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余传波极力邀请孤星寒和张笛前往学校的招待所住,孤星寒力辞不去,说在外面随便找一家宾馆住下就行了。余传波以为孤星寒顾忌钱的问题,赶忙表态说自己会作主,谁知道孤星寒仍然毫不动色。这个笨余传波,张笛暗自骂道,孤星寒世家富贵无比,难道还看得上这么点钱吗?想起他们当初坐飞机来的时候孤星寒一掷千金的姿态,他都有点嫉妒了。果然,最后余传波还是拗不过孤星寒,让他们去外面住了。秦水兰问道:“孤星寒,请问我们明天有什么计划吗?”孤星寒道:“保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一进房间,孤星寒就一把扯过张笛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住进学校里面吗?”张笛道:“知道啊,为了摆阔……”孤星寒狠狠给了他一个响头:“我跟你说认真的呢。”张笛这才道:“是为了学校的结界吧?”孤星寒摇摇头道:“学校的结界已经完全破了,找不到一点痕迹,我怕它干什么呢?它还在的时候我都不怕它。”“那……那是因为……”张笛寻思道,“因为……”孤星寒接口道:“因为现在还敌友不明!”张笛吃惊道:“可那个是余传波啊,难道你连余传波都怀疑?难道你连余传波都不相信?”孤星寒道:“是,不相信!现在,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张笛有点感动,但他仍努力为余传波辩护:“你疑心病太重了吧?我们来到这里肯定是要跟余传波联手的,没有他的帮助我们寸步难行,你刚才在灵堂里面跟水兰说的那一番话何等凛然大义,怎么做的和说的各是一套?再说余传波和张真宏是生死相交的好兄弟,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被怀疑为凶手吧?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余传波的清白。”孤星寒出神地望着天花板,缓缓地道:“你会后悔的。”张笛一愣:“什么?”孤星寒转过头来,一双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当你知道张真宏和胡淼三他们至死都无法出声的原因后,你一定会后悔你这个担保的。”
“原因?”张笛发呆了好一阵子,才如梦初醒道,“你是说……你已经猜破了他们嘴唇紧闭之谜??”孤星寒点头道:“嗯,是偶然发现的,其实说起来,真的要多谢秦水兰,是她一刹那触动了那道解决答案的玄机。”张笛欣喜若狂道:“哈哈,真的猜出了,那可真的太好了。你这虚伪的家伙,刚才干吗装出一副事情很严重的表情,吓死我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看出来……”说到这里,张笛突然顿住了,一双大大的瞳孔像是凝住了,一动不动,死死地注视着孤星寒,孤星寒夜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等……等一下,”张笛颤声道,“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刚才说的是……他们无法出声的原因?”孤星寒无声地点了点头。“怎么可能?无法出声的原因?无法出声,你是说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被外力逼迫而不出声的,现在又说是他们无法出声,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还是说你在灵堂说的那些话全部是骗人的?”孤星寒冷静地道:“没有骗你们,也没有自相矛盾。只不过是你们都忽略了,你们都以为如果推断得出他们不是因为外力逼迫而不能出声,那就必定是他们自己不愿出声。其实在这两者的界线之间,还存在着另外一种状态,而张真宏和胡淼三的死恰恰正是这种状态。”张笛只觉脊背上一阵阵发凉,他勉强镇定一下自己道:“那么,那这第三种状态是什么?”混乱中,只见孤星寒的嘴唇轻轻的地翕翕合合,但声音却宛如恰在耳边那般清晰:“第三种状态就是——他们来不及出声!”
“来不及出声?”张笛怔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我明白了,孤星寒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孤星寒不快道:“我没有开玩笑。”张笛大声道:“你提出的所谓第三种状态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如果是他们来不及出声,必定是凶手杀人速度快捷无比,让人无法在死前及时反应。这样,在所谓的第三种状态之下,根本不会出现我们看到的那样,张真宏和胡淼三的脸部肌肉高度绷紧并向下巴方向聚集,那分明就是他们自己用力使嘴唇闭上的!那不是自愿是什么?!如果用你的第三种状态理论解释的话,反而会出现更大更不可调和的矛盾呢!”张笛争辩得似乎有点激动,可是孤星寒仍然平心静气地像谈家常一样:“我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呢?不错,我们是看到张真宏和胡淼三的肌肉是向下紧绷的,这完全可以说明他们嘴唇紧闭的行为是受他们意志控制的,然而,独独有一种情况既符合是他们自愿闭嘴又符合是他们无法出声的,这种看似矛盾的状态在那种特殊情况下是完全可以出现的。不过,因为这种特殊状态很少出现在临死前,所以往往会引起人们的误会罢了。”
张笛臭着一副脸道:“我现在一头雾水,什么临界状态不临界状态的,你直说是什么原因好了。”孤星寒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所谓临界状态,是指发生迅速、持续时间非常短暂的行为状态,通常它转化为另外一种恒久状态的速度十分快,快到人们经常在逻辑上忽略它,也很少把它当一个独立的条件来列入推理的环节中。但这次有死亡的因素掺杂进来了,明白我的意思吗?死亡是最彻底的停滞,它将这种本来不能维持多久的临界状态永恒地固定下来了,就出现了特殊的第三种状态。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说是凶手故意这样做来迷惑我们的。”
张笛道:“我听懂了你的理论,你是说张真宏和胡淼三现在这个表情,只是当中的一个小环节,但人们总是把它连接起来作为一个整体看待,而不会把它化整为零分析。现在死亡介入进来了,就等于在这个连接链上砍了一刀,从而使其中的一个环节成了最后的尾部,而人们通常会发生误解,是因为错把这其中的环节当成了尾部。你的意思是必须把它们一个一个环节拆分开来理解是不是?”孤星寒喜道:“对,对,就是这样,我没想到你这么聪明,居然解说得比我还透彻。”张笛嗔道:“什么叫居然?你不要高兴着先,我虽然懂了你的那一番大道理,但是我还是没明白到底在张真宏和胡淼三这个具体事件中的第三种状态是什么?他们又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既是自己的意志控制不出声又是因为无法出声的局面?”孤星寒微微一笑道:“理解了这番大道理之后,接下来的问题就可以说是迎刃而解了。”
孤星寒道:“我刚才说是因为受了秦水兰的启发无意中想到这个谜底的,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悟到这点的吗?”张笛忙道:“想啊,想啊,快说。”孤星寒道:“就是在她发现张真宏的相片玻璃被打碎的时候。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当秦水兰发现这个事实后,她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张笛脱口而出:“尖叫啊,女人最喜欢尖叫了。”孤星寒道:“不对,粗心大意的家伙,再想!明明刚才自己解说得头头是道,到自己分析问题又走到错误的道路上去了。”张笛只好又苦思冥想了一阵,才恍然大悟道:“对了,她似乎并没有马上惊叫出声,只是用很惊恐的表情瞪着前方瞪了半天,害得我和余传波以为她有什么举动。”“对了!”孤星寒放重声音,满含深意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重复道,“她并没有马上惊叫出声,这是为什么呢?”张笛道:“自然是因为震惊过度,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孤星寒接口道:“没错,如果,我是说如果,在这个表情链的某个地方砍一刀呢?”张笛的双眼蓦地睁大了,他几乎在一瞬间激动地叫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张真宏和胡淼三步出声的原因了,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临界状态!假如水兰在惊叫出声之前突然死亡的话,那不就……那不就跟张真宏他们一模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