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沫的哥哥邹夏是出了名的好赌,自不受父亲管教脱离亲人跑出来之后,这人就在社会上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专往那乌烟瘴气五毒俱全的地头挤。
邹沫生前曾经多次去找过他,撇开父亲对他的完全放弃,做妹妹的总不死心见他一直这样堕落下去。
沙远二话没说安排了人帮她找。
最后得到的信息是,这小子近几天在一个叫蓝天酒吧的地头露面。貌似是被搅进了钱财纠纷。
苏蓝听沙远说了消息,便每晚到那个酒吧蹲点守候。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天邹夏果然出现。只是他前脚刚进酒吧,后脚便有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寻了上来。
沙远原本安排了几个保镖要跟着苏蓝,苏姑娘笑这样找人太招摇过市,而且很容易给他带来麻烦,况且安南随时在不会有事。比起麻烦沙远,还是拖着安南比较天经地义。沙远只得叫了一个小弟和苏蓝守在一起,也稍稍放心些。
这原本看上去没什么风险的。
那小弟还是安boss亲手教训过的鹦鹉头阿盖,只是最近这娃接受别人烫发损害头皮的建议,最后终于把自己一头彩色缤纷定成了正常的黑色。
阿盖一见那群人,拍了拍衣领,又抓了抓头颇为无措,“姐啊,那群人我认识一个,带头的叫毕六,是这片区的一个小流氓,曾经想跟着老大没被老大看上,最后成了飘散渣滓。邹夏前段时间赌的厉害,输了很多钱,这个家伙是来追债的。”
“看样子是要撕破脸,会动手的。”
阿盖五官扭了扭,“姐,你还要进去吗?”沙远是老大,自然恶少的妹子是要叫姐的。
苏蓝果然犹疑,沉吟,“会很麻烦么?不会出人命吧?”望了望为难的阿盖,“你应该一次性收拾不了这么多人吧?”
“姐你说的完全正确啊。”阿盖同学挥了挥不算出众的胳膊,“兄弟我不是打架的料啊。”
摸了摸下巴看到苏姑娘一脸隐忧,阿盖同学想了想,“一般是不可能出人命的……姐要是真的想拉他一把,我先给老大打个电话求支援?”
安全起见,苏蓝点了点头,阿盖果真摸了电话知会人。苏蓝又留了个心眼,给安南打了个电话。
等了半天却没有人接。
事出凑巧,安boss为人没有遗漏,今次却偏偏漏了。
前一刻接了个电话,一时不查竟然把手机掉在车里,径直一个人上了办公楼开会。
安南的司机听得车里铃声叫嚣良久,只得代为接听。
“总裁在开会,抱歉,如果有事的话,请稍后再回电。”
挂了电话,沙远已经应下说是马上赶来。苏蓝磨蹭了一会儿估摸着沙远不久后会来,两个人这才慢慢进去。
蓝天酒吧平常多的是混混流氓,里面并不是什么正规的场所。这片区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段。
一群地痞正揪着邹夏暴打,可怜的家伙双手护住头硬是只能闷哼,酒吧里的人习以为常,摇头晃脑扭着跳的欢,全全无视。
“老子的钱你以为这么好欠啊,你他妈胆子肥啊!”毕六揪了邹夏的头发顺手****根凳子要砸上邹夏脑门,“老子这就让你报废在这里!”
“等一下!”苏蓝原本离的很近只是观望状,皮肉之苦让邹夏尝尝并非坏事,见这幅场面却不得不冲出出面阻止,否则邹夏的一条命估计真得报销在那里了。
果然这声等一下让毕六顿了动作,干巴巴的脸转了过来,看了走过来的人两只眼是邪气的,“美女想多管闲事?”
“他欠你多少钱?”苏蓝叹了口气走了过去,阿盖谨慎的护在她身边。这孩子对老大安排要照顾的人尽心尽力。
一群地痞怪笑,毕六顺手丢了凳子,斜眼,一把揪住邹夏的头皮猛的一提,“行啊,你小子,什么时候找到这么个美眉给你出头了?”
“我不认识她。”邹夏脸上青瘀不少,克制着痛意忍耐的冷漠回应。
毕六一声冷哼,丢了手一脚将人踩在脚下,亮如刀子的眼往苏蓝身上扎来,“美女想替他还钱?”
