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做傻子吧。”
“有时候倒是想。”
林涵再一次无语。
周晨没有说话。
每当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静静地听着林涵和吴小年斗嘴,很窝心的感觉。吴小年就像他们两个的妹妹,用来疼爱的小妹妹,也是一个惹人疼爱的小妹妹。
可是吴小年总是说她是大人,和他们一样的大人。每到此时,他们两总是默契地对笑,惹得吴小年一脸怒气地在旁边无奈。
但其实很多时候小年是成熟而懂事的,是一个成年的大人了,只不过那样的小年总让他们感觉心疼不已。
走到鼎红已经是九点多了,酒吧里人还不少。林涵说过,鼎红在这一带生意还可以。
服务生带着三个人到二楼的有矮矮屏风的隔间里坐下,林涵点了瓶洋酒,周晨阻止吴小年喝,吴小年说,既然来了就来得彻底。
三个人兑着冰块冰红茶,喝了起来。
“还蛮好喝的嘛。”
“小年妹妹,一个人来千万别这样喝啊。到时候别人就不像你二位哥哥般好心了。”
“我一个人也不回来的。”
“那倒是,小年是极有分寸的人。”周晨接到。
“人活着累也许是太知道分寸了。”小年感叹。
“不知分寸的世界将是一个混乱的世界,林涵你说是吧?”周晨扭过头看着林涵。
“这也是人和动物的区别啊。”
“仙人啊,林学长,来,喝酒。”
三人喝完了一瓶洋酒,林涵又要了一瓶。
十点半的时候,舞台中央开始表演了钢管舞,一个一个穿的都很少,稍微穿多一点的则是若隐若现,诱惑着众生。
“不过,不怎么漂亮”吴小年评价。
“你又没有对比怎么知道不漂亮。”
“得,喝高了吧您,歪瓜和裂枣还用对比?”
“什么比喻,老板要是听到非吐血不可。”
“血太多的话,吐吐也无妨,有益健康。”
“你不去学法律,太可惜这人才了。”
“不想面对太多人生黑暗啊,律师就留给更黑暗或者更光明的那些人去做吧。”
“难得糊涂?”
“穷则独善其身。”
“我看你是世人皆醉你独醒。”
“没达到那境界。哎,林学长,他们也还蛮能耐的,钢管那么滑,居然也能爬到最顶端,还能在钢管上舞蹈一会。有两把刷子的嘛。”
“要是没点能耐,怎么来这里混啊。”
“那倒是。不过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谁活着容易啊,各有各的难处。”
“得,小爷您就别感叹了,活得风生水起混得如鱼得水的人还感叹难处,我们这些为温饱挣扎的百姓不是得去死?”
“说你不懂,你还装懂。谁没本难念的经啊。”
“也是。”
聊聊讲讲,从酒吧出来已经十二点了,脱离那个醉人沉迷的环境,夜风吹醒了吴小年,三个人居然喝了两瓶洋酒。
宿舍是回不去了,吴小年郁闷地望着两人。
两人哈哈一笑,这丫头总算有吃瘪的时候了。
“走啦,我把你卖了去。”林涵一手牵着周晨,一手牵着吴小年。
“卖了就卖了,有地方睡就行。”
“行,够有出息。”
打车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原来是林涵租的房子,两室一厅,布置得很是奢华,家电好像很高级的样子,吴小年啧啧称叹。不过没称叹太久,她太困了。
安顿好吴小年,林涵和周晨到另外一个房间睡去了。
早上起来太困了,好像还有满身酒味,但还是在手机闹钟声中起来了,手机没电了,但还闹钟还是响了。
手机是大一第二学期做家教打工赚的钱买的,有了手机果然方便多了,可以很方便的和周晨联系,也经常和王灵莉、章安平传着短信。
吴小年准备洗漱时发现两人已经坐在桌前准备吃早餐了。
赶紧动作迅速地搞定洗漱事宜,也坐在了餐桌前。
早餐倒是蛮丰盛的,粥、豆浆、油条、包子、煎饼,得,这么多谁吃得完啊。
“又不是你一个人吃,你担心什么。”林涵咬着油条说。
“不是蛮浪费的吗。”
“谁知道大小姐你喜欢吃什么啊。”
“谢谢林学长,谢谢周学长。”吴小年喝着豆浆低低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涵和周晨对望一下,他们还真不适应吴小年太客气的样子。
“小年,你是我们的好朋友啊,好朋友之间无需客气。”周晨解释。
“好朋友也不能肆意麻烦的。”
“你别给我来那一套距离论啊。否则你就不要把我当朋友。”周晨酷酷地拽文。
“我知道了。”
林涵摇摇头,笑着继续吃饭。
“对了,昨天晚上没回宿舍没问题吧?我还是第一次夜不归宿啊。”
“你现在才考虑这个问题好虚伪啊,是谁喊着要去酒吧的?”
