春、何吉外边备马,雍亲王上了头匹马,童林上了二匹马,带了几名仆人起身赶奔皇宫大内的神武门。

在神武门外下了马,有太监在这等着,一直把他们领进御花园。这阵儿就掌了灯了,再看御花园里面,灯光明亮,瑞彩千条,整个的御花园打扮得跟灯山相似。那些宫女们出来进去,跟粉蝶穿梭相似。雍亲王领着童林在这儿等着,一会儿太监出来了:“王爷,往里请,皇上等着呢。”“海川哪,跟我来。”一前一后往里走。闹了半天在假山石前头放了两溜桌案,正中央是皇上的龙位,是请来的人都在两旁坐陪。今天晚上来的人呢有那么几位,刑部正堂、九门提督、顺天知府,另外还有神力王额尔玺,什么贝勒皇子,还有那十几位都在两旁坐陪。康熙皇帝居中而坐呀,胤禛给父王行完礼,童林跪倒。皇上往下看了看,“下跪何人?”“小民童林童海川”,“噢——抬起头来。”“谢陛下。”童林呢微微往上一仰面,他离着皇上相距不到两丈远。这是头一次看见皇上,在那封建年代,皇上还了得,至高无上,是神的化身。

童林一瞅,这康熙皇帝挺精神,长得挺瘦,高颧骨,缩腮,尖下颌,窄脑门,面如姜黄,眉分八彩,留着大燕尾胡须。那胡里头啊,有点白的,还有点黑的,这叫墨里藏针哪。童林不敢细看,赶紧把眼光闪开。皇上也看童林,一瞅这位紫面大汉,虎头虎脑,二目如电,从心里往外喜欢。“童林。”“陛下。”“听胤禛跟我说,这次捉拿盗主的贼寇你出了不少的力,历尽艰险,排除万难,死死生生,真是不容易啊。这才使二寇伏法、国宝还朝,朕心甚悦。”童林没言语,听着,因为康熙说话挺清楚。“童林,听说你武艺挺高,又喝号叫什么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今天晚上朕想看看你的武艺,你看如何?”“草民遵旨。”童林敢不练吗。胤禛过来了:“海川,既然皇上要看看你的武艺,你就把压箱底的招全拿出来吧,啊!”“是!”童林站起来,把外边的衣眼闪掉,有个小太监接过去。海川把腰里的带子煞了一煞,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绷挂之处,开始练柳叶绵丝掌,皇上和王宫大臣,以及神力王瞪眼直看着。童林明白,有钢得使到刃上,这个机会上哪儿找去,所以格外的认真,练得格外的出众。啪啪啪啪啪走行门、迈过步,那真是拳似流星、眼似电,身如蛇形、腿如钻,猫蹿、狗闪、兔滚、鹰翻、猴上树、虎登山、蟒翻身、龙探爪,把拳脚里的精华全施展开了。开始,皇上看着不怎么的,后来越看越入神,越看越爱看。把康熙皇帝都吸引住了,双手扶着龙书案,身子往前探着,连大气都不哈,那么大御花园里边鸦雀无声。童林一直把柳叶绵丝掌练完了,收招定势,往这儿一跪。皇上头一个鼓掌喝彩“好!”皇上这一叫好,谁敢不叫好,院里头掌声如雷呀。康熙皇帝满脸都是笑:“童林哪,你练得真不错!我虽然是个外行,但是也能看出点门道来。童林,再练趟兵刃给朕看看。”“是,小民遵旨。”雍亲王叫小太监给童林递过个手巾把儿,把脸上的汗渍擦擦,又递过一杯水,海川一饮而尽,然后跟雍亲王说:“爷,我的双钺没带着。”“咳,这这海川你怎么没带着?”童林一笑:“爷,您不明白么,这是三尺禁地,寸铁不兴带,我怎么敢带家伙。”“哎哟!对、对、对了,我才想起来,快快快,派人骑马回去取去。”晦,有人特为跑到童林家里头把双钺给取来。童海川这才把双钺在手中一端,往正中央一站,练的是八卦子母鸡爪鸳鸯钺,翻天一百零八招。再看童林身形转动,一开始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后来越练越快,越练越快呀,就见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双钺借两旁的灯光一照,夺人的耳目。后来看不见童林了,光是一团光彩、滴溜溜乱转,把这些人都看傻了,谁见过这个呀。康熙皇帝是频频喝彩:“好!练得好!”童林一口气把双钺练完,单手放在地上,二次跪倒给皇上磕头。皇上这回可乐啦:“来呀,赏童林御酒三盅!”皇上赏酒,那还了得!这是无尚的光荣。小太监拿着托盘送给童林,童林就地跪着都没敢起来,接过酒杯谢主龙恩。这三杯他没敢都喝,头一杯酒敬天,二一杯酒敬地,只有第三杯才喝下去。皇上一看,这人你别看长得士头土脑的,还挺懂礼节啊,怪不得胤禛对他那么重视。这人儿真不错,容等酒喝完了,皇上又问问童林家里的情况,童海川据实启奏。皇上思索了半天,“童林那,朕打算叫你在朝中居官,你意下如何?”胤禛一听捅了海川一下:“海川,还不磕头谢恩?皇上要加封你官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童林呢,没言语。他这一沉默不要紧,文武大吃了一惊。

