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挟天子,耍诸侯
利益之下的服与不服
曹操将兖州摆平,使得整个山东都安稳下来,在长安的朝廷一看不表彰也不成啊,毕竟曹操是听朝廷指挥的,而且还是兖州的代理州牧,于是将曹操封为建德将军费亭侯。
曹操每夜睡得那个香,可是在长安的献帝却夜不能寐。原来李傕和郭汜控制了朝廷大权,一个自封大司马,一个自封大将军,横行无忌,比之董卓丝毫不逊色,说不定哪一天就把皇帝暗杀掉了。太尉杨彪和大司农朱隽冥思苦想,跟献帝提议把曹操调过来扶持社稷。
朝廷为什么选择曹操不要别人呢?纵观天下有名的人物,就只剩下袁家兄弟在斗殴,这两个人都是野心勃勃想要废帝的人,肯定不能找他们。也就剩下一个曹操名望极佳,又服从朝廷的命令,听凭朝廷的册封了。不过与曹操会面之前,朝廷得想办法自救,除掉李、郭两座大山是首要的事。
杨彪设了一计,让郭汜以为李傕要害死他,于是两个人便狗咬狗,互相啃。朝廷这边可乐死了。过了两天,不知道李、郭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又联合起来进攻朝廷,扬言誓杀献帝。此举惹急了西凉将军张济,他一路带兵冲进长安,护着汉献帝和一众大臣逃回老家洛阳。
李、郭两人当然不能善罢甘休,截住了皇帝的驾车,与张济混战起来。幸运的是,李傕的一个小部将杨奉突然倒戈,竟然挡在小皇帝前面。李傕见爱将背叛,奋然联合郭汜的军队一路追着小皇帝从河西跑到河东,又来到河内。幸亏小皇帝年轻,跟在他身边的车骑将军董承等人腿脚麻利跑得快。
李、郭见没逮住这帮人,气得一把火把长安城又给烧了。
汉献帝和一帮臣子回到洛阳,发现宫殿成了废墟,就连剩下的断瓦都结了蜘蛛网,只好依靠挖野菜来维持生活,看起来倒像是新成立的丐帮,小皇帝就是丐帮帮主。
太尉杨彪心想这哪成啊,赶快找曹操吧,就叫献帝拟了一道旨意,送去给曹操,示意后者入朝为官,以辅王室。
这道圣旨下来,曹操手下群臣、将中炸开了锅。
很多人不同意曹操侍奉天子,最好还是单干,反正现在汉室已经摇摇欲坠,名存实亡,没必要再以其马首是瞻。但荀彧则持不同的观点:“当年晋文公纳周襄王,因而称霸春秋一时;汉高祖为义帝发丧,天下的人都觉得他仗义,因此愿意跟他混。现在小皇帝落难了,正是曹爷出头护他的时候,这样就可以令诸侯臣服。此事早做为妙,被他人抢了先机就不好了。”曹操暗道有理,挟天子以令诸侯,爽得很。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发兵去洛阳接应。
回过头来再看洛阳的小皇帝,他饥一顿饱一顿,正难过得很,突然有人来报李、郭两人打过来,顿时裤裆一热,竟然尿裤子了。跟随小皇帝一起跑回来的将领杨奉、韩暹一看,连忙安慰献帝说:“我们就算是死,也会保护陛下周全。”
汉献帝差点哭了,他们又不是曹操,能保证什么啊。董承在一旁说:“与其等着,我们还不如先往曹操那边跑。”大家一致认同这个观点,带着包裹向山东进发,半道上刚好碰上曹操的先头部队,可算是舒了一口气。
曹操的大部队何等厉害,更何况夏侯兄弟、曹洪在里面,两下就把李郭的贼兵赶跑,将献帝重新送回洛阳汉宫。汉献帝一看曹操真厉害,几个回合就搞定李、郭,马上封他为领司隶校尉、假节钺、录尚书事。这些官名奇奇怪怪,具体干什么曹操也不是很清楚,心中不太满意,打算等完全铲除李、郭余党之后再来个自封。
留个心眼的人不只是曹操,杨奉、韩暹也在背地里商量。杨奉说:“曹操诛灭李、郭的军队,回来之后军事大权必然一手在握,咱们两个都不是他手下的人,肯定会找机会干掉咱俩,得想个办法保命。”他们一看曹操把兵屯在洛阳城外,借着追杀李、郭两小子为名,带兵去了大梁。
曹操当然不可能放过他俩,琢磨着该怎么除掉这两个军事集团以独揽军权。这时候,一位新谋士闪亮登场,帮曹操解除了所谓的“内患”。
挟天子以令诸侯
曹操在宫里晃悠的时候,碰到一个白胖白胖的小子,模样清清秀秀。这人一看到曹操,立刻迎上他,还把曹操邀请到自己的住处。
“你是什么人?”曹操被弄得莫名其妙。
“我叫董昭,是来帮你定天下的人,你若信我,必定成王。”
喝,好大的口气,不过我喜欢。曹操就是喜欢这样嚣张至极的人,通常此类人不是神经病就是有真本事。董昭见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胆怯,神情自若,必然是有备而来。