这个,倒是,也不是。苏蓝心里对邹夏的人品和生活极度的厌恶,若不是邹沫的缘故,她怎么也不可能和这种人接触。想着邹沫刚刚去世,这个唯一的亲兄长却还在外间厮混,苏蓝便更多了丝心寒。可是逝者已矣,还是不能让邹沫最后的愿望都成空。
“他欠你多少钱?”终究她皱了皱眉提高声音问,酒吧里其他的客人浑若无事的继续厮混,这里乌烟瘴气嚣闹的不成样子。
“不多。”毕六邪气的比了比指头,“五十万。”
底下邹夏却突然叫了起来,“明明是十万,毕六,欠你钱我认,但你不要欺人太甚!”
毕六很啐了一口,狠狠磕了他几脚,笑道,“欺你又怎么?!你他妈还敢有意见?!”又转过脸来笑嘻嘻的问苏蓝,“怎么样,美女还是不还?我可是琢磨这让这小子缺胳膊少腿的加倍赔偿!”大有没钱就要草菅人命的气势。
阿盖皱了皱眉,看了眼在人家脚下做死鱼挣扎的邹夏,忍不住爆粗口了,“你爷爷的,居然敢在沙少爷的地盘上随便动手,毕六,你该不是想让沙少发火吧?”
“沙少?”毕六眼中寒光一现,“沙少爷就不讲道理了?欠钱还钱天经地义,这小子还不出钱还敢赌,老子就算弄死他值几个钱!”
“我替他把钱还了。”沙远还没到,苏蓝伸手示意阿盖不要冲动,“你放了他。”
“钱我们可以马上去银行提。”
苏蓝转了身示意,毕六却站着没动,一脚从邹夏身上抬起落在地上,示意旁边的兄弟架了人,他转了转眼珠精光闪现,故意慢哼哼的吐到,“钱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面子问题”
“你想怎样?”苏蓝瞥了瞥门口,还是没见沙远来,心底有些着急。
毕六转身拍了掌,突然招呼服务员,“最烈的白酒,来两瓶。”
调酒师分身从吧台另一边赶来拿了酒放上拧开盖子又倒满了一盅,招手给了服务生又跑到一边去和美眉聊天。
毕六指了指服务生放下的托盘,明显刻意为难,“你喝了这两瓶酒,我再得了钱,以后绝对不为难这小子!”
“先生要跟我一个女人过不去?”苏蓝皱眉。老实说,弄成这样她已经有些怒气了。典型的社会败类。还有一个好赌成性六亲不认的邹夏,让她搅在这里面来,她甚觉恨铁不成钢。
“老子我愿意跟谁过不去就跟谁过不去。美女,你识时务一点,我的兄弟们都看着呢,面子的问题不能让步。”
欺负一个女人就算有面子?这逻辑让苏蓝不屑,“我若是不喝呢?”
“那不好意思,大家今晚都不好过了。”
阿盖听了这样的挑衅却是眉一挑,立马跳出来扎袖子炮弹一样冲过去,“丫的给你几分面子你还得瑟!简直放屁!”
气势虽足,但毕竟还是没横扫武林那方面天赋,一冲过去就被抓住了胳膊扭在一边动弹不得,毕六回手就是一个右勾拳招呼上来打得他头脑一阵嗡嗡。
“你敢打老子!”阿盖炸毛,“你他妈不想活了!”噗噗吐了口腔里被咬出的血。
“阿盖安静!”苏蓝喝了他一句,阿盖一缩,狠狠的呸了一口。“喝酒吧,美女。”毕六端了酒递过来,苏蓝避开,皱着眉看他,眉心是深深的厌恶。
“姐啊别喝,那酒伤胃,待会儿老大来了我会被打死的!”阿盖突然要冲过来,又被旁边伸出的两双手拧了回去,不甘心的朝毕六威胁,“你连沙少爷的妹子都敢欺负,不想活了是不是?!”
“沙少?”毕六眯了眯眼,暴出阴狠,“你他妈少拿沙少来压我!沙少的妹子会认识这混球?沙少的妹子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唬谁呢!你个毛小子从哪儿钻出来的!”
邹夏哼了哼,也不知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幸灾乐祸,“毕六,看看你会不会真的惹上沙少!”