话说康熙皇帝这么一高兴,要加封童林官职。但是出乎意料的童林没言语,把所有的人可吓坏了,偷眼看皇上的气色,皇上虽然没生气,但是脸上也没有高兴的意思,瞪眼瞅着童林。雍亲王认为童林没听见,赶紧走过去捅了他一下:“海川,皇上要加封你官职,你怎么不谢恩?”童林动了一下,磕了一个头:“草民不敢。”啊呀,这才空气缓和了一下。康熙就问:“怎么加封你官职你还不敢呢?这话是什么意思?”“启奏陛下,草民没念过什么书。再者一说,学了几招粗拳笨脚也不算什么。要让我当个教师,看家护院还可以,要当官我不配。应该把这官职封给一个有用的人,封给我岂不误事吗?”“哦,这么回事!”皇上这才明白童林的用意。皇上转忧为喜:“难得!难得!童林哪,你不愿意居官想干什么呢?”“小民自幼是贫苦出身,蒙恩师赐意学会点武术,没想到在北京遇上雍亲王他老人家。雍亲王对我天高地厚之恩,我铭刻五脏,终身难忘!我打算这一辈子服侍雍亲王,不打算干别的。”

“啊呀,难得!难得!好吧,我就成全你的志向,你就在雍亲王府当一名御教师。”“多谢陛下。”你看这个教师跟一般的不一样,那是花钱雇的,这是皇帝封的御教师,到时候雍亲王都没权把童林解雇。说你走吧,那不行,那得请示皇上。要不说在封建年代说金口玉言呢,就是这个意思。童林谢恩已毕。康熙皇帝又说:“海川哪,你不是叫震八方紫面昆仑快吗?”“是。”“好。朕亲口封你这个侠客。”童林又谢恩。这个侠客与众不同,你看南侠北侠,东侠西侠,风流侠、地行侠、天行侠,那是大伙送的绰号,没受过皇封,唯独童林这个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是皇上加封的,这就给镀了一层金哪。那还了得,那是无尚的荣耀,连雍亲王跟上都高兴得不得了。另外皇上传旨,叫宝都监给童林打造一面金牌,这金牌重九斤十二两,前面錾上十个大字:

御赐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后面有四个大字:

忠义可嘉

皇上给亲笔题字了,大伙可羡慕得不得了,这面金牌算保了险了,宝都监领旨照办,日夜加工。皇上传旨:等金牌打造好之后,让童林领着小弟兄在北京城要扬名三日,在这三天之中,不管走到哪座府门外,哪个官员都必须敬酒迎接。皇帝的旨意一下,北京城都震动了。康熙皇帝又赏给童林一桌酒宴,直吃到深夜,这才席散。童林谢恩已毕退出皇宫院,贝勒爷陪着他又回到雍亲王府。一进门,雍亲王把大帽子摘了,袍服宽掉,拉着童林,“海川哪,你这个脸从地下露到天顶上去了。哈哈,我真为你高兴,别看你现在不是官,比官还吃香。我爹今天说的这几样,都是特殊的恩赐,对你格外的看重哪!”童林咧着大嘴也直笑,这个消息当时传遍了,能瞒住家里人吗?童林回到家里,见到父母、兄弟、各位小弟兄,把经过这一讲,一家人欢天喜地。

两天以后,金牌造好。童林奉旨,帽插宫花,十字披红,胸前悬着金牌,下面有御赐的战马,小弟兄们在后头陪着,人人胸前都佩带一朵大红花,铜锣开道,掌着号,打着旗,在北京开始扬名。这可不是夸官,因为童林不是官。雍亲王不放心,亲自坐着轿子在后头督阵,那就更增加了气氛。在这三天之中,北京是万人空巷。市农工商、三教九流、回汉两教、僧门两道、大人孩子、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全来看这个热闹。童林这个队伍,每过之处,那是人山人海。有不少的人凑热闹,在门前挑起鞭炮,噼啪噼啪,叮当咣啷,燃放起来!所过衙门,不管你多大的官,都得列队迎接,给童林敬酒。多数的人对童林挑大指称赞,你看姓童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皇上亲自加封的,这人的脸都露到天顶上去。有的人说:“何止露到天上去了,把天都捅破了!嘿哟,咱们何时能有这么一天呢?看来人家老童家祖上积了德了。”人们说短论长,什么都有。但是,也有那么少数的一部分人,对童林增加憎恨:一个是童林的仇人,另一方面是不服童林的。同行是冤家,觉得童林这两下不怎么的,露这么大脸他不配,我应该露这脸才行呢!这样的人有几位。咱比如说,童林扬名在第三天的时候,眼看日头压山要结束了,他走在河西沿,老百姓照样人海人山。突然在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好——”好字是带钩的。你仔细吧嗒吧嗒这滋味,不是叫好,这是讽刺。因为这人还嗓门大、声音很洪亮,童林和众人听得真真的。海川无意之中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就盯住这个人了:

