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这个多少女人梦寐进来的地方。我看着未央池畔的树影,心里面却投下了一片阴影。权势,财富,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可我为什么又死死地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呢?天心已经不再了,不是吗?我为何还要苦苦为难着自己呢?
这宫里面的一花一草都浸染着鲜血,我似乎可以看到一边有年轻的小宫女送进来,另一边却有着没有了生气的宫女被送出去的场景。多么讽刺啊!
阿武子的心思我能琢磨地透吗?她想要权势,但她也同样的是一个母亲,错误已经犯过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的可能么?
秋风吹起了满地的落叶,吹乱了打扫的宫娥的发丝,也吹乱了我的心,我在犹豫着。
“娘娘,那边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小宫女说道,递了一个东西给我,我一看,竟然还是一块石头!是李弘吧?只有他才会这么做。
我往那边的树荫走去,为什么一接触到与他有关的东西,我的心情就无法平静下来了。我努力地平顺着自己的呼吸,以期把心中的这股烦闷压下去了。
等我走进树荫的时候,却发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我转身探寻着,竟然真的没有人影!我惊讶,忽然有只手搂住了我的腰肢,封住了我的嘴,有人正从后面困住了我,拖着我往浓密的灌木丛中移去。
莫不是绑架?我没有挣扎,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毕竟我在宫中也不曾结仇。而且来者身上的味道是如此的熟悉,除了李弘难有他人。
“你不知道自己遇上危险了吗?”大手松开了我的嘴,一个熟悉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
“我知道是你,”转过身去,对上他深棕色的眼睛,我自信满满地笑道。
“哦?”李弘挑起了眉头,把我搂在了他的怀中。
我乖巧地倚着,点着他的胸膛说道,“你的气息,我是永远也忘不了的。”是的,永远也忘不了,就算你化成了灰烬,我也认识!
“李素节已经被我派往河南赈灾去了,这事母后还夸我做的好,”李弘笑道,“颜儿,等我坐了皇帝以后,一定会迎娶你为我的皇后。”他承诺道。
好熟悉的承诺,“日后,我一定会娶你当我的正妻,”这话,泓曾经对天心说过。我看着他的脸,渐渐地,他的脸与泓的脸合而为一了。
我愤怒地跳离他的怀抱,怒气冲冲地骂道,“哼,我可不是天心,不会傻傻地等着你来兑现承诺!”李弘,我要你死!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脸是狰狞的。
李弘显然被我吓住了,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唤道,“颜儿,你怎么了?”
看看这局势,我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激愤了,便坐了下来,倚在了他的胸膛上,一脸和煦地娇笑道,“人家害怕嘛,有朝一日,如果你忘记了承诺可该怎么办?”
“放心吧,我的心里面只有你,只有你,颜儿,”他吻住了我的发,信以为真了。
见机不可失,我娇笑着按下了他,我们倒在了灌木丛中。头顶上是蓝蓝的天,他的眼中只有笑得十分美艳的我。
纤指在他胸膛上划着小圈圈,他着迷地看着我的举动,喉间溢出了一丝闷哼声。“住在皇宫里面好危险哪,是不是地得担心着自己的命运,就怕一个不小心便被那些失宠的妃子们陷害了。”我嘟起红唇抱怨道。
“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了。现在这种局势,母后这么依仗你,我更不可能把你弄出宫去了,”李弘说道,深棕色的眸子渐渐转身,里面有了动人的****之色。
远处传来了阵阵呼唤声,似乎在找我。不管他了,这条大鱼还没有弄好,岂能半途而废了?
“我想要你那两个暗卫,”纤指抚上了他的唇,我凑近他的耳边低语道。
“这……”李弘犹豫着,见状,我撒起娇来了,“原来你都不管我的死活的,”我假假地啜泣着,意欲从他身上爬起来。
“不要走,”李弘搂住了我的腰肢,抱住了我。
“那两个暗卫……”我眼波流转地看着他,你给是不给,你若不给的话,那姑奶奶我可就立马起身走人了!