毕六三角眼一眯,猛的透出狠光来,他从前一心投奔沙远,岂知恶少嫌他獐头鼠目一脚踹他出门。这个仇他一直记着,在片区混得不敢动作太大只能缩在这些贫民区,私下里少不了受一些流氓嘲笑。
“不喝也得喝!今天我倒是要看看,沙少爷如何不放过我!”
阿盖被揪住了头发还在嗷嗷叫嚣,苏蓝冷静的扫了个眼神过去让他安静,看了看被架着的邹夏,突然冷冷的说了句,“你父亲和你妹妹死的时候你在外面鬼混都没有想过回去?”
邹夏一抖。
苏蓝凝了他一眼,抄手端过满满的酒盅,冷声哼道,“救你这种人简直太不值得,可惜我答应了邹沫要让你回家拜你爸爸一次!”
一时借着气愤,仰头咕噜噜开始喝酒。
辣!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却是被刺激的眼泪都流出来,苏蓝脸上冷笑,酒劲上来抹了一下嘴唇脸色骤然苍白,黑漆漆的眼盯了毕六一眼突然道,“我是没能力收拾你这种人,不过等一会儿我倒是也想看看究竟有没有人能收拾你!”
她咕咚咚喝完一盅,头有些发晕,眼角一瞟,门口人已经来了。苏蓝盯着毕六冷笑。
沙远一身黑色风衣,煞煞生威的领着一帮弟兄从门口进来。
酒吧里开始急速的清场。醉客们尚未弄清事态便被这黑道血拼的气势震慑,一见了传闻中恶贯满盈的恶少就以为暴动开盘,惊呼着跑得上蹿下跳,最后被威武的恶少帮凶轰了出去。
沙远径直朝那边踱去。
气氛急转而下。毕六瞪直了眼呆若木鸡。这女人真是沙少的妹子?怎么可能?从来没听说沙远有妹妹!
苏蓝握着酒盅有些头晕,胃里受了刺激正翻滚的厉害,脸色初始苍白慢慢转为酒醉的通红。恶少先是确认的看了她一会儿,转了目光却是看死人一般扫向了毕六。
苏蓝摇晃了两下头,慢慢朝他招呼,“沙远,来得正好啊,阿盖打不过人家。”她晃了晃手里的酒盅,“我喝了一盅,好像有些受不住。”
这姑娘也学会了仗势欺人的战略。
沙少爷什么也没说,直直走过僵住的毕六,一手将她扶了过来,扬手一摆,身后的小弟已经齐齐冲上。
似乎仍旧不够表达内心的怒气,恶少第一次在手下出手了的情况下,清清楚楚的加了一句,“跟老子不客气的打。”
阿盖挣脱惊怔的小子,跳开挑眉摸脑袋笑得欢。
瘦挑的男人毕六此时的神色已经不能以见鬼来形容了。沙远稳稳扶着靠在肩上的女人朝更近,眼里涌动着的是不容质疑的嗜血杀意。
“你不知道她是谁么?老子就是去死都舍不得让吃一点苦的人,你居然敢动!”
沙远衣摆带风,不见肩头有晃动,提脚恶狠狠的便朝毕六的膝盖踢过去。
毕六本能的想躲开,沙远冷冷一笑,换了只脚依旧朝膝盖骨狠攻。
毕六记恨沙远,但不过无胆鼠类顶多能在弱小面前气焰嚣张几句,真遇上沙远却是心里恐惧的要死,餐厅里一片混乱,整个A市都是这个杀神的地盘,弄死他沙远不费半点劲,此时他哪还有刚才那种得瑟?老大这活儿一向是不好当的。
“嗷!”一声惊嚎,沙远一脚几乎踢碎了他膝盖骨,练家子的力道惊人,即使对方已经抱腿在地上嘶嚎翻滚,沙远浓墨翻滚的眼里也没见消散一分阴霾。
“你他妈不是很拽么?你拽给老子看啊!”沙远踢腿就是一阵猛磕,狠得不像人。
苏蓝靠在他肩上,直觉的胃里难过的要死,她从来不喝白酒,更别说这么烈性的,一次性来个一盅,跟死了一次没差别。酒精的味道刺激的她几乎哽咽出声,意识也开始朦朦胧胧。隐隐约约闻到淡淡的烟草味,稍稍有些清醒,靠着的身体似乎肌肉紧绷,喷张着某种怒意。
“沙远?”一开口,喉咙痛的她忍不住咳嗽,奇怪,刚刚喝着没这么难受啊……。
“没事。”安稳的男音响起,脑后有一只手缓缓的抚过安慰,“稍稍忍着,我一会儿带你回去……”
“咳咳,邹夏……”她其实要说的是别的。
“放心,”沙远皱了皱眉,一脚踢翻地上哭声震天的男人,“他好得很。”
她暂时闭着眼,靠着不敢动,嘲笑,“嚎的真难听,狮子大开口还不饶人,真活该……”
沙远就笑了。
沙远盯着那个鼻青脸肿的站在一旁不敢吭声的家伙,恨不得一拳送他去见上帝。
“滚过来!”他搂着人,两个眼珠子像饿狼一般骇人。
邹夏胆怯,踌躇着,“沙少,我错了,您大人大量,绕过我这次吧。”
恶少冷笑,“老子叫你滚过来,听不见么?!”
