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夜,在漫长的等待中宣告结束,但晨曦并未洒进这黑暗的牢房。以奇在睡中醒来,还未看清牢外站着的那几人,前面衙役便朝他说道:“王以奇,今天就是你接受制裁的日子,还有什么未了的事吗?有什么想交代,这儿有纸笔,都写下吧。”
这就是所谓临终遗言吗?以奇虽早已做好赴死准备,也难免心头一凉:他的死期终于来了,没人可以救他,慕雪只是个女孩,她没有通天的本事,她也救不了他……以奇苦苦自笑,自说自话:“是呀,我也该准备好一切了。杀了知府,却还在做梦,等小姐相助?她就算费尽心机,也怕是难以在顺天府的大牢中救了杀死朝庭命官的重犯。毕竟在京城,天子脚下,众官云集的地方,她的父亲,还不能只手遮天……”
一名衙役喝道:“你在干什么,快写,再不写,呆会升堂,给你来个斩立决,你可就没机会了!”
以奇又是一阵寒战:斩立决?
以奇自想了一些,稍时后,他眼角的悲戚已然消失,接过衙役手中纸笔,写下了他最后的心事……
在升堂之前,南宫洛去了趟顺天府后衙,与孙东说了些什么……孙东不敢相信,南宫洛会对他说这样一番话,于是他陷在了怔愕中……南宫洛将个中缘由细细道来……
两名衙役去慕雪的那间牢房,正要提走嫌犯。这时,张捕头过来,对他们说,有人要看望人犯,提押稍适延后。两衙役遵张捕头之言,退去了。
前来探望的便是母亲李氏,李氏双眼红肿,看来她昨夜一夜都在担忧和泪水中渡过。慕雪渐见母亲的脸,渐向她靠近了。才一见女儿,李氏就已泪成两行,扑到女儿近前,哭诉着:“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娘很担心你,怕你睡不好,喝不好……乖女儿听娘的话,向孙东改口吧,不要为了王以奇把自己搭进去了呀。孩子娘怕,怕你没那么容易过关,乖,不要犯傻了好吗?”
女儿的脸上同样挂满了泪,与母亲的手紧紧相握,咬了咬唇,泣言:“不能,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不管,事情已到关键,我一退缩,王以奇就完了……”
“傻孩子,王以奇他过不去的,你别白搭了自己。”
慕雪怔忡中,她因何而如此肯定,判定王以奇就过不了这关?于是轻问到:“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氏这才把那日潭柘寺里,老和尚的话告诉了慕雪。“我为你去向得道高僧求过挂,他说,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有一大劫。如果和你千里姻缘一线牵的男孩就是王以奇,那么,这必是王以奇的那一大劫。和尚说,只有过去了才能一帆风顺……可这事连你爹都没办法,他过不了这关的。你听娘的话,跟孙东坦白,别再无理取闹了好吗……”
但李氏的一片苦心并不能说动慕雪放下他,如果说王以奇便是她的缘,如果说这一劫乃命中注定的话,她不后悔与他相陪!“不,娘,我相信,他能过去的,我们都会没事的。爹不会眼睁睁看我出事,他会有办法来救我们的……”
李氏听得女儿鬼迷心窍地一心要与王以奇同生共死,焦灼地把心紧紧揪在了一起。声泪俱下,对女儿说:“你怎能不听娘的话?娘不能眼看你有事!你再不和孙东说明,他真会把你给砍了的!慕雪,你要看着爹娘为了你心碎吗?”
一旁,兰兰红着眼眶,不作声。
“娘,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慕雪直看着眼前的娘亲——她的影像那么模糊。“我知道,孙叔叔打算今日结案,但不表示今天一定要砍了谁,只要人头还在,希望就还在。”
李氏已悲痛到不能言语,只含泪重重地点头。她点头并不是因她认同了女儿的说法,而是她实在无话可说!
想到正在承受与女儿决别般哀痛的母亲,慕雪何尝不心疼?
张捕头这会儿过来,对李氏说到:“南宫夫人,您该走了。孙大人已升堂,这就要带走人犯。”听张捕头言罢,李氏忽然大声道:“不要!不要带我女儿上堂,她是无罪的……”
慕雪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痛哭出声,喊到:“娘……你不要这样,娘……”她不怕上堂问话,她也不怕面对死亡,但是她怕极了见母亲这等伤心无助的样子,她劝她别难过,劝她理智些。可是爱女心切的母亲,怎能克制她此刻的情绪?张捕头再次请李氏离去,而李氏只是抓紧了栅栏,抓紧了慕雪。慕雪泪请她回吧,她不要让母亲看到她在堂上受审时狼狈的样子……
李氏再失声喊到:“不要”,之后竟悲伤过度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