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祁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整个晚上,他好像都没有变换过姿势,一直保持着入睡前的拥抱状。我睡得酸胳膊酸腿,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懒洋洋的眼睛一张一合的。
“喂,你醒了就别睡了,快起来。”我推了推他,他再不放开我,我就快散架了。
我越说他,他反而越嚣张,小脑袋窝进我的胸脯,愣是不肯起来。唉,这招我小时候也用过,老妈催我上幼稚园,我就用这一招对付的。
门外,有丫头的小碎步经过,脚步声在门口时戛然而止。
叩门声,小丫头在外轻轻地叫了一声:“十七爷——”
刚刚还在赖床的殷祁,噌地坐了起来,带着沙哑的嗓音,问:“怎么样了?”
小丫头在外回道:“今早御医说,六王爷已经无恙了。”
殷祁明眸灿然,抓着我的胳膊就一个劲儿地摇,“听到没有,六哥没事了……他没事了……”
我正浑身酸着呢,被他一摇,仿佛全身的关节都在嘎吱吱地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稍稍安定了下来,却仍是激动不已。
“十七爷?……十七爷?……”门外的小丫头一定以为殷祁疯癫了,拼命地在外叫他。
殷祁停止了兴奋,低沉的声音传出去:“怎么?”
“十七爷要洗漱了吗?奴婢……”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殷祁却已打断,“出去,都不要进来!”
我捶打着酸酸的手臂,掩嘴打了个哈欠,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道:“这下好了,你可以放心了吧。”我就想嘛,殷臻是个祸害,祸害遗千年,哪有这么容易翘辫子的!
殷祁忘形地笑了笑,见我衣衫不整,斜了我一眼,说:“快点,跟我去见六哥,不要磨磨叽叽的。”
我抡起绣拳,往他小身板上一拳,“谁磨叽了?”他还好意思说呢!
殷祁邪邪地一笑,拦截了我的绣拳,蓦然在我手背上一亲,又闪动着他无辜的小脸,“迎雪,你真香!”
我起了一身的小疙瘩,得了便宜还卖乖,往他屁股上踹一脚,“下去!”
他憋屈地望了望我,下了床顾自穿戴起来。我怔怔地看着他,一个晃眼,这样的早晨,怎有些打情骂俏的感觉?好似新婚燕尔那般甜蜜?
我拍拍脑瓜子,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
“小十七!”我穿好衣裳,走过去,他正埋头拾掇着繁琐的衣裳。
“嗯?”他应了我一声。
“你……刚才跟她说话了……”我指的是刚才的小丫头,他不是向来装酷,不与外人交流的吗?
“我又不是哑巴!”他眼角白了我一眼,但嘴角却轻轻地一扬。
呵!他转性了,也开始改变了吗?他有些时候真讨人喜欢,好可爱啊!真想……真想亲他一口……
我正想把头凑过去,他忽然抬起头来,迷惑地看着我,“你干什么?”
我倏地红了脸,结巴道:“没,没有!”天啊,难道,难道我有恋童癖?我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在现代,我又不是没遇到过可爱的小孩,还不是说亲就亲的嘛,只是到了古代,这些自然的感情就被伦理给束缚了……
等等,我怎又开始胡想了呢?什么伦理?什么束缚?乱了,乱了……
“喂,你发什么呆啊?”殷祁不耐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拉起我的手,说:“走啦,看六哥去!”
我被他牵着,连同乱舞的思绪……
殷臻的房内,充满了药的苦涩。殷臻躺在里间养伤,外间则被御医们占领了,成了一处小药庐。几个御医正忙活着捣药,称药,见我与殷祁进去,正要向殷祁问安,却被殷祁挡了回去,继续弄着药。
殷臻已经脱离了危险,但屋里屋外伺候他的人倒不下二十个,真是龙子啊,这般的待遇!听说,昨儿个夜里,皇帝在殷臻这里待了好一会儿,直到御医拍胸脯保证殷臻无碍,皇帝才放心地离去。
这会儿,应该是刚过卯时,忙碌了一晚上,大伙都累趴下了,殷臻的床边只有三四个丫环守着。
“十七爷——”殷祁刚进去,丫环们便请安问候。
床榻上的殷臻,缠着厚厚的白绷带,殷殷的血迹染在上面,看来,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他的确受伤不轻啊。
殷臻醒了过来,侧过头,见殷祁与我过来,嘴上动了动,声音薄弱,但那个口形,我与殷祁都知道,他在叫殷祁:“小十七!”
“六哥,你好些了吗?”殷祁倚在床边,与他相望。
“小伤,很快就好了!”殷臻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惨白的脸上,因着笑容而变得暖和了,“小十七,等我好了,咱们再骑马去!”
“嗯!”殷祁应着他。
殷臻扫了眼房中的丫环,道:“你们都下去。”
“是,王爷!”丫环们鱼贯而出。
殷祁见他屏退了左右,不由地问:“六哥,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殷臻瞥了瞥我,朝殷祁说道:“小十七,这几天你小心一点,出门的时候多带些人在身边。”
殷祁茫然,问:“六哥,怎么了?”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殷臻没有明说,但我想,应该跟此次遇熊事件有关,到底对方是想对付我呢,还是对付殷臻?
不过,我一个小丫环,对付殷臻两兄弟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吧!
殷祁一味应着,倒也不反驳,他也知道,殷臻是为了他好。但是隐隐中,殷臻似乎有什么话,却没有完全吐露出来,只隐晦地说,过几日,便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了。
殷祁在他房里待了一刻钟,两人随便说了几句,但只字没有提到我,他们在避讳,或者说,他们不想提我这个伤害他们兄弟感情的人?
临走前,殷祁拉我出了房间,说:“迎雪,这几天六哥伤重,你先陪他吧。”
先陪他?这话听得有些便扭!
殷祁顿了顿,又说:“等六哥完全好了,我还是会把你要回来的。”
他说的坚定,不容置疑。顿时,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物品,被人抢来抢去,难道我自己就不能支配我自己吗?
望着殷祁渐渐走远的背影,我的心底有一个疑问——
如果让我选择,殷臻与殷祁,我到底喜欢跟谁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呢?
答案是——
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