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牢房,即使上了灯,也是暗沉地叫人心慌。南宫洛进去时,闻得一阵扑鼻的怪味,令他皱紧了眉头……南宫洛难免又对女儿的状况揉心起来:慕雪过的是养尊处优的奢华生活,何曾受过委屈?在这种阴暗的地方,呼吸这种湿臭的空气,她怎么受得了?于是对女儿的关怀占据了原本满腹怨怒的父亲,他已不想见到女儿那时,要用何种语言责怪了。
一名衙役带南宫洛去往关押慕雪她们的地方,并对牢内“人犯”说到:“南宫大人来看你们了。”
在这黑暗的牢房里,她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南宫洛,只听衙役说是大人来见,慕雪与兰兰心上都作紧了。
待衙役打开牢门,在那方矮矮的,破旧的木桌上点了一根蜡烛,这间牢房里开始散发隐隐的光亮。
兰兰见大人来到,赶忙跪地伏身,不敢相视,连说:“兰兰该死,偷了大人的令牌,帮王以奇逃走,还连累了小姐……”
南宫洛并没对兰兰扫过一眼,只是直盯上了慕雪,他的目光穿透了这淡淡的烛火,如两道冷箭,叫人心里一阵悚然。
衙役向南宫大人告一声,退下了。
慕雪未等父亲问话,便已开口:“令牌是我偷的,不与兰兰相关。她送王以奇出城,也是我的主意,都和兰兰没关系。爹不愿帮王以奇,当中因由,女儿都明白。爹是为顾全大局,所以我不敢再强求。这回爹只管好好保护南宫府,女儿的事比起整个府上,还不值一提。”
此语一出。南宫洛顿时火冒三丈,厉声言道:“你好大的胆子,你都做了些什么?杀害知府的罪名是可以胡乱认的吗?你不知道这是杀头大罪!你怎么如此糊涂?”
这顿刻间,慕雪已将双目模糊了,说到:“爹有诸多顾忌,不能帮王以奇,也不能帮兰兰,女儿都知道,所以女儿只好用自己的方法来救他们了……”
“你用的这叫什么方法?把自己搭进去,就能救他们了吗?你真是不要命了。”
南宫洛对女儿瞪着虎目,在这不太亮堂的牢房中,慕雪还是深深感受到了父亲的压迫。
南宫洛强压心头怒气,说到:“王以奇杀了人,他该为他的所做偿命,你凭什么跳出来,为他顶罪?我不是说过,他的事我不会过问。没想到,你竟用这种方式来要挟我,你,可是好狠呐!”
慕雪含着泪连连摇头,说:“我怎么会要挟爹,我只不过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救王以奇。我已拜托承风大哥去王以奇的老家找林业当年的犯罪证据,如果王以奇能撑到承风回来,也许他就不用砍头了。我知道,如果我不出面力争,只不过明天,王以奇必被处决。如今,案件复杂起来了,就可拖延一些时间,王以奇也就能等到承回来了……”
“荒唐,这就是你的办法?你是想把你的父母一个剩全都气死才甘心吗?爹娘养你这么大,你却不懂得爱惜自己。什么林业的犯罪证据?满口胡言!你对孙东说,你爱上了王以奇,你为他杀了林业,身为南宫府的小姐,你怎能这么不知羞?”南宫洛咬牙切齿,深吸了一口这大牢内沉沉的气息,再说到:“这不提也罢,你如今是杀人凶嫌,明日要在公堂上受审,你这个千金小姐情何以堪,你叫爹娘又情何以堪?”
慕雪却是无惧,将薄唇轻抿,向父亲言到:“我不怕,事关一条人命,我不怕……”
她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你以为承风找到林业的什么罪证,王以奇就会没事?就算王以奇有天大的委屈,他杀了人,他就得死,你做再多事也是徒劳。听清楚了,马上跟我走,去向孙东把你的小阴谋老实交代,不然,案子一旦定下来,连爹都救不了你。”南宫洛压低了口气,但愿女儿能听进他的话,但他还是低估了慕雪的倔强。
“我不走,我来是要救人的,现在案子都还没审理,我就逃了,王以奇不是必死无疑?”慕雪退后了几步,不敢正视父亲逐渐冷厉的目光。
南宫洛快失去了他所有耐心,再度拧紧了眉头,诃斥到:“你还想怎样,你到底何时才肯罢休?”
慕雪抽噎着,没回话。
“你没机会的,快停止你疯狂的做法!”
“爹——你就让我照自己的想法做吧,我知道这样没多少机会,可我总要拼一拼。你也许会跟我说,我有一万个不可能,但我只要有万分之一个可能就够了。万一皇上在看了林业的罪证后,痛恨林业的所做所为,同情王以奇的悲惨遭遇,突然决定不追究以奇了也未可知;万一爹您,为了我的事想尽一切办法,以爹在朝庭中的威信,也许皇上会看在您的面上,对此事既往不咎……”慕雪的话还未完,南宫洛似想到了些什么,失落地点着头,自说,他明白了。
“原来你是在报复我,报复我没答应你帮王以奇,你便拿你的性命来和我赌,赌我会不会为了你而去救他……你当真是好狠,好狠……”南宫洛的心痛如开了闸的洪一般,难以收覆。“你明知我和你娘最在乎你,心疼你,你却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你真的好狠……”
余音尚未落下,只听慕雪已呜呜哭出声响,紧忙上前了几步,跪在父亲脚下,泣不成声,说到:“女儿,怎敢报复爹?女儿也是没办法了呀……我不能眼见王以奇身首异处,无动于衷。王以奇,他曾救过我……不是因他,我已落入强匪手中,还不知,还不知是何种场景……这份大恩本就无以为报,我只有铤而走险一回……爹,您就原谅我的任性,这回帮帮他吧!”
兰兰也相求道:“大人,是兰兰闯了祸端,求大人恕罪。只是这次事关重大,大人您就帮帮小姐吧!小姐这次牵连在内,您再不出手相救,怕是连小姐都难以脱身呀。”
南宫洛心中不甚苦痛,那凌厉的双目居然也闪烁着光亮……
“爹,您惹执意不肯援手,女儿也无怨言。只是,这今日一见或许已是永决,女儿这就给爹磕头,谢过爹爹的养育之恩……”她悲泣着说完这句,还真把头磕上了……
听她“咚咚”的磕头之声,南宫洛心都快碎了,于是将牙根一咬,冲冲地说:“好了,你这丫头!”南宫洛心知,王以奇与慕雪已是命牵一线,又被她逼得实在无奈,如今连最后的道别都拿出来强压……为人之父,他怎能任女儿承受苦难而对她置若罔闻?便也只得应允。“你能耐,敢把我逼至如此地步。等救你出了府牢,再好好收拾你不迟!”
话才一出口,慕雪转即破涕为笑,连声谢过。
见女儿得胜的那一脸悦色,真叫他心里窝火!瞟过慕雪兰兰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虽然还是烦,但,似也有某种程度的释怀。甩了甩衣袖,离去了。
待南宫洛走远,牢内再没他的声息,兰兰这才笑对小姐,说:“大人答应了,这回王公子有救了。”
“爹曾为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只要他肯帮我,一定能成的。再加上承风,把林业的罪证一呈上,皇上必会同情以奇,体谅他的所为,放过他的。”唯有一点,她希望不要发生,爹自己也说过,朝中可能有人会对他不利……只盼,朝庭里并没有谁想妄动父亲……只盼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天色已是深暗了,而对于牢内,却是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