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与政治
从石器时代布须曼人(Bushmen)的彩绘岩画到班图语系(Bantu——Speaking) 非洲人的南下,从大津巴布韦(Great Zimbabwe)的衰落到莫诺莫塔帕王国(Monomotapa或Mwenu Mutapa)的鼎盛,从阿拉伯人建立在东非海岸的贸易据点到葡萄牙人的殖民统治,从轰轰烈烈的民族独立运动到灾难深重的内战血拼,从战争年代的敌对双方到和平时期两党的同室操戈,从建国时亲东方的一党专政到效仿西方国家的多党选举……莫桑比克呈现给世人的是一部民族迁移与人种融合的历史,一部侵略与反侵略的历史,一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与铸剑为犁、化敌为友的历史。虽然今天的莫桑比克已进入到和平与发展的崭新时代,人民安居乐业,万物欣欣向荣,但纷繁动荡的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导致政局依然风云变幻、暗流涌动。
前殖民时期
莫桑比克最早的原始居民是布须曼人。大约公元前2000年,他们生活在这里,以狩猎、采集为生,不懂农耕与织布,马尼卡省(Manica)、赞比西亚省(Zambezia)和太特省(Tete)的一些山区至今仍残留着许多布须曼彩绘岩画,描绘了狩猎、舞蹈、性等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内容。这些几千年前的作品是非常珍贵的资料,成为研究布须曼人最直接的文化遗迹。
布须曼人是非洲最古老的民族,石器时代曾广泛分布于南部非洲,起源至今不详,男性平均身高只有155厘米左右,肤色呈黄褐色,更接近亚洲人。他们身材矮小,不擅战事,在优胜劣汰的部族冲突中占尽劣势,领地逐渐被南下而来的班图人吞食。更悲惨的是17世纪遭到布尔人(Boer,迁往南非的荷兰人及其后裔)疯狂地屠戮,“布须曼”一词即是布尔人对其蔑称(Bush men:生活在灌木丛中的人)。有学者称其为萨恩族,他们和身体特征较为相似的科伊族一起,合起来统称为科伊萨族。为逃离白色人种的黑色统治,布须曼人迁入荒无人烟的卡拉哈里沙漠(Kalahari Desert)。现在,布须曼人的数量正在锐减,他们仍在沿袭几千年前原始的生活方式,为当今世界上很难再见到同类型的原始民族。
后来,气候的变化导致非洲北部的撒哈拉沙漠(Sahara Desert)逐渐扩大化。为寻找更好的自然生存环境,生活在沙漠以南、赤道以北的班图语系非洲人纷纷向南迁移,于公元1世纪前后到达莫桑比克,并与原有的布须曼人发生部族冲突。到了公元3世纪,班图各族开始替代布须曼人成为莫桑比克早期土著居民,至公元10世纪完全定居下来,而布须曼人却被驱赶到非洲更南面的荒野地区,从莫桑比克的土地上完全消失。迁移而来的班图人除了狩猎,还从事农耕、畜牧和织布,甚至后来与其他人种的贸易交往。他们以家族和部落为单位,以宗教为纽带,建立了一些部族相连的酋长国或古国王,其中最有影响的是卡兰加人(Karanga)建立的大津巴布韦和莫诺莫塔帕王国。公元6——8世纪间,在津巴布韦与莫桑比克一带出现了一个卡兰加王朝并建造一座由巨型花岗岩石板垒成的今天被称为大津巴布韦遗迹(Great Zimbabwe Ruins)的城市。千年来,大津巴布韦一直是卡兰加人宗教和贸易中心,直至15世纪衰落,取而代之的是由卡兰加族和绍纳族(Shona)组成的莫诺莫塔帕王国的崛起与繁荣,并成功地抵御了后来葡萄牙人从沿岸向内陆地区的侵入。
莫桑比克北部沿海地区在历史上一直是个非常开放的地带。大约在公元3世纪,阿拉伯商人最早到达这里,拉开了莫桑比克历史上最早的对外贸易。到了公元5─6世纪间,为寻找象牙与黄金财富,又有波斯、印度等不同地区的商人陆续抵达,东非海岸开始出现一种新的文明─斯瓦希里(Swahili)文明,并因贸易往来和人员流动而在肯尼亚(Kenya)、坦桑尼亚(Tanzania)、莫桑比克、科摩罗(Comoros)和马达加斯加(Madagascar)沿海地区得到迅速传播。随着阿拉伯帝国的强盛,也把他们的影响传递至非洲大陆,在公元9─10世纪间,又有大批的阿拉伯商人和移民抵达东部非洲定居下来,并开拓一些新的贸易路线。到公元12世纪,阿拉伯人完成了他们的帝国扩张,在东非海岸北至索马里(Somalia)、南至莫桑比克之间建立了许多贸易城镇或贸易中心,诸如马林迪(Malindi)、桑给巴尔岛(Zanzibar)、马菲亚岛(Mafia)、莫桑比克岛(Mozambique Island)、彭巴(Pemba)、贝拉(Beira)等。非洲内陆的黄金、象牙和奴隶由此销往外部世界,遥远的中国、印度和波斯湾(Persian Gulf)的商品通过丝绸之路再由阿拉伯人运抵这里。至今,在莫桑比克岛圣保罗宫(St.Paul’s Palace)内,仍收藏着阿拉伯人与当地人之间物物交换的商品:中国的陶器和瓷器、印度的绣帷与花毯、波斯的窗帘等,再现了当时东非沿海商贸繁荣的景观。
