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殖民岁月里,莫桑比克南部的德拉戈亚湾初始尚未纳入葡人的殖民范围,因为这一地区地势低洼,沼泽密布,土地也不肥沃,尤其是萃萃蝇(Tsetse Fly 俗称“瞌睡蝇”)的存在,使牛的规模养殖成为不可能,因而被认为是无价值的蛮荒之地。或者说在德拉戈亚湾未得以开发、其战略位置尚未凸现之前,葡萄牙更关心的是北部沿海地带的利益,致使德拉戈亚湾处于一个权力频繁更迭的动荡地带,先后有丹麦人、奥地利人、恩古尼族人、英国商人、法国海盗均是早于葡萄牙人成为该地区的统治者,直到1781年3月30日,葡萄牙的战舰驶进德拉戈亚湾,才开始加入这一地区的争霸赛中。
1869年,当埃及苏伊士运河开通后,欧洲各国对非洲大陆的觊觎迅速提高,在1884——1885年的柏林会议(Berlin Conference)上,欧洲列强擅自决定划分殖民地,将非洲大陆分割。在南部非洲,1867年于金伯利(Kimberley)发现了钻石和1869年于莱登堡(Lydenburg)发现了黄金,使南非的经济得以迅速发展,而处于南非与莫桑比克交界处的德拉戈亚湾因存在最安全的天然良港及其日趋显露的战略地位也成为英葡两国争夺的焦点。1875年,当时的法国总统Marie Edme MacMahon积极从中斡旋,终于和平解决双方的领土争端,葡萄牙得到了德拉戈亚湾的最后归属权。为感谢这位法国总统,葡殖民当局将洛伦索─马贵斯市的一条街道和一个广场以马克马洪(MacMahon)来冠名。莫桑比克独立后,马克马洪广场被更改为工人广场(Workers Square),马克马洪街也随之易名,但标着“2M ”(MacMahon)商标的啤酒却成为这个国家最流行的杯中之物。1891年5月,英国和葡萄牙签订了“英葡条约”(Anglo—Portuguese Treaty),最终确定了葡萄牙在莫桑比克殖民地的边界和范围,大致就是今天莫桑比克的版图。
1926年,葡萄牙发生军事政变,以安东尼奥·萨拉查(Antonio Salazar)领导的右翼政党组织控制了国家的内外事物。他们本着狭隘的民族主义激情,决定将葡属东非的殖民地并入葡萄牙的领土范围。于是,在政府提供的大量资金支持下,成千上万的葡萄牙人移往莫桑比克。为进一步加强里斯本与洛伦索─马贵斯之间紧密的联系,1933年,当局政府出台了“殖民地法案”(Colonial Act)。1951年6月11日,根据2048号法案(Law 2048),莫桑比克成为葡的一个“海外省”,葡当局以法律的形式将莫桑比克并入葡萄牙的版图之内,并将其纳入普通法和中央计划经济的统一管理之中。
葡萄牙在莫桑比克实行的是一整套剥削的封闭型经济政策,仅被认为是宗主国农产品、木材、海产品和矿石等原材料的无偿供应地。虽然国家的法律规定人人享有平等参政权利,但它仅是一纸空文而已,殖民地白人管理当局推行的仍是种族歧视的政策,全力维护白人在政治、经济、教育、就业等社会各方面的利益,黑人并无政治和经济权利而言,相反还经常遭受种种限制和鞭打,造成大量的失业者和贫困阶层。另外,财政的拮据和军事力量的薄弱也使葡萄牙对维持其占领土地的能力越来越力不从心,于是,乡间广阔的土地被租赁给许多私人公司从事农业生产,农村地区因此又产生众多的贫困农场工人,为以后莫桑比克人的独立培育了革命的力量。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随着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非洲大陆掀起的反殖民、争取民族独立浪潮的到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非洲人解放运动也即将席卷莫桑比克这块已有几百年历史的殖民地。
独立运动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唤醒了非洲大陆人们民族斗争和解放意识,殖民地被压迫的人们要求独立的呼声日益高涨。在五、六十年代的莫桑比克,已有解放运动的先驱者秘密组织集会和罢工,反对葡萄牙的暴力统治,殖民当局采取的则是严酷的高压手段,其中较有影响的当属“Manu运动”事件。1960年7月16日,在北部德尔加杜角省(Cabo Delgado)的穆埃达市(Mueda),几千名当地居民举行集会,要求葡萄牙殖民者归还他们已被白人农场主强占的土地,结果,遭到严阵以待的武装警察的射杀,当场造成包括500人死亡的特大伤亡事件。殖民者的暴行激起了全莫桑比克人的愤慨,更坚定他们争取民族早日独立的决心。当局政府无视社会矛盾激化的现象,为巩固政权和增加白种人的人口数量,反而掀起了第二轮移民浪潮,并建立多座天主教堂,企图从精神上毒害和奴化殖民地人民。
