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医诊完脉,回道:“娘娘请放心,皇上只是虚弱的睡着了!皇上的气血已然顺畅,真是皇天庇佑,皇上的身子只要悉心调息,过一两个月就会痊愈的!”
岳聆儿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瞥见皇帝含笑地睡着,她竟也不自觉地笑了,在她眼里,他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需要用爱去灌溉的孩童。
沈太医在侧院调整着药方子,再过一个时辰就该黎明了……
皇帝再次醒来,刚过了寅时,他的气色大有好转,面色也红润了不少。他轻咳了几声,道:“太医呢?”
“在外面,你哪里不舒服吗?”她紧张地问,上下打量着他,是否有哪里不妥。
“我脱险的事,可传扬出去了?”他轻问道。
“应该还没有,因为太晚,我让他们等天亮再去回太后!”她回道。
皇帝一看天色,道:“快,快去拦住去报信的人,千万不能把我醒的消息传出去。还有,叫沈九恭、吴浪速来见我!”
岳聆儿应着,照着他的吩咐,传唤了沈九恭和吴浪到御榻前……
“沈九恭,朕的身体状况可与别人说过?”皇上问道。
“回皇上,臣还未与任何人提及!”沈太医回道。
皇帝沉思了片刻,道:“你传出话去,就说朕将不久于人世!”
“臣惶恐!”沈太医惊出一头汗,屈膝跪道。
“就照朕的话说,一个字都不要漏!”皇帝继续说道。
“臣遵旨!”沈太医应道。
皇帝转向吴浪,道:“你速去监视满朝文武的动向,不管他们有任何举动,都放任他们!但他们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朕要你一字不漏的记载下来。记住,要找信任的人,朕不想有任何的差错,知道吗?”
“是,臣这就去办!”吴浪抱拳在胸。
等他们走后,皇帝望向岳聆儿,道:“这一次,朕要掐住他们的咽喉,月儿,你会支持朕的,是吗?”
“嗯!”她点点头,掺着他躺好,为他盖好锦被。
“月儿,”他眼色一转,问道:“我记得在我昏迷的时候,你说要我看什么信来着?”
“没,哪有什么信?你记错了!”她飞霞入耳,否认道。
“不对,我没有记错,赶紧拿出来。我可是为了看那些信才醒过来的,你怎么好让我失望呢?”他嬉笑地说。
“你……你刚醒,需要休息,看什么信啊!”
他抚摸着她的手,道:“不看就不看,不过,看你也有了黑眼圈,快跟我一起休息半日。你要是累病了,可是我的罪过!”
他往里侧挪了挪,因为伤口的拉扯,他龇牙咧嘴地强忍着,面目都有些扭曲了。
她在他身旁躺下,依然是那淡淡的龙涎香,还有他温暖的身子……他紧握着她,侧脸望着她,道:“月儿,不要再放开我,让我代替二哥照顾你,可好?”
她点头,窝进了温存的锦被中……
顺安三年冬,顺安帝病危的消息在朝堂中传扬开来,同时,朝中的两个党派形成!支持豫王的呼声最高,并大肆拉拢其他中立朝臣,相比之下,支持大皇子的人微乎其微……
丞相颜奎宁虽未亲自出面,但他的偏向已很明确,他党羽的绝大部分都支持豫王……另外,驻守各地的将帅各有偏向,军队有异常举动,一一记录在案。经此一事,原本扑朔迷离的朝局顿时清晰可见,仿佛是他们都暴露在阳光下,任何瑕疵都一览无余。
“皇上,这是朝中四品以上官员的连日来的动态,臣已详细记载下来,请皇上过目!”吴浪将一本厚厚的册子呈给皇帝。
皇帝侧起身,匆匆一过目,心情大悦,脸上洋溢着欢颜,道:“做得好,传话下去,就说朕经太医诊治,已无性命之忧!另外,就说朕要静养,拒绝任何人的探视!”
“是,皇上这一招棋,臣佩服!”吴浪钦佩地说。
岳聆儿小心地替他换着胸口的绷带,伤口愈合得很好,但肯定是要留下一条触目的疤痕。她惊奇地发现,他的身上大小的伤口很多,以前怎会一直没有留意?!