“话虽如此,现实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啊。”
“你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的,学校难得查一次宿。”周晨以自己在学校三年的经验说到,林涵就不知道了,他基本就没在宿舍住过。
吃完早餐,三个人一起回学校,各自忙活去了。
吴小年跑到宿舍拿课本去上课,宿舍的人都不在。桌上花花给自己留了纸条。
“小年,昨晚查宿了,院学生会牵头。你手机一直关机。”
什么?怎么可能就这么巧?昨天下午开始手机就没电了。
收拾好书本,吴小年迅速跑向教室,花花她们几个吃完早饭妖娆地走到教室。
吴小年赶紧拉住她们问明情况。
“花花,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不是死定了?”学校对夜不归宿管理很严,每个学期回查个三五次,但院里从来没查过啊。
“昨天晚上全校查夜不归宿,院学生会组织的,名单要全校通报,要写情况说明,没正当理由,一律扣2个学分。”
“什么?2个学分?我选修的旅游管理才0。5分,日语也就1。5分,不是要起码2门选修才能抵掉?而且我的党员还在考察期啊。”
“昨晚干什么去了你?啧,满身酒味。”万明明嗅了嗅。
“我和两个学长出去玩了。现在怎么办啊?”
“听别人讨论,这种情况开医院就医证明最有用,生老病死总不能挡住吧。”万明明给支招,她总是宿舍里懂得最多的人。
“明明啊,你是我的救星啊。那下课后我去诊所开一份。”
“服了你,诊所又不是通宵的,你当学校是傻瓜了,难道你说看完病在诊所睡着了?”
“必须是市医院的?”
“那是起码的常识啊。”
上课铃响了,四个人结束了讨论。
吴小年手机没电了,也忘记换电板了,不能立刻联系周晨林涵,急得她上课都不安心。
下完课后,立刻飞奔宿舍,换了电板,一开机周晨的短信就传来了。
“小年,不用担心,中午十二点到第二食堂见。”
吴小年眉开眼笑,有周晨和林涵在,他们应该可以搞定的。
洗了个澡,把换下的衣服也洗了,把上午的英文作业做了一下,就十一点多了。
吴小年跟着她们三往食堂走去。
“你们也去食堂吃午饭?”
“今天我们不准备吃食堂,去后校门口吃麻辣烫去。”花花说。
“我也好久没吃麻辣烫了。”
“那一起去呗。”
“今天中午有事,要先解决昨天夜不归宿的事情。”
“头大!那我们先走走了。”
吴小年在食堂门口踱来踱去等待周晨,她们三往麻辣烫奔去。
“吴小年,你越来越能耐了啊,都学会夜不归宿了。”没等来周晨,倒是等来了路过的李卓然。
“然哥哥。”吴小年自知理亏,对李卓然的话不敢有任何反驳。
“小年,你看你还像个学生吗,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有酒味?”李卓然严肃地皱起眉头。
“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吴小年你能不能态度认真点?”