非洲人民的解放斗争正处于美苏对峙的冷战时代。为在非洲大陆推行马列主义和建立社会主义国家,前苏联不遗余力地帮助非洲人运动组织进行民族解放的正义斗争,坦桑尼亚是当时非洲地区的红色总部,朱利叶斯尼雷尔(Julius Nyerere)也成为该时代的风云人物。早在1958年,前苏联人就在坦桑尼亚开始训练莫桑比克游击队,这些队员以坦桑尼亚为基地,秘密越过坦莫交界处的鲁伍马河(Ruvuma River),袭击马孔德高原(Makonde Plateau)上的白人定居者。1962年6月25日,在坦桑尼亚的首都达累斯萨拉姆(Dar es Salaam)市,莫桑比克3个反殖民统治组织合并组建了莫桑比克解放阵线武装组织(简称解阵,Mozambique Liberation Front,简写FRELIMO)。1962年9月,解阵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选举爱德华多蒙得拉纳为第一任主席。7年后,他被葡萄牙秘密警察暗杀(死于邮寄炸弹),萨莫拉马歇尔(Samora Machel)接替其职并成为莫桑比克独立后的第一任总统。
解阵成立之初,想通过非暴力运动和谈判的方式来达到结束殖民统治目的,事实证明这条路根本行不通,当警察血腥镇压洛伦索─马贵斯市港口罢工工人后,终使解阵党成员们认识到武装斗争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1964年9月25日,250名解阵战士于阿尔及利亚(Algeria)和埃及(Egypt)接受训练后秘密潜回鲁伍马河南岸,成为莫桑比克人民解放武装(Popular Mozambique Liberation Forces)的主力队员,在解阵的领导。
下,于德尔加杜角省一个叫萨伊(Chai)的地方举行武装暴动,打响了莫桑比克民族解放战争的第一枪。
为扑灭殖民地人民革命的火种,葡萄牙政府将驻守在葡属东非的军人从1961年的4,000人猛增至1964年的35,000人,白人定居者被召集起来进行军事训练以加强防范措施,鲁伍马河南岸与坦桑尼亚长达700多公里交界处的居民也被迫向南迁移,留下一条长长的真空地带。但是,解阵武装力量及游击队员并未如殖民军官预想的那样从坦桑尼亚偷袭过来,而是从莫桑比克本土伏击葡萄牙巡逻兵,进攻防守薄弱的据点,破坏交通和通讯设施等,然而化整为零,分散于苍茫的马孔德高原上土著居民之中。
最初几年,解阵采取的是游击战术,活动于西北部最偏僻的高原和山区。葡萄牙军队的武器装备和军需物质来自于美国、西德、英国、南非殖民当局和其它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orth Atlantic Treaty Qrganization)成员国,解阵的武器主要来源于前苏联和中国,双方军事力量对比悬殊,但后者的解放运动是人类正义的斗争,有全莫桑比克人和世界人民的支持,是任何势力也阻挡不了的世界潮流。1968年,解阵召开第二次代表大会并宣称已解放了包括太特省在内全国五分之一的土地,今后将继续采用灵活的战术,在游击战中消灭敌人,扩大自己的革命队伍。1971年,解阵的军队迅速壮大,开始在哈拉雷(Harare)通往布兰太尔(Blantyre)途径莫桑比克的公路上设防,打击白人的运输车辆,切断这条殖民者之间重要的交通补及线。1972年,解放军在贝拉通向太特的火车铁轨上埋雷,驰名的戈龙戈萨自然保护区(Gorongosa Reserve)也因游击队的破坏活动成为旅游者的禁地。1974年早期,解阵的势力已扩展至马尼卡省和索法拉省,铁路线两边的一些白人定居者被打死,贝拉市的铁路工人也开始了大罢工,战火首次烧到了白人殖民者居住的心脏地带。
1926年发生在葡萄牙的军事政变改写了莫桑比克的历史,而1974年4月葡政坛的风云变幻又改变了许多莫桑比克人的命运,为独立运动的胜利带来新的契机和曙光。这一年,由左翼人士组成的葡萄牙政府控制了局势,成为国家的最高决策者。这是一个较为开明的政权组织,决定对原葡属非洲殖民地实行“非殖民化”。在随后的5个月内,葡新政府与解阵领导人频繁会晤于赞比亚(Zambia)的首都卢萨卡(Lusaka),商谈停火协议和莫独立事宜。1974年9月7日,双方签署了关于莫桑比克独立的<<卢萨卡协议>>( LusakaAccords),9月20日成立以莫解阵为主体的过渡政府,其中包括6名解阵领导人成员和3名葡萄牙代表。葡驻莫桑比克“海外省”省长(或称总督)被召回里斯本,监狱里的政治犯人也得到释放。
