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如此“理解”自己,赵梦婷心里生出一丝感动,转头看了看李二虎,见他眼皮微微的动了动,喜不自禁的道:“李木,你醒了?”
李二虎“费力”的睁开自己的眼睛,迷迷糊糊的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赵垂宇很配合的埋怨道:“恩师,你怎的才醒来?朕已经登基了。”
装睡原来这么不好受!
肩上只是皮肉伤,换了几次药之后,已经不那么疼痛,李二虎坐起来道:“当皇上了?那你此时不去处理公文,打扰老子做什么?”
汗,赵梦婷看了看赵垂宇的脸色,见他一副受教的样子,心里惊讶,为什么垂宇做了皇上,还会对李二虎毕恭毕敬呢?
有一种人,你落魄的时候见到他,他是那副样子,你飞黄腾达了,哪怕是做了皇上再见到他,他还是那副样子。都说没人会将帝王当做朋友,可眼前这位,不就是自己的朋友吗?赵垂宇心里生出了一丝幸福的感动,忽的笑了,道:“的确,垂宇不应该来打扰恩师和姐姐。”
赵梦婷脸上一红,低着头没有说话。
李二虎眼睛一瞪,道:“你小子既然知道还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走?”
赵垂宇哈哈一笑,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恩师,你——不改变自己的初衷吗?”一边说着,赵垂宇还一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赵梦婷。
李二虎早就会意,叹口气道:“垂宇,你有没有真心的爱过一个女子?”
赵垂宇摇了摇头,道:“父皇不让我过早的沉迷于男女之事。”
李二虎喟然道:“那就是了。等有一天你真心爱上一个女子,你就不会在意她的身份,她是农妇也好,是乞丐也罢,你都不会嫌弃她。人这一辈子,出身是没有办法去选择的,但是我们能让自己更幸福的活着,难道不是吗?”李二虎怕赵梦婷多想,随即又道:“我的大老婆还是堂堂的一国公主,这样的老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怎么能改变自己的初衷呢?”
赵梦婷终于止不住羞涩,嗔怒道:“你贵为帝师,莫要在皇上面前说这样的话!现在父皇刚刚驾崩,我要守孝三年,怎能论及儿女私情?”
守孝三年?开什么玩笑啊,那我的二哥哥不是进不了你的门了?
赵垂宇见李二虎一脸无奈的样子,又饱含深意的道:“恩师,世上哪里有两全其美的事?”
哎,算了!只要梦婷能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
李二虎偷偷的叹了口气,抬起头道:“垂宇,你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说起了正事,赵垂宇坐在床前,面色凝重的道:“恩师,蒙古的大军一天之内竟然连破我十二道关隘!现在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襄阳进发,先锋部队已经逼近新野!”
袁雨航说的不错啊,忠王那混蛋真的将隘口守卫图交给了蒙古!
赵垂宇继续道:“早朝之上,朕大赦天下,将恩师所说三农之法推向全国,得到了群臣的响应。鹤轩皇叔昨晚护驾有功,今晨向我请战,说他曾经与蒙古可汗有过几面之交,愿亲身前往襄阳,游说蒙古缔结和约。”
“小心赵鹤轩——”忠王临终的警告猛然在李二虎脑袋里响起,他连忙问道:“梦婷,昨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梦婷道:“传说父皇手里有一支由五百人组成悍不畏死的血卫部队,但却谁也未曾见过,所以外界传闻,这支部队是不存在的。直到前晚你们走后,我回到父皇的寝宫,才得知了一个消息。父皇早在多年前就知道忠王有谋反之心,所以明面上疏远英王,却暗中将血卫的统领权交给他,让他穿插在忠王身边。为了证明自己是反叛父皇的,英王将这些人派去杭州兴风作浪,在我们出兵剿灭的时候,他才顺势将血卫带了回来。后面的事情,不说你们也知道了。父皇调走禁军,故意懈怠皇宫的防御,又命你宣读遗诏,其实,都是为了将忠王诱入房中……”
汗,帝王的心思,你懂吗?
后面的就不用了说了,英王临时反水,以五百血卫掩杀了五百兵士,这不是很难的事情。
英王,英王,你到底是谁的人?
赵垂宇道:“帝师,你不知道,早晨朝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主站、议和分成两派,朕实在是难以决断。”
李二虎点了点头,道:“战,原本亦无不可。蒙古太子之死本来就是别有内情,若是此时开战,我大宋岂不是稀里糊涂的替人背了黑锅吗?”
