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并不辩驳,只是又弹出一枝烟,点上。
白莲气的跺脚,道:“西格,你到底怎么了吗?变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西格只是不置可否,道:“你不是要买东西吗?快点,我还有很多事呢。”
白莲追上西格,嗔道:“你永远都在忙,我和孩子在你心里到底占什么位置?如果你再这样,我不要和你结婚了!”
西格仍然无动于衷,淡漠的道:“随你。”
白莲彻底没了底气。西格是留在她身边了,琉璃也彻底的滚出了他的心里,可是他和自己并没有因此就更近一步,反倒更疏远,更陌生,更尴尬。难道这一辈子,他就要这么阴阳怪气,不冷不热下去吗?还没结婚,感情就淡薄如斯,真的结了婚,又有什么意思?
怔忡间,西格已经进了电梯,淡漠的按了键,看都不看白莲,也没一点催促她的意思。白莲泪眼汪汪的看着西格,说:“西格,我爱了你十年,十年啊。女人一生中有几个十年?我把最美的十年都给了你,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
西格啪一下按了关门键。电梯门缓缓的关上,隔断了白莲的怨尤,也隔断了他的厌烦。
白莲目瞪口呆的看着电梯载着西格在眼前消失,说不上来的气愤、恐惧以及茫然。他就这篸没耐心?连她抱怨一句都不想再听?到底他对她有多少感情,又有几分真心呢?
白莲慌乱的按下另一个电梯,没等电梯上来,已经听见了琉璃和凯夫的声音。她不想见到她俩,慌不择路的躲到了楼梯间。
凯夫对琉璃说:“你想吃什么?我请客。悦兮说了,上班时间,你归我照顾,下班时间,你归她照顾。”
琉璃乐不可支,道:“原来我一翻身变成国宝一级的珍惜保护动物了?”
凯夫呵呵笑,说:“保护你是我和悦兮的荣幸。”
琉璃顽皮的道:“应该说我被你们保护是我的荣幸。”
两人等着电梯,琉璃道:“我不喜欢吃外面的饭,今天先凑合一顿,明天我自己带,顺便把你那份也一起带来吧。”
凯夫受宠若惊:“这多不好意思,应该我们照顾你,怎么反过来被你照顾了?”
琉璃眨眨眼:“先说好,你那份我只管带来,做我可不管。”
凯夫脸忽然一红,悻悻的别了头道:“你好残忍,自己吃山珍海味,叫我啃糊锅底。”
琉璃哈哈大笑,眼泪都出来了,道:“这句话我一定要告诉悦兮,你对她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怎么吃一辈子她做的饭?”
电梯来了,两人进了电梯。
白莲从楼梯间出来,下意识的拂拂衣裙,理理头发。那个灰暗的小空间,满是尘土的味道,她觉得浑身都难受,仿佛沾不了不洁的东西。
她恨恨的盯着紧阖的电梯门。凭什么琉璃可以活的这么开心?而她却要受着西格的折磨呢?明明她是最后的赢家,可以和西格结婚、生子,相守到老,为什么她却这么痛苦?
琉璃,你等着瞧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白莲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无懈可击,这才优雅的按下电梯键。西格没在楼下,白莲只得找他的车。
果然,西格在车里,已经满车都是烟味。
白莲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位置,在身前挥了挥烟气,娇嗔的抱怨:“西格,我知道你忙,我不该打扰你的,可是,这孩子终归是咱们两个的,我们应该在这个时候就尽早培养父母意识,转换父母角色,将来好能胜任父母之职……”
西格打断她:“我知道。”
发动车子,顺势打开车窗,等烟气散尽,车子已经滑出去老远。
白莲压下所有的火气,装做漫不经心的道:“琉璃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懂,还不虚心。怀了孩子,自然要处处多为孩子考虑。我劝她买一件防辐射服,倒被她取笑我多事,唉,这年头,好人难做。我当她是妹妹,谁知人家不领情。早知如此,我何必自讨没趣。”
偷眼看西格,他不作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琉璃已经搬出去了,她已经和他渐行渐远,妹妹这名号再打也没什么意思。
白莲又笑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啊,跟咱们那会可差远了。咱们那会要是谁跟谁谈恋爱,定下关系,不说从一而终吧,也差不多。现在的年轻人,却拿感情都当了儿戏。琉璃呢,未婚先孕,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和语莫连结婚的事提也不提。那个凯夫,脚踩两只船,一边和那个悦兮卿卿我我,这边又和琉璃如胶似漆。我是老了,看不明白,西格你明白吗?”
