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朱可背负着杭州第一才子的盛名,对在座众人又是如此恭敬,顿时赢得了一片喝彩声。
缓缓的走了几步,朱可轻声吟道:“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好!!”朱可话音刚落,周围人群就爆发出了连珠炮的喝彩声。
“朱公子果然是高才!”
“诗语凝练,内容含蓄,好啊好啊!”
“朱公子果然不愧是杭州第一才子!”
听着周围的赞叹声,朱可脸上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骄傲,却连连摆手自称不敢不敢,一双眼睛却时不时的看上一眼应月儿,那意思不言自明。
众人议论了一会,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安夫人,想听听她的意见。安夫人低头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洪都我是没有去过的,但是朱贤侄的诗就给我们描绘了一个美好的画面。高高的滕王阁靠着江边,佩玉、鸾铃鸣响的豪华歌舞已经停止,早上,画栋飞上了南浦的云;黄昏,珠帘卷入了西山的雨,闲云的影子映在潭中,时日悠悠不尽,如此美景就就在眼前,实在是令人心生向往!”
“安伯母过奖了!”朱可听到安夫人这么一说,脸上喜色更甚,忙不迭的连连作揖,偷偷的扫了应月儿一眼又道:“小可不才,还望应小姐点评一番——”
见朱可盛意拳拳的样子,应月儿知道推脱不过,略一点头轻声道:“朱公子此诗写景美仑美奂,刚才安伯母已经说过,我认为本诗最为难能可贵的是槛外长江空自流中的这个‘空’字。这一个空字点出了滕王阁昔日的繁华与今日的落寞,暗含人世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佳作,小妹受教了!”
“应小姐谬赞了。”朱可话虽这么说,但是脸上傲气更甚,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见众人依旧在议论纷纷他得意洋洋之下问道:“单凭此诗,我能否配得上杭州第一才女呢?”
“哄——”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在别人眼里,自古就是才子配佳人,这朱可和应月儿一个是第一才子,一个是第一才女本来就是天作之合嘛!再说朱可这句话说的直白,当面求偶,看你应月儿怎的回答?
“呸——”在众人的注视下,应月儿轻呸了一声,霎时间小脸愤怒得通红,一时间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去。
来了来了,又来了,逼亲?那是俺小姨子!再说,这首诗是你做的吗?哪儿轮得到你在这耀武扬威?看你那副样子,杭州第一才子这事和我无关,你的抄袭别人的我就要管上一管了!
李二虎未及说话,应夫人在一旁冷哼了一声道:“单凭一首诗就要求娶小女,朱贤侄莫不是看不起我应家?”
李二虎暗呼厉害,这应夫人一眼看穿了朱可的心思不说,以应家在杭州的身份地位,的确不管你是谁,做了一首好诗就想造就一段佳话,未免有些自视甚高了。应夫人此言显然对得意洋洋的朱可没有一丝好感。众人也听出了应夫人话里的意思,纷纷附和,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朱可。
朱可哪儿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听应夫人疾言厉色的问自己,一时急的手足无措,面红过耳,呆呆的不敢发言。
哼,就这样也敢叫杭州第一才子?难道杭州没人了?李二虎见朱可那副样子心里一阵厌恶,什么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就是!
“应夫人言重了。”见自己儿子受挫,一旁朱子洲坐不住了,起身抱拳道:“夫人请息怒,犬子出言不逊,绝非是小看应家。令千金素有杭州第一才女之称,犬子勉强也算是饱学之士,想来也未必就辱没了应小姐的威名,这当面求偶之事一旦传出,杭州酒楼茶肆少不得又有一段才子佳人的传说了。”朱子洲说完,嘿嘿干笑了两声,显然是早有图谋。
“朱老师所言有理。”应夫人没来得及说话,良久未语的应默林不顾女儿焦急的眼神突然开口道:“那依朱老师的意思又该当如何呢?”
听应默林语气松动,朱子洲脸上一喜,忙道:“今日难得书院的人都在此相聚,趁此良辰美景我们不如观看小辈来一个‘凤求凰’,院士觉得怎样?”
“哦?何为凤求凰?”
“呵呵”朱子洲笑了一声,见应夫人一脸怒意的看着自己,心知若是不给这应夫人一个满意的答复,以后朱可和月儿也是很难走到一起,当下把心一横,背负双手道:“犬子苦读诗书十数载,今日就在这文学上与月儿讨教一番,若能问倒月儿,那——”
“好——”书院的教师一听朱子洲这话马上明白过来了,杭州第一才子求偶杭州第一才女,这可算是近年来文坛上的巅峰对决啊!
但一些有心的人却听出来了,暗骂这个朱子洲真是不要脸。什么求偶,这就是逼婚啊!朱家父子是有备而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偶,赢了,抱的美人归,输了,落得个风流才子的名声,这买卖做的,怎么都不输!
“这——”应默林显然也不妨朱子洲有此一手,沉吟不语,看向应月儿。
应月儿在众人的注视下脸色微红,心念急转。这朱家父子当这么多人的面逼婚,显然是对自己志在必得,若自己不答应所谓的凤求凰,弱了自己杭州第一才女的名头姑且不说,传扬出去必定说应家是欺世盗名之徒,别说自己以后在杭州难以抬头做人,就是父亲这院士的地位能不能保得住也要另当别论!宁可自己委身于人,也不能连累自己父亲!这就是一场赌博,自己也不是胸无点墨,难道真的会输给朱可?应月儿贝齿轻咬,下定了决心。当下不再迟疑,落落大方的向前走了几步,施礼道:“既然诸位有此雅兴,月儿应承便是,但婚姻大事,还须要母亲做主!”