阿拉伯人除了运来外面世界的商品外,还带来了长方形的石砌建筑物、陶器的制作技术、航海运输的独桅三角帆船、带火药的杀人武器、调味品以及重要的粮食与经济作物诸如稻米、甘蔗、椰子、香蕉、芒果、柠檬、桔子等,还有伊斯兰宗教文化在东非各国的登陆和普及。
在历史上,对莫桑比克产生过重要影响的除了阿拉伯人外,接下来就是葡萄牙人。
殖民时代
在西方白人殖民非洲之前,非洲人有其本民族的文明和生活方式,但他们的文化多以口头形式世代传承,缺乏详尽的文字记载,使得历史上发生的许多重大事件变得非常模糊甚至湮灭,只有依靠考古学的帮助加以研究和澄清。虽然人类社会经历了数千年的发展,但谈及黑非洲的历史状况,似乎总是从有书面记录的殖民时代开始浓墨重彩地进行较为详细的陈述。
15世纪末期,为寻找传说中所罗门国王(King Soloman)的宝藏和东方神秘国度里的财富,葡萄牙伟大的航海家和探险家巴斯柯达伽马(Vasco da Gama)率领他的船队开始了通往印度的航程。公元1498年初,这支由四艘船只组成的探险船队先后到达现在为伊尼扬巴内省(Inhambane)和克利马内(Quelimane)港口的地方,而后继续北上。1498年3月2日,当他们停泊在莫桑比克岛附近时,惊奇地发现岛上有石砌的建筑物、码头和人头攒动的贸易市场,这种场面与当时欧洲盛行的想象中蕴藏财富的地方非常接近。这个长2.5公里、宽0.6公里的岛屿是一个非洲内陆向外输出黄金和奴隶的贸易中转站,由阿拉伯苏丹Moussa Ben Mbiki(或 Mussal A ‘L Bik)统管,同时他也是一个较有影响的奴隶贸易商。当达伽马的船员询问岛上土著居民这个小岛或岛主的名字时,土著们用斯瓦希里语回答为Msimbiji,这就是国内也有人将该国译成“莫三鼻给”的起源和最初雏形。很快,这位阿拉伯苏丹的名字联拼成Moambique的葡文写法并被葡萄牙人记载为该岛的名称,后来又升级成莫桑比克的国名并有了Mozambique的英文形式。可以说,达伽马是这个国家的“发现者”,莫桑比克岛也成为该国的诞生地。
1505年,葡萄牙战舰到达莫桑比克东海岸,在今天为索法拉省(Sofala)索法拉镇的地方修筑炮台,建立军事要塞,标志着葡萄牙人入侵莫桑比克的行为正式开始。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殖民时期最早的建筑物今已不复存在。在上世纪早期,人们发现这座标志性建筑物被海浪冲蚀得相当严重,并有可能沉陷海底。于是,要塞的石块被拆下,运往北面贝拉市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即后来的爱德华多蒙德拉纳大街Eduardo Mondlane Street),于1925年修建了罗莎莉女士大教堂(Cathedral of Our lady of the Rosary),成为市区一大景观。
1507年,葡萄牙人打败了莫桑比克岛的苏丹首领,正式占领该岛,而后修建军事堡垒,开始享受商贸活动中的“征税”权利。葡萄牙人的到来除了想从阿拉伯人手中夺取印度洋海岸的贸易线外,还有对非洲内陆黄金、象牙、宝石和奴隶等资源的攫取和占有,这与信仰穆斯林、经济上又存在巨大利益冲突的阿拉伯人必然会发生军事争端。至1550年,葡萄牙人完全击败阿拉伯人,取得莫桑比克海岸的贸易垄断权。20年后,为夺取莫诺莫塔帕王国的黄金产地,葡萄牙人先后组建了两支远征队,沿着赞比西河(Zambezi River)向内陆进军。1573年,远征军消灭了塞纳(Sena)的穆斯林武装商旅,并在塞纳和太特地区建立土墙城堡,这为他们在18世纪中期征服卡兰加族酋长们的殖民行动奠定了基础。
