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所以想放手。
不想昨天,放弃明天,端看今天。
活过一天是一天。
就算还在想,还在疼,还有泪。
可是……重要的是,你在身边。
哥。
我对自己说,失去一个不爱你,甚至是厌恶,憎恨你的丈夫,换得一个疼爱你的哥哥。
袁小小,你值了!死也值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袁家老宅,满目熟悉,这里和我离开前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除了有些极喜欢的东西搬去了公寓里。
似乎是一种习惯,习惯了在推开自己房门的瞬间,向右转,走五步,然后一声招呼不打,猛然地推开隔壁的门……
即使知道里面不会有期待的人。
“小小,醒了呀!”垂暮的老人回过头来对我说着。
是爷爷。
时间,已经让他连拄拐杖的力气也没有了,袁澈的离家让他一气之下,下半身瘫痪,从此只能坐轮椅,而至那次之后,爷爷也再也没有踏入过袁澈的房间,今天……为什么进来了呢?
夕阳染上了银丝,显得很是苍凉。
我走近,说,“爷爷,怎么上来了?”
爷爷笑了笑,是我映像中从未有过的慈祥。
他环看着房间四周,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再也睁不开眼,就来看看……”
虽然爷爷曾经嚷着要和袁澈断绝祖孙关系,虽然爷爷曾经说不再管袁澈的事情,虽然爷爷说这辈子到死他也不想再看见那个会把自己气死的孙子,可是……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其实……爷爷比谁都疼爱袁澈。
所以,他没有强迫袁澈一定要从商,所以……才要求我分担袁澈不喜欢的一切。
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爷爷在对我感到内疚,虽然他不说,但他已经开始纵容我搬离,纵容我上酒吧,纵容我只是在幕后经营公司,甚至这次把袁澈绑来给我……
看着当初那个雷厉风行的商业巨人已经垂暮,凌厉被时间耗尽,余下的只是一份祥和,一份期盼。
忽地,我心揪了起来。
这些年,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很少回来陪伴爷爷,虽然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
有的时候,我也恨过爷爷,因为他逼迫我去改变自己,然而,更多的时候,我也会心甘,是亲情吧!因为我一直喊他爷爷,因为……他一直把我当作家人。
深吸一口气……
我想如果错误的开始只是因为我的出现的话,那么……错误的结束,也该是……因为我的退出。
“爷爷,下个星期您的九十大寿我想亲自为您操办,您不喜欢陌生人太多,就请一些亲戚,一些您的老朋友,怎么样?”
爷爷说,“随便吧!”
显得兴致缺缺。
我知道那是为什么,每年爷爷的生辰,袁澈都会送礼物,但人却始终不出现,爷爷,其实一直在期盼着的吧!
我说,“也请爷爷允许我把哥请回来……”
爷爷微抬着眼,看着我,好像很是惊讶。
因为……我一直是叫他……袁澈。
可是现在我说:“哥”。
是的,是哥。
我对自己说。
“小小,阿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再等等,他会……”爷爷又开始劝说着我。
我抑回快要溢出的泪水,摇头,说,“爷爷,我不想等了……”
我以为是他欠我许多,却不想,原来很早很早以前,是……我欠他许多。
他讨厌我,甚至恨,因为……我扼杀了他心中仅存过的美好。
所有的伤害,原来都是有缘由的。
虽然心里还怨着,可是那晚,当他说出一切时,疼痛已经达到了极致,衍生了疲惫。
我累,很累,很累……
想一直闭着眼不醒来……
我帮爷爷把毛毯搭在膝盖上,握着那双枯槁的手,我说,“爷爷,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事,然后想明白了,这些年,大家都累了,却固执地困在一个圈圈里,明明离得那么近,可是却谁也不愿意走出来……”
爷爷看着我,眼眶微红,说,“小小,这些年爷爷是把你当亲孙女看待的,看你由那么小长那么大……”
我想笑,因为越是想哭了。
“爷爷,放心吧!我还会在您身边啊!不管哥以后怎样,我都会搬回来,呵呵……到时候您别闲我烦就好,公司的事我也会继续去做,当然,是亲自去做,哼哼……被那些狗仔们写了几百年了,也该出去吓吓他们了,说不定,到时候减肥产品都还会来找我代言呢!”
我是笑了,然而爷爷却哭了。
他颤抖着手,抚着我的头,说,“小小,是爷爷对不起你,阿澈没那个福气……”
我摇头,一边擦着爷爷的泪,一边……流着自己的泪,我说,“爷爷,其实什么都不会少,哥会回来,我也不会离开,一个也不少哦……”
这是最好的事。
一个都不会少……
可是爷爷却摇头,心疼地说,“小小,你呢?你少了一个丈夫……”
心,忽地一震。
呼吸,忽然一窒。
我咂着唇,久久之后,我说,“爷爷,可是我找回了一个哥哥啊!哥会像小时候一样虽然喜欢和我吵闹,可还是会什么事都迁就着我……”
是啊!
那时,多好。
如果,一切都只是那时。
一切,又回到了那个意外事件发生之前。
风平浪静,好似他……根本没来过。
Amy这躺旅行似乎收获不小,仗着那个掏腰包的人是我,她还真的从每一根头发到每一根脚趾都换了个新花样,穿着花枝招展,扭个S型曲线“登堂入室”。
这厮不请自来不说,还一把扯开我的窗帘,翘着个莲花指妖媚十足地指着我说,“你看你,才多久没见啊!就把自己整成这副发霉的样儿,头发不梳,脸不洗,衣服都皱得跟豆腐干一样,袜子破个洞还穿……”
我打个哈欠,瞥着她一改往常的打扮,说,“怎么?现在改走狐狸精路线了?”
以前这厮虽然也是女人味十足,可是那纯粹是往冰上冷酷的方向发展的,那像现在啊,整个一激情四溢热血十足。
Amy神秘一笑,忽然看着我,又皱眉起来,“你说你,不就一个男人吗?才几天就把自己搞成这个德行……”
一大清早,觉还没睡醒,大脑还处在缺氧状态,实在经受不住这厮的语言摧残,我忙掐断她的话,“你消停下,听我说,成不?”
既然这家伙自己送上门了,那么也省得我去找她了。
她摸着我的额头,“你没怎么样吧?”
我一把挥开她的手,“正事儿。”
她似模似样地坐下,“你什么时候没正事儿啊!”
我对她笑了笑,“帮我找个律师吧!”
Amy忽然神色也正经起来了,满眼心疼地看着我说,“小小,你怎么了啊?袁澈对你做什么了啊?你看看你,笑起来快跟鬼一样了……”
唉!这家伙……这口德……
我想一巴掌拍死她,可是这会儿我更想一巴掌拍死我自己。
我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说,“我想通了,大好年华的,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话还没有说完,Amy就直说着,“你没傻吧?没疯吧?”
我摇着头。
或许……这是我人生中最不傻,且最清醒的时刻吧!
如此地执着过,却要放手,任谁都会认为我脑子出毛病了吧!
“你爱上别人了?谁?是那个酒吧老板?”Amy忽然问我。
我还是摇着头。
Amy一脸不解了。
我说,“Amy,我还是在心里想着他的……”
“那为什么?”
“因为……他太重了,心太累了……”
忍耐的极致,我没有变成一个冷酷的复仇女神,而是……变成了像圣母玛利亚一样的伟大。
我对白翩翩说,爱,就是打死也不会松手。
现在,我对自己说,爱就是在被打死前赶紧松手。
因为,单方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