这人身高九尺挂零,膀阔三亭,长的黑不溜秋的,一张大黑脸,两道浓眉,一对大眼睛,比别人高出一头,扎着一背,五大三粗,两个眼睛雪亮雪亮的。

童林总知道,这位是位武林高手,但是,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不清楚。这时队伍也就过去了,反正这个人给童林留下深刻印像。简短说,三天扬名过去了,童林像卸掉了千金债,说实在的童海川不乐意这样,这不过是奉了旨了,迫不得已,童林这个人不愿意炫耀自己,你说折腾的这么凶,这是何苦的呢?把自己架的这么高无形中就树了敌,你知有多少不服的,这不就惹了祸了吗?但这一些苦衷还没法和皇上说。童林回到家里,舒舒服服沏了壶水在这儿喝着,小弟兄在旁边说短论长,童林就想起一件事来,把泥腿僧张旺、阮合、阮壁、徐云、邵甫叫过来了,说:“你们哥儿五个,一路陪我进京也不容易,现在一切事都完了,你们也该回去交差去了。”小哥儿五个一听把这嘴噘起多高来,舍不得离开童师叔,但是还得回去复命,因为他们属于震东侠、侯二侠的人哪,镖局子的事还不少呢。泥腿僧张旺眼泪围着眼圈一转,“师叔,不知此番分别,何日再能相见?”“嗐,见面的机会有的是。你们回去之后,见着我那两位兄长代我问候,把北京发生的事儿如实回禀。”“是,这个事你可放心,我们一个字都不带拉的。”“嗯,刘俊哪,给拿钱。”童林每人赏了五十两银子。这小哥五个再三不要,可是童林非给,哥五个也就收下了。童林还为他们摆了桌酒宴饯行,嘱咐他们沿路多加小心,不要惹事。这小哥五个吃完了,给童老爹、童大妈磕了头,这才洒泪离开北京。他们这么一走,童林府里可肃静了不少,如今只剩下穿云白玉虎刘俊、左臂花刀洪玉尔、司马良、夏九龄还有傻英雄于和于宝元。童林怕他们惹事,告诉了:“每天你们想溜达上街,必须事先跟我打招呼。出去有时间的约束,不准到外边呆起来没完,而且早晚要练功。”童林给他们功课安排得挺紧,没事就在院里搬把椅子一坐,叫他们练习兵刃和拳脚。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就又快过年了。这是这么多年来过得最痛快的一个年。童林长这么大,也没这么幸福,这么高兴过。啊哟,北京过年那是格外的繁华热闹!过年互相拜年,街上人山人海,那就不要细说了。童林一家高高兴兴度过春节。等到了正月了,童林没事,这一天兜儿里揣了俩钱,信步离开家门,到前门外头溜达溜达,这也是难得的机会。童海川就不爱逛街,有那工夫还得学点能耐呢,要不是过年决不出来。童林一瞅这前门大街、大栅栏、西河沿,格外的繁华热闹,车来人往川流不息。童林东游西逛正走着呢,听身后有人叫他:“童侠客吗?是童侠客吗!”童林听这语音熟,赶紧站住,回头一看,身后追上一个人来:

这人戴着大皮帽,身披着皮斗篷,面如冠玉,两道八字立剑眉,三绺的黑胡,腰裹扎着带子,还挂着口宝剑。

童林一看认得,此人非别,正是在杭州擂上认识的鼓上飞仙丁瑞龙。童林赶紧过来,二人互相拜了年。丁瑞龙拉着童林:“童侠客,刚才我瞅你从门口过去了,怎么不到家?赶紧到家坐一坐。”童林一想,坐一坐也好,闹了半天,这是西河沿,丁瑞龙的家就在这儿住。二人走了不远,正好闪出一座镖局子,上头有字号:永昌镖局。啊,童林想起来了,丁瑞龙是总镖师,是开这座镖局的。丁瑞龙把童林一请进镖局子,伙计们呼啦全站起来了,谁不认得童林哪,年前在这儿扬名三日,西河沿上转了好几次了。伙计们赶快打招呼:“童侠客您好?童侠客过年好?童侠客您好?”童林一一打了招呼。丁瑞龙一直把他让到里屋,待如上宾。“童侠客您可别走。今天在我这儿吃晚饭,我请您吃全羊的酒席。”童林一乐:“我看不必了,让您破费了。”“哦,您这怎么说话?您就赏给我脸,我早就想跟您唠嗑唠嗑。另外哪我想给您介绍个朋友。”“噢,朋友!”童林对这一道是非常喜欢的,“现在何处?”“一会儿就来。我不单请您,还请他陪。”二人又坐,边喝茶水边闲谈。鼓上飞仙丁瑞龙先回忆了杭州擂的事儿,然后问童林回京的一些细节。童林也就做了一一介绍。二人见面越说越亲热,这就快到了掌灯的时分了。有个小伙计进来了:“总镖师,酒宴都准备好了。”“好,童侠客,请吧。”人家吃饭,单独有个饭厅。这屋收拾的这个漂亮哪。童林坐到首位,丁瑞龙相陪。海川往桌上一看:

