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出断情山庄的路上,大周国禁军统领绝色大人吊着腿坐在树上,心里不住地唉声叹气,掐指算来,主上给他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过了一半,这断情山庄真的是封了庄,半个月来连一只苍蝇都没有飞出来。他也曾试着闯进山庄里打探消息,可是护庄的阵法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也不敢硬闯,否则惊动了山庄里的人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守株待兔。
今天眼皮一直在跳啊跳的,到底是鸿运当头还是霉运罩顶?他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风吹着极细极小的动静吹进了他的耳中,他急忙跳下树,俯耳贴到地上查探,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看来好像不用提头去见皇上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辆精致的马车从远处跑来,雪白的纱幔被风吹起,隐隐约约的看到里面侧卧着一个美人儿,可不正是让皇上朝思暮想的那个她。
真是美人多娇,英雄风流啊,绝色的嘴角快咧到耳朵上了,好像看到了英雄跨马而归,怀抱美人的那副豪气干云而又浪漫唯美的场面。
于是他暗中追踪着他们,真不愧是暗卫出身,他追踪的本事连白鹤都没有查觉。
天色已经晚了,马车停在一个比较气派的酒楼前,驾车的白衣护卫去进去打点,白鹤与阿颜跳下马车,引来不少艳羡的目光。这时绝色才发现,阿颜穿的是一身白色男装,只是将头发松松散散地系在脑后。摇摇头,笑骂了句祸水。
再看她的腰间,系的不是腰带,竟然是麻,心里不由感叹,她还在为商俦穿孝。
白鹤做了个请的动作,阿颜微偏了偏头,同样做了个请的动作,二人一同跨进酒楼,正在吃饭的人们不经意间瞥见了门口的那抹艳影,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他二人。
店小二训练有素,只呆了一会便来招呼他们,将他们领到二楼的雅间之中。
“这一路上恐怕是太平不了的,我总感觉有人在跟着咱们。”白鹤忧心忡忡地说道。
阿颜淡笑不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来商默终究是不会放过她,这样也罢,更坚定了她夺取大商江山的决心。
慢步踱到窗前,用扇子将窗户推开,阿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背对着白鹤说道:“把我送到玉陵关就行,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什么?白鹤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阿颜,“你怕我会阻碍你?”
阿颜轻笑一声反问道:“难道不会吗?你会看着我把你商家的江山搞得天翻地覆?你留在我身边,无非是想了解我的一举一动,看看我这条小泥鳅是否会翻起大浪,如果我触了你的底线,你会怎么做?”
白鹤温柔地一笑:“我也只想过把你送到玉陵关,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知道商默篡权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出面吗?天下只属于强者,只要它姓商,我管它谁去坐。现在同样,大哥要把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夺回来,我照样不会管,只要他有足够的能耐,还是因为那句话:江山只属于强者。”
江山只属于强者,阿颜咯咯的笑了出来,看来她跟白鹤还真是知己,记得她当初也跟老皇帝说过这句话:江山只属于强者。
“不怕我是褒姒重生,妲己再世吗?”阿颜轻挑地舔了舔唇,白鹤脸色微变,但也只是在那眨眼的一刹那。
“起杀意了?”阿颜轻挑起白鹤的下巴问道,犀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白鹤的双眼,而白鹤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
“你比妲己还要恶毒一百倍。”温柔的白鹤温柔地说道。
阿颜哈哈大笑,白嫩的手指在白鹤的脸上游走,一寸来长的指甲时不时划过他带着笑意的脸颊,生想把他的脸给毁了。
白鹤猛地抓住她的手向下一折,阿颜痛呼一声,愤怒地看着白鹤,白鹤开口问道:“回答我个问题,你爱谁?大哥?二哥?还是五哥?”
阿颜冷哼一声,冷冷地吐出一句话:“谁都不爱。”
“风厉呢?”白鹤气吐幽兰,极度温柔,但阿颜知道这温柔之下包藏着怎样的怒火。提到风厉,阿颜的心猛地震颤,许久之后,才幽幽说道:“不,爱。”
白鹤放开她,笑道:“看来,他伤你才是最深的。”
“死都已经死了,还提他做什么?”阿颜有些冷酷地说道,好像死去的人根本不是她最初深爱的恋人。但她的心着实痛了一回,这两年下来,她已经无数次地强迫自己,把那个人给忘了。忘了他带给她的爱,也忘了他带给她的痛。
“是他让你变成了这副模样,他该死。”白鹤眯着双眼说道,“二哥屡屡伤害你,他也该死。五哥一步之差,差点把你给毁了,他也该死。所以你认为,是全天下的男人负了你,对不对?”
阿颜的眼角有了朦胧的泪水,但她微仰起头,将那泪给逼了回去。
白鹤又说道:“活在仇恨里你能得到什么?争权夺势你又能得到什么?得到皇位?天下?那对你有用吗?能带给你幸福吗?阿颜,别傻了,纵然得到了天下也会孤独一生,就像二哥这样。”
“那我该怎么做?”阿颜勾出一抹绝望的笑容,这些日子下来,她的笑从来都只是绝望,绝望的并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人心。
“放下仇恨很容易,可是他们会饶得了我吗?你忘了黑雁是怎么死的吗?别人暂且不说,你二哥就会置我于死地,跟在咱们后面的人不是他派来的吗?”
一声无奈地叹息,一个誓死不归的冷笑,“白鹤,踏上了这条路,我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走下去。”
“你能回头,只是不想回头罢了。你被仇恨蒙了眼,被权力遮了心。”
阿颜不再说话,只是冷眼望着窗外的芸芸众生,忽然让她有了一种踏足天下的错觉,也更坚定了她要夺天下的决心。
店小二将酒菜布置妥当便退了出去,流淌在雅间内的滋滋暗流让人太不舒服。深沉,压抑,空前绝后的安静。
这时,忽然有隐隐约约的歌声随风而来,是了,这酒楼临江傍水,江上不远处正泊着一花船。船头坐着一个青衣女子,弹着琵琶轻启朱唇唱道:
“枝上花,花下人,可怜颜色俱青春。
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不如尽此花下欢,莫待春风总吹却……”
白鹤幽幽说道:“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不如尽此花下花,莫待春风总吹却。这曲是出自谁之手来着?还真是道出了女子的悲凉和无奈。”
阿颜没心思听他说些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船头的女子,眼中寒气一阵高过一阵。
“怎么了?”白鹤察觉她的异常,有些诧异地问道。
“杀了那个女人。”阿颜冷冷地说道。
白鹤更加不可思议,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杀人?但看阿颜眉宇之间杀气森森,便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难道她跟这个女人之间还有什么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