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揭秘三色大亨:张啸林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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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挣扎黄浦江(1)

(第一节)守望相助

入了青帮,张啸林便不再抱台脚、设茶会,要有自家的码头了,他要重敲锣鼓另开张,在码头上干一番大事业!

于是,张啸林自恃身材魁梧,臂粗力大,凶狠毒辣,敢打善打,除了在地盘上巧取豪夺、诈财骗钱之外,摸清了码头的状况后,便开始伺机上船抢货。当时凡有装船的货物或靠岸卸货的船只,都会有流氓伺机明抢暗夺。张啸林凭借身高力大,又有一身不错的拳脚,通常一人能敌三五人,抢货屡屡得手。

此外,张啸林还广收门徒,发展势力。因为有青帮“大”字辈樊瑾丞做靠山,自身又是“通”字辈成员,比一般跑码头的辈分高,他也确实有些领袖魅力,所以愿与他结交或愿做他门徒的人不断,势力发展很快。很快,“张啸林”这三个字就在东昌渡码头乃至十六铺都响亮起来,下一辈的流氓都开始称张啸林为“张爷叔”,随着他越打越凶狠,不久他又在门徒中自比奉系军阀张作霖,他们又捧他为“张大帅”。

当时,上海滩上的流氓团伙甚多,谁也不服谁,相互争霸。张啸林和广东帮流氓为了夺取码头上贩运水果的权利,就大打出手,混战一整天后,最终大获全胜。张啸林因此名声大振。

张啸林打出了名,生意就找上了门。

看中张啸林的是来自杭州的一个大锡箔商,跟现在的保护人乌木开泰合作不愉快,就想换一个合作伙伴。

当时,东昌渡一带码头是杭州锡箔船起卸货物的地方,由于受流氓骚扰,丢失货物的事情常有发生。杭州的锡箔商见张啸林在码头上的流氓帮里有些脚路,又是浙江人,就和他商量,为保护每船来货在码头上不受损失,他们愿意按来货所值抽取一定比例作为“保护费”,双方长期合作。这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张啸林欣然同意。这是他跑码头以来承接的最大一桩买卖。

令张啸林头痛的是,杭州锡箔商的商船量大数多,自己能控制的东昌渡码头根本吃不下这笔大买卖,他哪里有那么多人手分身保护呢?万一发生货物被抢之事,收不到预期的保护费不说,坏了声誉就等于断了往后的财路。他必须得找其他码头的朋友合作。三思之后,他觉得要找一个胆大心细、信誉卓着的合作伙伴,最好还能自己控制得住,便决定去十六铺码头找人合伙。而当时十六铺码头的说话人是外号叫“水果月生”的杜月笙。

杜月笙,生于1888年8月22日的上海川沙(今属上海市浦东新区)高桥南杜家宅。原名月生,后由国学大师章太炎建议,改名镛,号月笙。

杜月笙出身于一贫苦家庭,其父杜文卿,多年在高桥镇的一家茶馆当堂倌,后又与人合作在杨树浦开过一家米店,惨淡经营。母亲朱氏则时常帮人浆洗衣物,补贴家用。杜月笙童年生活极其清苦,四岁丧母,六岁失父,凄凉不堪,只好投靠外祖母。十四岁,杜月笙离开了无依无靠的家,来到上海滩,在十六铺“鸿元盛”水果店做学徒。日夕与流氓、歹徒为伍,又嗜赌成性。因为当学徒没有工钱,所以也没什么钱可以供他赌博押注,于是他不时小打小闹地挪用店里的钱。没多久,输得太多亏空太大,他就被老板赶了出来。没了工作,衣食无着,他就四处讨饭以自存。流浪漂泊构成了杜月笙童年生活的主旋律。

舅父朱扬声是个木匠,勉强能维持生计,曾给他些小本钱,让他去贩卖大饼油条。但他常去赌博,把本钱也输个精光。后转到十六铺“潘源盛”水果店当店员。

当时的十六铺是上海最繁华的地区,处于法租界和南市交接地带,华洋杂处,藏污纳垢。这里水陆码头集中,成为进出口货物的集散地。大商号当街林立,水果、海鲜、山货等批发商号鳞次栉比。