“然哥哥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啊。再见。”瞥见周晨在食堂对面的篮球场边上等着呢,吴小年撇下李卓然向周晨跑去。
李卓然看吴小年去找周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在学生来来往往的食堂门口也不好发作。
“小年,你怎么扔下你的然哥哥就走了?”周晨满脸不在乎地说。
“他见了我就教训我,我烦他这样。”
“呵,是关心你啊。”
“平时不见关心,一有事情跟训孙子似的。”
“你行,孙子都出来了。”
“周晨,你也被记了夜不归宿了吧?真是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吴小年一脸沮丧地道歉。
“这点事就把你吓倒了?不是我认识的小年啊。”
“关键是连累你和林涵了啊。”
“得,冲你这句话就没白交你这个朋友。好啦,别担心了,林涵上午跟我说了,下午他去一院开个就医证明过来,他表姐在一院。你就说昨天晚上你突然肚子疼,我和林涵送你过去的,就行了。其他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管了。”
“为什么是我生病?”
“是我们两大男人生病的话,有你一个小女生什么事啊。”
“也对。大恩不言谢,不过还是要谢的,走,请你吃午饭去。”
“接受小年小姐的邀请。”
云开雾散,阴霾散去,吴小年又开心了起来。
周晨说,如果爱情是可以毫不留情地转身的,也许就不是爱情了吧。
也许吧。
其实你不也如此吗,小年。
“什么,我才不像你,爱的那么痛苦,见不得光就算了,那个人还是个大蜜蜂。”
“你以为李卓然是个什么好东西,韩月月跟他分分合合不知道多少次了,不过他们两都不是好东西。”
“我又没喜欢李卓然,他们两跟我针尖大关系都没。”
“你就装吧。真搞不懂你,怎么会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他也没给过你多少关心,多少爱护啊,更别谈爱情了。”
“谁知道呢,我缺跟筋呗。”
“肯定是的。哎,所以说最难说得清的就是人的感情。你看看李卓然这两年也没怎么关心你,也没跟你搞暧mei给你念想,也没给你下蛊,你就这么死心塌地了。”
“我还真他妈地贱啊。怎么搞的这个样子,不过还好我已经回头是岸,不喜欢他了。”
“现在悔悟啦?赶紧找一个新的吧。”
“你当是买菜呢?”
“好歹挑个好东西啊。”
“得,全天下就您一个好东西。”
“我不是东西。”
“你是不是东西。”
“吴小年你个死丫头。”周晨拧了一下吴小年的胳膊。
吴小年疼的喊了起来。两人躺在计算机楼后面的草地上聊着天,都不想起来。计算机搂后面基本没有人来,所以他们经常躲到这里聊天,吴小年感觉周晨的身份是忧郁版的王灵莉,又一个她生命中陪伴她的过客。
王灵莉、章安平还是和吴小年保持着联系,三个人也经常在QQ上约着聊天。王灵莉和男友感情稳定,幸福而甜蜜,平安夜还是单身一人,王灵莉说是在等吴小年,吴小年吓的不敢接话。
吴小年感谢那一段初中岁月,感谢他们的陪伴,感谢他们的关心。
“其实你不用感激他们的,大家都在互相陪伴,就像你现在没必要感激我,我们两也不过是互相打发孤寂的生活。”
“常坐卑下想。”
“装神仙。您老又禅了?”
“周晨,你为什么离不开林涵?他不值得你这样的。”
“怎么又说到他了,那你为什么不离开李卓然?其实平安夜是个最能给你温暖的人啊,看他等你这么多年了。”
“哎,他不是我的主题曲啊。”
“所以你就离不开你的主题曲李卓然?”
“我根本没和他在一起,怎么谈离开?”
“是心,不是人。”
“他心根本不在我身上,有什么用啊,就我一个人在一边喜怒哀乐,不过已经过去了。”
“其实他还是蛮在乎你的,每次看我和你在一起,表情都很怪异。哈,真好玩。”
“你就瞎闹,你家林涵还不是恨不得把我扁死。哪天我死于非命,你得多烧点元宝给我啊。”
“得,你就胡言乱语吧,他还不知道你啊,我跟你在一起他不要太放心哦。”
“不过他那个花花公子有什么资格管你啊,自己都管不好。”
“吴小年,你又在说我坏话了?”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吴小年吓的立刻跳了起来。
“啊,林学长,你怎么来了?”吴小年笑的谄媚。
林涵这衰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因为是高干子弟,院系里的大一点的官都在他入学时和他爸爸吃过饭,所以这厮在学校里没人敢得罪。反而是得罪他的人,没有好下场,据周晨说,有一个得罪周晨的家伙莫名其妙的有一学期门门挂科,光重修费都交了好多。自己夜不归宿的事情还是他给搞定的呢,这才没影响到入党考察的事情。
“哼,别做表面功夫了,我都知道你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林学长,还不是你对周晨不好,我为他打抱不平。”吴小年也不是真的怕林涵,更多时候是闹着玩。
“小年,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情。有时候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林涵幽幽说到。
“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就是你这句话了。明明只比我大两岁,在我面前装大人。”
“小年,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想爱就可以在一起,不在一起就是罪大恶极。有时在一起反而是罪大恶极。“
“什么跟什么,即使不在一起也不要伤害啊。”
“有一种爱,在一起是伤害,远离反而是保护,你明白吗?”