西格连眉头都不皱,淡淡的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你管别人的事做什么?”
白莲滞住,一口气上不来,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西格开的漫无目的。白莲气极,赌了气不理西格。可她这招在西格身上根本不好用,车子开出了闹市,车流渐渐稀少,西格还在往前开。
他的浓眉微皱,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莲忽然出声道:“西格,你这是要去哪儿?”
西格唔一声,道:“不是你说要去买防辐射服?”
白莲冷笑一声:“我倒不知,你这是要去哪买?这里连人家都没有,哪来的商场?”
西格的车子吱一声刹住,停在路边,他不耐烦的道:“到底去不去?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白莲看西格发火,心里的火倒熄了。她沉默了一瞬,道:“是我错了,不该乱发脾气。可是你也知道,我不认识路。”
西格重新发动车子道:“那就自己打车去。”将车子调头,二话不说原路返回了公司。
白莲看西格径自上了楼,自己站在楼下,满心委屈,满眼的怨恨。为什么西格对自己,就没有一点耐心?孩子也是他的,他就没有一点做父亲的责任感吗?是,他忙,可忙就可以无视自己的孩子吗?早知道如此,就该当时把孩子做掉。
白莲的泪垂在睫毛上,颤巍巍的没落下来,一跺脚,也跟着上了楼。
办公室里正热闹着,悦兮正拿了一件防辐射服替琉璃穿着。琉璃无耐,道:“悦兮,你别这么迷信好不好?好像这就是刀枪不入的防弹衣一样,哪有商家说的那么神啊?”
悦兮道:“叫你穿你就穿,哪那么多话?聊胜于无嘛。”
公司的女同事都围上来,笑着道:“琉璃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就这么普通的一件小坎肩,琉璃穿上也显的特别有气质。”
琉璃骇笑,道:“气质?哪来的气质?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臃肿不堪,像个家庭妇女。”众人呵呵大笑。琉璃忙解释道:“我可并没有歧视家庭妇女的意思啊。”
白莲看着琉璃被众人围在中间,眼神不由得凌厉了几分,忽然喝道:“上班时间,你们闹什么?”
众人看一眼是她,忙屏气息声,蹑手蹑脚的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只有悦兮,不怕死的迎上去,道:“白莲姐,我听说你也怀孕了。啧啧,真是人美,怀孕也还那么漂亮。对了,我听说如果怀的是女孩儿,母亲就会越来越漂亮……不知道米总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白莲压着气道:“你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知道的倒不少。西格说了,不管儿子女儿,都是我们的孩子,他都喜欢。”
她极力的想做出睥昵琉璃的气势来,不想承认她其实输的很惨。西格对她不冷不热又怎么样?西格对琉璃,是不会再动一点心思的了。
悦兮却连连赞叹:“米总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了,简直可以标为全天下男人学习的榜样。对了,白莲姐,你不是说去买防辐射服吗?挑好了没?你们一定是买得最好的。我可去看了,唉哟喂,简直是宰人呢,那么一件薄薄的衣服,动辄几千几万。”拍拍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接着道:“生孩子真是花钱如流水,这还没怎么样呢……不过米总对你那么关心,就是几十万也花得起是不是?”
白莲气的恨不得一下打飞了杨悦兮那张笑意盈盈的脸。这死丫头,话里话外都在讽刺自己。如果不是她不知自己和西格的内情,她真以为是悦兮什么都看在了眼里。
白莲强笑道:“那是自然。我要忙了。”迈着一贯优雅的步子进了办公室,狠狠的摔上门,将包扔在沙发里,眼泪几乎流下来。孟琉璃,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悦兮洋洋得意的看着琉璃,做出一个胜利者骄矜的姿态来。琉璃捂嘴一笑,轻轻嗔道:“你呀,真是...”
