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不过两米宽许,地面上长满了茂密的牛毛草,很厚很结实,却并不过,连足根都无法淹没。蜿蜒的小道弯曲着通向远方,刚刚还感到兴奋的凌杰再也笑不出来,他断断没有想到,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付楠!
付楠这个人,凌杰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在十三局的后面两局考核中,一直都是由铁匠和付楠负责的,付楠是本次十三局的副监考官,能够胜任十三局考核的副监考官,其实力之高,就不要去随便猜测了,至少凌杰是这么想的,如果没有过人的实力,国家断然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分派到你身上。
“付楠小姐,怎,怎么是你?”凌杰有些愕然,说话的时候很是结巴,内心充满了纠结和彷徨,付楠啊,今天恐怕休想再逃出去了。
“凌杰,我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总算把你给盼来了。”付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步步朝凌杰走近。她走得很慢,很小心,每走一步便要停下一秒,然后继续迈开下一步。
“付楠小姐,是刘海涛命你在这里等我的么?”凌杰忽然笑了,笑得很失落,很悲凉。风芒看到凌杰的笑容,便知道,凌杰已经放弃了挣扎。她没有见过付楠,但也能够感觉到付楠的强大,还后身后那十几个狙击手握着枪。
付楠走到凌杰身外五米处停了下来,她笑道,“你猜对了,是刘海涛的意思,其实你也知道,你杀了刘海涛最心疼的儿子,是不可能有存活的机会。”
凌杰很想仰天大喊,告诉这里的所有人,我没有杀害刘振清,真正杀害刘振清的是——韩平,是韩平那个贼匹夫!但凌杰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
付楠说完,刚要继续往前走,她每往前走一步,凌杰便感觉到心口的压力重一分,才五米的距离,凌杰的心里如负百斤,十分难受,他不得不开口,“付楠小姐,请你等等,我愿意和你回去,但是,这件事情和锋芒无关,她是无辜的,我恳请你可以放她走。”
“九哥……”风芒决然没有想到凌杰生死关头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的生死,一时激动刚要说话,忽被凌杰挥手制止,“你先别开口。”
付楠看着风芒,看了很久,她的眼睛,明亮得仿佛可以把一个人看穿。
她显然是在犹豫,凌杰觉得有必要给她点压力,当下猛的一挥斩龙刀,四周大风扑面,以凌杰为中心朝八方横扫,绝情斩独有的苍凉之意四处弥漫,但这种程度的意境还无法影响到付楠,“付楠小姐,如果你不答应,我凌杰只要一息尚存,就一定和你争斗到底。”
付楠感受着这股狂风,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起来,不由得心跳加快了,身后的狙击手因为站的比较远,有足足三十多米。所以绝情斩的意境他们并没有感受得很真切,但每个人都感觉心神不宁,特别的失落和忧伤……
身处大风中,付楠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你至少给我一个放她走的理由,如果连我都说服不了,我回去以后,如何能够说服刘海涛。我虽然有心放她,可是回去我无法向刘海涛交代。”
凌杰想了很久,需要一个放风芒走的理由,想来想去凌杰也没能想出一个比较说得过去的理由,最后眼睛一亮,把手一指风芒,“因为她是无辜的。”
“可不见得,虽然没有证据指出风芒杀人,但警察赶到的时候她也在场,她与你又是至交,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放她走,你说她是无辜的,却并没有证据。”付楠字字如刀,虽然是个女人,说话的气势却丝毫不逊色于男人。
“因为刘振清是我杀的,罗强少校也是我杀的,还有咖啡厅里的那个女服务员,都是我杀的,于他人一概无关!”凌杰忽然咆哮道。
付楠惊住了,凌杰认罪了!这等天大的罪,他亲口承认了!
