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采儿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应默林的话一般,轻轻放下满是符号的纸,十指轻轻的拨弄琴弦,又是一阵悠扬的琴声,伴着应采儿的声声哀叹。
“应老师,是不是还没写出合适的结尾?”李二虎见应采儿愁眉不展,耐不住心里的骚兴,上前说道。
应采儿抬头看了一眼李二虎,见他嘴角上挂着一丝****的笑,心里一阵厌恶,没有说话。
呵,看来我在你心里真的狗屁不是啊!老子虽然不懂什么音律,但这曲子老子还不知道吗?李二虎决心给这小妞一个打击,不然她的眼睛还能将天下男人放在眼里吗?当下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上前“求教”道:“应老师,这首曲子想必说的是梁祝的故事吧——”
“嗯?”应采儿明显一愣,这梁祝的故事他又怎么知道?应采儿心里升起了一阵苦涩,仿佛回到了那段岁月。
五年前,应采儿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子,侍奉双亲,抚琴奏乐,无比快活。可正值十六七岁的花样年华,却也是少女怀春之际,无意间邂逅了一名从京城来的辛姓公子。那公子家世显赫,文才武功俱是一流,不经意间叩开了应采儿的心扉。辛、应两家又可谓是神交已久,对这桩婚事满意无比,于是两家商定,等应采儿过完十六岁生日之后就正式嫁入辛家。可谁料人算不如天算,东北大金入侵,全国征兵,作为将门之子的辛公子自然知道民族大义和儿女情长之间的取舍,毫不犹豫的跨马而去,最终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应采儿本来是决意在他上战场前嫁入辛家的,但被辛公子拒绝了,他知道自己这一去,生死不知,不愿连累应采儿。临行,见应采儿悲戚的样子,辛公子拿出一卷破旧的书卷,对她道:“勿要想我念我,等你将这个故事谱成曲子之后,就是我们再见之日。”说罢,打马而去。
自那之后,应采儿对那副书卷爱不释手,后来得知,这副书卷是皇宫流传出来的典籍,珍贵无比,里面写了一个叫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故事,在一起婉转,令人肝肠寸断。但是由于年代久远,这部梁祝并没有结尾,应采儿设想了一万种可能,但没有一种让她觉得是完美的。直到后来,战场传来了辛公子为国殒命的消息,应采儿昏迷了三天三夜,但坚强的她并没有就此倒下,她时刻都记得辛公子的那句话,故事成曲之就是我们相见之时,所以,没有完成这首梁祝,她没有权利去死。
这是她和辛公子之间的秘密,梁祝的故事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眼前这个流里流气的小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听了自己一半的曲子就知道了这个故事?这根本不可能!
李二虎不知道应采儿心念急转已经想了那么多事,见应采儿不说话,那就算默认了,仰头一笑道:“我想和你成双对,可怜天公不作美。你情我愿终不悔,只有共死化蝶飞。”
应采儿听李二虎念出这么几句诗,细一思索,波澜不惊的脸上竟然现出一阵激动的情绪,顾不得矜持,一把拉住李二虎的手臂,激动的道:“李老师,你说什么?共死,化蝶?难道,难道你知道梁祝的结尾?!”应采儿因激动的小手有些微微颤抖,满目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二虎,脸上流露出期待的表情。
应采儿这由冰到火的态度让李二虎措手不及,虽然隔着衣衫但是依然能感觉到应采儿小手的细腻,李二虎骚骚的一笑,道:“应老师,咳咳咳,你父亲还在呢,要抓我的手也等你父亲走的呀!”说着,瞟了一眼应默林,应默林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紧张的看着应采儿。
“你——”应采儿刚毅的脸上流出小女孩一般的羞红,心里将李二虎骂了一千遍一万遍,奈何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恐怕只有他知道,也不敢真惹他不高兴,只能将怒气憋在心里,不去看他。
嘿嘿,你不是眼高于顶吗?你不是冷若冰霜、波澜不惊吗?李二虎心里一阵得意,脸上却是一副正直的样子,挠了挠头道:“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有什么稀奇?我还知道这首曲子的结尾呢!”