“颜儿开口了,我岂能不给?”李弘说道,按住我的头在我的脸上温柔地亲了一下,我娇笑着推开他,然后又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姿在他的薄唇上啄了一下后便跳开了。我爬出灌木丛,正好迎上了寻我而来的宫女。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让奴婢好找!”宫女惊呼道,手忙脚乱地为我摘去发间的枯叶。
“没事,不过不小心跌进了灌木丛,遇上了一只小狗而已,”我说道,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他听到。
啊?这样也能掉进灌木丛?还能遇上小狗?小宫女疑惑地看了一眼草丛,却是不敢问。
“找我所为何事?”我问道,整理好身上的衣衫。
“皇后娘娘找您,说是有一批波斯来的香料要赏赐给您!”小宫女说道,一脸的羡慕。
“恩,就这些?”我问道。
“是的,娘娘就这么说的,”小宫女说道,年轻的脸上满是好奇。
不应该就为了这件事情而派人到处找我的,毕竟阿武子是心思这样细腻的一个女人。她说生,我便能生。她说死,我就一定要死,连阎笑都无法阻止。
“娘娘还在寝宫么?”我问道。
“回娘娘的话,是的,还有玉妃娘娘也在,”小宫女多嘴地说道。
“恩,我知道了,你忙去吧,”我点头,挥退了她独自往阿武子的寝宫走去。
玉妃也在,难道是因为昨日我送了糕点去的缘故?玉妃,这个像温玉一般的女人,实在是很难琢磨。听宫人们说,玉妃能歌善舞,曾经深得皇上的宠爱。她还曾经怀孕过,似乎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导致她失去了孩子,以后便不曾受宠。只是这说也奇怪,古代的帝王一般只封一后四夫人,这四夫人分别是贵妃、德妃、淑妃、贤妃,倒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玉妃这个封号的。而且,她竟然能与阿武子处得这么融洽,看来此女也不可小看了。
经过太监的通报以后,我便走了进去。阿武子正坐在上座,玉妃则坐在她的右下角。两个人身边各自跟了一些宫女太监,见我进来了,便打住了交谈。
“娘娘,”我唤道,朝皇后和玉妃各行了个礼。
“聂尚宫,起来吧!”武则天说道,一般在没有人的时候,她会唤我为聂。
“谢娘娘,”我站了起来,坐上小宫女为我端过来的凳子。
玉妃含笑看着我说道,“少了诗礼,我还过的真的很不舒心呢!”
“聂尚宫确实很机灵,十分地讨喜,”阿武子也说道。
“昨日那糕点确实好吃,等改日有空闲的时候,诗礼不妨教教本宫吧!”玉妃说道,眼波流转,风情毕露。
我看向阿武子,不敢擅自下决定。见她点头允诺了,我这才答复道,“是的,娘娘,诗礼有空一定过来。”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玉妃笑意盈盈地欠了欠身,便离开了。一群宫女太监也都走光了,殿上显得清净了许多。
“你们也都下去了吧,本宫有聂尚宫伺候就够了,”武则天屏退了一干侍从。
我识趣地坐到了她的身边,想必她肯定有什么话要说吧!
“最近皇儿真是越来越让我不省心了,”阿武子抱怨道,脸上有一股浓浓的疲惫之色,“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探知的,萧淑妃的女儿被我关了起来,他便向我进谏要我放人。说什么公主已经过了适婚年龄了,不能在扣留着不放了。”
“是太子爷么?”我问道,虽然心中十分地了然。
“除了他还会有谁让我这么费心?他是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大位的人,怎么能够如此妇人之仁呢?”阿武子说道。
“娘娘,这倒不用着急,”我笑道,“那我们就放了公主呗,找个人家把她嫁了,和亲也成,反正让太子爷噤口就是了。”我说道,其实,萧淑妃的女儿被关押也是我告诉李弘的,桑陌那天所送的信函的内容便是。
“说的轻巧,你要知道我把她们囚禁了这么久,她们能不怨恨我吗?”阿武子说道,“仇恨深了,自然就想着该怎么报仇,这对于我的孩子们来说也是十分不利的。我这都是为了他们好啊!”阿武子叹息道。
“娘娘多虑了,放她们出来,她们开心都来不及呢,只会把娘娘您的恩赐永远记在心上,又怎么会恨你呢?”即便是恨,也早在多年前就磨平了棱角了吧?