赤金刀叉,杯瓯盅盏;不管是盘儿碟儿,都是江西景德镇的细瓷,很讲究。

童林就问:“你不说给我介绍个朋友吗?”丁瑞龙说:“已经来了。一会儿他就到,正换衣服呢。”童林就等着。时间不大,就听外边咳嗽一声,哦——咳,咚咚咚!这人走路跟砸夯似的,门一开,进来一条大汉,童海川仔细一看,怎么这么眼熟啊?哦,想起来了,这不是我扬名最后的一天,路过西河沿,叫好的那位?这位叫好还带钩,我看了他一眼,是他。就是这位勉强冲着童林一抱拳:“昆仑侠,哎哟,您真赏脸光临哪?侠客爷请上,我这里给您请安了。拜个晚年。”童林以礼相还:“壮士免礼,童林担当不起!”丁瑞龙说,“都是一家人,别客气,请坐请坐。”三个人围坐在桌前,丁瑞龙先给童林满酒,又给这黑大汉敬上酒。童林说道:“丁镖主,你快给我们介绍介绍,介绍完了说话也方便。”“嗐,”丁瑞龙说,“你看我这个人,我认为不着急,大长的夜咱们慢慢的谈。好吧,我给介绍介绍。童侠客不必说了,”他一指这黑大汉,“这是我过命的好朋友,结拜的把兄弟,姓铁叫铁木真,又叫铁三爷。”“哦——”另外丁瑞龙还说:“他有一个小小的绰号,叫独棍神佛。”书中代言:这铁三爷,可不是一般的人。今天晚上请童林上这儿吃酒,也不是随随便便请,这里边有不少的事,什么事?容咱们慢慢再说。

就说这铁木真,原籍甘肃人。他那庄子叫铁家庄,都是清真贵教朵斯提回回,都是穆斯林。铁木真哪,一共哥儿仨,他是老三,又叫铁三爷。说起他练武的经过太不容易了。他们老铁家比较有钱,他爹他娘兢兢业业守着这点财产,光好地就置了好几百亩,家里有好几处庄宅,在甘肃天水一带,那是头一排的首户。人家老铁家老大和老二呢,跟着爹妈一样,是置家的人,别看家里那么有钱,这哥俩一丝不苟,甚至走到街上有根柴禾棍儿,也得拣回来,有个粪蛋儿也得拣回来;吃东西前也得精打细算,顶多有点羊肉丝儿,吃盘炒豆腐;过年过节了,这才能吃点清炖牛肉,平常省吃俭用。唯独这铁木真铁三爷例外,从小就嘴馋,没事就想吃好的。他又是老小,当然父母格外宠爱,对于他就破例,从小就花钱如流水。别看是那样,他可不是纨袴子弟。从小他爱练武,个头也大,身子骨也结实,没事了就在铁家庄找些年轻人摔跤、击拳,练些刀枪棍棒。后来铁三爷还请了几个教师,领到家去,好吃好喝好招待,跟人家学能耐。到时候他爹娘没办法,就得如实地汇钱,一想老三他也不走坏道,学点能耐这也是正经的事。这么一来就引起老大老二的不满,尤其都娶了媳妇,成家立业了。这哥俩就嘀咕:“你看老三这也不务正业整天价打拳踢脚扯这一套,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呢?能置房子还是能置地呀?你说咱爹娘也不管。”老二就说:“大哥呀你也少管闲事,爹娘当家,人家都不说,咱得罪老三干什么?”所以哥俩不满呢,也就压在心底,妯娌之间也总串通闲话。铁木真后来也成了亲了,娶的都是同教的人,姓马。可是三奶奶一过门,贤慧的了不得,孝顺公婆和大哥、二哥、嫂子,妯娌之间也处得很和睦。对铁三爷也服侍的非常周到,夫妻从来没红过脸。就拿铁三爷练武来说,夫人从来不阻拦。铁三爷不贪恋女色,有时候出门就不回来,不回来干什么呢?练武练的高兴,有时候一练就练一夜。咱们简短地说,铁三爷练了几年功夫,就有了一定的基本功了,十八般兵器全不喜欢,唯独喜欢镔铁大棍,一沾着棍子他就发迷,做梦都是棍子,见着人也跟人家学棍。世上无难事,就怕心不专哪!人是万物之灵,想把哪一门学好,指定能学好。铁三爷就是这样。这条棍子泼风拨挞,庄稼十六棍,什么罗汉棍、九公棍、白猿棍,样样都会。再加上他有把子力气,在这方圆百八十里,要论功夫他是首屈一指。你看有父母在着的时候,有这风挡雨的,花多少钱都行,可是过了几年,二老先后去世,可苦了铁三爷啦。首先哪他俩嫂子就不允许他这么办,没事枕头风儿是一个劲儿吹,说老三花钱如流水,不务正业,连一锄头都不动,连刀把都不摸,这怎么过呀这日子?他如果再这么下去,只好就是分家,各过各的。先前这哥俩不听,后来一琢磨呀也有道理。“唉,父母尸骨未寒哪就得分家。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吧!”所以这老大老二把当族的族长、本家绅士全都请家里来了,置办了几桌酒宴,派人也把铁三爷请来。铁三爷进门一看,这什么好日子?怎么来这么多客人哪?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大家就坐之后,这铁大爷先说话了:“各位乡亲、当族的老前辈,今儿个把大家劳驾到此啊,有点儿事情。因为我父母不在了,剩下我们哥仁,妯娌仨,这人多口舌就多,难免马勺不碰锅沿儿,舌头没有不碰牙的。你看我们弟兄处的这么好,一旦要发生那种事情,多叫人痛心哪!尤其我们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了,我打算哪我们哥仨分家,请各位呢大家给分一分。”大爷这么一说,铁三爷心里就一动:“哟!怪不得今儿请客,弄了半天原来是闹分家呀?”一琢磨分就分呗,那省得受约束了。三爷点点头:“大哥你说的对,我同意。”“好!既然老三没说的,老二你呢?”老二当然是点头同意了。