杜月笙刚进“潘源盛”时,鉴于在“鸿元盛”敲掉饭碗的教训,一心一意地干活,按月领取一份薪水。有了一点本钱后,杜月笙便在十六铺码头旁边挤了一角,摆了个水果摊,从水果店和水果船讨些好的坏的水果,走街串巷,四处叫卖。

杜月笙有一手上好的削水果皮的手法,他往往站在别人背后,看人家搓麻将或推牌九,嘴里和别人谈笑的时候,飞快地动着手指,一眨眼的工夫,均匀地削下一圈圈果皮,粗细深浅如一,一刀到尾不断不折。加上他善于精打细算,从不把烂掉的水果扔掉,而是削了皮去卖,切块贱卖或用糖腌渍起来,故被同行戏称为“水果月生”。

在五光十色的上海滩,大街小巷,满布着大小赌场、烟馆和妓院。流氓、地痞等社会渣滓趋之若鹜。杜月笙混杂在这群人里,靠做水果生意赚几个小钱度日,多寒酸!待有俩儿钱后,仍然和三朋四友聚赌。那时,杜月笙没有固定的住处,衣衫褴褛,天暖时干脆赤膊短裤。杜月笙穷归穷,但有一副侠义心肠,愿意和所有的兄弟分享自己最后一个铜板,自小的流浪生涯使他为人非常慷慨,倘若有哥们没钱吃饭,只要他身边还有两角小洋,即会毫不犹豫地全数掏出来给他,在穷兄弟堆里颇有点儿名气。赢了钱,他就请那帮瘪三朋友大喝一顿;输了钱,再去偷,去抢,去卖水果。

这样晃了一年多,杜月笙仍是个潦倒落魄的穷光蛋。杜月笙好赌,在十六铺白相人中赫赫有名。他可以一天不吃饭,但绝不可一天不赌钱。如没有赌资,他就喝令他的瘪三伙伴把裤子脱下来,让他拿去当了下赌场;输光了赎不回来,让他们穿自己的裤子出去,自己却躺在被窝里睡觉。日子过得很苦,但他是个富有心计的人,常常出些坏主意教唆小瘪三们混饭吃。

十六铺的乞丐、流氓数不胜数,而那些打扮得妖形怪状的风骚“野鸡”,挤在人群里拉客的也不算少。杜月笙就做了烟花间的杂役,日常时间替妓女拉皮条,给嫖客跑腿。靠山吃山,杜月笙在烟花巷里自然练就了吃、喝、嫖、赌的诸般技艺。杜月笙浪迹于这种场所,有了资历,门槛渐高,也交了些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当时的十六铺一带若有哪个兄弟无计可施了,很自然会想到“找月生哥讨生活”。杜月笙虽然自己依然潦倒,但对比自己还困顿的兄弟,总是格外照顾,为他们找财路。他们合伙欺诈初来乍到的进城农民,强迫他们把蔬菜、水果卖给某一商店,诈取佣金。有时也贩卖些海员夹带的私货。但他最羡慕那些各霸一方的流氓头子,作威作福,更感到如果没有靠山、没有势力难以在这种蛇蝎出没的地方捞到便宜。只要有势力,干什么都能发财。于是,有心去做一个敢作敢为的大恶棍。

也就是在这一段时期,杜月笙入了青帮,正式成了“在帮”的白相人了。杜月笙的“老头子”是十六铺码头的大亨陈世昌,其实此人平生胸无大志,是个街头行骗的不大不小的混混,绰号“套签子福生”。所谓“套签子”是一种比较低级的赌博勾当。当年上海十六铺小东门一带,到处是烟馆、赌档及各种哄骗敲诈老百姓的地摊,陈世昌就在那儿手拿三根一头各涂着红、黄、蓝的竹签,其中一个下端有洞,用一根细红线系住,另两根则无,向行人显示,引诱赌客下赌注,用铜圈套系红线的签子,让顾客自选一种颜色来套,套中赔钱;又或套着下面红色的一根,便可得一个水果或一包香烟之类,未中则输掉赌资。