随着葡萄牙远征部队在非洲东西海岸势力范围的不断延伸,带给这个国家最高统治者的压力却与日俱增,当时葡萄牙属欧洲穷国之列,其经济来源主要依赖于葡萄酒和橄榄,并没有太强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力量来修建和维持日渐增多的军事要塞和移民定居点。为此,葡萄牙国王从17世纪开始在莫桑比克实施一项类似于高度自治的土地租赁法案(Prazos):将占领的土地分封或租赁给宗教神职人员、贵族、御职军人及其他葡萄牙定居者,鼓励他们进行农业生产和商业活动,承认其拥有的财产和地位;作为交换条件,这些非洲本土上的白人或葡萄牙移民将维护葡萄牙的主权和利益,代替政府征集税金、修路、进行社区建设、征兵并保障当地葡萄牙驻军的军需给养等。Prazos法案的实施一般被认为是葡萄牙对莫桑比克推行殖民统治的起始时间。
在葡萄牙入侵东南非洲的16世纪,黄金一直是内陆地区向外输出的主要交换物品;至17世纪,象牙交易超过黄金成为出口的重要商品;至18世纪,贩卖黑奴之风渐盛并达到高峰,其利润又超过象牙成为当时最具诱惑的暴力行业。
从1730年开始,法国人首先在莫桑比克岛上有组织地进行黑人奴隶交易。他们在印度洋沿岸和岛屿开垦出许多农场和甘蔗种植园,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尽管当时莫桑比克沿海地区属葡萄牙殖民范围并明令禁止欧洲其他列强在此从事商贸活动,但岛上的葡萄牙殖民当局还是扩大奴隶交易量,法国人则用粮食和银币予以回报。在1780年之后的10年内,平均每年有5─6艘法国商船运走1,500─2,000左右的黑奴,莫桑比克岛、吉林巴斯群岛(Quirimbas Islands)、伊尼扬巴内城、索法拉镇是主要的黑奴供应市场。除法国人外,还有葡萄牙、丹麦、英国、西班牙和北美白人的奴隶贸易商船穿梭于印度洋上。1790年,一条从印度洋开往巴西新的奴隶贸易航行最终确立,使黑奴的交易量迅速膨胀,仅1828年,就有30,000名奴隶从莫桑比克沿岸运往海外,1830年,由此销往巴西的奴隶人数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受暴利的驱使,Prazos法案的土地持有人或受益者也参与到非法奴隶买卖行列,致使殖民地黑人被大量卖出,劳动力日渐匮乏,土地被弃置荒芜。另外,他们只顾自身利益,对抗葡萄牙管理当局,使国家的法令难以得到贯彻执行,阻碍了殖民地经济的发展和税务的征收,对Prazos法案也造成极大损害,日后逐渐成为葡萄牙当权者头痛的问题。从19世纪开始,随着国际社会对消除奴隶贸易的呼声日渐高涨,欧美等许多国家宣布废除奴隶贸易制度,严禁黑奴买卖行为。里斯本(Lisbon)也在该世纪70年代颁布法令规定:“葡萄牙在非洲、亚洲和大洋洲各‘海外省’的居民,不分种族、不分肤色、不分宗教,一律享有和葡萄牙本土白人同等的权利”。虽然葡萄牙最高当局在随后的几年试图废除黑奴交易和Prazos法案,但由于这种行为业已根深蒂固,欧洲本土的法令影响至莫桑比克却鞭长莫及,很难发挥实质上的效力。Prazos法案在实施约300年后,直至20世纪30年代方得到最终根除。
在葡萄牙入侵莫桑比克最初的300多年,其殖民重心集中在伊尼扬巴内省以北地区,尤其是沿海各地。Prazos殖民法案主要从赞比西河流域和索法拉省低地平原开始实行。1752年之前,殖民地的行政权由葡萄牙设在遥远的印度沿海商业城市果阿(Goa)的印度公司代为行使,随着殖民范围的不断拓展,为更好地控制这一地区,葡萄牙国王决定从1752年起,派遣总督进驻莫桑比克岛进行统治,将莫桑比克直接掌管到里斯本的影响之下。在莫桑比克历史上,莫桑比克岛是一个有着特殊地位的岛屿,它于殖民前期已被阿拉伯人建设成东非沿海最繁忙的贸易点之一,当葡萄牙殖民者到达后,又成为总督所在地,是当时莫桑比克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一直履行相当于国家首都的功能,直至1897年,殖民地管理当局从莫桑比克岛迁往南部德拉戈亚湾(Delagoa Bay,1975年独立后改名为马普托湾Maputo Bay)的洛伦索─马贵斯(Lourenco Marques,独立后改名为马普托市Maputo City),后来地方管理中心移至楠普拉市(Nampula)以及1951年纳卡拉(Nacala)港口的建立,使该岛前后丧失了其延续几百年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地位而逐渐衰落。现莫桑比克岛作为国家的诞生地以及岛上幸存的大量而丰富的建筑和文化遗迹已被申请为世界遗产地(World Heritage Site),同时也是莫桑比克最有名的旅游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