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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有人说,两个人的感情,就像拉皮筋,一旦有个人先放手,另一个,就会很痛。终于明白那个没放手的人为什么会疼了。因为,弹过来的皮筋,不是打在身上,而是打在了心上。不但心碎了,而且,从此以后就要一个人,守着那段破旧的皮筋,守着两个人的日子里那些所有的回忆……所以,会那么疼。

可是,明明,她是先放手的那个人,为什么她也会有彻骨的疼痛呢?

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不知不觉,已在窗口静坐了许久,转瞬间夜幕已经低垂,沉闷的黑色又一次统治了整个世界。

疏影悄悄地进来,将烛火点亮,昏黄的烛光照亮了整间屋子,也照亮了疏影的一脸的喜色,粉嫩娇美,更见俏丽,

“恭喜娘娘,皇上今天又翻了永和宫的牌子了!”疏影道了个万福,喜不自禁地道。

这一个月来,皇帝天天召琳嫔侍寝,永和宫已经俨然成了这后宫里最炙手可热的地方!所谓,一个得道,鸡犬升天,或许也就是这个道理吧!虽然,她只是一个宫女,可是现在任是谁见了她,都是客客气气,不敢怠慢。

听着疏影的话,秦燕慈只是微微地抬眼,算是作了回应,毕竟这个姑娘对她的照顾是极细致,看得出,是个本份的女孩子。

人人都道皇帝的宠幸是莫大的荣耀,可是对她而言,却是身不由己的痛苦与无奈。尽管,他再也未像那夜般地对她施虐,而只是独自翻身睡下,天亮,再差人将她送回。但要发生的终究会发生,只是时间的问题,早与迟罢了!她的力量实在是微薄,微薄到无力去坚守曾经的承诺!

算了吧,算了吧,已经不想再去想什么情或者爱了,是对是错,也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

日子过起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慢很慢,就像一滩死水,浑浊得不能再流动。

曾经有过一瞬,她似乎想过要振作起来,想一些办法,或者去求助某些人,永远地离开这里,可是这样的念头稍纵即逝。

其实,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所以,她甘愿沉沦。

其实,只要不去想,也就好了。

至少上天对我不薄,我拥有了两次生命,两种际遇,我曾经遇见了他,并且真正地爱过,也被爱过,那就够了。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

但是,属于我的人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娘娘,让疏影为您梳妆吧!”见她郁郁寡欢、一脸忧郁的样子,疏影有些不知所措了,思忖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燕慈闻言也不答话,只是在镜前坐下。

疏影心中思忖她的意思似是同意,忙将她乌黑的长发轻轻散下,散落肩头的长发如同泉水般流畅,却也如泉水般忧伤。

她举起梳子,正欲开始,秦燕慈却又淡淡地道,“算了,还是算了吧!”

“娘娘,您——”疏影有些不解,待会儿不是要见皇上吗?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哪宫的娘娘不是绞尽脑汁地打扮自己,生怕姿容不够艳丽,偏偏她的主子却似乎毫不在意,疏影有些着急,忙道,“娘娘,待会儿要见皇上呢!让奴婢为您装扮吧!”

“那些首饰戴着怪累人的,就这样行了!”依旧是淡淡地语调,可又分明不是恃宠而娇的感觉。

疏影只得依言,放下了手中的黄杨木梳。

永和宫外,传来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是敬事房专司皇帝侍寝的王九成,“皇上召永和宫琳嫔娘娘侍寝——”

“娘娘,奴婢去请王公公进来!”疏影轻轻地道,退了出来,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娘娘这副模样去侍寝,是属大不敬,可是,既然娘娘坚持,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又怎敢拂了主子的意呢?还是如实禀明王公公,听他的意思吧!

大太监王九成及四个小太监正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外,见她出来,王九成脸上堆满了笑,竟是十分的客气,“疏影姑娘好!请问琳嫔娘娘准备好了吗?”

照理说,王九成这样的首领太监是犯不着对疏影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如此客气的,但他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这个琳嫔娘娘可真是神通广大啊,自他掌管敬事房以来,皇上可是从来没有临幸哪个娘娘超过两次的,这个主子前程远大得很啊!是绝对不能怠慢的!连同她身边的奴婢也万万不能得罪!

疏影有些受宠若惊,忙道了个万福,面上露出难色,她悄悄地道,“公公,娘娘不愿梳妆。”

王九成愣了愣,意味深长地道,“娘娘天生丽质,不挂金佩玉或许还更显动人呢!”

疏影立刻恍然大悟,但又有些迟疑,“那皇上那边——”

王九成笑笑,“皇上现在宠你家娘娘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呢?”

疏影心中已定,忙将怀中的两个金元宝塞到王九成手里,“多谢公公,往后,还请公公多多照应咱们永和宫!”

这倒真是个聪明的丫头!王九成心上思量着,将金元宝纳入怀上,“哈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以后,咱家还要娘娘多多关照呢!”