“为什么爱情里有那么多伤痛?林学长,不要让周晨太难过。”
“爱情里还有很多甜蜜,谢谢你照顾周晨。”
“得,你对周晨好点就OK,周晨值得你对他好的。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小年,你等等,我们也走了,两个大男人在这怪诡异的。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周晨说到。
“好吧,不过林学长请客。哼,补偿我和周晨两颗受伤的心。”
“死丫头,你受什么伤啦?莫非爱上我的晨晨了?”林涵开着玩笑,他多少知道一点吴小年的事,不过这年头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有功夫顾别人。
吴小年走在中间,右边是酷酷的周晨,左边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林涵,吴小年感叹,两个帅哥自己怎么就没福气呢。
林涵带吴小年和周晨去的是后门口的周不走饭店。
“好奇怪的名字哦。”
“菜好吃就可以,你管那么宽干什么。”林涵点着菜头也不抬。
菜上来以后,吴小年发现都是周晨爱吃的菜。
“你家小涵涵对你还是不错的。”吴小年在周晨耳边说到。
“死小年,你在我的晨晨面前说我什么坏话?”林涵冷冷地威胁。
“哼,问你家晨晨去啊。”
“你这丫头反了啊,我供你吃供你喝,你倒打一耙?”
“你要是顿顿供我吃供我喝,我肯定一心向你。”
“得,你还是留在我的晨晨身边做他贴身丫鬟吧。”
“呸,什么贴身丫鬟,难听死了。周晨你怎么看上这样的人啊。”吴小年声音不大。
“这不是林涵吗,过来吃饭啊。”系里的马主任,亲切地拍着林涵的肩膀,笑着向吴小年和周晨看了看。
吴小年微笑着叫了一声马主任。
说了几句马主任就走了,当然顺带着把他们桌的单给买了。
“嘿,周晨,下次我们就跟着林学长混吧。跟着大哥走啊,吃喝全都有啊。”
“哈,这丫头上道,有发展前途啊。”林涵笑着说,周晨也跟在一旁笑的很温暖。
林涵搂着周晨的肩膀,三个人摇摇晃晃向校园走去。三个人走着,林涵和周晨的行为不会显得怪异,在别人看来也许是好哥们,如果只是他们两,也许别人会觉得奇怪吧?
我们都在假装很正常,我们都在努力使自己不怪异。
在后校门口的时候吴小年一行碰到了独自一人的李卓然。吴小年停下脚步和李卓然打招呼,林涵拉着要等吴小年的周晨走了。
“小年,别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李卓然淡淡说到。
吴小年觉得很愤怒,他凭什么置喙自己的朋友?即使他们在外人眼里是放荡不羁的,但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反而在很多时候给予自己很多帮助,很多安慰。可是他李卓然呢?给了吴小年什么?
“李卓然,你凭什么管我?”吴小年口气不善。
“小年你怎么了,我不过是关心你,他们是什么人,整天混日子等着毕业的人,有钱的公子哥,你能跟他们比吗?你跟他们在一起都干了什么?还跑去酒吧喝酒?你就这么混大学啊?你还想不想入党了?”