他们这么一说分家,本族的族长出来了。“好吧,既然你们乐意,把财产公布一下吧。”多少房子、多少地、多少存款、多少现款、多少牲口,所有的物件开列了个大清单。选出几位负责的来给他们三家分,还真公平,三一三十一,把这账目分了。咱们不说老大老二,光铁三爷就分了三十六亩地、一幢好庄宅、十头牛、一百只羊、纹银一百五十两,另外还有好多的物件。铁三爷分完以后,带着妻子住到村东头去了。为什么呢?因为他分这房子就在村东头。两口子搬到那儿,收拾屋子,把钱存好了,把牛圈羊圈都收拾了,开始独立生活。人家那哥俩可没分,仍然住在父母那个院里,合伙在一起过。咱不说这铁大爷、铁二爷。单说这位铁三爷,自从分家以后,他特别高兴:“哈哈!”心说这回我说了算了!

上回书说到铁三爷跟哥嫂分家后,自感得意:“今后不管怎么花钱出门,用不着和我两个哥哥打招呼了,也省得看我两个嫂子的脸子。”打这以后,他请了几位教师在家一住,大碗酒,大碗肉,今天杀鸡,明天杀羊,吃开了。不为别的,为跟人家学能耐。这一帮刚走,第二帮就来了,仍然这样招待,谈论拳脚棍棒。这玩意儿时间长了坐吃山空,那钱是有数的,没到一年,把现款花尽,牲口卖光了,就剩下那所庄宅和那点地。铁三爷和老婆一商量:“那点地咱也不种,卖了得了。”把三十六亩地也卖了,变了现钱,接茬练武,结果这点钱也花光了,变卖东西,又卖了不少,把三奶奶的首饰全赔进去了。马氏一看不好,这一天被逼无奈,才跟三爷说:“丈夫你练武为妻并不反对,但是你也想想挣钱的道儿啊,就这么坐吃山空,谁受得了?天上不掉钱,地上不长钱,你再不收禄,就靠分的这点东西,咱这日子难过啊!如今囊中如洗,光剩下这座宅子了,往后这日子怎么维持?”“哦,是这么回事。”他才知道。铁三爷也发愁了,站起来到院子转一圈,围着宅子看一看,然后进屋,“夫人,就咱两口人,住这么些房子干什么?我看搬到后院去,把前头这东西厢房全卖出去得了。”夫人也不敢犟嘴,一看丈夫做了决定,只好忍痛含悲点头答应了。找来经纪人这一说,卖了二百两银子。钱一到手,铁三爷照样练武。二百两银子经花吗?没过半年又花没了。这回好,就剩一间小房,三奶奶可难过了,话不能不说了:“丈夫,你要再这么下去,咱们可要喝西北风了,现在这个宅子你看怎么卖?卖了,咱们住在哪?你再看看大哥、二哥人家的小日子过得多红火呀!”啊呀,三爷这回也动了心:“要不这么办,我去借两个,到日后再想生财之道。”就这么着铁三爷找大哥、二哥来了。进门,他是个直性子人不拐弯儿,说了:“哥哥,我日子混的不好,打算借两个钱儿花,你们哥俩借给我点吧。”这哥俩闻听就是一笑:“老三,刚分家不到二年,你那钱全花光了?”“光了,连房子带地全卖了,连我那几套好衣服全搭进去了,你弟妹的首饰也都光了。”“老三哪,你说你可怎么好哪?你现在不是年轻人了,已经二十四了,就那么多财产,不到二年你花个溜光?你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吗?你看看看咱们铁家庄,你再看看天水县,谁像你呀?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呀!老三,这钱有没有?有。不能借给你,为什么呢,钱到你手就得花光呀,能活一饥,不能活百饱。要想好,你就得务正业。”“噢。”铁三爷一听,碰了钉子了,二话没说,转身就走。这一晚上气得他呼呼直喘,没睡着。原来他认为事情很简单,我们都是一奶同胞的亲弟兄,那点财产是爹娘留的,我就管你借俩钱,那费劲吗,没了,我就借呗,没想到碰了钉子。他感到十分痛心哪。到了第二天,两口子一商量:就把咱住的这房子卖了吧,卖了上哪去呀,不在这铁家庄了。咱们走了,丢人现眼到外边去,别让乡里乡亲们笑话。三奶奶点头啊,把最后一间房子卖了,才卖了五十两纹银哪,家里的破东烂西,不值个十文八文的也把它卖掉,该送人送人。