“好,你这么说话,我今天只带你一人回去,不过你记住,你已经认罪了!”付楠说道,然后一挥手,后面立时跑上了四个狙击手,手里拿着手铐,显然是要把凌杰铐起来带走。
在法律的程序上,罪犯自行认罪是极其重要的一个程序,只要罪犯认罪,案子办起来一切都顺利。
“凌杰,你不要,你为什么要承认……”风芒双手握着拳头,不断的垂在大腿上,恨铁不成钢。
“丫头,我这么做,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听着了。”
“你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风芒轻轻说道,风芒就是朱雀,朱雀就是世界第一情报组织的幕后大哥,一个堂堂大哥,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她的一颗心早已坚若磐石,麻木不仁,很少有事情能够惊动那一颗早已僵化的心。但此时此刻,风芒的心确实动了,一块坚冰仿佛被一点一点的融化了。其实她的心,早就为凌杰而动了,只不过,她一直没有说,一个杀手,是不会轻言一段感情的!
“你现在赶快回去把韩玉揪出来,用她去威胁韩平认罪,如果韩平不认罪,大可在韩玉的脖子上抹上一刀,但不要杀她。如果韩平认罪,这是我唯一的生路。”凌杰贴在风芒的耳朵旁,轻轻的说。
“凌杰先生,对不住了。”一个狙击手把手铐带在凌杰身上,欲扶着他走,凌杰忙道,“不劳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
他大步的迈开脚步,走过付楠身边的时候还冷冷的瞪了她一样,心骂,你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但嘴上凌杰却是笑容满面,“谢谢付楠小姐。”
“不客气。”她淡淡开口,然后随同狙击手们一起走上了小道,一点一点的移向远方,惟独剩下风芒一个人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凌杰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们在路的尽头,渺茫成一个黑点,她才转身走向小道的另一边。
“如果刘海涛他真的要杀凌杰,我将倾尽影风堂所有的力量,把九哥救出来!”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付楠一群人总算是进入了公路阶段,那里早已停放着数辆早就准备好的中巴车,凌杰上车后,车子直接开向市区。凌杰感觉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没希望活下去了,坐在车上大感无聊,便伸手拍了拍付楠的肩膀,付楠身体一震,本能的要做出攻击凌杰的反应,出手到一半,看眼前之人是凌杰后,她把手收了回来,“你怎么了?”
凌杰很轻松的冲她笑笑,“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车子已经开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了。”
付楠淡淡的瞥他一眼,“怎么,你怕了?怕我带你到深山老林里把你毙了?”
被她说中心事,凌杰不由感觉到很尴尬,轻轻咳嗽了下,“怎么可能呢,我根本就没有杀……因为杀人而感到害怕过,这一次照样不会。人总要有一死,无外乎早一些和晚一些,结果都一样。”
付楠略感到一惊讶,能够把死亡说得如此坦淡的,凌杰是她见过的第一个!
“刘海涛说要见你,他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开进了市区,在中南海的一栋古老别墅前停了下来,付楠拉着凌杰下车,直入大门。
凌杰注意到,这处别墅估计有十几年的历史了,古今结合的风格,看起来很苍老,大门口两侧站着两个哨兵,两颗四五人合抱才能包一圈的大榕树,从大门口两边往外排开,每隔十米便有一棵大榕树,枝叶撑天,如一群撑开的大伞,场面很是壮观。
付楠被两个哨兵拦了下来,出示有关证件后,仍旧需要质问验证,这才放行,凌杰不得不叹服,这地方的守卫,果然森严,就说那两个哨兵,绝非泛泛之辈。