“胡扯——”应采儿再也忍不住了,要说李二虎知道梁祝的故事那还有情可原,说不定是他在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故事的全本,要说他知道这首曲子的结尾,那可真是滑稽,自己还没有写出,他如何知道?
“嗨,你还别不信,这个世界上的事儿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李二虎大大咧咧的一挥手,挑衅的看着应采儿。
“哼”应采儿冷哼了一声,抬头对视着李二虎,脸上一股不屈之色。
“咳咳——李老师,李老师,你快别与小女一般见识了——”应默林趁着两人说话的空当,站在了两人的身前。
你这老头子是不是没眼力见?我这不是正和她交流呢嘛,你掺和什么?
“应老师,你是真的不相信我说的话了?”李二虎直接忽略了应默林,似笑非笑的看着应采儿。
“是。”应采儿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李二虎想起前世和吴玉剑那个赌约,心里一阵偷乐。
“怎么赌?”应采儿根本不相信李二虎真能知道这首曲子,当下抱着稳胜券的心理,轻松地道。
嗯?一旁的应默林见应采儿脸上盈盈的有了笑意,疑惑的看看李二虎,又瞅瞅自己的宝贝女儿,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卑劣的想法——
“简单的很——”李二虎一扬头问道:“我要是知道梁祝的结尾你要怎样?”
“我便——”
“咳咳咳,李老师,李老师——”应默林心中主意已定,忙对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摆了摆手,打断他们道:“李老师,咱们都是文化人,光天化日之下赌博不太好吧?”应默林为难的叹息着:“再说,就算是赌博起码有个公证人啊,现在诸位老师都在上课,你看——”说到最后,应默林意味深长的对李二虎眨了眨眼睛。
眨眼?这是做什么?李二虎看的一愣,疑惑的看着他没有言语。
“那爹爹的意思又当如何?”应采儿恢复了冰冷的神色,朱唇轻启,混不当回事的问道。
应默林听自己女儿问话,眼里泛起了一丝X计得逞的喜色,不过转瞬即逝,摇头道:“采儿,你要考虑好,虽然你是个女子,但人无信不立,一旦输了就要履行赌约啊——”
“不劳爹爹挂怀。”应采儿脸上呈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傲气,语气平缓却坚定的说道。
“哎!”应默林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满是无奈的道:“既然这样,那爹爹就当这个公证人吧!”
晕,这老头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将这个赌合法化?上次敲诈了他五十两银子,这家伙不是要趁此讨债吧?李二虎愤愤的盯了一眼应默林,心里不怀好意的笑道,小样,想敲诈我?估计这次让你失望了!
“好,既然应院士愿意做这个公证人那就再好不过,但要事先声明,一旦你们父女串通作弊的话,别怪我出尔反尔!”李二虎一脸正气的说道。
“呸——”应采儿脸上一红,轻啐一口,暗道,这人的脸皮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自己要“出尔反尔”也说的这般正大光明。
应默林哈哈一笑,见惯了李二虎不按常理出牌,对他这句话也不以为意。当下展开折扇道:“当然。赌,要公正方才不至于辱没了风雅,那赌博双方的赌约都是什么呢?”
“我要是输了,给她当牛马骑一辈子,咋样?”李二虎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斜了一眼应默林。你丫的,想阴我?没门!
“呸——”应采儿反应也不慢,脸上羞红一片,强自压制住心里的怒火,怒道:“谁要骑你来着!”
“哎呀,应老师,你看你这个想法就很危险了啊!”李二虎见应采儿发怒,一脸正气却又痛心疾首的反驳道:“我说给你当牛做马,表达的是我的一种心情,你想,我连牛马都当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我的潜意思就是——如果我输了,我这个人就是你的了,可没你想的那么龌龊!”说完,他晃了晃脑袋,心道,哎,太善良了,我真太善良了啊!
“哼”应采儿见李二虎越说越离题,脸上神色一紧,知道再说下去还不一定说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来呢,索性冷哼一声,由他去了。
“哈哈”也不知道应默林心中怎样盘算的,直到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他这才开口,宛如裁判一样,举起手中折扇,一本正经的说道:“李老师的意思就是他若输了,就答应采儿的任何一个条件,是也不是?”