董昭让曹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迁都许都,因为洛阳已是废城,官僚军民都跟恶狼一样,得找个好地方安置。曹操听得心惊,若是迁都,自己岂非和董卓一样,劳民动土,肯定会遭忌,弄不好天下群起而攻自己,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前思后想,去找荀彧,没想到后者竟然同意董昭的观点。
董昭、荀彧为什么能想到一块儿去呢?咱们来把曹操和董卓的牌摆一下,为什么董卓迁都会倒霉,曹操迁都则会发迹。
第一,洛阳原本富庶之地,长安是个大农村,从城市迁到农村,人民生活水平顿时降低,董卓自然是犯了大错;曹操迁都,则是从废了的洛阳迁到条件相对好的许都,而许都还在曹操的势力范围,比较好管理。
第二,董卓迁都,是踏着人民的血肉组成的路,连人家祖坟都给掘了,能不遭天下痛恨嘛。曹操就不一样了,不得已而为之,还是“保护”小皇帝才这么做。
单只此两点,曹操迁都绝对没问题。荀彧再三解释,又运用了五行八卦说,声称许都符合天时地利,就这么把曹操忽悠了。曹操只好点头迁都,反正到许都后更容易控制小皇帝。
汉献帝当然不敢反对曹操,现在整个朝廷的安全问题都在曹操的手上,不跟曹操混就只有死路一条。但杨彪却不同意,他让献帝找曹操来辅政,不是要一个像董卓般的人物。曹操心想我要是听你的,我就不姓曹,找个借口就把杨彪下狱,准备杀他。
在杨彪危难时刻,孔融忽然闪身出来。孔融不是北海郡太守吗?怎么来这了呢?原来他被刘备举荐为青州刺史,刚好遇上袁绍的儿子袁谭攻青州,孔融逃了出来,但妻儿都被俘虏。他一路到长安朝廷那里当了几个月小官,与杨彪的关系不错,如今见好朋友倒霉,自己能不帮吗,便极力劝说曹操不要杀杨彪。曹操听他说得摇头晃脑,句句在理,不好硬定杨彪的罪名,便暂时放了后者,心中却记下一笔孔融的账。
镜头转到大梁。杨奉和韩暹一听说要迁都,把曹操的祖宗骂了个遍,此举明显是要把小皇帝挟持走,好脱离我们两个的控制和保护嘛,这怎么可以。二人打算举兵攻洛反曹。
惹怒杨、韩作反,是董昭的又一计,只要让他们主动反曹,曹操才能名正言顺地干掉他们。曹操得知董昭考虑事情如此周全和长远,瞅他就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几天以后,杨奉手下的名将徐晃被曹操下面的满宠给勾搭过来。徐晃是个忠厚的人,虽然叛离杨、韩,却没有对他二人下杀手,只是投奔了曹操,跟吕布那种弑主比起来,显然高了一大截,难怪关羽后来会结交他。
杨奉知道徐晃投奔曹操,几乎要一头撞死,恨不得一刀剁了徐晃,带兵追来,正碰上曹操的部队。原来曹爷早就料到杨奉会耐不住攻来,自己领着部队已经恭候多时了。
其实曹操虽然料事多在先,但跟吕布打仗的时候,依然敌不过陈宫小小一计,足见他奸诈有余,但并非毫无破绽只不过从前跟他对敌的人大多没有头脑,吕布就是典型的一例;现在轮到了杨奉,也是个没脑筋的玩意,以后是袁绍,更是芝麻脑袋绿豆眼。
“杨老弟,曹某在此恭候多时了!”曹操笑得很坏。杨奉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掉转马头,然而身后早就被曹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万幸的是韩暹带兵来帮他了。两军互砍了大约一个小时,还是让杨、韩二人溜掉,曹操唯有鸣金收兵,打道回府。
曹操成功迁都,许都的金銮宝典、庙宇、各司、衙门、府库全部盖了起来,把董承等十三人封为列侯。自己则自封大将军武平侯,比原来那些不知道什么职位的官员好听多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曹操手底下的文、武人才各个封官,把朝中重要的位置都安排成自己人,以后“朝廷大务,先禀曹操,然后方奏天子”。(《三国演义》)
曹操大权基本算是在握,所想的自然是更远的肥肉,刘备不幸成了炮灰,原因就在于后者手上有曹操一直想要的徐州。
徐州此刻正由刘备和吕布二人控制着,若是他们作反真打过来,肯定是曹操的心腹大患。许褚一介武夫,想直接端了刘备的窝。荀彧使劲一拍他的后脑勺,骂道:“真是个满脑子糨糊的家伙,用兵劳民伤财,让他们内讧不是更好吗?”