“希望如此吧,”阿武子说道,眉头微皱。
她不是不想把那两个公主放出来么?这好办,我心生一计,“娘娘,臣妾还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我们之间也无须这么见外了。”阿武子说道。
“娘娘若是真的不想放人,大可以不放,”阿武子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满意我的答复,我又说道,“可以找两个宫女易容啊,易了容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到时候扁出宫也好,和亲也好就全听娘娘您的意思了。”既成全了太子爷,也没有破坏阿武子的计划,还没有伤害他们之间的母子感情,这一石二鸟之际应该错不了!
“好计谋!”阿武子笑道,满眼的欣赏,“看来我还真的是找对人了。”
“娘娘过奖了,”我谦虚地说道。最近锋芒太露了,对自己有点不好。
“那聂知道谁是易容的高手吗?”阿武子问道。
这易容方面的高手还真的确实有点难找,我皱起了眉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隐是猫妖,这方面应该行的吧?
“娘娘不用着急,臣妾正好认识一个这方面的朋友,或许他会帮我们,只是代价或许会有点高,”我说道,还可以趁机捞一笔。
“代价不是问题,只要能办好这件事情就行,三天后给我答复。”阿武子说道。
“不用三天,一天即可,”我说道,隐嘛,随叫随到!
“好,那你赶快去办吧,公主那边我自然会派人过去绘画像,”阿武子摆摆手,示意我赶紧去忙。
“那臣妾先行退下了,”我告退了。等到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以后,我用心声唤出了黑沧隐。
像往常一样,黑雾过后,隐出来了。“主子,又有什么事儿?”
“易容术行不行?”我问道。
“行是行,”隐回答道,不过不是易容,而是直接给两个人换脑袋。
“好,明日午时你在这里等我,有事情要办,”我说道,阿武子的计划应该没有问题了。只要这件事情办好了,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肯定能更上一阶了。
午时
阿武子把两位公主的画像递给了我,又给了我两名宫女。这些东西备全了,一切就只等隐了。
隐过来了,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画像后便又走了。大约过了一刻钟以后,他回来了,手里面拎着一包东西,鼓鼓的。
“主人,您先出去吧,我易容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隐说道,便把我请出了屋子。
我狐疑地看向他身后的那个布包,里面那鼓鼓的东西该不会是人头吧?
门关上了,挡住了我的视线,也隔断了我的探索。屋内开始想起奇怪的声音来,我则在外面守候着,等待着隐完工。
终于,里面的声音停止了,门开了,隐走了出来。
“主人,一切都好了,”他一脸轻松地说道,等待着我检验成果。
我走了进去,发现床上正躺着两位公主,真的和画像里面的人一模一样!我不禁惊叹起他的技术来。“隐,做的真的不错,和画像简直一模一样!”
隐笑道,本来就应该一模一样的嘛!从本人头上割下来的,能有假么?
“好了,我带着她们去回禀阿武子了,”我说道,示意隐退下。然后召来几个宫女太监,用我的辇车抬了她们往皇后的宫殿走去。
阿武子惊讶地看着两个熟睡的宫女,惊喜之色溢于言表,“聂,你真的办到了。”
“娘娘,这样一来吧就好了?等改明儿召来太子爷,当着他的面将她们放行了,”我说道,这一招偷天换日计可真是不错!
“好,聂,你这次可是大功!既除了我的心头大患又摆平了皇儿的追问,等事情完了之后本宫自会好好地赏你!”阿武子说道,命宫人好好伺候两位公主歇息。
“多谢娘娘,臣妾不求回报,只求能够辅佐娘娘,”我说道,行了个礼。
“好,好,”阿武子满面笑容,十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