铁三爷准备了一个独轱辘小车,独轮,一面装着破东烂西;一面铺好了让老婆坐着。铁三爷从门后把自己那条大棍拿出来了,掂量掂量,心说;“好吗,这棍子值多少钱?从小我到今天,在这上搭的本钱就不计其数了,命不要,棍子不能扔。”他把大棍子一顺,搁到独轮车上,最后看了一眼房子,顺着官道就下来了。一不投亲,二不访友,铁三爷心说:“就凭我这个块头,就凭我这把力气,到外边寻口饭吃,不难,何必在家丢人现眼呢?”他立下的志向挺大,结果出了门一看,满不是那回事儿,世界是不小,说找个职业,就说挣钱,不是那么容易。尤其铁三爷,长这么大,没自己挣过钱,他就不懂生财之道是怎么回事。出了门就花老本儿,这一路之上,今儿花点儿,明儿花点儿,这钱花得就不少了。铁三奶奶问他:“你这是推我上哪去呀?”铁三爷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国家这么大,咱就闭溜吧。”“那哪儿行,你得先物色个地方,咱们扎了根。凭着我两只手,也能给人家浆洗缝连,多少不也收入点吗。这样漂流下去,咱们岂不冻饿而死?”“啊呀,你说的也有理。上哪呢?哎,咱上北京得了,那是皇上呆的地方,天子脚下,大邦之地,我想那块儿谋个职业还不困难。”三奶奶也没有主见,也就同意了,他们起身奔北京、就这两个钱儿够花的了?还省吃俭用,没等到北京呢,这钱也花光了,把那点破烂也卖了。一打听,离北京还有二百多里地,三爷又毛了,这进了北京吃什么?吃西北风啊?勒紧裤腰带,推着老婆紧紧赶路。离北京还有四十里地,他们路过一个庄。叫杨柳屯。这小屯子不大,但是因为离着京边近了,来往的行人也不少,显著挺热闹。铁三爷站住喘了喘气儿,就觉这肚子里,咕噜咕噜噜噜,回肠九转,饿透气了,哈下身来他问老婆:“你饿吧?”三奶奶瞪他一眼,“两天了,什么也没吃,能不饿吗?这用问吗。”微微点了点头。铁三爷说:“怎么办,你呀,在这儿看着车,我到小屯子里寻口吃的,万一遇上好心人哪,弄俩饽饽,咱也可充饥。”三奶奶闻听眼泪掉下来了,“想当初家里日子多好啊?现在落得沿街乞讨。唉,够挠心的啊!别给丈夫添烦恼了。”三奶奶一向是这么温从,所以在旁边守着车子,靠墙这么一蹲,因为这地方背风。书中代言,正是数九隆冬,北京这天冷得嘎叭嘎叭的!铁氏夫妻腹内无食,身上无衣,几乎走到绝路上了。