陈世昌在上海滩虽不显眼,但他天天摆摊日子也还算过得去。陈世昌是青帮“通”字辈人物,在十六铺一带小有势力。在青帮中,“通”字辈算是较高的辈分,仅次于“大”字辈。民国初年以来,上海青帮中辈分最高的“大”字辈的“老头子”,加起来也就17位,实属凤毛麟角。上海滩上诸如烟、赌、娼、盗、绑、杀等黑道各行,大都是由“通”字辈的青帮成员在掌管。

像袁克文是袁世凯最喜爱的二子,是清末民初有名的“名士”,文采风流一时无二,为了投身侠林,捞个最高辈分,专程跑到山西,在一位“礼”字辈青帮前人墓前磕了头,算是拜了师,成了青帮“大”字辈。

按照青帮的字辈,“通”字辈后面是“悟”字辈,杜月笙拜“通”字辈陈世昌为老头子,按顺序列为青帮中的“悟”字辈,是较低的辈分了。杜月笙加入青帮,是正经八百地进香堂,经历了一整套既烦琐又隆重的程序和仪式。

杜月笙加入青帮后,虽辈分不高,但有了靠山,做事就有恃无恐了,在十六铺码头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不过,这时的张啸林无论从名气还是实力来看,都远在杜月笙之上。张啸林与杜月笙见面后,一见如故,谈得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张啸林之所以选中杜月笙,不仅仅在于杜月笙讲义气,更在于杜月笙仗义疏财,办事爽快,不会在价格上斤斤计较。张啸林给的条件是十六铺码头的保护费按四六分账,自己拿四成,杜月笙欣然接受。张啸林就这样结识了杜月笙。

两人洽商妥了之后,杜月笙就带着手下的弟兄把货物引渡到自己这边码头卸货,从中收取规定的保护费。张啸林言而有信,如数付钱,两人的关系也向前进展了一步。

就在两人以为一切顺利、各怀发财梦的时候,他们却惹恼了一对着名的流氓夫妻——乌木开泰和他的姘妇施锦绣。

乌木开泰原名范开泰,南汇籍,年近三十,相貌也生得端正,因专做乌木生意发了家,被人称作“乌木开泰”,是青帮“通”字辈。

上海的城隍庙是上海城内一处着名的游乐场所。它还是闻名中外的传统工艺——乌木工艺的唯一销售点。

乌木工艺包括乌木筷子、砚匣、果盒、茶盘、扇盒等制作,它细巧玲珑,美观大方,不但畅销国内,而且远销东南亚国家。城隍庙一带,乌木开泰做乌木生意做出了名,运来上海的乌木,几乎都经他手进来,然后被艺人加工成品转手卖出去后收取佣金,所以生活过得挺富裕。作为青帮小头目,他当时已是城隍庙董事成员之一,在十六铺及城隍庙一带恶势力也不小。他除了做乌木生意,还经常出入小东门一带的客栈,做客商的保护人,从中赚取保护费。杭州锡箔船商的生意,有一部分便是在他的保护下进出上海滩的。这样一个大人物,是当时的杜月笙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的,偏偏这个乌木开泰没调查清楚,不知道张啸林才是主谋,以为是杜月笙一个人干的,就要找杜月笙的麻烦。

说起施锦绣,上海滩无人不晓。施锦绣是江苏常熟人,长得人高马大,相貌一般,可她却是当时上海第一批出现的“十姐妹”女流氓之首,江湖人称“强盗锦绣”,是黄金荣老婆林桂生的大阿姐,所以连大名鼎鼎的黄金荣都得给她面子。

黑道上有句俗话叫做“一码头不得有二人占”,意即一国不能有二主。乌木开泰以为杜月笙见钱眼开,忘了道上规矩,便准备好好教训他。除了纠集自家弟兄,乌木开泰还派出手下联络其他几个在码头上以抢为生的流氓团伙,结果锡箔船一到十六铺码头,各路流氓从四面八方一齐涌来,公开动手抢劫。杜月笙是初生牛犊,不知深浅地与他们在十六铺码头发生了殴斗。

这场殴斗轰动了整个小东门,因为涉及各流氓的切身利益,所以打起来简直是有你无我,拼了性命。而杜月笙手下毕竟多是些混混,没经过大场面,眼看对方一群职业流氓挥舞着棍棒、砍刀冲过来,早吓得魂飞魄散,几个回合下来就倒的倒逃的逃,只剩下个杜月笙抡着一条铁棍绝不退缩,坚守着阵地。