<<卢萨卡协议>>的签署引起了白人殖民者和定居者极大的恐慌,尤其是最高当局将莫桑比克直接交给解阵而非殖民地白人政府,更使他们无比愤怒并有被政府出卖的感觉,许多人是在上个10年间刚刚到达莫桑比克。由于担心莫桑比克人掌权后会对白人实行清算和报复,许多白人带上资金,遗弃了公司、房产、厂房甚至汽车等一切不动产,匆忙飞回葡萄牙。独立之际,大约50%的葡萄牙人离开莫桑比克,到1977年,这个数字又升至85%,估计总人数已达200,000人之众。
1975年6月25日,莫桑比克正式宣告独立,国名全称为莫桑比克人民共和国(The People’s Republic of Mozambique),解阵主席萨莫拉马歇尔出任独立后的第一任总统,首都仍为洛伦索─马贵斯市─一个以葡萄牙船长命名的城市。中国在当天就与莫桑比克建立了邦交关系。1976年2月3日,莫桑比克新政府举行集会,纪念1969年2月3日被暗杀的蒙得拉纳主席及其他为独立运动作出贡献的英雄们,同时将洛伦索─马贵斯更名为马普托─一个在18世纪反对葡殖民统治荣加(Ronga)部族首领的名字。
在莫桑比克民族解放斗争中,中国人民提供了许多无私的援助,并先后派出多名军事专家前往坦桑尼亚的解阵秘密训练基地以及莫境内解阵武装力量根据地,为解阵军培训了大批军事干部和战士,成为解阵党最忠实的武器装备和革命思想输入者。在马普托市革命博物馆(Museum of Revolution)内,保存着当年中国援助的钢炮、轻重机枪和军服等军需品。解阵最初的革命领袖蒙德拉纳曾反复告诫他的战友:“不论美国,还是苏联,他们同属帝国主义者,莫桑比克人必须由自己去决定前途和命运”。在当时前苏联仍是莫人民最大支持国的背景下,显然这句话的原型或原意是出自于毛泽东之口,以后解阵解放军采用的由农村包围城市的游击战术也深受毛泽东军事理论的影响。莫桑比克解放后,为纪念这位国际伟人,莫政府将马普托市中心一条主街的名字改为“毛泽东大街”(Avenida Mo Tse Tung)。莫桑比克执政党解阵的党旗(红旗)就是拷贝中国国旗制作的,而国徽中步枪和锄头的设计图案也是参考了中国国徽中镰刀和锤子的设计思路。
内战风云
莫桑比克革命胜利后,新政府的任务之一是努力帮助邻国仍处于压迫之下的非洲人兄弟获得独立,支持他们民族解放的正义斗争,这是历史赋予的国际义务。最明显的例子是支持非洲人国民大会(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反对南非当局的种族隔离制度和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Zimbabwe African National Union)及津巴布韦民族人民联盟(Zimbabwe National People’s Union)反抗罗德西亚(Rhodesia,津巴布韦前白人政府)的革命运动。莫桑比克还允许反罗德西亚的非洲人武装力量以莫中部和北部省份为活动基地,保护他们免遭血腥镇压。此举遭到罗德西亚政府的报复,他们在边界地区陈兵,制造了一系列的流血冲突事件,甚至于1976年进入莫桑比克腹地,偷袭了2个村庄和1座非洲人难民营,破坏太特省的电力和运输干线。解阵领导人在经过与这一地区其他黑非洲国家领袖商讨之后,关闭了与罗德西亚的边界地带。对莫桑比克而言,这是一笔巨大的经济损失,却为邻国的解放力量提供了更多的帮助。
1977年,罗德西亚政府网罗一批不满莫桑比克现状的非洲人和一些被雇佣的士兵,秘密组建了莫桑比克全国抵抗运动(简称抵运,Mozambique National Resistance Movement,简写 RENAMO),旨在颠覆莫桑比克新政权。成立之初的抵运是一个由莫桑比克人组成的傀儡军事组织,由罗德西亚白人政府直接领导并提供军事训练和武器装备,然后进入莫桑比克本土,杀害平民、制造血案、袭击地方村落、破坏主要交通干线和通讯设施,开始了莫桑比克历史上最惨烈、最无意义的持久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