按下三奶奶在这儿等着不提。铁三爷把裤腰带往上提了提,迈汗大步进了屯子了,也就二十几户人家,东瞅瞅西看看,啊呀有点张不开嘴。堂堂六尺高的男子汉,就伸手管人家要吃的,这玩艺儿不容易。来回转了几圈儿,这怎么办呢?我饿点还行,我老婆受不了,她身子骨不太好,她要病倒了,不就更麻烦了?不行,得厚厚脸皮敲敲门。他正想着哪,把着道边有一家,吱呀一声门开了,热气腾腾。铁三爷一看,有位老头端着盆往外泼水。他一鼓勇气过来了,“老伯,您挺好啊?”老头回身看了看,“啊,挺好,你找谁啊?”“老伯,我就找您。”“找我?有话进屋说吧。”把铁三爷让进屋,把门带上了。一股暖气扑脸,铁三爷一看:外间屋正做着饭呢,看那笼屉里头不是饽饽就是饺子,谁知是什么吃的,一股香味扑鼻。进屋一看,有个上年纪的老太太,面带善良。最使他满意的,上门框上有“都哇”。“都哇”是什么?就是清真贵教的标志,说明我们是回族人。等到得屋里,老太太挺客气,让着铁三爷坐下。老头就问:“年轻人你找我有事?”“老伯您贵姓?”“哎,免贵姓马。”“噢,马老伯跟您这么说吧,我是从远地来的,从甘肃天水来的。”“噢,那可不近乎。”“来到这儿投亲不遇,访友不见。现在囊中分文皆无,我打算向您求求帮。”“哦。”老头这才明白,看了看铁三爷,长得一团正气,不像个歹人,也就动了恻隐之心了。“你也是回教人吗?”“不错。我也是穆斯林。”这回族人最讲究意气。马大伯闻听就问他:“你媳妇在哪呢?”“在外边等着哪。”“让她进来进来,吃口饭这算什么呢。”说着就要到外边找去。铁三爷一看,真遇上善心的人了,高高兴兴来到墙角这儿,跟三奶奶说:“快走吧,我找着饭门了。”哟,把三奶奶乐的,赶紧站起,夹着那破包。铁三爷推着独轱辘车,到了马老伯家里,把小车推进院里头,夫妻进屋。三奶奶颤声说道:“我们给您找麻烦了。”“哟,可别这么说呀,出门在外的人,难免有个马高蹬短的。这算什么哪,快点上炕暖和暖和。”让铁三奶奶上炕暖和暖和。然后老头摆桌子拿碗筷,掀宠屉往上捡饽饽。真不错,熬的小米粥,蒸的玉米面的大窝头,那个窝头有半斤重,熬的豆腐白菜汤,还有一盘咸菜。这一摆上来,四个人围坐,铁三爷就觉得自己这嗓子眼有小手就出来了,往里头抓呀,见着吃的就更馋了。你看当初摆全羊的酒席,什么烤羊肉串,吃羊腿,他都没觉出香来。今儿个这素白菜熬豆腐,咸菜条,比那个香的多得多!铁三爷还勉强控制着,一张嘴一个大窝头进肚了。老头看出他饿坏了,“年轻人哪别客气,敞口儿吃,你看我那儿蒸多少哪,一笼屉,我们老夫妻半个月也吃不完。有个儿子有时回来,赶上他就吃,赶不上他就不吃。你千万别在意。”铁三爷一听,“好吧。”就这样左一个、右一个、三个四个,这么大的窝头,铁三爷一口气吃九个,另外还吃了两碗白菜大豆腐,喝了三碗粥。老头心里说:“我的娘!这位真是吃碴儿啊!”三奶奶差得多,吃了一个饽饽喝了碗粥,这就算饱了。那么吃完了,三奶奶下地帮助刷锅洗碗。开始坐下闲谈,马老伯就问:“你贵姓?”“在下我姓铁。”“那你没亲戚没朋友,到北京想干什么?”“老伯,实不相瞒,我打算谋个职业。”啊呀,老头晃晃脑袋,“难哪!到北京来谋职业?谈何容易呀!别看天子辇毂之下呀,这个地方是最难生活了。但是你们来了就得干点什么哪?”铁三爷说:“我有把子力气,干什么苦活都行,只要我们夫妻有安身之地,能喝口粥就可以。”就这么的也不容易啊!“哎,”老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这么办吧,“你给人家打更乐意不乐意?”“行啊。”铁三爷一听能找着职业。“老人家,在哪打更?”“这话咱们可说透了。俺们这老夫妻住在这杨柳屯,就是给人家看房子的,我们这么大年纪能干什么?就是这屯子往外走不远六里地,有一庄别墅,孤苦伶仃就那么一个院儿,当初那也是咱们同教留下的一所房子。现在呢,老两口子死了,儿子远在外方,这房子闲着,所以吗找我们老夫妻看着。你看看我这把年纪了,精力也不足了,要给人家看好了还好,要看不好对不住人家。前些日子我就到处打听人,找一个替换我的,我就把这差事辞了,没事做点豆腐也能维持生活。哪知道呢这人始终也没找着,你看看,今儿个你来了,如果你乐意干,这是最好了。看房你就搬到那儿住去,第一住处你有了,二,我挣多少钱你挣多少钱,将来主人回来了,我负责给交涉。每个月半两银子,钱可是不多,但是吃个粗糙饭还是可以。你要是能在这儿站住身子是最好不过,将来春暖花开有好职业了,你再挪动挪动也行,我看委个冬就得了。”铁三爷闻听,咕嗵给老头磕个头:“恩人,你这算救了我们两口子。慢说这么好的职业,你说再苦我也求之不得呀。好了,一言为定,我答应了。”老头也挺乐,“行行行。你歇会儿不?要不歇着我领你去看房子。”“不用歇着。我这会儿吃饱了还正想溜达溜达。”

就这样,马老爹领着三爷出去看房子;三奶奶陪着老太太在家闲谈。这铁三爷高兴!要说这叫人得喜事精神爽,有说有笑的往外走。老头拎着把钥匙,六里地,走了一段时间到了。马老伯一指,“就这儿,看见了呗!”铁三爷一瞅,“啊呀这房子不错呀!”看来当初这是个大绅士家,大财主家的房子。院墙都有一丈多高,黑油漆的大门,门关着,上面有大锁,跷脚往里一看:还带楼的!房子要有百十来问。