曹操一听赶忙问怎么回事。荀彧摸摸胡子,高深莫测地说:“刘备虽然是徐州的头头,但不是皇帝封的,咱们只要让皇帝拟圣旨升他为徐州牧,再密旨一封,叫他杀了吕布。此等借刀杀人,绝对比直接打仗要强得多。”
曹操拍腿说:“老荀果然厉害!”
一道圣旨下来,刘备升了官,自然很高兴,但杀吕布的事情必须得放一放。当年他既然收留了吕布,又怎好暗害,而且很有可能这道诏书是曹操假皇帝之手命他除吕布,吕布一死,只剩自己一人独守徐州,徐州不就是曹操的囊中之物了吗?曹操你够狠。
吕布那边也听说这个消息,急忙来找刘备理论,老刘这边当然极力安抚,把对方劝了回去。
曹操和荀彧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挑拨袁术攻打刘备。袁术根本不长脑袋,以为刘备要染指自己的地盘,就去拉拢吕布帮他。刘备听说袁术打来,也去找吕布帮忙。吕布受到双方邀请,顿时懵了。
荀彧小小两个计策,弄得袁术、吕布、刘备团团转,互生罅隙,杀人于无行之中。曹操得到这个人,可以说是极为幸运。
恶整众人
袁术把刘备揍得很惨,吕布趁机入主徐州,自封为徐州牧。刘备一看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回头投靠吕布才行。因为之前吕布受到了刘备的恩惠,也不好意思拒绝,对刘备说:你去你的小沛县吧,当年你把它给我,让我栖身,现在我把它还给你,算给面子了。
翻过来掉过去,敢情吕布拿刘备耍着玩。这可把张飞给气坏了,但刘备又能怎么样呢?反正老刘已经过惯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也不差这一次了。
但是袁术没打算放过刘备啊。刘备没办法,给吕布写信求救,恰逢袁绍给吕布写信,让其杀刘备,结果就闹出上面所说的吕布傻眼那一幕。
吕布拿着两封“邀请信”,左瞅瞅,右看看,帮谁好呢?就在他不知道帮谁的时候,张飞突然冲吕布发飙,结果把吕布硬是推向了袁术一方。
张飞很早就看吕布不顺眼。在一次酒宴上,吕布的老丈人曹豹不给张飞面子,屡次没喝张飞的敬酒。张飞恼了,一不小心把曹豹给打死了,他跟吕布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没过多久,吕布找人买了一批好马,张飞扮成土匪把马给劫走了。可是张飞又胖又壮,兵器又好认,即便蒙着脸,也被吕布的认了出来。
吕布知道此事后,新仇加旧恨,牙根几乎咬断,直接带兵到刘备面前,将他臭损一顿,惹得张飞奔出来跟他干了一架。吕、刘两集团至此彻底闹翻。
子曾经曰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吕布认为刘备三兄弟对他“非礼”好几次,绝不能轻饶,唯有揍他们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刘备知道打不过吕布,更怕袁术来攻打自己。既然打不起,那就只好闪人了。丢了一个徐州算什么,保住老命才是最重要的事。那么投奔谁呢?纵观天下,可能也就曹操还算是强人一个,能跟袁、吕对抗。这一次,刘备押对宝了。
曹操听说刘备来投靠他,二话没说,欣然接待,给他安排上等宾馆,好吃好喝好侍候,有酒有肉有美女。
曹操的属下就不明白了:曹爷,你怎么能收留刘备呢?之前你还想打击他,恨不得置他于死地,今儿却转了性,帮起他来?