“我不能跟他们比,但同样的我也是混日子等着毕业的人。”
“你,什么时候你变成这样了?尖锐,不讲理,不求上进。”
“李卓然,你不过是虚伪的道教徒,自以为是的学生干部,传统人眼里的好学生。只要我没犯校规没违法你就管不着我。”
“吴小年,你就为了这两个人,连然哥哥都不叫了?还跟着这样地说我?”
“然哥哥?几百年前我的然哥哥就跟着那几棵向日葵而死去,再也没有像向日葵汲取太阳的温暖一样给我温暖的然哥哥了。李卓然,你是韩月月的,甚至十年间你都不回我一封信,亏我还心心念念眼巴巴地等着你的回信呢,原来你连我是儿时的玩伴都不当了,还提什么是我的然哥哥?你凭什么?”
吴小年说得泪流满面,不在乎周围人诧异的眼神,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其实自己也不明白怎么那么大怒气。
李卓然从后面追来,拉着吴小年往体育馆方向走去。
空旷地体育馆钱一个人都没有吴小年抱着膝盖蹲在松树旁,静静地泪流。
谁说过,真正的伤心是哭不出来的,哭出来的伤心都不是伤心。屁话,伤心就是伤心,跟哭不哭有一毛钱的关系?
吴小年真的觉得很累,即使十年间李卓然不闻不问,就当他们没有儿时的友情关系,好歹也是认识的人。到了学校一年多,李卓然又给过自己多少关心?自己课业不懂时,都是周晨帮的忙,自己入党奖学金找家教打工等事宜都是林涵帮的忙,自己生病他还那么冷冷地对自己,不过是两次冰糖雪梨汤自己就屁颠屁颠地感恩戴德。
不是说离开谁的帮忙就过不下去,可是真正在自己身边的又是谁?自己一心想着他,他不闻不问也就算了,凭什么又来管自己?
如果不在乎,就不要给予一丁点的温暖,那么就可以断了可以得到温暖的念头。可是干什么不时跑出来关心一下,而自己真正需要时又不见踪影?
“李卓然,我不会再叫你然哥哥,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吴小年说的决绝。
“小年,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过是关心你,如果你觉得他们是你朋友,我说他们的不是了,那么我道歉。”
“道歉,你为什么道歉?你不过是说出事实了,你没有理由要道歉。”
“小年你别这样好吗,我已经很累了,夏天我就要毕业了,忙着找工作,韩月月又在闹分手,我没有更多精力来对待你的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李卓然,在你眼里我是无理取闹?我不过是喜欢你,喜欢你十几年了,我有错吗?你不喜欢我,你有女友,那你就任我一个人自生自灭,你管我干什么?我不需要你的额外精力来关心,不需要你每次一见面就批评我的生活方式,我的交友对象。你去关心你的学业关心你的工作关心你的韩月月去。我不过是一个你早已认识的路人,你没必要花精力来关心我。”吴小年喊得声嘶力竭。挑明了大概自己也死心了。
“小年,我不知道。”
“李卓然,你够虚伪,你不知道?天大的笑话,我都不要脸地说出来了,你还虚伪地说不知道,请你别这样好吗?如果你不知道,那么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吧。你马上也要毕业了,就当看了一场笑话吧,临毕业前的一场笑话。”吴小年甩了甩眼泪,大步走开,高高的歪马尾辫在夕阳下一晃一晃,一如当年的背影,倔强而再也不再回头。
李卓然这一次没有拉住小年,他不知道自己用什么立场来拉住她。是啊,多么虚伪的自己啊,从遇见小年的第一天,他就看见小年眼里的期待,看见小年眼里的压抑,看见小年眼里的渴求,她所有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可是他有韩月月,他能怎么办?不是不想去关心小年,是怕小年和韩月月误会,是怕小年受伤,小时候离开时盐碱地地吴小年永远刻在他的脑子里,怎么也忘不掉。
没有想到过会和小年在同一个大学里相遇,如果知道,他会等,会等两年,等到小年的到来。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在他有了韩月月的时候小年来了。他们是隔着盐碱地的距离,还是隔着两年的岁月,或者十年的时光?