“这些伤是在西南的时候留下的吗?”她轻问道,有些心痛。
“嗯!”他轻巧地应道,不以为意。
‘叩、叩……叩、叩……’门外有人!因为皇帝下令谁也不准进暖阁,所以那些送膳食和汤药的人都是送到门口。
岳聆儿起身去开门……
皇帝好整以暇地倚坐在床上,瞥见床头安放在一个紫檀匣子,他伸手打开了匣子,里面全是信件,有他自己的笔迹,还有……是她的!
皇帝展开了一封信,日期是她嫁给太子的前一天,也是她写给他最后一封信!他浏览着信的内容,心,突然被深深地揪起……
“你……你怎么能偷看我的信!”岳聆儿端着药碗进来,翘着红唇说道。
“本来就是给我看的!”皇帝说道,继续看着信。
“还我!”她羞赧地扑上去,却落入了他的怀中。
他搂住了她,惊问道:“我在西南受伤的事,你都知道?”
“嗯!”她仰视着他,点头道。
“该死!”他低咒道,“我让他们不要透露一个字,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你为了让我平安,所以才答应嫁给了太子,原来你都是为了我,而我还跑去质问你!月儿,你为什么那么傻?我为了你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是性命,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我是心甘情愿的,只要你活得好,我可以放开你!”她咬着牙说道。
“没有你,我怎么会活得好!”他搂紧了她,唇摩挲着她的发心,道:“月儿,是我让你受苦了。对不起,让我用以后的日子来补偿你!”
“晔——”她叫道,甜蜜地窝在他的怀中。
他抬起她的下颚,浓情地望着她,情意迷乱之际,她却很不合时宜地说道:“你药还没喝,都凉了!”
她把药递给他,他却一动不动地坐着,瞪着眼望她,对视了许久,他才道:“药太苦了,我要你亲自喂……”
他指了指她的唇,她霎时明白过来,心中暗想,他那个时候到底是不是真的昏迷了?为什么她做了什么他都知道?
她狐谲地一笑,迅速捏住了他的鼻子,趁势把药碗对准他的嘴,猛地灌了进去……
“咳咳咳~”他没有防备,岔了气,嗔怒道:“你,你想谋杀亲夫啊……”
伤口的抖动,让他脸上呈现出疼痛的信号。她一时慌了章法,她只是想跟他闹着玩的,却忘了他还是个病人!
“你,你没事吧!”她靠近他,去察看他的伤口。
他顺势将她压在身下,双唇在第一时间截获了她的红唇,狂肆地掠夺着……他们相认后的第一次亲密,她忘情地感受着他带给她的满满爱慕,透着中药的苦涩,却缠绵而甜蜜……
挑开她的衣领,他的唇像是灵蛇一样游走……她推了推他,满是****地说:“你,你还有伤,太医说不能乱动,要是裂开就糟了!”
他吻着她的耳垂,魅笑道:“只要你不乱动,伤口就不会裂开!”
“你,你下流——”她嗔怒道。
“还有呢?”他继续游曳在她的香颈酥肩。
“无赖——”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着,专心地‘欺负’她!
“色狼——”
“嗯!”他再一次迷失在温柔的陷阱中不可自拔。
“我爱你——”她忘情而娇羞地说。
“嗯?”他一愣,寻觅到她的唇边,轻啄地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不说了!”她偏过头,不去看他灼热的目光。
“鬼丫头!”他轻噬着她的鼻端,邪肆地笑语,“我爱你,月儿——”
在飞麟宫的暖阁调养了一月有余,皇帝的伤已大好,但那一刀始终伤了他,他经常性地会胸闷气短,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丞相颜奎宁觐见——”
一个声音从远渐近,皇帝安坐在正殿的龙座上,眉目一挑,嘴角漾起一丝蔑笑!相比之下,岳聆儿的面色却格外沉重,所有的事,归结于头,都是颜奎宁一手挑起的争端。
皇帝以眼神示意她留在他身旁,并宣召颜奎宁进殿。
站在龙案一侧,却有一种睥睨苍生的倨傲,仿佛能将世上万物踩在足下!皇帝清冷地说道:“颜相求见朕,不知有何要事?”
“皇上,臣……”颜奎宁抬头傲视皇帝,却瞥见站在一旁的岳聆儿,眼色陡然深邃难辨,“臣启奏皇上,自皇上病危,朝中有佞臣蓄意挑起争端,结拉朋党,臣启皇上严加惩处这些意图不轨的奸臣!”