“自然,那是自然,我连人都是她的了,当然唯命是从!”李二虎嘿嘿笑道。
两眼笑眯眯,不是好东西,就你那色样,我看着都怕,采儿能要你吗?我都不稀得说你。应默林无奈的想道。
“我也不要你的人,如若我赢了,希望李老师以后注意为人师表,专心教书育人,勿要再口出轻薄之言!”应采儿厌恶的扭过头,不去看李二虎。
“呵,那你要是输了呢?”李二虎也不理会应采儿的态度,追问道。
曲子是自己做的,自己还没有想出结尾,他难道真的未卜先知?应采儿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说又当如何?”
“当然是一样的条件了!”李二虎还没来得及说话,应默林慌忙说道:“采儿,你虽然是女儿身,但爹爹一直认为你是巾帼不让须眉,李老师能答应你的任何一件事儿,你又何尝不能?”应默林偷偷的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一脸紧张的看着应采儿。
嗯?这是咋回事?李二虎不解的看着应默林,本来自己是要和应采儿那小妞玩玩的,老应这家伙总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怎么感觉这老应在给女儿做坑捏?还是先不要说话,看看情况。
“爹爹所言极是。”应采儿在揣摩人心理的方面怎能比得上老X巨猾的爹爹?硬生生的吃了一记老爹的马屁,点头附和。
有点意思了,李二虎何等精明,不说应默林一直对自己打着眼色,就是听他这么几句话,李二虎就知道了,这老应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对自己说啊。反正赌约对自己有利,也懒得去管他,整整衣衫,道:“想好了没有?要不要签字画押?”
“哼”应采儿脸上升起了一丝不屑,道:“我应采儿虽然是女儿身,但是一定言出必行!倒是你——”
切,小丫头,被你爹爹卖了都不知道!
“既然有院士公证,这字据不签也罢。”李二虎大度的一挥手,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步,应默林和应采儿都紧张的注视着他,终于,李二虎停下了两步,背负着双手缓缓地道:
“你所写的曲子脱胎东晋流传下来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说的是他们美丽、凄婉、动人的爱情。梁祝分手,依依不舍。在十八里相送途中,英台不断借物抚意,暗示爱情。山伯忠厚纯朴,不解其故。英台无奈,谎称家中九妹,品貌与己酷似,愿替山伯作媒,可是梁山伯家贫,未能如期而至,待山伯去祝家求婚时,岂知祝父已将英台许配给家住贸阝城(今鄞县)的太守之子。美满姻缘,已成泡影。二人楼台相会,泪眼相向,凄然而别。临别时,立下誓言: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
后梁山伯被朝廷沼为奉化县令,忧郁成疾,不久身亡。遗命葬贸阝城九龙墟。英台闻山伯噩耗,誓以身殉。英台被迫出嫁时,绕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在祝英台哀恸感应下,风雨雷电大作,坟墓爆裂,英台翩然跃入坟中,墓复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梁祝化为蝴蝶,在人间蹁跹飞舞。”
李二虎动情的演说,梁祝凄美的结尾,让应采儿眼中早已贮满了泪水,牙齿紧扣,吹弹可破的小脸上略显苍白,小拳头紧紧的握着,身子微微的颤抖,却固执的挺起胸膛,不愿示弱于人前。
这小妞倒是刚强的很,何必呢?想哭就哭嘛——李二虎对自己的表达能力那是深信不疑,见应采儿固执的样子,调笑之余不免升起了一丝敬畏之心。收敛了一下心神,李二虎怅怅的吐了一口浊气,柔情的念道:“天乃蝶之家,地乃蝶之灵,云乃蝶之裳,花乃蝶之魂,但为君之故,翩翩舞到今。应老师,梁山伯死后,英台下嫁给马文才,为她奠定了与梁山伯再次相逢的机会,这便可见他们之间深深的爱慕之情。祝英台纵身投坟,满腔爱恋悲化蝶的结局,才使得梁祝成为真正的感人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