就连聪明如荀彧都不明白,问起曹操:“刘备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今天你不杀他,将来就是你的大患。曹爷你是怎么想的?”曹操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从某种层面来说,荀彧是非常有远见的人,他说的话肯定有道理。
不一会儿郭嘉进来了他也是曹操得力谋士之一,脑袋灵光得很,他跟荀彧的想法不一样,而且更会揣测曹操的心意。
“曹爷不能杀刘备。当年您兴义军无非是除暴安良,爱财惜才。既然刘备是个人物,信义又好,他来头靠你,你若是杀了他,肯定又失人心,天下有名的人怎敢投靠你?杀刘备而四海无人,视为不察不智。”
曹操抚须微笑,郭嘉的确深得他的心意,不错不错。
你说曹操不是有病吗,他暗中挑拨吕布和袁术去杀刘备,今儿轮到他自己能动手反而又不杀了。但回头又一想,这才是曹操奸到姥姥家的表现。真正聪明的人懂得让别人背黑锅,绝对不会自己亲自动手做不仁不义的事情。
程昱也不同意曹操不杀刘备的举动,但曹操不听,还送给刘备三千兵马,一大堆粮食,并举荐他为豫州牧。不久,曹操召集兵马去打吕布,名义上是为刘备报仇。
刘备走了,曹操为什么这么着急打吕布呢?因为吕布所占据的徐州对于曹操来说太关键。
首先,曹操要保天下,最大的敌人不是袁术,不是吕布,更不是刘备,而是北面冀州、幽州、并州、青州的总龙头袁绍。要跟袁绍争天下,就必须平南方,无后顾之忧,否则必然腹背受敌。南方是袁术的地盘,从实力上来说,就算他联合了屡屡跳槽还背信弃义的吕布,也好不了哪去。孙策虽然被袁术收留为干儿子,屯兵江东,但孙策小啊,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跟曹操四十多岁的老谋深算比起来,当然不在话下。研究了半天形势,第一个被曹操拿来开刀的,理所当然是不仁不义、从“人中之龙”沦为“下贱一流”的吕布了。
曹操进行了一场阅兵仪式,刚想确定个好日子发兵,突然有消息称张济带着西凉兵从关中出发攻打南阳,不知道哪个家伙不长眼睛乱开枪,令张济中了飞弹身亡。张济的侄子张绣接管了兵马,还招揽了远本是李、郭二人谋士的贾诩,而且结交了荆州刘表,甚至屯兵宛城,似乎打算打许都抢回汉献帝。
汉献帝伤心呐,自己什么时候能不像肉骨头一样被人抢来抢去呢?不知何年何月得偿所望?得……得……得偿所望?
曹操倒不伤心,而是怒得吹胡子瞪眼,就要去打张绣,但是又怕吕布趁机来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荀彧立刻冒出一个主意:给吕布加官晋爵,让刘备当和事老,吕布没有脑袋,肯定会兴高采烈听封,等到平了张绣,就轮到吕布倒霉了。
曹操哈哈一笑,姜还得是老的辣。
有一种女人不能碰
江湖之中只要存在女人,特别是美女,就一定会乱;偌大的天下里,只要出现一个超级红颜,会不小心成为祸水。说曹操曹操到啊,有美女的地方,能少了曹操吗?
曹操派奉军都尉王则拿着和解书去徐州找吕布,这边则率着十几万大军讨伐张绣。
贾诩跟张绣说:曹兵太多,西凉军再厉害,也不是他的对手,不如就投降罢了。张绣一想也对,竖起白旗,举四脚投降。
曹操心道:小子挺有自知之明,曹爷我放你一马,在你这住住。想着想着,就真的在张绣这里住下了。
时间一长,曹操就饱暖思淫欲了,很想嫖妓。恰好张济的小老婆邹氏又漂亮又风骚,两个人首次见面就腻到一块儿滚床单,什么都忘了。两人没日没夜地呆在帐中,曹操也不出来主事,就把典韦安排在帐外守着,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只有他能护自己周全,怎知道这样竟害死了典韦,让曹操后悔一生。
张绣知道这事,怒不可遏,曹操和邹氏不是在给他叔叔戴绿帽呢吗?大骂一句“辱我太甚”,和贾诩商量了如何杀曹操。
曹操正玩得高兴,听说张绣有大事和自己商量,就到营寨去见张绣。可是贾诩一看典韦站在一旁,一副生猛海鲜样,准备好的伏兵也没放出来,寻摸着再找机会。