皇帝冷笑,无视地说:“朕自有主张,不劳颜相操心!朕听说颜相在朕病危之时,深居简出,相门紧闭,过了几天清闲的小日子。朕想颜相或许是真累着了,身为丞相,危机时刻,不能为朕分担,稳住朝纲,反而任朝臣恣意妄为。如今,朕大安了,你就提出要惩治百官,颜相可不就是要降职的第一人吗?”
皇帝眼峰一转,凛冽中带着诡秘的笑容,“不过,朕体谅颜相年迈,难免力不从心……这样吧,朕虽已大安,但始终不如从前,明日朕会起驾去瑶山行宫静养,朝中的大小事务,还要颜相再担当些日子。这一次,颜相应该不会当面拒绝朕吧?”
“皇上——”颜奎宁意识到陷入了皇帝的算计中,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拒绝,一时差点气晕了。
“颜相不必推辞,朕大病初愈,要休息。颜相跪安吧!”皇帝下了逐客令。
“皇上,臣定当在皇上离宫期间处理朝政,但是,臣还有一事奏请……”颜奎宁佞色地望了眼堂上。
“说!”
“臣听闻皇上此次受伤是因为元妃大胆行刺,不知这个传闻可是真的?”颜奎宁像是抓住了一个有力的把柄,就连表情也开始洋洋得意了。
皇帝暗忖,眼角匆匆地掠过一旁的岳聆儿,行刺事件惊动了后宫的人,他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待!众目睽睽之下,岂容他明目张胆的袒护。
“此事……朕自然会做出处置,朕已下旨,撤销元妃封号,降为宫女……”皇帝临时决定的,形势逼人,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断。
“皇上,轼君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只是降为宫女,会不会太无视朝纲法纪?纵然凶徒?”颜奎宁直要把她逼入死境!
皇帝面色一黯,胸闷地咳了几声,顺势望向了吴浪……
吴浪自西南从军时就跟随了皇帝,对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很敏感,心中了然,这个英明的皇帝又被颜相逼进了死角。
“颜相,皇上龙体未安,还是等皇上痊愈后再做商讨,”吴浪匆匆说道,扯着嗓子喊道:“宣太医——”
然后,正殿内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
再然后,太医挎着药箱子急匆匆地迈进了正殿……
再再然后,颜奎宁差点被满屋子的人给挤出了正殿……
一切安妥之后,吴浪笑语道:“皇上这一计让臣佩服得五体投地!皇上刚才没看见颜相的表情,铁绿了脸,鼻子像牛一样冒着白气,颜相这次肚子里的火可烧旺了!”
皇帝哈哈大笑,很是得意地说:“他想借朕的手收拾异党,这得罪人的事,朕岂会中了他的奸计,朕顺水推舟,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他。朕也享受几天安稳日子,看他怎么收拾残局?”
“皇上英明,不过,皇上离宫去瑶山行宫,不怕颜相借此机会独揽大权?”吴浪疑问道。
皇帝哼笑,“他在朝中的地位,早就让不少朝臣觊觎了。他没这个胆子,挑起纷争,否则,他就是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前程!这一次不管他怎么处理,总是要得罪不少朝臣!”
皇帝想了想,对吴浪又道:“你挑选几个高等侍卫,明日随驾前往瑶山行宫。朕怕颜奎宁那只狐狸会狗急了跳墙,起了什么歹心!”
“是,臣一定确保皇上此行一路平安!”吴浪接旨说道。
“月儿,”皇帝拉着她的手,笑看着她说道:“我撤了你的封号,但我保证,我会给你更大的权位!”
“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她摇头说道。
“可是我在乎!”皇帝凝望着她,道:“我要你站在我身旁,永远!”
皇帝抚着她的柔荑,邪魅地一笑,“不过在这之前,我要罚你陪我去瑶山,做我的贴身宫女!”
“王爷当了皇帝,脑瓜子都是些阴谋诡计,刚才你突然发病,把我都骗了!”她嫣然地笑说。
“什么阴谋诡计?我读的可都是兵略战法,避其锋芒,蓄势待发,一举成擒……”他促狭地说,他那炙热的双眸中,绽放着流光异彩。
触额凝视,一室的温存,螭案上鹤形的香炉,升起袅袅的薰香,弥漫在这个透着粉色的暖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