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梵听去哪儿了?”我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问在一旁整理医书的影,这个时候他不是该一杯清茶,手执书卷,偷得浮生半日闲吗?
“公子去救人了。”影手中的活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我狐疑地瞟了两眼,问了地址就向厨房摸去。
“夏婉月。”低沉而带有磁性的男声响起,我低着头继续往前走,直到眼前出现一双金丝绣软底靴和烟紫色袍角,我疑惑地抬头,对上一双深冷幽寒的眸子。
“跟我回去。”穆云白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沉声说。
“嗯?”我眨巴下眼睛,这人该不是没睡醒一大早说梦话吧,拂开他的手,我错开一步,笑得疏离有理:“公子可是认错人了,本姑娘姓姚名青。”
“你真的叫姚青吗?”他眸中光华一闪,晶莹迥然,缓声道:“跟我回去,你所做的一切我概不追究。”
“我都说了我是姚青了。”恼怒地看着挡我路的人,“我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了,不就让你拉拉肚子吗?”话音刚落,我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哼,还不承认吗?”他直视着我,目光犀利有如实质,薄唇微扬起一朵奇异的笑花:“不得不说你成功了,我该死地真的注意到你了。”
看他仿若施恩的语气,我心头的小火苗蹭地一下蹿的老高,真以为自己是帅哥就了不起啊,要本姑娘感激涕零回去做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小妾,守着你微薄的注意连窗都没有:“穆云白,给你下泻药怎么了,谁叫你肠子这么黑需要大清洗呢,还有《男戒》学过没,从一而终知道不,像你这么不守夫道的男人老娘才不稀罕呢。”吼完后,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按住我的肩膀瞠目结舌。
“我说,你-被-我-休-了。”我也不知哪里跑出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把他的手甩开,然后啪地一声大锅贴招呼上了他的俊脸。
趁他还晕乎间,我一个利落的抬腿毫不留情地窜上他的小腿胫骨,只听见他一声惨叫后,便抱起腿表演起来原地单脚跳。
“哼,今天就便宜你了,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各不相干吧,下堂夫。”给了他一记白眼,在惋惜着脚上不是高跟鞋中极不优雅地落荒向厨房逃去。
穆云白听到下堂夫又是一阵暴跳,小腿加剧的疼痛让他嘴角微微抽搐,“臭女人,居然这么用力。”
不远处香气宜人的花丛轻微晃动,雪衣飘然而去,唯留下暗香几许。
“梵听”我看见厨房隔壁储物间里雪白的身影欢呼地扑过去,却看见他英挺的剑眉微缩,“怎么了吗?”我轻声问着,看向一旁坐着的女子。
她大约三十左右,秀美的面庞苍白而倦容浮现,双手按着上腹疼得冷汗涔涔,她怀孕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拉过她的手腕把脉,却发现她的手冰凉指尖微微泛蓝,脉搏微细甚至不容易感觉,“这是怎么回事?”我回头问梵听。
“今早影来厨房拿东西时发现她捂着肚子喘息,所以叫我来看看。”梵听走过来轻声说。
“腹部疼,四肢发冷,指节发绀,呼吸困难,脸色苍白。”我若有所思起来,转过身问她,“大姐,你还有其他什么不适没有,或者大小便有无异样。”
“这个,”她难为情地瞥了一眼梵听,小声回答,细如蚊呐:“这几天的大便粘稠而且是黑色的。”
“柏油样便。”我惊叫出来,这几乎可以肯定了。
“是胃溃疡,你也看出来了吧。”梵听苦笑一声,“这个病只有慢慢养着,影居然要我马上治愈。”
“神医,你和影大哥都是好人,秀秀给你们添麻烦了。”女子温婉地说,“这病治不好也无妨,反正我已经习惯了,疼一会就好。”
“习惯这东西真害人,有病就要治,病怎么能习惯呢?”我蹙着眉轻斥,这个耽误下去可是会要命的。
“青青说的对,秀秀姑娘也不必惊慌,这病能治愈,只是时间要比较长而已。”梵听微微一笑,如破晓之花,照亮了这个小仓库,“我给姑娘开几个方子,照着抓药吃就好,只是不要间断。”说完修长干净的手指握着狼毫在宣纸上挥毫起来。
我也拉着秀秀姐的手,在一旁告诉她一些注意事项:“秀秀姐,你可不要吃太多辣椒、大蒜等辛辣食物,也不要喝茶,还有尽量吃细软的食物,不要太劳累了,呵呵,当然吃饭还要定时定量,尽量吃细软的食物。”我说的口沫横飞,不经意间对上梵听的微笑,仿若阳光铺天盖地洒在我身上。
“方子我已经写好了,不过这里下山也不方便,我叫影抓好了给你送过来吧。”梵听说着把墨迹干了的宣纸折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们了。”秀秀姐站起来想拿过方子。
“没事,你身体不好就多休息吧,反正影也没什么事的。”梵听依旧浅笑盈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那抹浅笑,温和得似乎要浸透人心的清泉,让人看着,便一路暖到心底。
“黄芪六钱,海螵蛸四钱,白芍三钱,白芨两钱半,甘松两钱半,鹿角胶两钱半(冲),元胡两钱半,甘草一钱。”我拿过梵听手中的宣纸读了起来,嘟哝道:“都是中药啊。”一想起那黑糊糊的汤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就不舒服。
“对了,秀秀姐,我给你几个食养的方子吧。”我说着开始如数家珍的背起来,还好厨艺一直是我的最爱,大学时没少研究那些药膳什么的,“开水冲鸡蛋疗法:鸡蛋1个,打入碗中,用筷子搅匀,用滚烫的开水冲熟后即可食用。还有就是每日饭前吃一个香蕉,以未成熟为佳。还有就是三七磨成粉蒸鸡蛋羹。”
“青青知道的蛮多的嘛,开水冲鸡蛋的确很好,秀秀姑娘可以经常吃。”梵听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宠溺地看着我。
“那当然,鸡蛋黄中含有卵磷脂,可在胃粘膜表面形成一层薄的疏水层,对胃粘膜有很强的保护作用和抵抗有害因子入侵的防御作用呢。”我看着他认可的笑容更加得意忘形,一个接一个的现代医学术语就跟着蹦出了嘴。
“卵灵芝?那又是什么东西。”他黑色的瞳孔中讶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换上浓浓的笑意,“真不知你这小脑袋瓜再想什么,净说些有的没的。”
“呵呵。”我干笑着在心里诽谤,那是你孤陋寡闻吧。
告别了秀秀姐,我们并排走在林荫道上,朝阳将我们的影子拉的斜长,两个黑影交叠在一起,和谐而幸福,真希望这样可以天长地久。
“青青,你在笑什么?”玉石相击的声音,说不出的悦耳动人。
“啊,没啊。”回过魂的我支吾着,想着刚才我想的。闹了个大红脸。
“又发呆不是,你呀。”他轻笑一声,如繁花盛放。
“对了,为什么要影给秀秀姐买药?”我没事找事地转移话题。
“你看不出吗?”他笑着说。
回想起影今天的反常,难道他喜欢秀秀姐。
“影思春了。”我怪叫一声,天啊,那根木头开窍了。
“咳咳。”
“梵听,你怎么了?”看着他无奈的神情,我走上去握住他温暖的大手,他白皙的脸慢慢染上一抹红霞,轻叹了一声,反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便是幸福。
远处的穆云白利刃一样的视线投向那相握的十指,拳头紧握,青筋暴涨,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