当天夜里,曹操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军用失火了,不一会儿,四下里竟然真的着火。曹操连忙叫典韦护着自己。典韦大梦方醒,突然发现双戟不见了,竟然是张绣叫人偷走了。他急忙抢来一把刀,堵在曹操所住的寨门前,冲进来一个杀一个,冲进来两个杀一双,砍死了几十个人。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何况典韦还没穿盔甲,就那么被人杀了。曹操看得目眦欲裂,和大儿子曹昂向后面逃走,曹昂为了护住曹操,被乱箭射死。曹操的侄子曹安民也在乱军之中被杀。
曹操逃脱之后,与众将汇合之后匆匆回营。得知夏侯惇为了收集粮食和财物备战,带领青州兵到乡里抢劫,被于禁给拦住。曹操以为于禁要造反,刚经历生死一线,顿时没了主意,想要处理于禁。
于禁没等曹操来找他,反而先去找曹操,坦然地说说:“杀我容易,等打退了张绣的大军再说。”
曹操沉默不语,暗忖,要是这时候曹军内讧,别说打不了张绣,吕布、袁术、袁绍都可能落井下石,只有暂时按捺住愤怒的心情。
于禁没说再多说,上了战场拼命杀敌,直杀得张绣大军连连后退,逃亡荆州去了。于禁赢了仗,并没打算邀功,反而等着曹操来问罪。
曹操在敌后战场上了解了于禁“叛变”具体原因,觉得夏侯惇伤民扰民与土匪无异,的确是犯了大错误,于禁阻止他显然是对的。如此一来,罚的就是夏侯惇,赏的就是于禁了。不管从哪方面考虑,于禁的所作所为都没有错,而且剿匪有功,何罪之有?说到底,曹操是个讲道理的人,帮里不帮亲。
处理完这些于禁的事,曹操才思念起典韦、大儿子和侄子,越想就越伤心,最后在和大家饮宴的时候忽然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众人连忙追问,有人猜到曹操是因为死了儿子和名将的原因,出言安慰。
曹操摇了摇头:“我儿子和侄子死得很惨,我自然伤心,但是更伤心的是典韦死了,而且死得如此凄惨。他一生救我多次,每次都是拼了命地护我,我还没报答他,他就离我而去,人生真是太过无常!”
众人暗自神伤,这也正是曹操要的效果,否则如何得人心。但是典韦的死的确叫他郁闷了很久,曹操虽然常常耍诈,仍然是重情重义的人。
回许都之后,曹操安抚吕布的政策立刻转变为处理吕布。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吕布的问题,远方传来袁术在扬州寿春称帝的消息。
袁术称帝是在大家的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袁家兄弟两个的野心昭然若揭,袁绍早期就想废天子立新帝,还跟鼓动曹操和他另起炉灶,但他毕竟有顾忌,造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在曹操刚刚挟天子令诸侯早期,曹操让献帝封袁绍一个将军做。这个职位明显比曹操低,袁绍很想发飙,但是考虑到曹操不好惹,惹到了朝廷一样没好处,虽有贼心但无贼胆。袁术不就不一样了,他比他哥有魄力,也比他哥更蠢,干脆出来称帝,结果导致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诸侯都把矛头指向了他。
曹操说,你不是称帝吗?那就揍你,打到你举手投降,最后奉上脑袋为止。但是曹操并不着急,他要找一个最好的时机出手,省时省力,一举多得。这个时机很快就到了。
“等”的艺术
曹操生平最会办的事情可能就是“借刀杀人”。他一手促成吕布和袁术站在一伙儿对付刘备,但是以吕布的平时性格和所作所为,肯定也不是真心靠向袁术,只不过利用袁的势力得到徐州罢了。袁术称帝,必然会拉拢吕布,而明眼人都知道袁术没有好下场,吕布虽然蠢但也很容易看出来,怎么能再跟他继续鬼混呢?就算是吕布自己不长脑袋,陈宫等人也一定会阻止他和袁术联合的。
曹操认为,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一个字:等。
袁术傻呵呵地称帝是名正言顺的,因为他的手上那块玉玺正是从干儿子孙策那里硬“抢”来的。
袁术对曹操可谓鄙视至极,一心想拉拢吕布投靠自己,就派使者去找吕布,跟他说:老吕啊,我先封你一个大将军做,再把我女儿嫁给你,你看怎么样啊?