当时的杜月笙哪是乌木开泰的对手。俩人形体瘦壮区别不说,杜月笙的势力不及乌木开泰的十分之一,另外还有那按兵未动的施锦绣一帮女流氓。杜月笙因为先天严重营养不足,发育得一直不好,身体很瘦,也没多大力气,本不擅长于打架斗殴,而躲避又以为不齿,便硬着头皮与乌木开泰较量。结果,乌木开泰只动动嘴,手下爪牙们的铁棍、铁尺如雨点般打将下来,没多一会儿身上就创伤无数,不省人事了。

这时,许多码头上的帮内人物出面劝解,要乌木开泰给他留条性命,乌木开泰本来就不想明里杀人,故借此台阶带人扬长而去。

张啸林闻讯后十分震惊,当即火速赶到十六铺码头。到那里一看,杜月笙当街横卧,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如死人一般。

张啸林将杜月笙背回东昌渡附近自己的居所,一路上想想自己闯荡上海滩的艰辛,不由得心中泛起同病相怜之情。背回杜月笙后,张啸林请来医生为他诊治。

杜月笙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张啸林坐在旁边,那是他家。为了治好杜月笙的伤病,张啸林延医问药、精心护理,用尽手中所有的钱。到最后医药费没钱支付了,当时正是寒冬腊月,张啸林犹豫再三,只好脱掉身上的棉袄拿去当掉,为杜月笙买来草药,精心调治,最终才将杜月笙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一切杜月笙看在眼里,内心充满了感动。“大哥,我感激你一辈子。”这是他唯一能说的话,从此将张啸林当作兄长看待。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两人同为上海滩闻人后,杜月笙对张啸林处处表现出迁就、忍让的态度,为的是感激这一救命之恩。

(第二节)红运当头

杜月笙被打之事,张啸林派人四处打探,才知道是乌木开泰所为。杜月笙伤好之后,自知实力不济,不敢再在码头上混。张啸林当时同样惹不起这个大人物,那时,张啸林虽有“大”字辈樊瑾丞做“老头子”,但乌木开泰的背后是官匪两帮在撑腰,他想治张啸林,张啸林则必死无疑,只能躲着。最后是樊瑾丞出面,乌木开泰毕竟是晚辈,不能不给面子,这场风波总算是摆平了。

这段时间杜月笙比较消沉,码头丢了,也没心思再像原来那样小打小闹,想想自己二十好几的人了,至今一事无成,不免有些伤感。杜月笙终于遇到了一个救星,这人名叫黄振亿。黄振亿是杜月笙师父陈世昌的同参兄弟,没什么大本事,落魄潦倒了半生,很不招人待见,人称“饭桶阿三”。其实这人表面不才,实则鬼精,他平时就喜欢杜月笙的聪明伶俐、活络机警,早看出这个瘦骨嶙峋的后生绝非池中之物。最近,师兄陈世昌也跟他打过招呼,有合适的机会多多关照杜月笙他们几个后辈,如今见杜月笙差点儿被打死,就想帮他一下。

现在有个好机会,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杜月笙。

这天,黄振亿看到杜月笙正袖拢着双手坐在墙角晒太阳,使走上去拍拍他的肩头:“月笙,有个好去处,师叔介绍你去好不好?”

“哪里?见谁?”杜月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地问。

“八仙桥同孚里,黄金荣公馆。”黄振亿低声说。

杜月笙一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是一步登天的机遇!杜月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一看黄振亿胸有成竹的表情,不由得心跳就加速了。

“黄金荣”三个字在当时的上海滩,早已如雷贯耳,黄公馆,那该是怎样的一个圣地啊!

人人都知道这位法国巡捕房里的华探头目,财势绝伦,八面威风,高不可攀。

黄金荣生于1868年,原籍苏州,出生在上海漕河泾。刚生下时方头大耳,家人以为是富贵之命,将来可能家有千金,享受荣华富贵,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金荣。其父黄炳泉在苏州吴县县衙当刑事班头,在平民百姓眼里,也算是一个吃皇粮的官了。黄金荣从小顽劣,不爱读书,头脑却很灵活,经常跟捕快叔叔们泡在一起,了解了不少江湖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