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西林太子离烻。
我笑:“离烻太子,你果然没有失约啊!”
离烻走至我面前,笑道:“你说酿了好酒便送我几坛,没想到最终还得我自己跑来讨酒喝!”
离烻也不看众人,自顾往自己的座位上坐去。
他的到场,让场上的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这场中之人,景灏景煜联拓都与他多少有着过节,他们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我深知这几人之间的纠葛,也故意淡化这份尴尬,笑着望向众人道:“既然西林太子出手大方,黄金千两拍下碧韵丝织的第一件绣品,那这幅百色牡丹就属于西林太子了!钺陵将用这千两黄金在陵城、边城和肃城各建一家免费的医馆,为贫苦百姓行医治病。”
“好!于老板好气魄!”众人大喊。
我环视众人,笑道:“今夜的诸位饮的酒,都是采用于某研制的酿酒方法酿制,酒味十足,不过,今夜要拍卖的第二样物品,恰恰是于某亲自酿制的第一坛酒。”
此时,朱寰已用托盘端着一个釉玉小坛立于我的身后。
我唇角噙笑,望着众人:“此酒名为酒仙,特点是清烈,味甘,醇香,不饮自醉,拿出来拍卖,原是想讨点彩头。这酒起拍价纹银一两。”
话音刚落,一个浑厚的男中音自外传来:“我出珍珠百斛,拍下公子手中的酒!”
谁?来这里捣乱的么?
珍珠百斛,那是一个什么概念?
计量单位是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斛,百斛,不是一万升么?
以大米来衡量,一升米大概有两斤,一万升米,那是多少?一万升珍珠又是多少?
谁会落下如此重的手?难道是哪个商业巨鳄?
正思量间,只见一锦衣玉冠的中年人,缓缓走进会场,我定睛看,来者带着面具,看不清真实面目,我却认得他的那幅面具,正是面具盛会当晚武林四大帮派之一的陵城城主史润熙所带的面具。
难道他是史润熙?这么说是江湖中人了!
我开门做生意,他来做什么?
史润熙走到我面前,深深一辑,道:“银箫公子着小人前来拍下公子亲自酿制的第一坛酒,前来送这第一份贺礼——珍珠百斛,史某早已到了,却等到公子出手才现身,还望公子见谅!”
我怔仲:“真是银箫让你来的么?”
史润熙道:“正是。”说完手朝后挥了挥,便有清一色布衣人,抬着一斛一斛的白亮的珍珠进来,整整一百斛上好的珍珠摆在地上。
银箫!第一份贺礼!你还准备了第二份么?
我心底没有喜意,却隐隐生出忧伤,此时此刻,你又浮出来做什么?就让我彻底忘记你,不是更好?!
史润熙不待我反应过来,已取过玉壶,带着他的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如果不是地上白茫茫一片的珍珠晃了我的眼,我还以为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人来。
不是他。
苦笑着挥去占满我脑子的他的笑容,我款款走上台上,对着众人灿烂一笑:“诸位,于某的酒已拍出了,被江湖中人人敬仰的银箫公子所得,是于某的福分。银箫公子的这百斛珍珠,我便借花献佛,用这珍珠所得之资,在陵城办一所学府,让适龄儿童都解释一定的教育。”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钺国三皇子景钺竟拍的百斛珍珠,我拿来办教育,应该也算用得其所吧!
说罢,我转身在古筝边坐下,道:“诸位的厚爱,于雅感激在心,抚琴一曲,聊表心意!”
手轻放在古筝上,一曲长流水,滚滚而来,随着旋律,我唱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手扶琴弦,眼波流动,声音清越,却饱含磁性,边唱,边看台下诸位,这首歌,是唱给台下的皇族们听的,三国的皇族,集聚在这飞来泉前,听一个来自莫名时空的女子唱歌,应是空前的盛况吧!
我笑。
如果,他们几个能放下争斗,放下仇恨,放下尔虞我诈,能够和平相处,互通有无,那这个世间,不是要安宁很多?
我也可以轻轻松松在三国之间往来贸易。
此刻的我,任何时候的我,都只愿做个商人,用自己的智商,获得相应的回报。
我看向景灏,他正深深望着我,似是听懂了我此时此刻唱这首歌的思绪,在我眼触上他的眼神的一刹那,在唇边绽开一朵极其灿烂的花,无忧,无虑,顿时了然,他也是盼望和平的吧!
我轻拨琴弦继续唱道:“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眼去转向了离烻,是非成败,转头成空,人活一世,不过白驹过际,雁过长空,何苦因为个人的野心而让天下苍生卷入争战之中?
我望向离烻的眼,带着质疑,带着责问,离烻也回望我,再我唱出“几度夕阳红”时,他低下了头,带着隐隐的落寞与伤痛,他的心中,始终放不下的是那一抹红色吗?如此骄傲,如此冷酷的人,也有弱点呢!红,便是他一生走不出的伤痛吧!他,将自己最爱的人逼入了绝境!