赵垂宇见他面露难色,焦急的道:“帝师,现在蒙古大军压境,朕该怎么做?”
李二虎沉吟半晌,忽的脑中闪过一道光亮,道:“你说英王主动请缨去游说蒙古缔结和约?”
赵垂宇笑道:“幸亏还有鹤轩皇叔在朕身侧,不然早朝之上朕都不知如何是好。不错,几年前蒙古进军大宋,就是皇叔以一己之力说服了蒙古可汗,缔结的合约。”
李二虎哦了一声,道:“英王还说什么了?”
赵垂宇接道:“皇叔信誓旦旦的说,他既然可以说服蒙古一次,就必将能说服他们第二次,让朕宽心。”
李二虎有些明白了,眉头紧皱,道:“你答应了?”
赵垂宇摇摇头,道:“朕虽然觉得皇叔说的有些道理,但帝师却历来主战,所以朕特来征求您的意见。”
行,这小子还是很看重我嘛,也不枉我为他费心一场!
赵梦婷沉吟道:“特穆尔赤在蒙古享有很高的声望,这次不明不白的死在大宋,必会激发蒙古军民同仇敌忾之心,此时若战之,大宋必败。”
李二虎点了点头,眼中寒光毕露,道:“垂宇,你便让英王前去游说,等我们摸清楚情况之后,再见机行事!你放心,就算是蒙古真的打了进来,我和梦婷都会死在你的前面!”
赵垂宇心中一动,忙起身道:“谨尊帝师教诲,垂宇这便吩咐下去!”
李二虎点了点头,等赵垂宇出去之后,看了一眼赵梦婷,道:“梦婷,你说英王——”
赵梦婷不等他说完,扶着他躺下,摇摇头道:“原本我也不喜欢他,总觉得他有些虚伪,但父皇说满朝文武之中就只有英王最为忠心。你想想,若是昨晚五百血卫杀了进去,还有你我还有垂宇的活路吗?”
李二虎仔细的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吗?
蒙古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连夺十二道关隘,此时在离新野不足百里的小县内安营扎寨补充给养。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休息够了,会突然闯进来,新野城已经是十室九空,一片萧条。恐惧也是种会传染的疾病,就像是瘟疫,看见别人害怕,自己也会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大量的难民涌进襄阳,乃至京城,整个大宋人心惶惶。
五日后。
蒙古军营的营门前飞驰而来两匹骏马,前面那人神驰俊朗,英气勃发,直到营门前方才止住马匹。
守门军士见是宋人,纷纷举起的手中的长矛,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敢闯蒙古军营!”
马上男子面不改色的道:“我是大宋的英王,要见你们的可汗!”
守门军士见他神目如电,不敢小觑,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军士快步走出,道:“可汗有请!”
英王下马将缰绳交给随从,面无惧色的跟着军士走进了蒙古中军大帐。
蒙古是马匹上生活的国家,大帐之内铺着兽皮,左手边放着一排桌子,桌子后坐着几个文臣;特穆尔汗在右面居中而坐,两旁尽是蒙古武将。令英王感到疑惑的是,中军大帐正中央没有摆着桌椅,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有的是一面厚厚的帷帐,帷帐很厚,看不清后面的情况。
英王浑然不惧的哈哈笑道:“蒙古可汗难道不敢出来见人了吗?”
帷帐后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道:“大汗口谕,蒙宋此时正是交战之际,英王若是来耀武扬威,便请离开蒙古军营,否则必定叫你身首异处!”
英王笑道:“大汗,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你真的避而不见?”
帷帐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似乎连话都懒得说。
特穆尔汗看了一眼帷帐,忽的怒道:“我管你是什么英王,你来我蒙古军营究竟意欲何为!”
英王看都不看他,直视着帷帐道:“八皇子,哦,不,应该是太子,你言重了,本王这次前来是想讨一个人情。”
特穆尔汗啪的摔碎了一支杯子,怒不可遏的道:“混账!我大哥惨死在你大宋疆域,至今没有给我蒙古一个说法,现在你还来讨什么人情?!英王,我告诉你,你们交出凶手给蒙古一个说法便罢,不然你们大宋的军民全部要为大哥陪葬!”
