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十四岁时,父亲因病去世,留下母亲虞老太太和姐弟两人,依靠母亲给人洗衣服勉强维持生活。但是,一个人工作,全家人还是吃不饱,于是,母亲就把他送到孟姜堂内做些杂活,在堂内做些扫地、挑水、洗洗菜等零碎活儿,混口饭吃,过着像小和尚那样的打杂生活,因此当时的人就叫他小和尚。后来由于上海流行一种传染病,黄金荣也被感染,虽然侥幸地活了下来,脸上却生出麻皮,又被人们称作“麻皮金荣”。
黄金荣在孟姜堂做杂活时,仍然是过着半饥半饱的生活。三年后,即1884年,十七岁的黄金荣到其姐夫黄全浦开的裱画店当学徒,要从打杂做起,包括带孩子做饭。这家裱画店开设在豫园路环龙桥下,名叫萃华堂裱画店。黄金荣做学徒期间很认真,每月拿月规钱400文。在此期间,黄金荣结识了一个对他今后命运产生了重大影响的人物——来自苏州的,也就是后来成为杜月笙老头子的青帮“通”字辈陈世昌。黄金荣跟着陈世昌混,很快学会了各种作弊手法,比如在骰子里灌铅,打麻将“轧板”等。不久,陈世昌特地从三流妓院找来一个年轻妓女陪黄金荣,黄金荣从此开始接触了女人。
做了三年学徒,出师后,师傅又留他站了两年柜台,他虽然能任劳任怨,但是收入也不多,每月仅40个铜板,莫说给母亲贴补家用,就连黄金荣本人的开销也断乎不够,生活仍然清苦,谈不上供养母亲,母亲仍靠洗衣服维持生活。不过,虽然他不肯吃苦,也还是学到了一些裱画技术,尤其懂得了一些以假充真、偷梁换柱的技巧。
黄金荣在裱画店干了五年就不干了,从此在法租界和一群地痞流氓鬼混,成为上海滩的一个小混混。
1890年,黄金荣二十二岁时,法租界为了加强租界内的治安,法国驻沪总领事白早脱和公董局总董白尔研究决定招募120名华人巡捕。租界,是西方帝国主义列强侵略中国的产物。1849年,法国在上海开辟租界,随着地盘的扩大、人口的剧增与工厂设施的增加,原有的保卫力量已远远不能满足需要,租界当局遂决定再招收一批华捕。这时的黄金荣正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便决定去碰碰运气。
黄金荣曾当过裱画匠,后又在上海县衙门里做过一阵子捕快,他来到设在公馆马路法租界总巡捕房报名应试,也许是他那强壮的身体占了便宜,他居然被录用了。其实,黄金荣一个邻居陶婆婆的儿子起了大作用,那人刚从上海中法学堂毕业,进入法租界巡捕房充当翻译,陶婆婆就叫她儿子在巡捕房内打了招呼,因此才金榜题名。
进了巡捕房后,黄金荣就跟在法国巡捕的屁股后面,挨家挨户去征收“地皮捐”、“房屋捐”,从此黄金荣成为法租界捕房的三等华捕。黄金荣当了三等华捕后,决心大干一场。他知道要想出人头地,首先要在法国人面前露一手,要能破获西捕、安南巡捕和其他华捕无力破获的大案要案,因此他表现得格外卖力,破了一些案子。由此,他获得上级的欣赏,一下就由华捕提升为巡捕房便衣警察,俗称“包打听”。提拔后的黄金荣被派差到十六铺一带活动。
十六铺码头是所谓“华洋杂处”之地,是当时最大的商品集散地,进出码头的不仅有劳工、商人、掮客,更有一伙伙的流氓瘪三,岸上比比皆是的各种商行、土行、妓院、茶楼、烟花间等,更成为藏污纳垢的场所。由于黄金荣在萃华堂学艺期间,常到城隍庙得意茶楼喝茶,结识了城隍庙一带的地痞流氓和青、洪帮分子。他进一步有意识地和这些人厮混,逐渐网罗了一批流氓混混,除了郑家木桥那群流氓瘪三,还有陈世昌手下那帮青帮小混混,个个都是黑道上的干将,此后他又逐渐收买了码头上其他几股势力的头目。为了获得巡捕房的信任,他还制造假象,用贼喊捉贼的办法提高自己的威信,他一面布置一批喽啰走卒,约好某月某日在什么地点作案抢劫,一面向法国警探告密。他掌握了带人破案的主动权后,自然就破了案。
除了“耍鬼”立功之外,黄金荣办事还是特别卖力认真,破了一些案子的。不久,黄金荣被提升兼任刑事科外勤股和强盗班两个部门的领班。
