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密室看不出时间的流逝,我摇着厚重的铁门,用上面的铁锁狠命地撞击着,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也不见有半个人影来,知道喉咙都干了,泄气地抓着铁门滑下,玉扇现在怎么样了,他那么伤心地奔出去,都是我的鲁莽,现在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席卷了我,绝望铺天盖地而来。
轻轻的脚步声后,一个粉衣侍女端着精致的饭菜走了进来,群角在地上迤逦的沙沙声于我来说,就像是沙漠旅行的人遇到绿洲一般,我眼里放出浓烈的光彩,马上弹起来直直看着她,却因起身太急而扭到了脚,一个踉跄才站稳脚跟。
“青青姑娘,你没事吧?”她把饭菜从小窗口递进来,关切地看着我问道。
“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一把抓住她纤细的小手急切地哀求道。
“青青姑娘,不是我不帮你,我也没有钥匙啊,而且,关你是太后下的命令。”粉衣侍女圆润的脸上带着一丝为难:“你还是先把饭菜吃了吧,毕竟你不是一个人啊。”
“没有钥匙吗?”我愣愣地重复着她的话,眼里燃起的希望之光一寸一寸黯淡下去,手无力地挥挥:“你拿下去吧,我不想吃。”
“青青姑娘,你半天没吃饭了,如果王爷知道了,一定会更加伤心了。”粉衣侍女脸上纤细的柳叶眉轻轻拧起,柔声劝道:“虽然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一定要逼着王爷娶婉亭小姐,但既然太后把青青姑娘安置在这里,就一定会让你和王爷团聚的,姑娘也不要太过着急了,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呢。”
“玉扇,玉扇怎么了?”我抓着她的手问道。
“王爷他现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喝酒,谁见也不开门。”粉蝶语气中带了一丝淡淡的惆怅,玉树临风的王爷一直以来对她们这些宫女非常亲切,她们也希望王爷可以找到一个匹配他的王妃,可是,青青姑娘明明比婉亭小姐好多了,而且又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怎么太后一定要棒打鸳鸯呢,粉蝶蹙着眉想着,一面偷窥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着。
“一直喝酒吗?他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程度啊。”我听到这里,颤抖的唇终于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很轻,很轻,如纷飞的雪花般下一刻就不见了。
“青青姑娘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去劝太后了,我相信会有好消息的,你还是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吧,你的嗓子都沙哑了。”粉蝶说着倒了杯水递给我,我无意识地喝着,嘴里的茶咽下去却只觉苦涩难咽,眼前全是玉扇慵懒迷人的微笑,桃花眼一眨一眨的,璀璨生辉,勾魂夺魄。
粉蝶在一边担忧地看着我,也陪着我不说话,很想给她一个笑脸告诉她我没事,可是,竭尽了全力也笑不出来,只好做罢,昏暗中木屐踏在石板上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我懒懒地侧着头,看见一群侍女提着灯笼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个华服女子前来。
“你就是那个什么亲亲,勾引剑哥哥的狐狸精。”她走到我面前,神情倨傲地俯视着我,淡妆匀匀的精致小脸上勾出一抹浓重的恨意,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才是婉亭?我脑中转了下,挑着眉看着她不说话。
“粉蝶见过婉亭小姐,小姐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儿黑糊糊的,怕会污了小姐的裙子,小姐还是快些上去比较好。”粉蝶的话以出口就印证了我的猜想,只是粉蝶一张粉嫩的小脸紧张地皱缩着,说话的声音如绷紧的琴弦,急切而僵硬地发着音。
我有点迷惑了,粉蝶怕她?她不就是一个尚书之女吗?怎么在这深宫里这么横行霸道有恃无恐呢?我静静地不说话,望着她,静观其变。
“本小姐要做什么还用得着你这贱婢来教训吗?”婉亭恼她唐突,冷冷地蹙了眉,眼中刹那间阴云密布,一脚把粉蝶踹开:“滚开,不要挡着我的路。”
“我问你话呢,怎么还不回答?”她气愤地转首盯着我,恨恨地说道。
“粉蝶,你没事吧,走路也不小心点,这不,被疯狗咬了吧,这可咋办呢,我也没有狂犬预苗,你要消消毒啊,免得感染了。”我径自走过去,隔着铁栏关切地看着粉蝶,她蜷缩在地上,小脸一片惨白,发髻有些凌乱,楚楚无依的样子惹人爱怜。
“你居然敢骂我是疯狗。”她气的身子瑟瑟发抖,那一袭深红的宫装曳地,乌缎似的长发半挽,从双肩上垂下,衬得唇齿苍白,寒意更甚。