不过曾经允诺那个小女孩可以给自己写信,她遵守了承诺,自己却连一封信都不回,还为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自己果然够虚伪呢。
小年,可是你是我放心不下的人啊,一个孤傲却总是微笑着的小女孩,坚强地活着,微笑地面对所有,可是我知道,盐碱地那个哭泣的小女孩才是真实的你,你在然哥哥面前不需要伪装,很辛苦的。
而我却没有资格管你,是的,我没有立场没有资格。
李卓然落寞地离开了体育馆。
罗云年伤心地离开体育馆后,一个人又晃荡好久后终于晃荡到了小花园。
她们说夜晚的小花园,是捉对虾最好的时机,此刻的吴小年却没有心思吓唬那些情侣们。
最高的亭子里空无一人,吴小年坐在里面可以看到整片南小区和北校区的西半部。
三三两两的学生,搭伴去自修,或者其他,可是怎么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偶尔有情侣上来,看见亭子里有人立刻又下去了。
今晚对不起了,占据了你们的位置。
吴小年想起了多年前的盐碱地,月光下的惨白,蒿草跟着稀松地摇摆着,空无一人的盐碱地里吴小年最是放松,不怕被欺负,不怕被大人们讲,不怕被老师训斥。自己一个自自在在,可是有点想爷爷,想他来给自己讲故事;也很想妈妈,不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只偷偷见过结婚证上妈妈的照片,梳着两条黑亮亮的辫子,笑得眼睛弯弯的,如果妈妈抱抱自己会是怎样的温暖?
有时候回去晚了,会惊起一片蝙蝠,在月光下,老宅子下,一片蝙蝠忽然地飞起,显得诡异而阴森,不过除了第一次,以后吴小年再也不怕了。后来在大学里看了《夜访吸血鬼》,就会想起,走进夜晚月光下朦胧的老宅子,一群蝙蝠惊起,昏黄的月亮在水缸里晃晃悠悠。
可是现在老宅子也拆了,奶奶和小叔都搬到前村了。盐碱地也被开垦种上了植物。
年幼时的物事都不存在了。聊以悼念的对象都没有了,忽然让吴小年质疑起来曾经生命中很重要的存在到底是否存在呢?连那个自己整天叫着的然哥哥是否也存在呢?甚至村上没几个人记得有那家下放户的存在。
谁是青春年少的证明?
大概只有初中的河滩麦田是可以证明的存在吧!
她和王灵莉经常谈到两人躺在高高的麦田地里聊天的情景,天高地远,鸟飞鱼游。
仿佛还可以闻到曾经年少的青草味道,青青的青草汁偶尔会染上衣服,洗也洗不掉,却证明了青春岁月的真实存在。
前几天吴小年在QQ上对王灵莉说,想躺在有春暖花开鸟飞鱼游的小溪旁草地上等死。
王灵莉说,吴小年被附身了?这不是她当年认识的吴小年。
吴小年说,谁又完全了解谁呢?
我们不必完全了解,我们也无法完全了解,我们不过是世间一个个孤魂野鬼,我们太孤独,我们需要互相陪伴。
没有李卓然陪伴的岁月其实自己不也安然度过了吗,他不过是在自己开始有了记忆的时候陪伴了自己两三年,而后的成长没有丝毫他的参与,自己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除了初中三年的三十封信,高中三年,自己甚至不去想他,找很多事情去遗忘,没有想过在大学里会再次遇见。
是缘分未散吗?
自己怎么就这么死心眼,李卓然有什么好?难道像歌词所唱,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就是谁也替代不了?
大概是习惯吧,想念他已经成了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习惯,即使这样的想念随着岁月的变迁慢慢地变了质。
罢了,如果是缘分,也不是善缘。
曾经看过一句话:如果我对他善始而不能善终的爱情永远没有尽头,而生命却不给我同样漫长的青春去相知相守,那么也许我只能在岁月对心灵和容貌的残酷蚕食中,独自守着爱一个人的悲欢离合。
那么李卓然,对你,我吴小年是不是也只能独自一个人守着爱你的悲欢离合?
