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地一停。果然是优。
只是他与我印象中的人已经全然不同,这样凛冽的杀气,那样超然身外的冷漠。与曾经那个柔弱的祭神判若两人。
如果他在这里,那阎焰呢?
我张皇四顾,周遭一片风声。
刀伸开手臂,将晨风挡在身后,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开。
那些侍卫也从震惊中恢复,掩着青宫释和天龙王往偏厅走去。
教场上很快只剩下遗忘和优两个人,那两个绝世的人就这样凛然的看着对方,没有丝毫的退却。
我心中一紧,脚步不由自主的往他们靠去。
晨风惊呼一声,想上前拉住我,可惜刀将他看得死死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一步一步的往优挪去。
那柄让众人胆战心惊的剑已经垂下,可以光芒依然照耀摄人心魂。
“优”我轻轻的叫:“阎焰呢?”
我承认自己的问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可是此时此刻,这也是我唯一想问的问题,
上次阎焰离开时,优的劝阻声依然萦绕心底,他一次一次为我犯禁,这一次,是不是又受到了什么处罚?
也只有阎焰,才能让优做如此的改变。
可是又想不通了,即使阎焰受到了处罚,他毕竟是神,即使是神,又何必与青宫释这样一个人过不去?
太多问题,错综复杂,而我已经不能思考。
现在,满心,满脑子,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阎焰。
显然,这个名字对于优还是很有效力的,在我声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优的身子晃了晃。
然后他美如皎月的脸突然现出痛苦万分的神情,似乎有什么叫嚣着想冲进他的脑海,可是却被什么拦住了。
我心猛地一沉,那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优……”我想安抚他,可是他却反而瞪向我,手中的剑倏然扬起,迅雷不及掩耳的往我刺来。
众人皆是惊呼,我也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心却一阵澄明。
那一剑终于没刺到我的身上,剑锋一转,优惊惧的看着我的后方,突然大叫一声:“我不能杀你”,然后身形微动,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遗忘准备追上去,我连忙喊了一声“丫头”,她大惊,回头惊疑的看着我,然后突然倒在我的面前。
我慌忙的伸手接住她,果然如我所料,遗忘并没有恢复,只是在青宫释遇险的时候,迸发出的一瞬间的潜力罢了。
没想到随便的玩闹之言,她竟然真的用了心。
一边扶着软软倒下的遗忘,我一边慢慢的往后望去。
能让优惊惧而走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优爱了千百年的人。
果然,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一袭黑衣的阎焰踏尘走来。
他的眼睛依然是朝阳凸现时候那束最美的金光。
他的神情依然夹杂着慵懒与尊贵。
他的步履依然从容而稳健。
可是,一切却已经不同。
我在他身上已经看不见丝毫神的光彩,那种疏离遥远的气息荡然无存。
反之,是那么的压抑,在场的每个人都突然间无法呼吸。
那是一种生命至黑暗时候产生的幻觉,就像那次密道中,置身黑暗时候的情景一样。
我心中凛然,一种不易察觉的伤痛缓缓的潜入心底。
这一次,我是真的失去他了吗?
他缓缓的走过来,目光紧紧的盯着我,但是又无法肯定他看的人是不是真的我。
他的目光很散,没有焦距,没有倒影。
我小心的将遗忘放在地上,然后镇定的走向他,在两人只差几寸的时候,阎焰停住了。
我想说什么,可是口张开,却无话可说。
“你还好吗?”这样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太无力,他似乎不大好,很不好。
阎焰也没有容我说话,他的手抬起来,慢慢的抚上我的连,手指冰冷异常,让我连心一起寒冷。
那本不该是阎焰的手。
记忆中,他的手指是温热的,轻柔的,是划过田野的那一阵风。
而此刻,在我脸上的那只手,却犹如地狱深处第十九层幽暗的虚无。
地狱深处?我心中一惊,惊惶的看着他。
阎焰的表情冷然无踪,似乎他的动作只是下意识的,并不包含任何感情色彩。
我突然舌干口燥,口不能言。
有一种称之为生命的东西在慢慢的抽离。
他是来带走我的。我心中骇然,阎焰是来带我走的。
可我想走吗?我无望的看向人群中的御珏,御珏的神情同样很古怪,似在沉思,又满脸困惑。
这样走了也好,我涩涩的想,在你面前消失的,无非是一个不足轻重的侍女而已。
“原来阎焰是魔尊的人”正在气氛异常诡异之际,门口突然响起一声暴喝。
众人仓皇回头,脸色顿时变白,还以为那个形同鬼魅般的刺客又回来了。
只有我的心一宽,乍看之下,落尘与优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很容易混淆。
但是熟识后就知道,落尘与优实在是判若两人。
其实一个人认识另一个人,不是外貌。不是习性,不是味道,而是感觉。
就好像父母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自己的双胞胎那般,放如心中,感觉就会清晰。
所以我知道,此刻出现在对面的人,是落尘。
阎焰放下手,略显迟钝的缓缓回过身去。
在那种沁人心骨的寒意中,迎面而立的落尘丝毫不以为惧。
“若你真是魔尊的人,那就是我的敌人”落尘傲然的说。
阎焰不置可否,似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又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我这次有了防心,后退一步,让自己远离他手臂嫩触及的距离。
金色的眸子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
可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瑞儿”落尘喊道:“那根本就是一个魔,你赶快过来”。
我为难的看了看地上的遗忘,摇摇头。
我不能丢下遗忘。而且,他是阎焰。
在记忆里婉转微笑千百年的阎焰。
我无法承认他已经成魔。
可是,在他呼吸的开合中,我闻到了彻骨的寒冷。
宛若地狱的风。
“瑞儿!”落尘再次喊了一声。
我目光凄然的看着落尘,落尘无法,只能更加警觉的看着阎焰。
场面冰寒。刺骨。
突然,阎焰往后退开一步,转身,如来时一般从容的走开。
没有人敢去阻拦他,没有人试图阻拦他。
即使是落尘,也呆呆的任他与自己擦肩而过。
他的脸色已经惨白。
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
几百个人的教场,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