“好!”这杭州第一才女果然与众不同,在如此场面下依然能不失分寸,顿时博得了众人的喝彩。但李二虎却听出了应月儿话了玄机,想必她早就看出应夫人对朱可的不满,所以将这“婚姻大事”推给了母亲,就算是输了,还有应夫人那道关卡。看来这应月儿也不是无能之辈啊!
“好!”朱子洲却没有听出应月儿的意思,见她已经答应,高兴的抚掌道:“既然月儿应承,那便由他们自行做主,我等旁观便是!”说完,得意的看了一眼朱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朱可脸上一喜,单刀直入的道:“应小姐,在下虽不才,却也未见得辱没了小姐。刚才小可做了一首诗虽然赢得了诸位老师的赞同,但总觉得美中不足,就请小姐为在下做个‘序’怎样?”
无耻!应月儿冷不防朱可竟然会无耻到这种程度。作序,作什么序?要知道古代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应月儿自出生之日就没有离开过杭州,如何到得了洪都?不到洪都如何登的上去滕王阁?不到滕王阁怎的给你作序?但是在不明所以的人眼里,朱可这哪是要为难应月儿,不就是作序嘛,分明有夫唱妇随的味道!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应月儿沉吟良久,心里乱成的一团麻,众目睽睽之下,难道真的就是输给他?自己这一认输,后果就是——不认输,又能怎样?应月儿无奈的哀叹了一口气,心里一阵黯然,这便是命吧!上前一步刚想开口——
“我来试试——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猪大才子,这首诗真的是你所作?”就在应月儿不知所措准备认输的时候,一个慵懒的坏坏的声音猛然回荡在屋中。
“是他!”应月儿难以掩饰心里的激动,跟随着众人的目光向前望去。
应夫人眼中也闪过一丝丝的惊喜,紧紧拉着安夫人的手,安二小姐也是轻咦了一声,一齐看去:一阵阵烟雾中,李二虎嘴里叼着一根细细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像很享受的样子,眼睛看也不看朱可,出声问道。
朱可本算准了应月儿不能做出序来,正在做着抱得美人归的美梦,冷不丁被李二虎破坏了风景,勃然大怒道:“你是何人?凭什么插嘴!”早在李二虎进来的时候就看他不顺眼了,一个落魄的才子,自己有几两肉都不知道,你装个屁啊!
“我是何人?”李二虎显然是愣了一下,狠狠的抽了口烟,屋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忽然面向朱子洲道:“猪老师难道没告诉你儿子早上发生的事吗?”
你还敢说!早上被李二虎怒斥,对朱子洲来说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如何能在自己儿子的面前提起?偏着李二虎破坏了儿子的好事儿,又当着众人的面旧事重提,气得他浑身发抖,指着李二虎叫道:“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李二虎有些忍不住了,将烟蒂用力的在桌子上按灭,怒气冲冲的道:“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们?”
“哦,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西湖边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垂涎应小姐美色的潦倒书生吗?失敬失敬!”朱可阴鸷的看了一眼李二虎,高声说道。
“朱可!”朱可如此糟践自己,李二虎倒没什么,一旁早就惹恼了应月儿:“你不要滥造谣言,信不信我告你个诽谤之罪!”
“应小姐——”朱可霎时意识到了什么,焦急的上前两步,乞求道:“应小姐我不是有意的——”
“勿要多言!我应月儿即使是输也要输的堂堂正正,用这种卑劣的手法取胜,你算什么读书人!”
朱可原本是想打击、取笑一番李二虎,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李二虎垂涎应小姐的美色,这也无可厚非,但是古代女子名节何等重要,他说的不清不楚最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应小姐和李二虎有什么勾搭呢。想通了这一点,朱可后背上的冷汗顺着脊梁骨就流到了屁股沟里。
“嘿,应小姐发怒了,猪大公子,你还是走吧——”事情起因的罪魁祸首李二虎见没有人说话了,不慌不忙的又拿根烟叼在嘴里,悠然自得的说道。
“你——你——事情都是因你而起!”朱可气急,指着李二虎怒骂。
“哦?因我而起?”李二虎在应家人紧张的注视中不疾不徐的说道:“好一个因我而起!猪公子抄袭了别人一首佳作在应家耀武扬威,这是因我而起?猪公子借题发挥,逼应小姐应承自己的婚姻,这是因我而起?猪公子明知道应小姐未曾去过江西,哦,不未曾去过洪都,未曾见过滕王阁,偏要强人所难令其作序,这也是因为而起?猪公子,不是我说你,现在离开这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那凭抄袭得来的才子,我也不给你拆穿,别给脸不要!”
好一张利嘴!应默林心里暗自抚掌,李二虎这一番话已经使应家立于不败之地!这个时代读书人重视自己的名声甚于生命,那首诗若果真是抄袭,那朱可也就不用在杭州混了,再说这逼婚、强人作序都是大家有目共睹,谁也不糊涂,听李二虎这么一提点,众人马上反过味儿来,怒视朱可。
应夫人提到嗓子眼的心也逐渐的放了下来,这孩子,外表虽然没个正经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但是这心里面雪亮着呢。情不自禁之下,应夫人爱怜的拍了拍李二虎的肩膀,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目光。
正是当事人的应月儿骂过朱可之后,信步走到了应夫人身后,小脸血红,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知心里想个什么,唯有那剧烈起伏的在传递着一个信息,她心里并不平静。
朱可听完李二虎的话面色一沉,急声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朱可不屑做那欺世盗名之徒!说我抄袭,你有何证据!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与你定不干休!”
“嗯?”看到朱可那副样子,李二虎倒是一愣,难道历史发生了这么大的偏差?这首诗真的是他做的?要是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