悦兮跑过来,架住琉璃的胳膊道:“怎么样,痛快吧?”
琉璃温婉笑笑,道:“好像我就是一受气包似的。”
“谁敢说你是受气包?不过你是淑女,不淑女的事就留给我来做吧。”
琉璃忍俊不禁,对悦兮道:“好了,你快上班吧,小心...”说时一努嘴,朝着米西格的办公室:“迁怒到你头上,你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悦兮缩了缩脖子,说不害怕是假的,却装着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道:“哼,我怕他?才怪。”却还是不敢久留,悄悄的道:“我走了,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
“好。”琉璃知道米西格接手了林语莫的公司,便并到了一处,虽然不在同一个楼层,倒是在同一个办公楼里。
悦兮这才冲凯夫招了招手,才出门去了。
西格在办公室里叫:“凯夫,进来一下。”
凯夫忙起身去了他的办公室。
西格正揉着眉心,看上去极疲惫的样子。见凯夫进来,指着椅子道:“你坐。”
凯夫坐下,沉默的等着西格说话。西格却一直看着电脑,没吭声。许久,西格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凯夫:“你和琉璃,把工作交接一下。”
凯夫惊讶的问:“琉璃要辞职吗?”
“她早晚要离开,你现在接手,也免得以后手忙脚乱。你们两个的设计思路相近,由你接手会好点。”
凯夫这才放下心,应一声道:“我知道了。”
西格又沉默下去。
凯夫便站起身:“米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西格却只是看着办公室的门,低低的道:“我知道,琉璃信任你和悦兮,以后,你们多照顾着她些。”
凯夫这次没吭声。明知道是琉璃和西格自己的事,可是西格的这句托付,却无关上下级,而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他忽然鼓起勇气道:“米西格,我不明白,既然你心下牵念,为什么要做的那么决绝?”
明明爱着琉璃,为什么要着他自己娶白莲?他是个成年人,是个成功的成年人,有必要做这种幼稚的事吗?
西格只是抬眼看了下凯夫,惊诧于他那句米西格。却只是苦笑了下,没作声。个中滋味,谁人能体会得出?
凯夫无耐。他知道,西格不是个会听人劝的人。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又能有什么资格?强硬的道:“不劳你吩咐,我和悦兮会照顾好琉璃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西格的办公室。
西格站在窗口,一直朝下望着楼底如小如蚁的车和人,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留琉璃是个错误。既然已经分开,就该像从前那般分的彻底,何必要把她放在自己眼底,日日相见,却日日折磨?
他闭上眼。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他才许下的诺,怎么收回?也许,结婚吧,结婚以后,就不会再有这么多的纠结和挣扎了。
西格推开了白莲的办公室。
她坐在电脑桌的后面,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还有一点点的晦暗,聚精会神的在看着些什么,却又似乎心思不在,不知道飘向了哪。
她不是个迟钝的人,可是却明明听到了西格的脚步,仍然做出这样漠然的神态来。
西格多少明白她的心思。可是他似乎不在乎。整个人站在她身前,似乎将所有的阳光都吸到了他的身上。
白莲抬头,惊喜的表情莫名的让西格心一颤。这神情,和琉璃真像。其实白莲和琉璃一点都不像。如果说白莲生的明丽美艳,琉璃则更像是大家闺秀。她那豁朗的气质都体现在宽阔的眉宇之间,让人看着舒服。而且,琉璃的眸子极具神彩,所有的灵气、灵动都蕴含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让人想遮都遮掩不住。
而白莲,总归有些小家子气。
白莲已经站起身,扑过来抱住西格:“西格,你来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知道我不该和你发脾气。”
西格疲倦的揉了揉眉。总是这种毫无新意的开场白让他无端端的觉得气闷。似乎他和白莲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以白莲的隐忍、认错为开端,再以戾气和爆发为结束,而后再次轮回。
如果,结婚能让白莲正常一点的……
西格觉得透不过气,轻轻推开白莲,说道:“白莲,我们结婚吧。”
白莲僵了一下,想调整一个特别幸福的笑容,可是怎么也做不出来。这是她的目标,是她的理想,是她的渴望,可是在经历过了短暂的岁月,却是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婚姻时,她却只觉得悲哀。因为她再不想承认,再自欺欺人,还是不可避免的意识到,她早就失去了西格的爱情。
可是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青春、热情、自尊、爱情。如果连婚姻都失去,她还能剩下什么?