其后,黄金荣经人介绍,被林家招为上门女婿,住在八仙桥同孚里。林桂生长得小巧玲珑,黄金荣见到林桂生的第一眼,却觉得这是个世间奇女子,浑身透着那么一股浓缩的精干与灵气,而林桂生第一眼见到黄金荣,仿佛不曾注意到他脸上的麻子,感觉他大气豪迈,甚至器宇轩昂。的确,太太林桂生为人泼辣,精明能干,对黄金荣的事业帮助极大。
黄金荣最初的工作是在十六铺码头一带管理治安,他的破案效率很高,在巡捕房内慢慢就有了威信。最令黄金荣得意的还是侦破法国天主教神甫被绑架案。
法国的天主教神甫姚主教,和法国驻沪总领事、巡捕房总监等都是好朋友,具有操纵上海法租界的实力。一次为了传教,他坐火车去天津开办教堂,在山东被军阀张宗昌手下的部队给绑架了,准备勒索一笔巨款。
姚主教遭绑架,连法国国内都给震动了,奈何他们连绑匪是谁都不知道,总监急得焦头烂额,命令侦缉人员全部出动,四处探听,都没有消息。到哪儿去想办法呢?只能高价悬赏:凡通报姚主教下落并属实者,奖3000元;如能救出,则重奖10000元。黄金荣心里为之大动,他发动手下,千方百计搜寻线索。
该黄金荣走运,吴佩孚部下一个叫韩荣浦的后勤副官到上海来买东西,身上带的100块钱在火车站被偷了,走投无路之际,忽然想起有个老乡在法租界捕房当差,就来到法捕房。黄金荣向他打听姚主教被绑架之事,这个韩副官对此事恰好有所耳闻,黄金荣许下重金让其回去打探。不久,韩副官便打探得清清楚楚,并同绑架姚主教的张宗昌部队取得了联系,探听到主教被关押的地方,把赎金都说定了。结果,为了怕对方漫天要价,黄金荣叮嘱韩副官绕过部队的军官,直接买通乡下的看守人员。黄金荣带领几十个便衣,把姚主教营救出来,前后一共只花了几千元,顺利返回上海。
为此,法国巡捕房提升他为唯一的一个华人总探长,另派8名安南巡捕给他当保镖。而在社会上,越来越多的地痞流氓团结在他的周围,从此以后,黄金荣手操权柄,更是飞扬跋扈、胆大妄为,声名远播,成为地方一霸。
权力和名望达到相当高度后,聚集到黄金荣门下的流氓、瘪三、白相人,乃至寻求庇护的商人等也越来越多,许多人想拜黄金荣为老头子,无奈黄金荣都不曾拜过山门,一时寻不出个名目。1901年,黄金荣的儿子黄钧培满月那天,前来道贺者川流不息,天井里、客厅里,人满为患。于是,黄金荣开始与林桂生合计开香堂收徒之事,商量的结果:自立码头!
于是,黄金荣开始大肆收徒。尽管他从未拜过老头子、开过香堂,是个“倥子”,他却凭借着势大财粗而自称为青帮老大。黄金荣各个道上的朋友,包括政界、经济界等,无论是否在帮,一概赶来助阵,包括洋行买办虞洽卿。因为他的门生收得太多,一切手续就全免了,只要钱到位,递张门生帖子就行,所以黄金荣的门生众多,保守估计也有两三千人。黄金荣手里有了钱,就买下老北门民国路同孚里一座整齐的弄堂房子,自己住一幢,其余七幢房子分给了手底下的各位大将居住,称作黄公馆。
黄金荣开香堂收徒后,便以青帮大头目自居,自称“天”字辈,比“大”字辈还多一画,手下有了众多门生,黄金荣的日子过得越发潇洒起来。他利用手里的权,贩卖鸦片、开设赌场、合伙开跑狗场等,不到几年就成为上海滩上的头号大亨。
黄金荣水涨船高,黄公馆自然更加热闹起来,他住的同孚里一带人来车往,门庭若市,个个趾高气扬,气势非凡。可是,这一下公馆里的人手就显得有些紧张,当家人林桂生便托人给介绍几个用人,杜月笙正好有了这个命运。
杜月笙曾不止一次路过民国路,每当他走过弄堂口,总是远远地看上两眼,他也很羡慕在同孚里进进出出的人群。那些人,谁不是挺胸凸肚,趾高气扬,他们席暖履丰,出手阔绰,平时生活至少吃的是油,穿的是绸。不过,在他心里想,像黄金荣这样的大亨,岂能是他所攀附的!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然能成为其中的一员,杜月笙惊喜不已。
黄振亿带着杜月笙到同孚里的时候,在同孚里门房里,一条红木长板凳上坐着五六个彪形大汉,黄振亿亲热地与他们打招呼,那帮人皮笑肉不笑,爱理不理地点点头。杜月笙迷迷糊糊,头昏脑涨地跟着向里走,终于到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