吕布怎么敢跟这个将来很可能成为刺猬的人在一起,急忙把使者遣送到曹操那里,曹操一刀就把这人砍了。
大家也许会问,这会儿吕布怎么又跟曹操好了呢,之前两个人还势成水火呢?但曹操不这么想,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该利用还得利用。曹操打张绣之前就派人去对吕布说,朝廷会给他加官晋爵。吕布自然乐呵呵,就派沛县相陈珪的儿子陈登待他去找曹操。
陈登是个聪明人,来到曹操面前开始分析吕布是虎狼之人,早就应该除了,今日他帮你的忙,说不定明儿就造反。
曹操当然知道吕布是什么货色,对陈登说:少安毋躁,现在还不是处理吕布的时候,先把袁术放倒再说。我先给你封个官,你回去安慰吕布,让他静候升官的佳音。
陈登揣着广陵太守的职位来跟吕布说:吕爷,您看曹大人多给面子,我这么个小人物都加官晋爵,肯定不会少了您。现在曹大人就是想知道你对袁术的态度,要是明确拒绝袁术,吕爷您的地位自然也就步步高升的。
吕布本想发怒,但是听这话貌似还有点道理,挠挠脑袋回去了,不知不觉就这么被陈登给卖了。
吕布乐意,袁术可不乐意,这不是玩我的呢嘛,还把我的使者给杀了。好,吕布你想吃罚酒,就别怪我袁术翻脸不认人。他一声令下,命张勋为大将军,总领二十万大军分七路征讨徐州,声势之浩大,沿路的百姓还以为天兵天将下凡。
吕布一听袁术来打他,色变不已。陈宫在一旁低骂,都是陈登惹的祸,大家都是姓陈的,陈登怎么就如此无耻,暗害吕布。陈宫要求吕布杀了陈珪父子,把二陈的头割下来送到袁术面前,袁术必能退兵。吕布尚没来得及杀陈珪,陈珪反而站出来声称袁术容易对付。
“袁术兵虽然多,但都是乌合之众,没有几个是亲信。另外,韩暹、杨奉两小子从曹操那里逃出来投靠了袁术,袁术一定不相信他俩,咱们只要去找他们,说服其做内应,袁术必输此仗。”
陈珪的这个主意的确是妙,韩、杨两人竟真的答应做内应。这次轮到袁术倒霉了,所有行军打仗的路线全被敌人了如指掌,还能不死?
吕布一面攻打袁术的军队,一面又把刘备三兄弟找过来帮忙,左右夹击之下,令袁术军队遭受惨痛的失败,袁术只得收拾残兵败将回淮南去了。
吕布正在庆功时,正欲犒赏韩暹和杨奉,陈珪却摇头示意吕布不要封赏,并建议他把两人暂时安置,万一曹操想要二人的脑袋,吕布留他们就等于留了个定时炸弹。吕布信了陈珪,但却忽略一个问题,如果留下这两个人,自己不就如虎添翼,有与曹操抗衡的爪牙了吗?吕布没想到这一点,陈珪能想到啊,陈珪的目的就是想一步步削弱吕布的实力。
袁术逃回淮南之后,心情极度不爽,想找孙策借兵报仇,孙策当然不答应。之前这个挂名老爸抢了自己的玉玺,还要打许都,完全是反贼的作风,跟他混还能有好处吗?
孙策虽然年轻,但智商却远远在袁绍、袁术等人之上,占据江东之地,山高皇帝远,只要对曹操表示效忠,曹操定会容下自己。孙策手下的张昭也认为,如果江东愿意表示忠于朝廷,并主动作曹操打击袁术的后应,曹操肯定乐见其成,袁术也必会失败,到时候江东就可以摆脱袁家的控制,自立门户。
看来是老天爷让袁术亡命于淮南。
曹操接到孙策的投诚信,又听说袁术大军缺粮,立即兴兵南征,一路会合刘备、吕布、孙策等人,向袁术杀了过去。
在这段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刘备把屯兵在徐州的韩暹、杨奉斩了送去给曹操。曹操非常高兴,先赏了刘备一大堆财宝,又封吕布为左将军吕布乐得直拍大腿,却不知道背后已经顶了一把刀。
袁术知道自己打不过曹操,输了几个回合之后就跑回寿春,适逢当地干旱,缺粮缺水。曹操等人的军队也不好受,双方在饿肚子的情况下又僵持了一大段时间,致使劳民伤财。
荀彧一看着情况不成啊,而且荆州又有消息传来,张绣又皮痒了,打算进攻许都。曹操只能先放过袁术,一面叫孙策过江布阵,吓唬一下刘表,警告他别轻举妄动,一面让刘备和吕布去徐州休息,自己则班师回朝,准备打张绣。
袁术可就没那么好命了,他知道淮南守不住了,一路往东南狂逃,又发现那边孙策是一个大障碍,就想回到北方袁绍那边避避风头。兄弟俩没隔夜仇,袁绍该给几分面子收留自己的。而且侄子袁谭一向跟自己关系不错,袁谭在北方混得好,自己跟了他也一样能保命。可是当他打开地图一看,如果要去找袁谭的话,徐州正横在中间,刘备和吕布等人刚好拦在那里了,还去个大头鬼啊?
站在原地打转的袁术,心情紧张,血压陡然上升,平时又没什么好吃的,上火加拉肚子,非常憋闷。后来袁术听说吕布反曹操,本想与吕布凑热闹再图谋中原,但是曹操太强悍,他只能又缩回南面。一来二去,没一件顺心的事情,袁绍越想越郁闷,有家归不得,吕布死了还有刘备在,他何年何月能得偿所望啊。想着想着,肚子饿了,好久没吃顿饱饭了,他堂堂一方枭雄,竟然连饭都吃不上,怎么这么倒霉。越想越不是滋味,袁术便打算睡觉解千愁,忽觉胸口发热,大叫一声:“我太惨了!”竟然口喷鲜血,给气死了。
曹操得知这个消息,笑得跟偷吃了鸡的狐狸一样,心道:袁术,我等的就是这一天啊!