英王刚想说话,帷帐终于有了声音:“大汗口谕,大宋英王敢孤身前来蒙古军营,勇气可嘉,但你这次前来应该不是只为显示你的勇气而来吧?大汗日理万机,没空听你在这里废话,有话直说,不然便不要怪大汗对你不客气了!”
英王远道而来却未见到蒙古可汗的面容,脸上有了丝怒气,冷道:“可汗,我承认蒙古现在占据着优势。但是别忘了,我大宋有数十万的雄狮,几百万的民众,只要假以时我们一定可以将你们驱逐出去,重整河山!”
特穆尔汗暴怒道:“英王!我赞赏你的勇敢,但却鄙视你的无知!”
英王针锋相对的道:“太子,你蒙古这次倾全国之兵来袭大宋,后方空虚,若是现在女真、西夏和吐鲁番去进攻你们的话,你们是不是进退两难呢?只怕到时候你们取中原未遂,国土先失了。”
特穆尔汗脸色不变,道:“这些我们心里有数,只是大哥死在你们的手里,不杀宋狗,我出不了心里这口恶气!”
英王不理他,对着帷帐大声道:“可汗,你是草原上的雄鹰,将蒙古治理的紧紧有条,难道你为了争这口气,便要毁掉自己的国家嘛!”
帷帐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特穆尔汗眼里闪过一道喜色,脸上却怒道:“父皇,此事不能不了了之,我一定要为大哥讨还一个公道!”
英王笑道:“人死不能复生,何必为一个死去的人大动干戈?你们只要退兵,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的满足你们。”
特穆尔汗看了他一眼,道:“想和我们议和?那除非——”
“帝师,帝师!成了,成了!”赵垂宇刚推开李二虎的房门,兴奋地大呼小叫的喊道。
李二虎正拉着赵梦婷谈心,猛然见他闯进来,赵梦婷抽回的自己的小手,惹得李二虎有些不高兴的道:“垂宇,下次进来的时候你能敲下门吗?”
赵垂宇根本不理李二虎,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叫道:“帝师,成了,英王成功的说服了蒙古!”
哦?李二虎抬头看了看他,道:“蒙古退兵了?”
赵垂宇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想应该快了!”
李二虎不解的道:“怎么说?”
赵垂宇坐在一旁,道:“英王传来口讯,说蒙古已经答应议和,并派太子特穆尔汗作为全权议和的代表,只要我大宋答应他们几个条件,他们便会退去!”
这也算好消息?
李二虎看了他一眼,道:“垂宇,我告诉你的事情你做好了吗?”
赵垂宇见李二虎一脸的严肃,忙道:“做好了,前几****已经将火炮运往襄阳。”
李二虎点了点头,道:“垂宇,蒙古人肯定不会轻易地放过大宋,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两手的准备。这次他们虽然派来使团,但你也不知道他们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所以万不可掉以轻心!”
赵垂宇笑道:“帝师,你过滤了。听说皇叔一人一骑进入蒙古中军大帐,已经吓破了蒙古人的胆子,他们还敢背后耍阴谋诡计吗?”
李二虎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赵垂宇,语重心长的道:“垂宇,要么永远不要低估你的敌人,要么你就不要有敌人,不然的话你只有死路一条。”
赵垂宇忙道:“帝师,垂宇记住了!”
看着赵垂宇掩饰不住的喜色,李二虎心中悲哀的一叹,垂宇啊垂宇,你怎的就不知道依靠自己呢?就算英王没有谋反之心,他总会有死去的一天吧,等他死了之后谁还能为你分忧?人啊,要想活的比别人好,比别人快乐,就必须学会依靠自己!
特穆尔汗为了争夺皇位杀了自己的大哥这件事情,李二虎并没有告诉赵垂宇。他和赵梦婷商量了好久,认为唯一能让蒙古无条件退兵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将真相告诉蒙古的大汗。可问题的关键却在于——自己手里根本就没有证据!
李二虎挠了挠脑袋,道:“垂宇,在皇宫待了几天,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想明日出去走走。”
赵垂宇关切的道:“帝师要去哪里?”
李二虎笑道:“我挂着一个帝师的牌子,早朝不去上,国家大事又帮不上什么忙,待在这里也是废物一个,你要找我,便到安家去吧。”
赵垂宇道:“帝师,明日蒙古使臣便要入京,你晚上最好能回到皇宫,我也好将他们提出的条件说与你知。”
李二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