一次次劝自己放弃,一次次劝自己转身,一次次地又去靠近,反复的自己折腾中,吴小年感觉很累很累。
怪不得周晨说他们两是同类,想得到温暖的同类。她在劝周晨放弃,周晨也在劝她放弃,可是谁也放弃不了。
地球不会因为吴小年的悲欢离合而停止转动,离别也不会因为大四生的恋恋不舍而停止脚步。
李卓然他们的毕业在即,散伙饭,合照,工作,实习,办手续,事情不一而杂。
最终吴小年还是去了李卓然的散伙饭,是李卓然请了一些好友单独吃的。
还是十几个人,大多吴小年都不认识,有一两个是以前学生会的,其他都是陌生面孔,李卓然也没多作介绍。
一桌大四生闹的很,大概不是自己的离别,所以吴小年体会不到他们临毕业前的复杂心理。
韩月月也在,她并没有给吴小年好脸色,当然也没有为难她,大概只当她是个路人甲。
“卓然,你怎么想留下呢,不回南京?”对面的一个男生问李卓然。
“找了一个企业,江苏省内最好的一家同类企业,专业对口,先锻炼锻炼自己再说。回南京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是啊,这年头找个好工作不容易,何况是那家著名的公司呢。”
“张越是不是要出国啊?”
“没有吧,好像中间出了点岔子,没走成。不过待国内也很好啊。”李卓然边吃边说。
“我是不想出国,还好兄弟们一起混。偶尔还能聚聚。哎,卓然,你和嫂子什么时候结婚啊?”一个长头发男生瞧着韩月月问李卓然。
“那要看你们嫂子什么时候答应我求婚了。”李卓然想应付过去。
“要不你现在求婚试试?”韩月月没打算放过李卓然。
大伙跟着起哄。
“求婚,求婚…。”
吴小年兴致缺缺,叫她来就是为了让她看你侬我侬毕业仍不分手的经典爱情的吗?
李卓然笑着说了什么,绕过了这个话题,吴小年没有认真听,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基围虾。
“哎,卓然,你怎么不理你妹妹,看把她一个人晾在一边的。”韩月月笑的温婉如水。
一桌人都看向李卓然和吴小年。吴小年也不给自己丢脸,端起面前的一大杯啤酒。
“毕业在即,祝各位学长学姐前程似锦,一切如意。这一杯我干了,诸位随意。”说完,吴小年把一大杯啤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闹的很high的学长学姐们,拍手称快,直呼小年是个爽快人。
李卓然皱了皱眉。
吴小年喝的有些急,喝完坐下就咳个不停,李卓然过来给她拍了拍背,韩月月在一旁冷眼看着,其他的人没有看出门道,只是闹着说李卓然对他妹妹真好,不过他们要是有小年这样的妹妹也会对她很好,云云。
好一会吴小年才停止咳嗽,起身去洗手间洗把脸,韩月月仍下一句“我去看看”,也跟着出来了。
韩月月抱着胸冷眼看着吴小年若无其事地洗脸,然后洗手,洗了都两分钟了还不停。韩月月没了耐心。
“我和李卓然毕业后会结婚的。”
“你说过了。”
“你没话可说?”
“与我何干?”
“哼,你那三两二钱心事我还不懂?两年了,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你当我是傻瓜?小妹妹你还嫩着呢。”
“是啊,我还嫩着呢,你已经老了。”吴小年甩甩手,慢慢地抽旁边的纸巾。
“哼,耍嘴皮子也没用。以后少来打扰我们。”
“韩月月你听好了,我从来没去打扰过你们。如果你们之间有任何事,也是你们之间的事,自己处理不好,不要拿我出气。”吴小年从来不让自己受委屈,她挑明了,她也没必要跟着虚伪,何况自己也说的是实话。
“你以为要不是你,我和李卓然会出现那么多问题?在你没来学校之前,我们在一起两年了,没有闹过什么矛盾。在你来之后,你知道因为你我们吵了多少架?不要妄图夺走李卓然。”韩月月淑女面具尽撕。
“韩月月,你错了。我是喜欢李卓然,但从未做任何事情妄图夺走李卓然,我不过是远远的看着而已,连一丝丝的靠近都不曾有。你害怕你慌张,但你没理由来怪我,我也不可能因为你的不安而消失。”
吴小年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李卓然倚在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