陈登就义,吕布头低
张绣和刘表又作乱,曹操重整军队,向荆州的方向开进。一开始张绣在贾诩的帮助下赢了几场,令曹操颇为郁闷。恰在此时,袁绍给曹操来信说要打公孙瓒,但是没粮没弹,问曹操能不能借他点家伙。曹操衡量片刻,北方就剩袁绍和公孙瓒两座大山,袁绍对付公孙瓒,就等于给他除去一个敌人,何乐而不为。
曹操的如意算盘打得十分精确。而袁绍愚钝不堪,压根没想打完公孙瓒之后虽然得了地盘,但是自己的实力也削弱了,曹操要是想打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做到。倘若留着公孙瓒让曹操自己来收拾,对袁绍来说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但现在的情况倒过来,曹操成了渔夫,袁绍则是那只傻得可爱的蚌。
张绣这边的兵暂时先退了回去,曹操回到许都刚想过个星期天,东面吕布又造反了。曹操大呼:老天爷你还让不让人活啊,我曹操四十多岁了,双休日没有也就罢了,连个星期天都不让人过啊!
原来吕布和陈宫不知道从哪里收到消息,听说曹操联合刘备要染指徐州。吕布顿时恼火,命陈宫、臧霸联合泰山的强盗孙观、吴敦等人,往山东打曹操老窝兖州,又叫高顺和张辽去沛城打刘备,弄得刘备措手不及,匆忙叫人去找曹操帮忙。
曹军没来之前,刘备输得特别惨,曹操的援军夏侯惇来帮忙,也被大将高顺打得惨败,夏侯惇还不幸伤了一只眼睛,要不是他老弟夏侯渊拼命护着,他也得死于非命。曹操见刘备和夏侯惇不顶用,只好亲自上阵,叫曹洪守着西南方向,以防张绣、刘表再次叛乱,自己则赶往东面与刘备和夏侯兄弟会合。
吕布在战事初期有很多机会赢,而且还有陈宫帮忙,但是架不住曹操安排了特务在身边,那就是陈珪父子俩。陈宫多次劝吕布不要相信这两个混蛋,但是吕布不听,说当年打退袁术大军都是陈珪帮的忙,杀了人家没道义。天理何在啊,吕布这种人居然还讲上了道义,从前要是他多讲道义,今天也不会轮到人人视其为虎狼了,他现在才跟人家再讲仁慈,谁还会领情,至少陈珪父子不会。
陈珪没想好怎么出卖吕布,但是陈登已经想好了。他怂恿吕布把妻小和所有的亲信都送去吕布的军事基地下邳,以防曹操攻打徐州时,吕布若是不敌,妻小很可能受到伤害。吕布没什么优点,就是有一种情结——恋家,走到哪里就把一家大小携带,陈宫知道他有这个习惯,所以经常为吕布善后。
吕布听信陈登的话,把家人和近卫军都送到下邳,自己乐呵呵地去打曹操和刘备,哪想过陈登其实是想把徐州城里所有吕布的人都支走,方便自己的老爸陈珪掌握徐州城,好向曹操投降。
在陈珪父子的帮助下,曹操轻松取得了徐州,吕布气得七窍生烟,唯有先打下邳再做打算。陈宫的建议是吕布不要死守下邳,应当去劫曹操从许都方向运来的粮草,只要粮草一断,曹军立退。可是吕布一看到自己的两个女人——严氏和貂蝉,一个个弱得楚楚可怜,不忍冒险离去,搂着两个女人钻进屋子里不出来。
陈宫见此情此景,仰天长叹:今趟不死也难了,我陈宫聪明一世,竟是败在吕布之手,天意啊。
吕布的谋士许汜、王楷才不想死呢,建议吕布去找袁术帮忙。注意,这时候袁术还没被气死。
袁术说:行啊,把你女儿送来做人质,我就帮你。
吕布无奈,只好背着女儿一路杀出去,准备送给袁术,怎知道被曹军一顿乱箭射来,赶忙掉头跑回下邳。
久攻下邳不成,曹操也耐不住了,加上军队狂缺粮草,他渐渐萌生退意,打算等到明年开春再打。但是郭嘉和荀攸对此极力反对,他们认为,此战好不容易已经令吕布疲乏,陈宫此时亦有心无力,当下即是处置吕布的最佳时机,怎么能轻易放过呢。曹操长叹了一口气,那就再坚持两天吧。
事实就像郭嘉、荀攸所想的那样,吕布已经完全丧失突围的信心,整个下邳人心惶惶、粮草短缺,所有的人都勒紧裤腰带,就差出现吃人肉事件。但是按照陈宫的观点,眼下只能跟曹操扛着,看谁能扛到最后。为了加强警备,吕布下令所有的将领不准喝酒吃肉。