马大伯上了台阶,把锁打开,咣当一声把门推开了。里头还落着几只老鸹,听见人声,忒儿——展翅高飞!铁三爷往这院里一瞅,有不少积雪。只是老者看房子,不管收拾卫生,所以院里头显得破烂不堪,深宅大院不住着人,显得格外的冷清。马大伯把门关上了,领着他前后左右转游一趟,“看着,这是前厅,这是二厅,这是厨房,这是东西厢房,这是仓房,后面还有个书楼。这后边听说当初有小姐时曾经住过,前后一共七十八间房。另外你就住在这下房屋里头,你要把这屋收拾收拾,窗户纸糊糊,没有没关系,我去给你张罗去。这炕烧得热乎乎的,这柴禾不成问题,有的是,只要你到外边划拉划拉就够你使用的。没米呢没关系,先在我那儿拿,将来你挣了钱再还给我。”“是是,可以。”铁三爷进了下屋一瞅:尘土多厚,窗户纸上都是窟窿,这没关系,一收拾就好。前后都转完了,两人从里面出来,把门倒带,嘎蹦一声锁好。马大伯领着他一直回到家里头。铁三爷见着媳妇,把刚才的经过讲了一遍。三奶奶喜不自胜!啊呀处到这步天地,这叫绝处逢生。第二天,老头夹着窗户纸,带了点浆糊,三奶奶也跟着,一直又到了这宅子,开开门到里边,开始打扫这下屋。马大伯,人是真热情,也帮着他们收拾,拿大扫帚把院里扫扫,把屋里的尘土、蜘蛛网全扫尽,窗户纸糊上,弄了点柴禾把炕也烧着了。这炕还真好烧,一个时辰以后,用手一摸,有了温乎气儿了。铁三爷把破烂东西搬到里头,老头一看这哪成啊,连被子褥子都没有,“先在我那儿拿吧。”又回去给拿来的被子、褥子、枕头。人哪,真是能耐,你看那屋子破烂不堪,经过这一番布置之后,焕然一新!屋里也有了暖和气儿了。铁三爷又向老头讨了两只碗,两双筷子,借了盘子。老头又给拎了点苞米面,拎了点小米,另外还给拎了点咸菜,这就算安家能过日子了。不过,临走的时候,马老伯说的清楚,“三爷呀,这串钥匙交给你,从今以后这宅子可交给你了。第一,你可注意烟火,别一把火给点着了,那咱俩都得打官司。第二,别让人偷盗,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人家家里最烦这一手。哪怕丢把椅子,咱没法交待。主人临走之时这都有账啊,将来人家凭账对号,少了东西就不好办了。”三爷说:“大伯您放心,这事您交给我,一点都不待有差错的。”老头儿说:“行。”忽然又想起件事来:“是吧,晚上没照亮儿的?我再给你取盏油灯。”三爷说:“我踉您去取。”三奶奶在家里做饭。三爷跟着大伯,一直到了家里头,又取了一盏油灯。

到了当天晚上,老头儿走了,夫妻把大门关上,开始吃晚饭。铁三爷拿着饽饽,喝着粥啊,乐得“哈哈哈哈”,把三奶奶吓了一跳:“我说你疯了!”“没疯!人生一世,坎坷不平哪!谁能料到有今天呢?”三奶奶一听啊就堵了心了,嘴里这饽饽只翻饼子,有点咽不下去。铁三爷就说:“夫人,你就放心,困难暂时的。我就不信我找不着一碗饭吃,我就不信咱们永远这样了。将来一日有发达那天,绝忘不了大伯夫妻俩的好处。你呀就挺直身板好好活着,听没听见?把我侍候好,把人家家看好,等春暖花开,咱们再另谋职业。”这就是给自己解心宽呗。两口子说笑了一阵,开始休息。三奶奶乏了,身体不好,她睡了。铁三爷睡不着,心说我到院转一圈儿,拎着大铁棍他出来了。一时的高兴,他练了越大棍,棍练完了,鼻子尖也见汗了,觉得浑身上下格外的舒服。稍微休息休息,他提着棍围着宅子转了几圈儿,然后回屋休息,睡了一觉起来,拎着棍子又出来转了一圈儿,什么事也没有,他这才睡觉。第二天有人砸门:“嘣嘣嘣!”铁三爷起来,把大门开开一看,是马大伯。但是这马大伯瞅着,铁三爷有点不自然,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看了七十二眼,把铁三爷瞅得直发毛!“大伯,你看我什么?我怎么了?”老头儿晃晃脑袋。等到了屋里,再看看三奶奶,老头这才放心。“三爷,你们在这儿住的怎么样?”“挺好,屋里也暖和,吃的也挺饱。”“哦,没遇上什么事吧?”“没有。晚上我转了好几圈儿,平安无事。您想想这旷野空荒郊,一所空宅子,谁上这儿来偷,附近没有人家,断无着火之理,你老人家就放心得了。”“呃,”老头点点头,心里头直折饼子,一想这事我不能瞒着他,我得告诉他。他怕三奶奶害怕,把铁三爷叫到院里,“三爷,有件事,我不能不跟你说清楚。”铁三爷一见老头脸上挺严肃,不知道什么事?“大伯,有话您就直说吧。怎么,不想我在这儿干了?”“不不不不!大丈夫一言出口,岂能更改!我还怕你不干呢。”“那什么事?”“你没听我直问你有没有事吗?这宅子闹鬼。”他寻思铁三爷得害怕。没曾想三爷听完了仰面大笑:“哈哈哈!大伯您真会开玩笑!世界上哪有鬼?”“不不不不,真有鬼呀!我可瞒着你,没跟你说。什么原因呢?我干得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呢?就因为这里闹鬼,都把人吓死了!所以我找个人替换我。老实说,昨天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我就怕你遇上事,把侄儿媳妇再吓个好歹的!”铁木真一看老头说话挺认真,自己也就认真起来了。“大伯,真闹鬼?”“真的!”“这鬼您看见过?”“没有。”“那您怎知闹鬼?”“啊呀,我要不知道,我要没听见,我敢这么说吗?我告诉你,你没来以前,有一晚上我在这儿睡来的,就在这屋。睡到半夜,我叫尿憋醒了,我寻到外边方便方便,哪知道我出这门呀,还没等尿这泡尿呢,可把我吓死了!怎么了?就,就,就是那大厅后边出来一个人,那人穿一身黑,我也没看见长什么模样。”

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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