跟在付楠身后,走过长长的回廊,最后在一个大院子门口停了下来,凌杰放眼望去,只见这院子里树木林立,几条鹅卵石铺陈的小道纵横环绕,花草小树点缀的十分到位。中间是一条足有两丈宽的鹅卵石大道,长约三十米,只通院子里正中央的大厅。今天的大院,到处都挂满了白色布条,原本可以很清秀的一个大院,此刻却显得十分萧索。
“凌杰,这里是刘振清公子的灵堂,刘海涛就在灵堂里,他想见你,你进去吧。”付楠淡淡说道,然后在大门旁边的回廊上的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凌杰不得已,只得迎着风,一点一点的往灵堂里走去,只见灵堂里一片漆黑,出来里面偶尔透露出来的点点白色外,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就是这一片陌生之地,让凌杰心里好生紧张,每靠近灵堂一步,凌杰的心跳便加快三分。当走到灵堂门口的时候,凌杰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绷出来了,不得不把左手放在心口,然后提起右脚,迈过门扛,踏了进去……
凌杰感觉进入了一片黑暗里,他的左脚也提起来,踏了进去,眼前一暗,好一会儿才适应下来,这里的光线并不如外面好,今天太阳当空,外面阳气大盛,可刚入灵堂,他便感觉到一股阴风扑面,身体顿时冷了下来,竟然还微微的带着几分颤抖。
灵堂很大,大约有三百多个平米,两边都挂着白旗,威风吹来,布条飘扬,在灵堂前方是一个阶梯式的高台,上面摆放着很多灵牌,大概是刘家的祖宗灵位。灵台前面,赫然平放着一幕棺材,棺材一口对着大门的凌杰,凌杰看到棺材旁边的画像,身体不由得发软起来,上面的刘振清很和蔼……
“你来拉。”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灵堂里面令人窒息的沉静,此声音仿佛从地下传来来,让凌杰身体大震,寻声望去,才发现在棺材旁边的绵跪垫上还跪着一个人,不是刘海涛又是何人?
当然,凌杰并不认识刘海涛,虽然平时在电视上经常看到,但电视归电视,现实归现实,凌杰还是不太敢确定眼前之人是否就是刘海涛,“我是凌杰,受刘海涛的召见,请问先生你……”
“我就是刘海涛。”那人缓缓站起身,转身看着凌杰,“你过来吧。”
凌杰这才看清楚现实中刘海涛的样子,刘海涛很憔悴,年纪本就有点偏大的刘海涛,因为经常忙于国事,身体更加的不好,如今儿子爆亡,他悲上加悲,看起来直如一个垂死前挣扎的老人。
走到刘海涛身前,凌杰深深鞠躬下去,“在下凌杰,见过刘海涛先生。”
头一次遇家传奇中的人,凌杰是有惊有喜,心中激动万分,最后化做一句话,和一个动作。内心的恐慌,惧怕,担忧……
“你杀了我儿子,你杀了我最疼爱的儿子……”刘海涛忽然伸出一手,指着凌杰的脑门一字一句的说,“你知道谋害首长的罪名是什么吗?”
凌杰道,“死罪,人是我杀的,刘振清是我杀的,请刘海涛马上把我赐死。”
“哈,哈哈,哈哈哈……马上把你赐死?你本来就该死,何需要我赐。”刘海涛的语气渐渐的恢复了力气,人也渐渐的锋利起来。
刘海涛从灵台上摸出一把手枪,用力往地上一摔,“砰,”的一声,银色手枪在地面打几个滚,最后滚在凌杰身前。
“这是消过音的手枪,你自己拿起来对着自己的脑袋蹦的一下,自己把自己结果了吧。”刘海涛大喝一声,然后转过身去看着灵台,背对着凌杰,一声长长叹息。
凌杰仔细的凝视着地面上的枪,用凌杰的经验判断,枪是真枪,绝对是真枪,而且也装了消音器,打起来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声音……凌杰心里很乱,本能的伸手去拿枪,可就在手触摸到枪的时候,凌杰心里面掠过一个让他震惊万分的念头,“如果趁此把刘海涛一并解决了,我不就可以逃生了吗……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啊。”
那只伸到一半的手,猛然停在了空中,凌杰心里面在苦苦挣扎。
而在另一边,刘海涛却是看这灵台脚下的一面镜子,镜子里清晰的反射出凌杰的一举一动,凌杰的表情,眼神,都可以通过镜子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