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嗜酒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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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进了宫门,皇帝换坐龙辇,拉着岳聆儿并坐着,要知道,在皇宫里,只有皇后有这个殊荣可以与皇帝同乘一辇,于是,沿途的宫女太监都知道,皇帝此次带回来的人,极有可能会飞上枝头,风华盖过之前的颜妃。

“李一全,先去飞麟宫!”皇帝发话,私下握紧着她的那双柔荑。

“摆驾飞麟宫——”李公公尖扯一嗓子,龙辇在第二个宫门处拐入。

飞麟宫,自皇帝将这里作为寝宫后,拆除了一些多余的宫殿,唯独留着磬竹院,并将正殿与之相连,有时会在正殿处理一些公务,在磬竹院则可休憩养神。

刚踏足飞麟宫,沿路都有宫女太监请安问候,岳聆儿稍稍有些不适应,但却不排斥,仿佛深知这些宫规,并不觉得陌生和惶惶不安。

“太后驾到——”

高嗓子一叫,响彻整个飞麟宫,皇帝早就预料到将要面对的风浪,只是竭力安抚着身边的人,以免她受到惊吓。

“哀家听说皇帝在江南带来了个女子回宫,是哪一个啊?”颜太后虽已四十有余,但丰姿犹存,未显老态,满身的珠光宝气,衬托着她如雪的肌肤,更显得高贵,不愧是圣母,雍容华贵。

皇帝含笑着上前,却见颜妃也随着太后,他分明下过旨意,她不得离开宝月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皇帝厉眼一视,深知是太后做的主,也就不予争辩,缓缓地说道:“儿臣正想带聆儿去给母后请安,母后反倒先来了,是儿臣失了礼数!”

“都是自家母子,皇儿何故跟哀家这么客气,哀家只是好奇,是一个怎样的纤纤女子,让我的皇儿不惜把玥儿赶回宫!”太后面带微笑,却是来质问皇帝的。

“母后,朕处罚颜妃并不是因为聆儿,而是颜妃恃宠而骄,出言顶撞朕,朕才……”

“好了,都过去了!”太后打断他的话,径直地望向一旁寡言的岳聆儿。

泰然的神色,倏然掠过一丝惊恐,但立刻保持了平静,嘴边依旧是淡若水墨的笑容,“聆儿姑娘生的一张好容貌,倒像是旧相识,哀家甚是喜欢,不知皇儿打算封她一个什么等级,是贵人还是美人?哀家倒觉得那么一个可人儿,封一个美人倒是委屈了她!”

皇帝自然听出了太后话里的意思,既然提到了册封的事,显然太后同意将她留在后宫,但她的封位,最高也只能是贵人!他知道,她要在后宫立足,首先得与太后和谐,如今太后让了一步,显然是想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他也不好太忤逆了。

贵人!身份是低了些,他原本是想封她为妃,如今倒是连降了好几级!他想了想,道:“母后说的是,朕正准备命人拟旨,册封她为‘元贵人’!”

——元,第一也!

后宫的嫔妃都以各自的姓氏或闺名冠于封位之前,像她这样独特的封号,倒反衬出与众不同,她是第一贵人,以后便是第一夫人!

一经册封,众人的目光都集聚在这位新的后妃身上,皇帝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仿佛熟知这套礼仪,跪地说道:“谢皇上恩典!”

“免礼!”皇帝亲自扶她起来,一举一动中,都是柔和至极。

太后望着岳聆儿,脸上显着欢喜,朝皇帝说道:“皇儿舟车劳顿,哀家在慈宁宫设宴,元贵人也跟着一起来吧,正好让后宫的嫔妃也认一认,往后她们都是自家姐妹!”

太后敛起了笑容,由颜妃虚扶着,又道:“那哀家在慈宁宫等皇儿!”

“恭送母后——”皇帝作揖,满室的人纷纷福身欢送。

慈宁宫,处处透着安详悠闲,几处院落,都能见到袅袅升起的香烟,像是步入了庙宇佛堂一般。后来才知,原来先皇的妃嫔都居于慈宁宫的大小院落,平日就与香火为伴,为先皇祁福,也为整个王朝祁福。

皇帝抚上岳聆儿的手,冰凉!他轻声地在她耳畔说道:“别怕,一切有我!”