有一天,守城将领侯成的一小批战马被人偷了,他派人把马追回来,一时高兴,开了一坛酒,并给吕布送去几壶。
吕布乍见到酒,跳脚说:我刚说不能喝酒,侯成就犯病,给我罚他。
侯成被罚之后,心情特别郁闷,他追马本来是为了吕布,这会儿反而还要挨罚,岂非得不偿失,气死他了。既然吕布不仁,那就别怪他侯成不义。
侯成做了两件事:第一,偷了吕布的赤兔马送给曹操;第二,联合宋宪、魏续等将领反叛吕布。
在午夜梦回之中,吕布正梦到和老婆们快活,外面却传来喊杀之声。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床边的长戟竟然消失无踪,料想是被人偷走。他狂奔出门,却迅速被大批人马围住,没两下子就被逮住,被捆着送上了下邳的白门楼处。而此时曹军已将下邳城完全占领。
吕布很狼狈地被压上来,发现高顺和陈宫也都遭绑,跪在地上。高顺的头歪向一边不瞅坐在上座的曹操和刘备,陈宫则目视前方,脸上毫无表情。
“高顺,你有什么话说吗?”曹操冷笑着问。
高顺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拖出去斩了!”曹操低喝。
高顺被斩,下一个轮到了陈宫。实话说曹操格外欣赏陈宫,这是他对这个“战场知己”应有的尊重,当年陈宫多次破坏自己的谋策,实在是个能人。
“陈宫,这么多年来,你我恩怨少说也有几百重,我很欣赏你,你不如跟我算了。”曹操尽量放柔了语气,并不是怕吓到陈宫,而是真心想拉拢他。
“你心术不正,没有图汉室之意,我并不想跟随你。你一生多行不义,宁负他人也罔顾道义,我不喜欢。今天我说你这些话,料到自己会死,你不要废话了。”
曹操手下的人大多在陈宫手里吃过败仗,对他又恨又欣赏,这会儿看他死前凄凉,一个个神色黯然,都有点心情抑郁。
曹操还想留他,突然灵机一动,对他说:“你死了,你的老母和妻儿怎么办?”意思就是说,你死不要紧,我可能会拿你的家人给你陪葬哦。他这么说也不是真要杀了陈宫家人,目的是为了留陈宫而已。
陈宫嗤笑一声:“我都已经死了,还顾得上家人吗?”自己把脖子向刽子手的刀上一抹,英勇地对曹操说再见。
陈宫够英勇,叫所有的人都佩服。曹操在一旁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不是真想陈宫死啊,便叫人把陈宫厚葬了,还特意吩咐要好好照顾其家人。
吕布一看陈宫都挂了,自己还坚持什么,赶忙给曹操赔笑脸:您看,曹爷,我都败给你了,这次是真的服了,你就饶了我吧。他说完还向刘备抛了个媚眼,希望后者能帮他说两句好话。哪知道刘备转头对曹操说:曹哥,别忘了丁奉和董卓的下场,吕布最擅长背叛和跳槽,利用完一个就登一个。
曹操一拍大腿,对啊,他都把这两码事给忘了,吕布绝对不能留,拉出去勒死吧,留他个全尸,够给面子吧。
吕布尚未断气,他手底下的张辽飞便奔过来要跟他一起赴死。曹操见状慌忙拦下来,张辽是个人物,也是个汉子,死了太可惜了,不如收归己用,便拜他为骁骑将军。
另外一个跟着吕布的青州军统领臧霸也来投靠曹操。不过臧霸收留过两个人叫徐翕、毛晖,这两小子原本是曹操当兖州牧时的手下,在张邈、吕布占兖州时阵前倒戈,成为吕布方面的人。臧霸投靠曹操,曹操提出一个条件,必须把徐、毛两小子的头拿过来,否则甭谈。但是臧霸一向讲义气,就是不肯,还把这事情跟刘备讲了。刘备看他可怜巴巴的,便在曹操面前说了两句好话。曹操一向比较讲道理,除了那次老爸被杀的事情,其他一切都好谈,便饶了徐、毛二人,欣欣然将臧霸上归己有了。
曹、吕之战结束不久,天下的时局开始发生了不寻常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