白莲最终还是笑出来,却夹杂着无限的痛苦,道:“这算是求婚么?哪有那么容易,你总该有个正经的仪式,起码还要送朵花吧。”这要求不高,这是每个女子都希望得到的,不在于仪式,而在于在这种仪式中,心爱的男子肯屈尊奉献的虚荣是爱的表现。
西格的脸色不算难看,却也不够好看。紧绷的脸颊让他的唇线异常清晰。看在白莲眼里,这个时候的西格,无移是性感的,甚至带了点妖娆,却是她不能触碰的。因为,但凡靠近,有可能便是两个人同时的毁灭。
白莲停顿下来,不自禁的眼里便浮起了一层雾气,委屈如水般自然流泄,微垂着头,用向上的眼光看着西格,颇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西格的眉忽然松了,竟然带了点笑容,道:“呵,也是,还应该有枚戒指的。”打起精神道:“我以为,我们的感情是水道渠成,不知道有多自然……”
声音沉寂下去,刚才的笑容又一隐而散,仿佛冬日里的一点阳光被冷风吹了个干净。
白莲忽然不安起来,绽出笑道:“谁说不是,我们是修成正果。”
西格只是无谓的笑了笑,道:“仪式还是要有,我知道了。”西格拉开门出去,白莲便颓然坐下,心里边七上八下。好像不论在什么时候,她在西格面前都没有谈判的资格。一直都是她爱他,她缠着他,她要嫁给他。而西格,似乎从来没有许诺过什么。
如果万一他生气放手了呢?琉璃就在他身后,近的只要西格一转身,便可以再次携起琉璃的手。
白莲脸上的冷笑冻结,怎么也没法形成汹涌之势。这样没有什么幸福前景的婚姻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也从来没想过把西格再送给琉璃。
就算自己痛苦,也绝不会叫琉璃幸福。
白莲心里无比的确信,不管西格和琉璃经历过什么,只要他们两个人重新在一起,就一定会比她幸福。这是白莲最难以接受的耻辱。宁要与西格一起毁灭,她也不会把西格白白的便宜了琉璃。
西格的效率很快,像是在催促自己下定决心一样,他破天荒的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独自一人拿着钥匙出了门。
坐在车里,却没有打火,只是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是前台小张的。
小张接起电话,习惯性的道:“你好,这里是……”
西格打断她:“是我。”
小张诧异的问:“米总?”办公室里的人朝着小张望了一眼,并不多稀奇,可是很快有人发现,小张的惊讶越来越夸张,除了嗯,点头,便再没别的话。
电话很短,只听小张对着话筒说了一句:“可是,米总,我不清楚白小姐的喜好和尺寸……”那边电话已经断了。
办公室八卦的生命力一向很强,漫延的也很快。这次也一样,小张才走,后脚就有人在QQ上传出消息:米总要和白莲结婚了。
几乎所有人都或明目张胆或小心翼翼的看一眼琉璃。群里的消息她能看得见,她会怎么想怎么做?
琉璃只是淡淡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微垂着头,看着她的设计图。
众人议论无果,不好太张扬,只得偃旗息鼓。
琉璃的电脑上,小企鹅的头像在摇晃,提醒着她有人和她说话。点开来,是悦兮,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琉璃只是笑笑,不作声。
凯夫的QQ也动了,他不动声色的点开来,而后敲着键盘打了一行字:如果你的求婚戒指要由秘书来买,你会怎么想?
小张回来的时候,西格也早就回来了。她进了西格的办公室,喏喏的将红色小首饰盒放到桌上道:“这是今年最新款……尺寸是可以调整的。如果白小姐不喜欢,我再拿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