“我不怕!”她另一只手反握住他,给他信心,也给自己信心。

“传吧!”皇帝对李公公说道,李公公立刻高声通传。

步入慈宁宫的大殿,满屋都是袅娜娉婷的俏佳人,有轻灵的,有娇羞的,有雍容的,有俏皮的……总之是无所不有,千般女子,皆是满脸的笑容,喜迎皇帝的圣驾,那些眸子里都是深深的依恋和憧憬,凝望着她们共同的夫——顺安帝!

即使心里有底,知道他的身边环绕着各种妖娆妩媚的妃嫔,但当她真的面对时,心还是被撞痛了,仿佛她们各人在她心头剜了一刀!

“皇儿快入座吧!”太后发话,众人纷纷也随之就坐,但那目光却丝毫没有离开今夜明黄色的焦点。

太后设宴,是以位份而定的,听说皇后身子不适,未能出席,所以后位空设着,接下来依次坐着妃、嫔、昭媛、婕妤……然后才是贵人……

一路排下来,岳聆儿这个新进的贵人,只能离皇帝老远,从她的座位望去,只能大致看到皇帝的轮廓,可想这个皇帝有多少个妻妾!

管弦丝竹之声响起,将原本有些沉闷的大殿顿时热闹非凡。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手托金银两色的食盘,雕龙绘凤,好不富贵!

置身此地,仿佛是到了王母娘娘的瑶池宴,满室逶迤风华……在座的妃嫔,无不是精装巧扮,只为博君一看,她们发髻各异,饰以凤凰嵌珠的金步摇、缀有南海明珠的流苏、另有金钿、玉簪等更是衬托出端庄大雅的气质!

——琵琶声起,一曲《夕阳箫鼓》呼之欲出!

弹奏之人,明眸善睐,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她身穿牡丹短衫,低首蛾眉,却如出水芙蓉般,巧笑倩目,缓缓地抬起头来……十指如精灵般跳跃在琴弦之上,或扩或缩,忽高忽低,弹奏出一副引人联想的长卷,动与静,远与近,情与景,把丰富多姿的片段巧妙的贯穿起来……

舞娘歌姬鱼贯列,和乐翩然起舞,披罗衣之璀璨,珥瑶碧之华琚,轻裾曳雾,莲步轻移,行若流水,飘飘兮如流风回雪!

——佳人舞点金钗溜,别殿遥闻箫鼓声!

曲末,舞毕,余韵挥之不去,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眼前仍是那翩跹身姿,婀娜丰盈,那人犹抱琵琶,身如轻燕,移步丹陛之下,轻盈地福身,“臣妾特地与宁妃妹妹排练了这场曲舞,恭迎皇上回宫!”

皇帝向她们看去,光鲜的服饰,如雪的冰肌,却并不熟悉,几年来,他的妃子虽然多,但能得到他宠幸的却寥寥无几,多数不过是摆设罢了,与那些官窑花瓷无异!

“此曲,正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配此舞,恰似‘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两位爱妃竟能如此和谐,朕甚是欣慰!”皇帝笑语,空远的眸光,掠过觥筹交错,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谢皇上夸奖!”两位妃子仪态优雅地谢恩,轻柔的身骨,如兰的谈吐,引起了多少人的嫉妒!

太后弯眉笑说:“皇儿离宫的这几日,舒妃和宁妃晨昏定省,一日不废。她们对皇儿也是尽心取悦,皇儿既然回宫,也该多去去后宫才好!”

“母后不必说了,儿臣自有分寸!”皇帝略显不悦,眼前的两个女人,满目堆笑下,有几分是真心对他的,他知道!

舒妃顾盼四处,见岳聆儿一人独饮而坐,莲步轻移,“这位就是皇上新封的元贵人吧,果然是聪颖脱俗,想必歌舞声色都不差,不如也献上一曲!”

舒妃又望向太后,道:“太后一定也想看看元贵人的才艺吧!”

“还是舒妃懂哀家的心思,哀家正有此意,”太后望向岳聆儿,道:“元贵人,哀家还等着看呢,一定比方才的歌舞更出色!”

皇帝的视线穿过那些衣香鬓影,胭脂水粉的各色女子,定格在遥遥相望的岳聆儿身上,只见她桃腮艳红,眸光清冷,这个神色与她之前醉酒时一样,难道她又喝多了?

