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正在假寐,忽听外面锣鼓喧天,紧皱着秀眉阴着一张小脸嘭地一声将门甩开,白鹤与黑雁都暗自退后一步,跟阿颜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不能说十分了解也知道个八九,阿颜最恨别人扰她的清梦,被吵醒了心情会超差,往往做一些很暴力的事。心道商俦又惹祸了。
“怎么回事?”阿颜本来常带笑意的脸上此时乌云密布,让人忍不住再退了三尺。
“俦王来接您了。”白鹤很清楚现在最好不要再惹她,把责任能推就推得一干二净。
阿颜的脸又黑了几分,大雨即将倾盆。
商俦欢天喜地从外面进来,看到阿颜不善的模样不由得感到背后凉气森森,见惯了她的笑脸,现在才发现她生气的时候这么渗人,只是不知道谁惹她发这么大的火。
啪地一声,商俦的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出手的速度和力道都是前所未有,白鹤和黑雁再退一步,同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好像被打的是他们。
“你干什么又打我?”商俦觉得十分委屈,堂堂俦王竟然被人接二连三地甩耳光,更奇怪的是,他却从来没有躲得过。
外面鼓乐戛然而止,阿颜打了个哈欠走进屋里接着睡,对商俦不闻不问。白鹤同情地看了商俦一眼,挨了打还不知道为什么,真是可怜。
“你不知道她不喜欢别人打扰她睡觉吗?”
商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打扰过阿颜睡觉,他知道阿颜贪睡,早上起来穿衣服都是自己动手。
“再等等吧,她睡醒了心情就会出奇地好,也许不会计较刚才的事。”
商俦再、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他的阿颜还有这个怪癖。
阿颜要回府,红楼里的生意全部交由白鹤打理,黑雁则以贴身侍卫的身份跟着她入住西园,这让商俦十分恼火,但又不敢逆了她的意,生怕她一怒之下反悔。
良妃像门神一样杵在西园的门口,满脸气愤,没想到商俦居然敲锣打鼓地去接阿颜。
“王爷,迎回一个青楼女子是一件很风光的事吗?王爷将自己的身份置于何地?”
商俦冷笑:“本文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插嘴,如果你再敢去找阿颜的茬,本王不介意让你把东园让出来。”
说罢搂着阿颜的小腰将她送进了西园。
良妃惨白着脸拂袖而去,看着她怒火冲天的背影,商俦笑得十分讥诮,如果她不是恩师的女儿,他是不会容忍她到现在的,别把俦王府当成娘家,这里不是任她为所欲为之地。
俦王府的布局,俦王有他自己的北园,东园是王妃的住处,西园住的则是侧妃们,但商俦将它布置了一翻,西园便成了另一个王妃的住处,侧妃和侍妾们全都住进了南园之中。
自从进了王府,阿颜的小日子过得倒也清净,教教商子扬习字,听听白鹤汇报账目和山庄的情况。秋去冬来,阿颜惧冷,连门都不愿意出了,像一条冬眠的蛇。
傍晚掌灯时分,白鹤来了,阿颜正爬在商俦的身上取暖,商俦怜爱地抚着她的秀发,但他们之间的动作也仅止于此,在未经阿颜允许的情况下,商俦从不敢越雷池一步,也许是惧于阿颜掴人耳光的技术和速度吧。
阿颜从商俦的身上爬起来,慵懒得如同一只小猫,商俦识相地走了出去,每当白鹤来的时候他都不准呆在西园,这是阿颜为他这个一家之主定下的规矩。
“真没想到他这么听话。”白鹤将帐本扔在桌上,走到火盆旁去烤手。阿颜没接话,朝欢歌丢了一个眼色,欢歌将帐本拿到她的面前。
“他想见你。”白鹤道。
“告诉他我一切安好,不用担心。”阿颜边看账本边说道。
“你怕商俦吃醋?”