“公公请!”

王九成进到永和宫里,谦恭地行了礼,道,“奴才敬事房王九成拜见琳嫔娘娘。”

秦燕慈眼眸平静无波,却又清亮如斯,略略一点头,算是作了回应。

“娘娘,奴才为您更衣了!”王九成恭恭敬敬地说,他在宫中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向永和宫的主子这样的人,她似乎永远是那么宁静淡漠,却又让他的心中无端地生出几分敬畏。

小太监们跪下叩头请了安,为她褪去所有的衣衫,紧紧地包裹在明黄色的锦被之中,背到鸾轿之中。

“起!”王九成大喝一声,软布鞋底的宫鞋走在青砖上的“嚓嚓”作响,渐渐远去……

疏影目送他们远走,然后将宫门前的两只红纱灯笼卸下来。

“哗啦——”一阵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满地的碎片,“什么?皇上今夜又宠幸那个狐狸精?我要见皇上,我要问个究竟——”

“娘娘,娘娘——您消消气!”

“气死我了!”

这是姚妃姚窕。

“这下有好戏看了!”

“娘娘,您可真沉得住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急什么,自然有人去对付她——”

“听说那一位闹了几次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是青妃李青霞。

“没想到这个琳嫔还真不简单!”

“皇上不过是图新鲜罢了!她哪里比得上娘娘您啊!”

“明儿把我父亲从宫外送来的千年灵芝给永和宫送去!”

“娘娘,您——”

“她正得宠呢!咱们何必去得罪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对付她也不急于一时——”

这是莹妃乐莹。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华清池中热气氤氲,如梦如幻,欲醉欲仙,妙不可言,空气中飘荡着一阵特殊的香味,是皇帝专用的龙诞香,闭上眼睛细闻,好像还混合着另一种特殊的香气,若有若无。

红烛摇摇,玫瑰色的花瓣在池中飘摇不定,凤逸轩只着了中衣,斜斜地歪在黄金软榻上。

“皇上,琳嫔娘娘来了。”王九成道。

“下去吧!”凤逸轩略略一抬手,太监宫女们恭敬地躬身退出。

轻轻地掀开锦被,凤逸轩俊美的面孔上浮着一阵笑,他熟练而深情地滑过她的脸,多么光滑柔嫩的肌肤啊,多么倾国倾城的容貌啊!可是,为什么她偏偏就不爱自己呢?

她的身躯是那样地洁白纤美,浓密的长发一直披到腰间,像是一匹光润的黑色缎子,依稀可见如花瓣般深浅不一的红色伤痕,如绽放的桃花,令人触目惊心。

“琳嫔。”凤逸轩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身体,“你疼吗?”

“回皇上,臣妾不疼。”秦燕慈淡淡地道,她依旧是那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哼,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来侍侯朕沐浴?”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阴沉,他总是这样喜怒无常,这一月来,她却已习惯。

秦燕慈垂下眼,睫毛轻轻闪动,但即刻就恢复了常态,她轻轻地扯下他腰间的袍带,为他褪下外袍,然后是内衣,她蹲下身子,正要为他褪去亵裤。

“不用了——”他握住她的手,笑得暧昧,“朕自己来。”

她愣了愣,然后直起身子,淡淡地道,“遵命——请皇上沐浴。”

烛火如豆,飘渺的雾气中,凤逸轩的眉眼模糊妖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掰过她削尖的下巴,一月之内,她以惊人的速度在消瘦。他的手指纤长漂亮,充满力量,此刻却是分外的温柔,好像怕把那个小巧的下巴捏碎了似的。

她别过眼去,只当他是透明。

凤逸轩恨恨地咬着嘴唇,对她的怜惜瞬间消逝殆尽,他冷冷地道,“怎么?没有人教你怎么笑么?侍侯朕就让你这么痛苦吗?不知好歹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后宫中有多少女人在妒忌你,羡慕你吗?”

秦燕慈动也不动,只是由他用力地捏住的自己的下巴,眼帘低垂,那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层深色的阴影,她依旧是那么地平淡无波,如同一潭千年的死水,“臣妾笑不出来,况且,臣妾也不是后宫中的其他的女人。”

她那副淡漠的样子显然又一次激怒了他,面对眼前这个女人,他用尽了所有的法子,温言软语,大加赏赐,可是,无论他怎样,她都似乎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体,不为所动。

若是在往日,他早就被激怒了。

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发怒,只是很神秘地凑在她的耳边,咬着她秀丽的耳垂,轻佻甜腻地说了句,“你会笑的,待会儿,你会笑得很开心!”