“母后,元贵人今日刚进宫,恐怕劳累了,不如改天再说……”皇帝维护道,他知道,她们要岳聆儿献艺,多半是为了戏谑她。

“我不累!”岳聆儿突然高声地开口,刚才看到他的妻妾几近完美的歌舞,又听到他含笑夸赞,她竟有一种挫败。

方才,她望着他模糊的身影,他的目光或许从没有注意她,她的心,像是被醋泡过,酸涩感不断地上涌,连连灌了几口酒,却不知饮了什么,只感到额头灼伤一般。

后宫,本就是一个是非之地,更是一个你争我夺的战场,任何一个妃子,都会使尽浑身解数,盼望能够留住皇帝的垂爱。

岳聆儿半醉起身,她一步一步地靠近丹陛,眉目笼翠,唇畔留笑,或许她醉了,或许她真是为了证明什么,既然毅然选择进宫,她只想做到最好!

皇帝的视线始终锁定着她,从晚宴开始至今,他很想拉她在身边,但原来实际和理想的差距真是那么大,他不得不去顾全大局,他周转于后宫嫔妃间,只为了她能在这里生活得更好,她会明白吗?

他们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眸都是炙热的,也许心意相通的人,他们的心就不曾隔阂过。满堂多姿多艺的嫔妃,他却在面对她时,心中会燃起深深的愧疚,他甚至希望从未有过这些女人。当他脑中突然浮现出这种思想时,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中了她的毒,而且很深,毒的解药只有——她!

丝竹声再度响起,歌舞再现,而她,就像是一个神话中的仙人,随性,随乐,随心……

舞起——

红袖回转,丝带曼妙地垂落,露出她含笑巧目,她那如脂的玉肤撩起轻裾,回旋,笑颜,再回旋……那凝结在她唇边的媚笑,令人心魂一颤,仿佛此番已隔离了尘世,她如同从天而降的仙娥,舞动最轻盈地艳姿……

柳腰轻,莺舌啭,逍遥烟浪谁羁绊。芙蓉斜盼,如驾彩鸾,清颜不改,灵巧不失,艳惊四座,谁也没有料到,她竟能舞得如此脱俗……

如果说之前宁妃的舞是妖娆抠人,那么岳聆儿的舞,则是媚中带着飘乎,她没有金丝舞衣,没有琼琚环佩,但却像是尘沙中的一弯清泉……看惯了莺歌燕舞,再瞧她这个自然流露,更显得与众不同。

她星眸有些朦胧,或许是因为刚才酒的缘故,步履颠倒反复,却另有风味,这种半醉半醒,像是在她脸上笼罩着一层纱巾,有种望穿秋水的感觉……

这样的她,是他所不知的,他想去揭秘,一遍一遍地将她看穿,却总是被她陷入迷局。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帝的目光已经如火焰一般,炽热地环绕着那个起舞弄清影的元贵人!

她似醉似醒,舞步很虚,一步落地,仿佛下一步就有可能跌倒,随着乐声的高潮,她跳得更加疯狂,更加追求完美,她的眼中仿佛只容得下一个人,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啊~”她突然踩错了一个舞步,霎时乱了章法,身子本就不平衡,眼看她将跌倒在地毯之上,也许此刻,有很多人都在暗自窃笑,等待看这出好戏。

皇帝纵身一起,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一手顺势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拉进了怀中,望着余慌未定的她,他如沐春风的笑着,道:“素肌不污天真,晓来欲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恰似凌波仙子……朕幼时读到这《水龙吟》,今日才知,只有这里的描述才配得上聆儿的舞!”

岳聆儿站定,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她整了整思绪,一场丝带舞,让她的酒气消减了些,这才想起,刚才坐在底下时,饮了不少的果酒。

全场的焦点,各种眸光杂合,清冷的,高傲的,嫉妒的……像是编织成一张大网,网住了他们,而在这些人中,像是有一双隐秘而仇视的眸光,令人不禁一颤。

“怎么了?”皇帝轻声地问,笑凝固在脸上。

“我……我可以先回去吗?”岳聆儿的记忆仿佛在翻涌,却在他问话的一刹那顿时凝结了。

“来人,宣太医!”皇帝见她苍白的脸色,紧张地朝太后说道:“母后,儿臣先行告退了!”

他说完,不等太后的发话,也不顾众人的错愕,带着岳聆儿离开了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