“我是为他好。”阿颜将帐本扔到一旁,“他既然选择了退出,我不想再把他扯进来。”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商无双没死,但谁也没去追究,一来都明白他不会再与他们争斗,二来谁也不想再招惹麻烦,断情山庄毕竟不是好惹的。
白鹤点了点头道:“我会跟他转达的,你说得有道理。”
翌日,阿颜梳妆完毕,看到外面竟然在下雪,心里不由得了一阵欢喜,在屋里闷了这么久,该出去走走了,于是吩咐欢歌将她的轻裘披风拿来,穿上便走了出去。
西园很大,原本分着四个院供四位侧妃居住,阿颜说不喜欢,商俦便让人把那些院子拆了,改建了一个小花园,只留阿颜住的主屋。
回想往事,阿颜轻哼一声,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也许只是给一点补偿吧,毕竟他弄坏了她的身体。
忽然看到管家带着一队人进来,阿颜颇感意外,这内宅除了王爷跟小厮,哪容其他的男人随便进出啊,管家看到阿颜脸色微变,实在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雪天出来走动。
“常青见过王妃。”常青弯腰行了一礼。
“这是要干什么?”阿颜本欲上前查探却被常青拦住了去路,阿颜皱眉刚欲发作,却听常青说道:“王妃还是先回屋吧,您在这他们没法干活。”
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是不允许随意露面的,更何况阿颜是王妃,别的男人敢多看她一眼就有可能被剜目。
阿颜娇嗔一声,不阴不阳地说道:“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是被王爷从红楼里迎出来的?我还怕人看吗?”
常青笑道:“王妃此言差矣,就是王爷不去迎您,您依旧是俦王妃,这是不争的事实。以前被人看了也是无奈,现在是在王府,还请您回避一下。”
“我以为该回避的是你们。”阿颜正色道,“难不成,这规矩是我记错了?”
常青低头暗笑,自己未免有点口不择言了,哪有主子见了仆人要回避的道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别人看到这么多男人从眼前经过,早就回屋里去了,谁会像她这样站在这里跟自己理论规矩?
“是常青失言,王妃莫怪。还是请您进屋吧,我必须赶在王爷回府前布置好这里。”常青深深地躬身行礼,那模样竟像极了一介小书生。
阿颜掩口轻笑,“我的西园要布置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常青很是无奈,看来不跟她把话说清楚她是不会罢休的了,于是说道:“王爷吩咐要在西园多栽两株寒梅,说是王妃喜欢。”
说罢指了指那些人抬着的梅树,有的还梅花正盛开着。阿颜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她以前住的寝宫里也种满了梅花呢,母妃是最喜欢寒梅的。
正在她痴迷的当口,忽然看到一阵灼热的目光,顺着那目光望去,看到了那做梦也没想到的人,不由得失口惊呼:“风——”
忽然腿弯一麻,啊地一声便向后倒去,常青手疾眼快地将她抱住,还没站稳身体便将常青推开,四下张望哪里还有他的踪影,是自己看错了吗?怎么可能?
“都不想活了吗?还不跪下。”常青焦急地大吼一声,阿颜这才看到,那些人全都正痴看着自己。常青的话将他们唤醒,全都跪在雪地上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人由于重心不稳在下跪的时候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手掌渗出了红色的血丝。
一阵香风吹来,那人抬头看到一个白色的丝帕,阿颜将丝帕交到那人的手中说道:“都起来吧,我不会怪罪你们。”
说罢便转身离去。
“怎么回事?”商俦冷厉的声音响声,吓得众人全都再度伏身跪倒。
“常青该死,未能在王爷下朝之前完成王爷交待的事。”常青恭谨地弯腰候在一旁,等候着商俦的吩咐。
商俦将丝帕从那人手中夺过,揣在怀里,搂住阿颜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白费了我一番苦心,本想着与你雪后寻梅呢。”
阿颜道:“怎么会白费苦心,我很高兴,谢谢你。”
“喜欢就好,我扶你回屋。”
“放过他吧,我只是看到受伤了才给他丝帕的。”
商俦点点头,对那人说道:“在我出来前别让我看到你,滚。”
那人连声谢恩一溜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