我笑了,这个受伤的人,需要时间来治疗自己的伤痛,暂时不会跳起战火。
铮铮落落,几个婉转折合,我奏了一段转接旋律,继续唱道:“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眼望向联拓,他一脸的笑意,坦然而率真。
想起当日与他定的一年之约,我心中苦笑,联拓啊,你就当它是一个玩笑吧,也许,你早就当它是一个玩笑了!如此最好,我也不必想着一年之后怎么来履行这份约定了!
低了头,我抚平心中微微乱了的心绪,抬头继续唱道:“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
眼却对上了景煜那双含笑的眼,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是笑,满满的笑,笑得我的心钝钝的痛。
人生若只如初见,景煜,我若只是死亡谷底中,刚刚醒来的那个傻傻的将你误认为景灏的那个女子,该多好!
若是在当日,你没有将我弄丢了,该多好!
为何?你会如此轻易的让我从你身边溜走?是故意的?抑或无心挽留?
转了一圈,回到原点,心却早已走远……
手中最后一个音符落定,心也跟着落定,一个洪亮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银箫公子恭贺于公子钺陵商行开业,送上第二份贺礼!”
银箫!
又是银箫!
果然有第二份贺礼!
我压住心中的愤意,抬起头,迎向来人,这次来的是昊天,武林盟主昊天。
众人都惊呼,不知这银箫为我准备的第二份礼是什么。
正欲起身,却隐隐感到景煜向我射来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惊愕和伤恨,他,也被银箫的举措惊住了么?
昊天已经亲自将礼物呈到了我的面前。
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无任何装饰的痕迹,精致简约。
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接过盒子,用微颤的手打开,一阵香气瞬间沁入脾肺,胸前的堵闷和隐痛顿时清减,这香气,不是荷香么?
荷香?怎么会是和荷香?他不是惯用菊香的么?
盒子中呈列的是一颗黑如墨汁的药丸,暗哑无光,除了散发着的浓浓荷香,看不出任何与众不同之处。
“这是什么?”我问昊天。
昊天道:“公子爷没说是什么,只是嘱咐我一定要看着小公子服下了,才能离开。”
“要我现在就服下吗?”我问。
“是!”
那好,就吃吧!
命本来是你救的,如果你是想要,给你又何妨?
我笑,“三哥,取水来!”
朱寰取来一碗泉水,我接过,正要服药,景煜站了起来,喊道:“雅儿,不要吃!”
我笑着向他道:“王爷,无妨。”
笑罢,捡起药丸丢入口中,和水咽下。
顿时,只觉浑身清爽,心中堵闷散去,精神倍增。
这是什么灵丹妙药,竟这般神奇?
看来他不是要我的命,而是给我送药来了!只是,这要能解我体内的毒么?
昊天见我服完药,笑道:“小公子保重。”
说完,转身消失在黑幕中。
江湖中人,真是来去如飞。何况是江湖盟主?
银箫,你这么做,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不以景钺的身份出现,不以风亦扬的身份出现,不以鬼剑皓月的身份出现,不以花无缺的身份出现,独独以银箫的身份出现,这是为什么?
“银箫公子恭贺于公子钺陵商行开业,特命彩衣给小公子送上第三份贺礼!”说话间,白衣如飞的龙彩衣,已飘至我的眼前。
“龙门主,你也来凑这份热闹?”在百花谷底时,我和龙彩衣倒是相处了些时日,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龙彩衣浅浅一笑,“小公子先看看这第三份贺礼吧!”说完,双手呈上一个玄铁盒子,一点都不起眼的盒子,丢在地上都没有去捡的盒子。
这里,会装着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个盒子,很眼熟,那****从昊天那里找乐器的时候,用来装盛翠玉笛的盒子,便是这副模样,只是,比这个要小很多。
我打开玄铁盒,一柄银色的上箫,熠熠生辉,箫身上的九条盘龙栩栩如生,箫前端的红宝石,散着淡淡的红晕……
……银箫。
他的银箫。
为什么连这个也送了给我?
心底,不知是悲痛,还是愤怒,抑或是感动,翻涌而来,哄得我脑子成了浆糊。
想不清,理不清。
为何连带银箫也送出了?他,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银箫一直呈在面前,我却不敢去接。
“小公子?”龙彩衣轻唤我。
“……为什么?”我问。
龙彩衣笑道:“银箫公子口谕,银箫玉笛,本是一对,不应分开。公子爷将银箫赠与小公子,便是想让银箫玉笛,成双成对。小公子保重!”
成双成对,不应分开……
这是什么道理?!
想质问龙彩衣,抬头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四下搜寻一番,隐隐感觉自身后飞来泉的后面,有一道光线射来,是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