“我有骂你吗?哦,不好意思,我可没看见你踹粉蝶,啧啧,婉亭小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这么一个乡下来的见识浅薄的丫头计较,因为在乡下,我只看见过狗才会咬人嘛,貌似狼好像也会。”我仗着自己在牢里她进不来和她对着干,拧起眉一副苦思的样子,转而扬起头睨着她,盈盈浅笑:“真想不到在宫里倒长了见识,原来穿的光鲜靓丽的小姐发起狠来比疯狗还要凶,这是不是玉扇教我的衣冠禽兽呢。”
“你?好,搬出王爷来寒掺我,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她娇嫩的小脸铁青一片,阴沉地道:“锦绣,开锁。”
她有钥匙?我抬起头震惊地望着她。
“婉亭小姐,青青姑娘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求求你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次吧,毕竟,她还怀着王爷的骨肉。”一看这情形,粉蝶也顾不得膝盖的疼痛了,匍匐着抓住婉亭的裙裾求情道。
“滚开。”婉亭照着她的心窝又踹了一脚,看得我都心惊,粉蝶闷哼一声,小手还是执着地不放松。婉亭的眼光阴阴地从我肚子上扫过,那么阴寒,那么狠厉,像要把我开膛破肚般。
“婉亭小姐,求你三思啊,如果王爷知道了,他会生气的。”粉蝶焦急地说出口,成功地止住了婉亭再次抬起的腿。
“不过是一个贱婢所怀的贱种。”她神情阴霾,眸中尽是狠戾,粉蝶一看情形不对,悄悄往阴影里缩,准备溜出去搬救兵。
“来人,把那贱丫头给我看好。”婉亭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个眼色过去,她身后的两名丫鬟就过去架起了粉蝶。
我心里暗叫不妙,在这地下室里,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这个婉亭显然也是心狠手辣的主儿。
“刚才不是牙尖嘴利的,怎么现在不说了,怕了?”粉蝶眉梢轻扬,眸子幽黑近墨,仿佛吸去了昏暗室内的仅有光线,那不可一世的嘲弄着我的表情让我恨得牙痒痒,有冲着她得意的笑脸挥上一拳的冲动。
“既然你也是王爷的人了,而且腹中还有了王爷的骨肉,我自然不会让王爷的血脉流落在外,不过,这王府的规矩还是要教教你的,没得丢了王爷的面子。”她懒洋洋地拨弄着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在了她们抬来的椅子上。
“你想干什么?”我目不转睛盯着他,神经绷得紧紧的。
“本王妃嘛,当然是来欢迎妹妹你加入贤王府的。”她笑得格外灿烂,却生生让我打了个冷战。
“玉扇还没娶你呢,就自称王妃,真不要脸。”我小声嘀咕着,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让我抬起了头。
“大胆,王妃说话你也敢反驳。”那个狐假虎威的侍女对我一番大呼小叫。
“妹妹,你可真不乖,这就是教你要尊重人。”她啧啧叹息着,那双葱根般白嫩的手抚上我的脸颊:“真可惜了这凝脂一般的肌肤啊,锦绣你下手也太重了吧。”她的指甲一路滑下我的脸,一路火烧火燎的疼,疼得我微眯上眼睛,看她好整以暇地接过侍女递上来的手绢拭去指甲上的血迹,看来我的脸一定毁容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身子被紧紧抓住,我动弹不得,受制于人,我的语气也忍不住缓和了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要想法子自救。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妹妹,我心里疼啊。”她虚伪地笑着,嘴里说出的话却刺得我梗得慌,你心疼去找御医啊,关我屁事:“你抢了剑哥哥的心,让我心里不好受,我也要让你心疼。”她说着示意身边的侍女把那个小盒子递上来。
“你想怎样,我告诉你,你别想我心疼,你又不是我的女儿,你要自杀了我也不会心疼,而且,如果你是我的女儿,你自杀了我也只会心里舒畅。”我看着那个盒子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赶紧缩着身子往后面挪,嘴里还不忘损她。
“妹妹,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十指连心吗?今天我也要让你尝尝我的心疼。”她妖娆一笑,似毒蛇一般,示意着身边的侍女拿起银针过来。
“这个银针扎在指尖既会很痛,又不容易让人察觉,你说这好不好。”她裙裾飞扬,问的恳切,眼中光华鉴人。
“好个屁啊,啊……”我反驳的意见还没说出口,旁边的侍女就用力把针扎进去,还旋转了下,钻心的疼让我眼泪珠子一个劲地往下坠:“你变态。”
“给我继续扎。”浓重的阴影随即覆上她的脸颊,阴沉沉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一个眼神示意下,另一个侍女从盒子里拿了瓶蜂蜜来给我涂在发上身上,我早已疼得说不出话来,紧紧咬着下唇看着她的动作而无力阻止,冷汗涔涔冒下,打湿了我的衣裳,好像昏迷过去,只是精神还是清醒地吓人,随着那侍女每扎一下,身子就抖一下,浑身都是尖锐的痛。
“婉亭小姐,求你放了青青姑娘吧。”粉蝶吓白了一张俏脸,哭哭啼啼地小声抽噎着劝道,只是,陷入疯狂的婉亭怎么听得进她的话呢,她眼睛灼热地看着每次银针抽出时带出的那一点殷红,唇角笑意渐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