然后,他弯腰打横抱起她,迈进池中。

温暖的池水让人好像就要睡着,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好像要将人温柔的掩埋。

秦燕慈觉得自己的浑身开始燥热,如万蚁穿心,身乏力竭。恍惚中,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挽住她的腰,那一刻,秦燕慈有些错愕,那份感觉怎么如此的熟悉,好像又回到了月牙湖,碧蓝碧蓝,月华如水,一身的清丽光华让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朦胧中,湿润的唇吻上她炙热的唇,他吻上她的唇,“我想要你——”

她仰面靠在他宽阔温暖的肩膀上,好像一尾自由的美人鱼。

她开始喘息,开始颤抖,开始迷乱。

模模糊糊中,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近在咫尺,眼睛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浓浓的****,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晕红的烛光中,她脸色愈加地绯红,那原本氤氲清雅的容颜,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期盼与渴望,美丽魅惑如罂粟盛开,她喃喃道,“是你吗?逸——”

没有说完的话,立刻被他的唇掩盖住,疯狂的,迷乱的,令人窒息的,他们的舌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你爱我吗?”

“爱——爱,这一生中,我只爱你——凤逸尘——”秦燕慈略带嘶哑的声音令人心颤。

她主动地吻着他强壮的胸肌,指尖划过,让他顷刻间就感到了饱胀,他们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沉入水底……

空气中异香如梦幻般丝丝甜美,这是“天上人间”,即使是再端庄再优雅的淑女在它的引诱下也会变成最妩媚的坏女人,神秘、刺激、撩人,酝酿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性感气氛,使人深深地跌入****的陷阱里,再也不想出来。

天上人间,不是毒,也不是香,是一种媚药,会让人忘了时间,忘了身份……

该死的女人!凤逸轩诅咒着,即使在这种时候,她还念着他的名字!他再也没有了兴致,披衣冷冷地躺下。

秦燕慈醒来时,头痛欲裂,那片湛蓝的湖泊,那个白衣羽冠的身影渐渐模糊,渐渐消失。

“你醒了!”依着黄金榻上的凤逸轩白衣如雪,竟然笑得清朗如风,“今天,我带你去见皇太后。”

明黄色的华盖,如房子般大小的銮驾,凤逸轩卷起帘子,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秦燕慈洁净的面容上,如晶莹的晨露,令人目眩神怡。

“琳嫔,你过来!”凤逸轩腻声道,是从未有过的柔情似水。

秦燕慈轻轻地将身子移过去,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瞧不出欢喜,也看不到厌恶。

凤逸轩将手环过她的腰稍稍用力往身边一拉,他们的脸几乎就贴在一起了,他在她耳边呢喃着,“昨天晚上你可真美啊!原来,你的骨子里也是这么地——”

秦燕慈只是木纳地任由他的手在她的衣襟里游走,即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

突然,马车停了,凤逸轩皱起眉头,似在询问她又似乎在问外边的齐贤忠,“怎么回事?!”

“回禀皇上,是兰陵王!”齐贤忠答道。

秦燕慈的身体慢慢地战栗起来,她的嘴唇变得苍白,清亮的眸子中浮上一层蔼蔼的雾气,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哀求着,“求求你——不要!”

但已经迟了!

一月不见,他清减憔悴了许多,龙飞凤舞的金绛色朝服显得有些宽大,目光还是从前的潋滟,但却分明藏着无法掩饰的落寞与忧伤,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衣衫微乱的秦燕慈。

“原来是皇弟啊,真是巧啊!”凤逸轩笑意盈盈,亲热的问着。

“皇上早安,琳——琳嫔娘娘早安!”凤逸尘拼命的克制着自己,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臣弟是去慈安宫拜见皇太后。”

“哦,对了对了!我怎么忘了呢?每月的初三,皇弟都要进宫拜见皇太后的!”凤逸轩故做恍然大悟状,其实一切都是他有意安排的!

凤逸尘每月初三要去慈安宫,而这里,是去慈安宫的必经之路。

“哈哈,只怪朕的琳嫔太温柔了,这一月来——哈哈哈哈!”凤逸轩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揽过秦燕慈的腰,几乎是凑在她的脸上,极尽温柔体贴,“琳嫔,朕知道你昨夜累了,可是,兰陵王可不能不见啊!”

秦燕慈强忍住泪水,朝帘外绽开一个恬美的笑容,“王爷好!”说完,强争着放下帘子,柔声道,“皇上,臣妾累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说到最后几个字,已是泪流满面,几近哽咽,但帘外的人听来,却是温言软语,柔情暧昧。

凤逸尘悲凉的目光牢牢盯着帘子,似乎要穿透那厚厚的帘子,看到里面的那个人模样,半晌,他终于开口,声音是无比地冷漠与萧索,“微臣还要到慈安宫,不打扰皇上和娘娘了!”然后,他就绝然地转身离去。

他只想离开,越远越好!

凤逸轩冷冷地瞧着秦燕慈,俊美得有些妖异的脸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你想骗过他?让他以为你很幸福,是吗?没那么容易!既然你为他如此伤心,那他也得为你伤心欲绝才好啊,这样,才算公平!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