邹夏还是不敢动。刚刚见了恶少狠厉的手段,他哪敢上去以身试法?旁边伺候着的小弟见了老大一副喷火的模样,扭了胆小的小子上前一推。
“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恶少对苏蓝吐了一句,放了她坐在身边小弟找来的扶椅上,转身火冒三丈的一拳赏过来。
到现在这种情势,这小子不挂点彩,恶少心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痛快。
邹夏下意识躲闪,恶少眼神一戾,紧接着一腿横扫过来,“你他妈还敢躲!”一脚踩了人趴地上,下了死心的又狠狠踹了几脚,直打得地上的人抱头狂呼。
淡淡的血色涂在地上,有些心惊。更心惊的是邹夏的嚎啕声。
“沙少,沙少,你饶了我吧!”他哇哇大叫。
恶少挪手松了松衣领,又踹了一脚,眼睛血红,“老子让你赌!老子让你六亲不认!”
“你这败类!亲爹死了都没见放个屁!”沙少爷白牙森森,不孝二字戳中他禁忌。他啪啪给了人两巴掌,“这两下,替你老子教训你!”
横手一勾拳扫过去,“这下替你妹子!”
乒乒乓乓又是肚子上来几拳,“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品德败坏!”
最后一记如来神掌,“还敢连累别人!”
邹夏原本有气无力,这下嚎的惊天动地。酒吧的老板被小弟架着在旁边看的浑身冷汗。苏蓝昏昏沉沉半遮着眼只看见人影晃来晃去。
“你他妈堂堂七尺男子汉,好意思叫得跟杀猪一样!”恶少骤然一声暴喝,又补上一脚,“给老子把他揪起来!”
夏子趁着间歇又是呜呜两声,硬生生不敢声张。
老大的脸色狰狞,整个一恶魔样子。看得心惊的小弟揪了邹夏后领提起来,露出一张色彩斑斓的脸,邹夏一张脸上泪痕冲出几道沟渠,看上去煞是滑稽。一见恶少这煞神拳头咯咯作响,简直惊得惨绝人寰。
“沙少,别打了!我真的知错了!”
恶少的反应是屈拳一个重击甩过,直打得倒霉的小子眼冒金星。
“反正早晚一天不是被人给分尸泄恨,就是牢底坐穿,你还不如让老子练练,好歹死得其所!”反手又是给他几个拳头。
邹夏惨叫,哆嗦着痛哭不止,“我真的错了!”
恶少充耳不闻,一心一意把他当个沙袋打,“老子看你还赌不赌!”
倒霉小子挣扎着死活逃不开被打的脑袋嗡嗡作响的命运,呜咽颤抖,“沙少,沙少……你饶了我吧……”
恶少打了一阵松下手来,喘了几口气,侧身接过小弟递上的水喝了几口。邹夏被松开,软软的躺倒在地,还在呜咽着抽搐。
伸了脚提了提那颗极力想缩在手之下的头,恶少恶狠狠的问,“你他妈还赌不赌?!”
“不赌了不赌了……再也不敢了……呜呜……”有气无力的。
俯身抱了椅子上的人,恶少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你他妈没那本事就少跟老子玩不务正业!”
“送医院,看牢点!”盯了眼陪着的小弟们,冷气不减的安排完,恶少扶着人走的荡气回肠。
小弟们同情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倒霉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